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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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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代宗永泰元年(西元七六五年)

  “四方”客栈坐落于豫南的一处郊外,生意虽算不上兴隆,但⽇子也还过得去,因为十里內外只有这一间客栈,所以往来于其中的商人、侠士,甚或进京赶考的穷书生,为免于错过宿头,都会在“四方”客栈停留一宿。

  平常的⽇子倒也还好,店小二偶尔还能偷偷懒,因为虽是人来人往,但还应付得过去,可今天下午一场雨下得像是要把屋顶给震垮似的,轰隆隆地好不吓人,因此从晌午以后就有客人上门,原本只是进来避雨,可没想到这雨像是决堤一般,下个不停。

  到了晚上,客栈已挤満人,忙得掌柜和小二差点没断气,这是他们第一次希望不要再有客人上门来,宁可把财神爷挡在门外。

  “这年头像在造反,都⼊秋了还下这么大雨。”

  小二送酒时听见客人抱怨的声音此起彼落,因为从下午开始就有人开始喝酒,酒酣之际难免嗓门就放开了,整个客栈显得闹烘烘的。

  小二甩甩肩上的大襟褂子,走回柜台,吁口气。“累死人了。”他一直忙着送酒菜,双手都快酸死了。

  掌柜正打着算盘,听见伙计的话,忍不住抬起头来。“累倒也罢,可别出什么岔子才好。”他忧心地抚着边的胡须。

  “什么意思?”小二出声询问。

  “如今什么三教九流的人全聚在这儿,我担心若有个闪失,这店可就砸了。”他们这些生意人最怕的便是有人闹场生事“和气生财”可是他们的金⽟良言,再说⻩汤一杯杯下肚,自制力相对的也愈来愈差,一言不和动手动脚的几率自然大多了。

  “那倒也是。”小二不由得也担心起来。

  “安史之才过没多久,我这店好不容易又开张,可不想再给毁了。”掌柜愈想愈难心安,战时他的店被拆了,如今才经营了年半,银子都还没赚回来,可不想莫名其妙又被砸了。

  “我会好生盯着,一见稍有醉意的就说咱店里没酒了,不给再喝。”小二毕竟是年少气盛,说起话来颇为信心満満的。

  “这可不行,醉酒的容易不讲理,说店里没酒了,不把他们惹⽑才怪。”掌柜连忙‮头摇‬否决他的主意。

  “那咱们该怎么办?”

  掌柜叹口气。“还能怎么办,小心点便是,而你放机灵点,一见苗头不对,就赶紧当个和事佬,别让他们打起来了。”

  “这我明⽩。”小二点头。

  这时他又听见有人在叫他,连忙喊道:“来了。”小二正想去问客人有何吩咐时,一抹⾼大的人影像鬼魅似的无声无息地走进了客栈。

  来人戴了顶宽绿的斗笠,遮住他的脸孔,一袭蓝⾐早已透,但仍无损他慑人的气势,侧的长剑更透出令人不安的寒意。

  “一间客房。”来人道。

  小二不噤呑了口口⽔,觉得头⽪有些发⿇,这人的声音仿佛冷得可以冻人。

  “我们…已经客満了。”小二努力克制着声音的颤抖回答道。

  蓝⾐人盯着他,反问:“客満?”

  他的声音轻得会让人错以为是和善的恳求,怎知倏然间,他左手按着剑“当!”一声,剑已离鞘一寸。

  掌柜吓得脸⾊发⽩,赶忙道:“还…还有一间…如果…你不嫌弃…是堆杂物的…但还算⼲净,二楼最右侧。”他使个眼⾊给伙计。

  “我带您去。”小二弯着陪笑地往前领路。

  “不用了。”蓝⾐人冷冷地道。“如果还想活命,就别靠近我的房间。”话毕,他已走上楼,留下一脸害怕之⾊的小二和掌柜。

  小二拭去额上冒出的冷汗,心有余悸,方才差点命都没了,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冷酷的人。

  “唉!这年头不小心就会惹上杀⾝之祸。”掌柜不胜唏嘘的说,如果多来几个这种客人,他的小命早没了。

  “小二…”一声叫喊唤回伙计的思绪。

  “来了。”他急忙向前,方才的客人恐是不耐烦了。

  掌柜正想回到帐本上时,门外却传来马匹的嘶鸣声,他在心中呻昑一声,老天!可别又有人上门了,这会儿真的是客満了,就算拿剑顶住他的咽喉,他也变不出半间啊!

  严采君跳下马车,对着车里的人喊道:“我去问问掌柜,一会儿就回来。”

  没等回话,她便往前迈去,这雨从午后下到晚上,道路都已泥泞不堪,实在不能赶路,像刚刚车轮就陷在泥浆里,动弹不得,若不是大伙儿全下来帮忙,这会儿马车恐怕还在坑里打转呢!可也因为这样,每个人都淋了,当务之急得先找个能挡风遮雨的地方。

  严采君一进客栈便脫下斗笠,但⾝上的蓑⾐仍是不停地流下⽔滴,打了地板。

  “我们已经客満了。”

  还没开口,就听见掌柜已先声夺人。

  “能不能…”

  “我们真的没有客房了。”掌柜打断她的话,他望着眼前长相清秀的小秋子,五官秀气的像个姑娘家,⾝形略显清瘦,他想,这种弱不噤风的人应该没什么好怕的。

  “我明⽩你们客満了。”严采君不疾不徐地说。

  掌柜一听她的声音,不由得迟疑起来,真的像个姑娘,难不成这人不是个女的?可这年头他还没见过这么瘦的女人。

  “我只是想暂住你们的马棚一晚。”严采君说道。

  “马棚?”掌柜睁大眼,那儿能睡吗?

  “我会照付银子。”她自带中掏出碎银放在桌上。你甚至不用招呼我们,明天一早我们就走,不会给你带来任何⿇烦。”

  掌柜摸摸胡子,听起来満划算的,反正马房空着也是空着,如果他们愿意和‮口牲‬一起,那他没有理由把到手的银子往外推,虽然钱少了点,但也无妨。

  严采君见掌柜心意动摇,马上又道:“就当是行善吧!佛祖会保佑您生意兴隆的。”

  掌柜一听马上露出笑容。“好吧!那就这么说定了。”他伸手拿起碎银。

  严采君也绽出笑容,让掌柜愣了一下,他…这会儿真的确定了。

  小二一回来就瞧见老板直盯着一名公子清瘦的背影发愣。“有什么不对吗?”

  掌柜这才回神。“没事。”他只是确定了那位是位姑娘家,她的笑容怈露了别,他没见过这么温暖的笑意,像是他给了她多大的恩惠似的,想到这儿,他不由得有些汗颜,他本没做什么,不过是借马房让他们安⾝罢了。

  但是有钱不拿…他可没这么清⾼,所以…就算了吧!没必要有这莫名其妙的罪恶感。

  严采君一走出客栈,便疲惫地眉心,赶了一天的路,精神和体力都消耗不少,她真的觉得好累。

  “成了吗?”一名十五、六岁的女子自车窗上探出头来,她有对细长的丹凤眼和薄薄的嘴

  “成了。”严采君拉起缰绳回道。

  “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杨云芷露出微笑,每次只要采君去和老板涉,没有不成的,因为采君很容易引起掌柜的怜悯之心,她⾝材娇小清瘦,不像时下女子般丰腴,再加上她长得就像个被抛弃的‮儿孤‬,所以更能起掌柜的善心。

  “不过就是花了点钱。”采君回答,只要是有小便宜可占,一般人都不会太计较,所以她从不认同云芷所谓“外表”的优势。

  采君示意马匹往前走,这时马车內又传出另一个人的声音。

  “我肚子饿了,可不可以先进去吃东西?”一名十八岁的男子探出车窗,他生得眉清目秀,一双大眼眨呀眨,眸子里有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纯真。

  “不是有⼲粮吗?”采君将王俊比的脸推回车內。“小比,别探出头,会被淋的。”

  “我不要再吃馒头!”小比扁扁嘴,皱一下眉头。“我要吃热的东西。”

  云芷也道:“采君,我也想喝点热的,天气好冷喔!”他们已经三天都用又⼲又硬的馒头裹腹了。

  采君叹口气,她自己何尝不想吃顿热汤热饭,只是他们的银子实在剩下不多了。

  “王叔呢?”采君问。

  云芷瞄一眼在车內呼呼大睡的王叔。“他喝醉了。”从下午开始他就灌了好几盅酒,现在本不省人事。

  “我要吃饭。”小比瞅着采君。

  瞧见他纯真的模样,她便狠不下心来拒绝他,小比虽然已十八岁,但因为小时候的一场斑烧烧坏了脑子,所以有轻度的智能不⾜,行为有时仍像个孩子,她本无法同他讲道理。

  “好不好?”小比一脸恳求。

  她叹口气,随即露出一抹笑容,算了,银子再赚便有。“好吧!”

  话毕,只听见小比和云芷的呼声,小比一咕隆地就跑出车外。

  “小比。”采君抓住他。“别跑。”她将斗笠戴在他头上,免得他淋

  “采君,帽子你戴着吧!”云芷拿着油纸伞自车內走出。“我和小比撑伞。”

  “对啊!”小比笑嘻嘻地将斗笠放回采君头上。

  “别吃太,小心肚子疼。”采君叮咛道。

  “我会看着他的。”云芷说。

  “那你们先去吃吧!我把马牵到马厩,将车轿卸在马厩前头,马匹则带到最里头,因为其他位置都先被占去了。

  当她牵着“珍珠”到马房时,瞧见珍珠旁边的马是一匹⾼壮,鬃⽑雪亮的黑马,它比珍珠⾼了近一个马头,而且比这里的任何一匹马还健壮,她不由得想摸摸它,却见它对她大肆噴气,嘶鸣一声。

  “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采君轻柔地安抚它道。

  它不领她的情,仍是充満敌意地注视着她。

  采君微笑着说:“你真是谨慎。”

  这时珍珠对隔壁的黑马鸣叫,但黑马转开头去,没有理它,采君忍不住笑出声,她从没见过这么盛气凌人的马。

  采群摸摸珍珠棕⾊的鬃⽑,温柔地道:“别生气。”

  珍珠对她低鸣,似乎在表达它的不満,或许它也不喜和那匹黑马比邻而居吧!

  采君脫下⾝上的蓑⾐,而后拿出饲料喂马,随即虚弱地瘫坐在⼲草堆上。她真的累坏了!珍珠以鼻子顶顶她的脸庞。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她抚着珍珠的脸,小脸靠在它的颊边,疲惫地闭上双眼。

  半晌,才又道:“我想找个地方‮定安‬下来,你觉得呢?珍珠。”她睁开眼注视着它。“这样你也不用每天奔波,我想云芷和小比也都会赞成的,而王叔只要有酒喝,应该也不会反对。”

  珍珠憩过她的脸,采君咯笑道:“好庠!这么说你是赞成罗!”她微笑地抚着它的脸。

  这十年来,她。王叔、云芷和小比四个人东奔西跑,前八年是为了躲避战,后两年则是为了讨口饭吃,最近不知怎么地,她总觉得⾝心极容易?郏赡苁撬丫胗诒疾ǖ娜兆恿税桑∷胝腋龀钦蜃∠吕矗龈鲂∩猓绱艘焕此且患宜目诘纳钣Ω貌怀晌侍狻?br>

  “我想就这么决定吧!”她对马儿说,正准备起⾝时,却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从昏⻩的灯光望过去,看不清楚是谁,再加上有段距离,就更不容易瞧明⽩了,只能大概知道有四个人,难道也是投宿的旅客?

  “这里怎么有顶车轿?”一名男子菗出剑,拉开布慢,只见一个四十出头,邋里邋遢的男人四肢大张,大刺刺地躺在马车中呼呼大睡。

  采君紧张地蹲在原地,从怀中拿出飞镖,他们不晓得会对王叔怎么样,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只是个醉汉。”另一名男子说道,他伸手往醉汉后脑一敲,不管原先他是真醉假醉,现在他都肯定不省人事了。

  “我们已经确定他投宿在这间客栈,就住在楼上右侧的最后一间。”第三个男人向双手置于前,表情冷的为首男子报告。

  “堂主下了令,这次绝不能再失手。”

  为首男子冷哼一声。“他是不信任我,所以派你们盯着吗?”

  其中一人立即道:“没的事,魏桀武功了得,堂主是要咱们来帮忙,多个人手好办事。”另两人也跟着点头附和。

  “我自会取他命,不用你们碍事。”他冷冷地扫过眼前三人。

  “这…”三人面面相觑,随即为难道:“堂主有令,恕小的难以从命。”

  为首的男子右手一挥,只见一道光影掠起。“如果杀了你们呢?”他冷笑道,利剑抵住其中一人的喉咙。

  采君紧张地握紧拳头,她透过栏栅由细瞧见⽩剑寒冷的杀意。

  “堂规规定不能残杀同门。”被剑抵着的男子背脊泛起一阵寒意。

  “你以为我会在乎吗?”他冷笑。

  另外两人马上道:“堂主说如果你不从命,你要的‮报情‬他不会透露。”

  那男子脸⾊一变,⽩光划过黑夜,剑已回鞘。“只要别挡着我的路,我不管你们怎么做,滚!”

  “是。”三人一拱手,瞬间已上了屋顶。

  男子俊美的脸孔望着屋外的雨滴,脸⾊显得有些铁青。“该死!”他诅咒一声,愤怒地扬剑划过木柱,只见柱子应声断成两截,马厩的屋顶马上倾向一边,棚內的马匹也因此焦躁地嘶鸣着。

  珍珠也跟着鸣叫了一声,采君则躲在角落里不敢出声,直到瞧见他走进雨中才松口气。她小心翼翼地直起⾝子,脑中不断重复浮现他们方才的话。

  她急急跑向前,掀开车舆的布幔,听见王叔的鼾声才放下一颗心。幸好他们没伤害王叔。采君自车中拿把油纸伞走出马棚,沿着衔接的小径迈进客栈內。

  她一进客栈就瞧见云芷对她招手,她一坐下,云芷就问:“怎么这么慢?”

  “没什么。”采君说话的同时,不由得左右张望一下,不晓得方才那四个人是不是就坐在附近,但她随即无奈地‮头摇‬,就算在又如何,她也认不出来,毕竟马棚里的光线太暗了。

  “你在看什么?”云芷也学她向四处张望着。

  “没有。”采君马上坐直⾝子。“小比,吃慢点,小心闹肚子。”她拍一下小比不停地抓着食物的双手。

  “我肚子饿嘛!”小比狼呑虎咽的又塞了口包子。

  “小比。”她语带警告。

  “好嘛!”他扁扁嘴,心不甘情不愿地放慢速度。

  采君拿起筷子,吃口汤面,心中却不断挣扎,她该不该去警告楼上右侧的那位房客呢?

  她又吃口面,仍是心神不宁的想着该怎么办呢?

  “采君,你怎么了?面不好吃吗?”云芷问,她方才已经吃了一碗面,觉得満不错的,怎么采君吃起来却像食不知味的样子。

  采君放下筷子,心中有了决定,她不能见死不救。

  “云芷,你先带小比回马棚,没吃完的东西叫小二包起来。”

  “为什么?”

  “别问。”采君摇‮头摇‬,如果发生了纠纷,她不希望波及他们,毕竟那些坏人可是带着剑的。

  “你到底怎么回事?”云芷不解。

  采君没有回答,只是叫了小二过来。

  “有什么吩咐,客倌?”

  “⿇烦你把东西包起来。”她拿出碎银放在桌上。

  “好的。”小二收起银子,走回柜台那儿。

  “我还要吃。”小比不依。

  “小比乖,拿一些回去给你爹吃。”采君摸摸他的头。

  “爹在‮觉睡‬。”小比边说,边吃着手中的包子。

  “那小比和云芷坐在马车里慢慢吃。”采君又道。

  “到底怎么回事?”云芷纳闷地看着采君。

  “我等会儿再告诉你,你先带小比离开。”

  “你不走吗?”云芷更纳闷了。

  采君叹口气。“别问这么多,照我的话做。”

  云芷轻蹙眉头。“好吧!”她示意小比和她一起离开,只见小比边啃包子边走,脸上还沾了些菜屑。

  采君一见他们跨出客栈,马上走上二楼,而后往右转,最后一间…她在心里默念,精神不由得随着脚步的接近而紧绷起来。

  她战战兢兢地往前走,突然,一扇门在她眼前开启,差点没把她吓死。

  一名中等⾝材,喝得醉醺醺的男子走了出来,他见到采君时也一脸讶异随即笑双眼。

  “这下老天可派人来暖我的了。”他颠簸地上前抓她。

  采君闪过他的爪子,低头瞧了瞧⾝上宽大的男服一眼,只见⾐裳因为透而让她的曲线毕露,她迅速‮开解‬带往男子面前一甩,一团粉末散了出来。

  “好好睡一觉吧!”采君继续快速地往前走,而后听见⾝后男子倒地的声音,这种事她已经应付过好几次了,处理来得心应手。

  采君迅速系好带,在最后一间房门口停了下来,屋里一片漆黑,没透出半点灯光,他该不会睡了吧!她深深昅了口气,鼓起勇气敲了敲门。她告诉自己不能在这时候退缩,因为事关一条人命,就当是做善事吧!

  魏桀坐在桌前,凝视着眼前堆着面粉、壳粮和一堆弃桌椅的杂物间,虽了点,但仍算⼲净,赶了一天的路,有个歇息的地方就不错了。

  随即,又为自己的想法而‮头摇‬,他心里有数,今晚“百龙堂”的杀手一定会再次暗杀他,上一次已过一次手,他不能大意。

  他合上双眼闭目养神,静静等待他们的到来。

  过了片刻,他听见廊上传来一声重物撞地的声响,他倏地睁开眼,锐利的目光扫向门口,而后听见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在他房门口站定。

  他纳闷地皱起眉头,瞧见门纸上映出一抹瘦小的⾝影…这不会是百龙堂的秘密武器或第一号杀手吧!

  当“叩!叩!叩!”的敲门声响起时,他马上肯定这不是杀手,至少他还未见过事先会敲门的杀手。

  因为门的关系,门扇略略开了一道,采君轻喊一声:“有人在吗?”

  女人!魏桀由声音判断出来人的别,他的眉头皱得更深,这到底在搞什么?

  采君又叫了一声,见没回应,只好走进房里,乌漆抹黑的房间让她一时之间无法看到任何东西。

  “魏公子?”采君轻喊,她记得那些人称他魏桀。

  魏桀诧异地挑眉,她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他瞧见她伸长双手东摸西碰想确定屋里有哪些东西,以便探路。

  “你是什么人?”他冷冷地开口,该不会是百龙堂改用美人计吧?

  采君轻呼一声,心脏险些跳出膛,他突然出声,差点把她吓死。

  她转向声音来源,定眼一瞧,才发现他坐在桌前,离她只有一臂之远。

  “既然你在,为什么刚刚不出声?”采君无法理解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你到底是谁?”魏桀的声音透露着些许的不耐烦。

  采君见他口气并不友善,也不想再和他耗下去。“我只是要告诉你有人要杀你,你小心点。”说完,她转⾝就要走。

  魏桀左手一伸便掐住她的脖子。“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冷声道,她怎么晓得有人要杀他?

  采君被他掐得几乎不能呼昅,她挣扎着想挣开他的手。“放…开…”天哪!她要死了,没想到做善事的下场这么惨,早知道…她就…不来了…

  她⾝子一软,不了动静,魏桀左手一松,采君便往地上瘫,他马上接住她,右手一弹,桌上的蜡烛顿时点燃,他低头一瞧,脸⾊马上大变。

  秦霏!不可能,她明明已经…

  魏桀将放到桌上,扯开她的⾐服,露出雪⽩纤细的肩…没有红痣…

  采君咳了几声,慢慢睁大双眼,一⼊目便是那男子的脸,她循着他的目光,见到敞开的⾐裳,不由得大惊失⾊,手掌马上挥向他。

  魏桀连闪都没闪,右手再次掐住她颈项,采君挥出去的手在半空中瘫软下来,指间的细针也向下堕落。

  “你到底是谁?”他冷酷地注视她,其实仔细一看,她和泰霏只有七、八分神似,方才是因为乍见的那一刹太震惊了,才会直觉扯开她的⾐服查证。

  “我…”她本无法回答,他掐得好紧,而她没想到他竟是好⾊之徒;她错了,原来她想救的人竟是坏人,如果他被杀了她一点都不会同情的。

  魏桀缓下力道,不想她又昏过去。“再不说的话,别怪我手下无情。”

  采君正想回话,只见他仰头看向屋顶,采君抬脚踹他,双手同时拢好⾐裳,魏桀却陡地将她从桌上搂下,采君还没回过神,背部已撞向他的膛,她呻昑出声,痛死人了。

  一道碎响在顶上发出,三名黑⾐人由上窜下,利剑同时向魏桀刺来。

  采君大吃一惊,剑怎么全指向她?她在刹那间领悟,她准是被当作盾牌了,反地,她扯下巾往前一挥,大量粉末飞出,她也在同时屏住呼昅。

  三名蒙面人见状马上倒退,左手掩住耳鼻,采君趁此想挣脫魏桀的手臂,无奈他却紧箍着她的让她动弹不得。

  魏桀带她后退一步,纵⾝掠上屋顶,他对她的⾝份更好奇了,她全⾝上下似乎蔵着许多小机关,他没忘记她的手挥向他时有银针从她指间中滑落,而现在更有有毒粉末散出。

  “放开我。”采君恼火地说,现在可好,竟然跑到屋顶上淋雨。

  魏桀还没回话,三名黑⾐人已尾随而上。他皱一下眉头,这些人的东西,他可没心情和他们瞎耗,他当机立断夺走采君手中的巾。

  “喂…”采君叫嚷,这人是土匪吗?

  一把利剑刺向他们,魏桀右手一抖,住长剑,他大喝一声,左掌击中蒙面人的膛,蒙面人瞬间飞掠出去,鲜⾎自他口中大量噴出。

  另外两人同时进攻,魏桀带一扬,被卷住的长剑飞而出,他抱着采君纵⾝飞起,采君吓得差点吐出来,她从来没离地面这么⾼过。

  魏桀旋⾝欺近蒙面人,右腿踢中一人‮部腹‬,侧⾝闪过第三名黑⾐人的剑,右手挥动巾,住第三人的脖子,魏桀一扯,采君便听见颈骨断裂的声音。

  她真的要吐了!当两人重新站在地上时,采君忍不住一阵作呕,吐了出来,大雨狂打在两人⾝上。

  魏桀惊讶地盯着她,松开左手,她瘫软在地上,吐出更多胃,他这个杀人魔!

  “你怎么回事?”魏桀皱眉道。

  一把怒火袭上采君心头,她的双手握拳,抓住地上的泥,回⾝洒向他的眼睛,起⾝狂奔,但才没跑两步便撞上他,她不知道他是如何移动这么快的?

  魏桀伸手扣住她的脖子。“想跑?”他冷声道。

  采君瞪他。“你要杀就杀,不用废话。”

  他讶异于她愤怒的反应,是什么导致她的改变?“你到底是谁?”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倔強地回答。

  “我倒要看看你的嘴有多硬!”他冷笑一声,左手加重力道。

  采君虽呼昅困难,但仍瞪着他,她绝不低声求他,绝不!她宁可死。

  魏桀见她的脸慢慢涨红,不得不承认她很有骨气,而这是他有史以来对女人的最⾼评价了。

  采君眼前一黑,瘫软下来,最后闪过她脑海的是云芷、小比和王叔的脸孔,她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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