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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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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笑?”

  天亮了,坐在软榻上的司马沐熏却始终等不到怀笑,过了好半晌之后,蓦然听见开门声,他立即循声探去。“你是…”

  “二少爷,我是翠云,是二夫人要我来伺候二少爷起⾝的。”小丫环必恭必敬地欠了欠⾝,便端起⽔盆倒进软榻边花几上的瓷盆里,拿起手巾沾,正准备要替他拭脸,却被他冷冷地推开。

  “二夫人呢?”他冷着声音问。

  “二夫人在前院忙着,说是要准备今年的赏花宴。”翠云有些害怕地低下头。

  “赏花宴?”又是这个时候了吗?可他记得以往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到底有多忙,怀笑都会亲自服侍他起⾝的,如今是怎么着?

  他好不容易听了长乐的话,正打算为自己对她的冷落加以弥补,没想到她居然一点都不领情…昨天晚上要她⼊房,她推说⾝子不适;今儿个要她服侍,她又忙着赏花宴。

  在他看来,这全都是借口。

  只是他不懂,她为何会突然变得如此。

  “二少爷,要先更⾐吗?”翠云怯怯地小声问着。

  爱里的少爷们没一个好服侍的,就如大少爷脾气暴躁,老是声⾊俱厉地大吼着;而二少爷的情虽不若大少爷那般暴躁,但却淡漠得很,除了二夫人,向来不爱他人近他的⾝…

  呜,一定是二夫人故意整她的,但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二夫人非得要她来伺候二少爷?

  司马沐熏冷然地瞥了翠云一眼。“出去。”

  这么多年来,他向来只习惯让怀笑替他打理一切,如今她却随便派了个小丫环来代替她…他怎么老觉得这状况,长乐仿佛也用过?

  “二少爷…”呜呜,不要赶她走啦,二夫人会怪她的。

  “二夫人现下还在前院吗?”他不耐地问道。

  “呃,现下应该是去了三少爷的院落了。”

  “三少爷?”

  爱里头有三、四座大院落,她何处不去,为何偏偏挑了邀煦的丹岩阁?倘若他没记错的话,邀煦现下应该不在丹岩阁里才是。

  “是啊,二夫人说三少爷院落里的花开得最为娇,遂今年的赏花宴打算设在三少爷的院落里。”像是怕解释得不够明⽩,翠云钜细靡遗地禀报着。

  “她又知道邀煦院落里的花草最娇来着?”大哥⾝子不佳,让长乐照料着,邀煦则是几乎不回府,遂他便把府里的事都由怀笑处理,但她会不会管得太广了,居然连邀煦的院落也揷上手。

  “二夫人当然知道,她这一阵子天天上丹岩阁,当然会知晓。”听着司马沐熏的哺哺自语,翠云以为他是在问她话。

  司马沐熏抬起森冷的黑眸。“她为什么天天上丹岩阁?”

  放手要她管府里的大小事务,她会管上丹岩阁,他并不会太意外,但是…天天上丹岩阁,又到底是为了哪桩?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翠云不知所措地垂下头。

  呜呜,二少爷能不能问她知道的事?要不,她若是回答不出来的话,二少爷会不会乘机罚她或是赶她出府?

  可是她怎么可能会知道二夫人天天上丹岩阁做什么?

  二夫人是主子,她只是个丫环,总不能要她过问主子的事,是不?

  “罢了,你出去。”他挥了挥手。

  “但是二少爷…至少要让奴婢替你绾好发。”总不能让她就这样离开吧?

  “出去。”他不耐地道。

  他总是习惯在睡前放下发,等隔天天一亮,等着怀笑替他绾发,除了她,他不想让其他人碰触。

  “但是…”她会挨骂的。

  “出去!”司马沐熏忽地低喝一声,脸⾊也冷了下来。

  “是。”翠云逃命似地拔腿便跑。

  “啧…”

  极为不悦地起⾝,打开紫檀柜,睇着摆设得极为整齐的內柜,然而却始终找不着自己最偏爱的几件袍子,他不噤拧起眉。

  懊死!他到底有多久未曾自己更⾐了?

  再回眸睇着花几上头的⽔盆和浸的手巾,他不噤又自问自己到底有多久未曾自己洗脸了?

  仿佛是打从怀笑进府至今吧…

  *

  丹岩阁。

  “既然他把你当正室看待,这岂不是很好?”

  蜿蜒的小径,葱绿的山林,清澈的湖泊,再衬以美不胜收的花海,浑然天成地仿若世外桃源。⾝陷在如画一般的美景中,长乐只忙着欣赏丹岩阁的好风光,却忽略了怀笑一闪而逝的落寞。

  “嗯。”怀笑轻轻地点着头,脸上笑着,心里却只觉悲伤。

  二少爷是真的将她视为正室,这当然是她始料未及的,她该要感到万幸,但是…世事岂有完美之理?

  长乐似乎听出她话中的无奈,忽地转头睐着她。“怎么了?”

  “没事啊。”她忙摇着头,努力地扯出粉饰太平的笑。

  事情自然是不会有完美的,她该要感到満⾜了。她是个出⾝卑微的人,然而二少爷却为了护着她而教训绛仙,甚至还将她给休了…这对她而言,已经十分⾜够了。

  就算二少爷的心不在她⾝上也无妨,横竖她待在他⾝边,不就是为了要让他开心?

  只要能让二少爷开心就好,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有事。”长乐斩钉截铁地道。

  “没事,怎么会有事?”怀笑盖弥彰地笑着。“二少爷对我这么好,庒儿不嫌弃我的出⾝低,那一⽇,他担心绛仙打伤了我,要带我去敷葯的时候,还牵着我的手…”

  她至今还记得他的温柔…怕是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长乐看着她盯着自己的掌心,不由得笑了笑。“看来真像是没事的样子,既是如此,你说起话来怎么会恁地诡异?”啧,他们小俩口似乎还不错的嘛。

  “有吗?”倘若她要是笑不出来的话,岂不是要让她给看出端倪了?

  “没事就好。”长乐不疑有他,逞自往前走,缓缓地走到湖畔,斜倚在大石上,睇着花圃锦簇的美景。

  怀笑缓缓走到她⾝旁,思忖着到底该不该打探她的口风。

  她、长乐和喜恩三个人是差不多一起进府的,遂感情好的,相处久了,也都知晓彼此的子。

  依她对长乐的了解,长乐绝对不可能对大少爷以外的男人动心,但是为了二少爷,她还是想替二少爷探探口风,想知道她对大少爷到底是怎样的感情,而她…是否有可能对二少爷动心?

  “怀笑,咱们往年怎么都没想到要到丹岩阁办赏花宴?”长乐勾笑着,一副优闲自在的模样。“这儿美得像画,咱们都快要成为画里的人了。”

  “可不是?”怀笑偷觑着她。“前几⽇,我想喜恩也差不多该要回来了,便差人将丹岩阁打扫一番,碰巧见着这儿的景致,觉得适合当今年赏花宴的场地,就差人在这儿架起楼台和彩球。”

  “嗯,今年的赏花宴肯定会极有看头。”

  “是啊,喜恩到时候回来,肯定会让我们吓一跳。”她也笑着。

  “可不是?”

  怀笑侧眼偷觑着长乐难得的笑脸,有些呑呑吐吐地道:“长乐,你近来似乎和大少爷相处得不错?”

  “尚可,倘若他别老是把我闷在房里,我会觉得更好。”

  “那是大少爷疼你。”脾气暴躁的大少爷怎么可能轻易地对人低头?因为是长乐,他才会愿意屈就。

  长乐微蹙起眉,侧眼睐着她。“怀笑,你想要问我什么吗?”

  看来不是她多心,而是怀笑心底真的有事。

  “没有。”她太多嘴了,让她给瞧出端倪了吗?

  “是吗?”微挑起柳眉,长乐打从心里不相信。“我看不是这么一回事…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这里是丹岩阁的后院,怀笑特地把她给带到这里来,定是有话想对她说。

  “我…”能说吗?倘若她不假思索地说出口,惹得长乐大怒,那该如何是好?

  毕竟长乐已经是大少爷的人,肚子里也有了大少爷的骨⾁,倘若要她再委⾝于二少爷,依她的子,八成会同她说:一女不事二夫吧!

  “你说起话来怎么呑呑吐吐的?”

  怀笑牙一咬“长乐,你觉得大少爷待你好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长乐愣了一下,有些不解。

  “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大少爷待你是不是…”话还没问完,她便见长乐羞红了脸,她自是了然于心。

  再问,也是多余的了…

  **

  “怀笑!”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怀笑猛然抬头,惊见司马沐熏冷着一张脸朝她走来。

  “二少爷?”他怎么知道她在这儿?

  “是谁要你派那个小丫头来服侍我的?”他缓步走近,见着长乐亦在一旁,连忙收起一脸毫不掩饰的怒意。

  “那我先回去了。”长乐笑了笑,想要趁离开,可走没两步,却在地上见着了一条手绢。“这不是我的手绢吗?”

  她捡起来瞧了瞧,却想不起自己的手绢怎会出现在这里。

  “那是我要还你的。”司马沐熏回头,才瞧见原本塞在间的手绢已飘落在地上。这一切都是这个鬼丫头害的,倘若不是她,他又怎么会任手绢离⾝却一点也没发觉?

  倘若长乐没瞧见的话,要他如何归还这一条手绢?

  “你要还我的?”长乐疑惑地睇向他。

  “那一⽇,你…”他看了怀笑一眼,轻咳一声,才道:“我流了一⾝汗,你借了手绢给我,却忘了拿回,遂我今儿个打算拿去还你,没想到你也在这儿。”

  啧,他怎么有那么一点作贼心虚的感觉?

  他是因为把怀笑当成自己的子,难免怕她多想,遂才稍稍把话转开,省得她胡思想。

  “啊!我都忘了。”长乐轻摇着头“有了⾝孕之后,似乎连脑袋都不灵光了,老是忘东忘西的,说不准哪天我上街去,会找不着回府的路哩。”

  “那我得要差小厮把你看紧才行。”司马沐熏露出了一抹笑意。

  “那怎么成?我光是让你大哥看着,就已经够难过了,要是连你也派人看住我,岂不是存心要闷死我?”长乐轻叹一声,笑睇着他们两人。“算了,我就不打搅你们了,我先走了。”

  怀笑随即对长乐欠了欠⾝,见她依然纤瘦的⾝影愈走愈远,才微抬眼睇着司马沐熏,果真见着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长乐的⾝影。

  “二少爷,你怎么来了?”她淡淡地问着,不理会口突来的痛楚。

  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要豁出去问长乐,谁知道他竟在这当头出现…而且还带着长乐的手绢出现…

  说是要还长乐的,谁相信呢?

  他本不知道长乐在这里,怎么会带着手绢出门?一个大男人带着手绢出门,难道他一点都不觉得难堪吗?

  抑或该说,他本是随⾝带着长乐的手绢,借以睹物思人?

  “我倒要问你,你到底是在搞什么?”司马沐熏不悦地转头看她。“谁要你随便差个小丫环伺候我?你到底是在忙什么?不过是要你管着府里的事,你倒是好心地把所有事都给揽上⾝,甚至还不忘差人打扫丹岩阁?”

  邀煦几乎是不回府的,她特地打扫这里做什么?

  “我想要在丹岩阁举办赏花宴,所以…”她不解地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怒气。“翠云伺候得不好吗?”

  他在长乐面前不动声⾊,甚至还微微勾笑,然而在她面前,却只会摆凶脸吓她…倘若她没记错,翠云的手脚俐落的,应该是不会惹他生气才是,遂他这么火大,分明就是冲着她来的。

  “府里那么多地方都可以办赏花宴,你为什么偏是挑在这儿?”司马沐熏微恼地吼着,庒儿不明⽩自己为何会如此愤怒而无法自持。

  若是真要替自己找个理由,或许只能说是她的不知好歹惹得他大为光火。

  他打算要待她好,打从心里想要怜惜她,她却一点都不领情,甚至还处处闪躲着他…怎么,她何时得到长乐的真传了?

  “这儿的花开得最美,景致又漂亮,不好吗?”她挑错地方了吗?

  “你…”紧握双拳,瞪着她好半晌之后,他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罢了,你爱在这儿,便在这儿吧,我说了府里由你作主。”

  得了,他在恼些什么?

  “哦…”怀笑微敛下眼,本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可是眼才敛下,她的手又让他给紧握住,她连抬眼。“二少爷?”

  “回房替我绾发。”他指了指自己头上绑歪的发。

  “咦?翠云没替你绾发吗?”

  “你想当我的子,就得要拿出司马府二夫人的威仪;你想要当个丫环,也得要善尽职责。”司马沐熏没好气地数落着,不由得又摇了‮头摇‬,庒儿不知道该拿她如何是好。

  像她这样,要他如何待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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