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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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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臣等请求进⼊太子寝宮,以清君侧!”

  寝宮之外,三皇爷带着三千土兵,直太子寝宮。

  懊来的,总算来了。

  李焰面无惧⾊,信步走出寝宮之外,面对三千叛军:“三皇叔,带兵⼊宮可是重罪,皇叔你,不会不清楚吧?”

  “臣斗胆!”三皇爷手持长剑,上前一步道“臣听闻皇上受先王昭仪所惑,将之蔵于太子寝宮,夜夜笙歌,臣以为,此举有违伦常、天理不容,是以持正义之剑,准备为皇上效力。”

  “先王昭仪?”李焰冷笑“先王的昭仪不是在冷宮里,便是已被送⼊道院,不知三皇叔指的是哪位昭仪?”

  “皇上说笑了。咱们宮里,就有位死而复生、年轻貌美的叶冰叶昭仪。这…皇上该不会不知道吧?”

  “叶昭仪,已殉葬之人…三皇叔,朕没听错吧?”李焰轻笑“说朕跟一个已死的女人在一起,三皇叔,你是在咒朕吗?”

  “皇上没有听错,臣也无意冒犯,不过真相如何,让臣等进去瞧瞧便知。”三皇爷一挥手,就准备大举进攻。

  “慢着!”李焰眯起眼“尔等持剑擅闯太子寝宮,如果…朕说你这是谋栽赃、预谋宮呢?”

  “皇上,杀头的罪名,臣担当不起!”三皇爷冷笑“若非有⾜够的证据,臣怎敢贸然行事?若皇上记好的话,应该还记得,皇上的兵法正是微臣传授的吧?”

  “担不起?那么在朕眼前的,又是什么?”李焰低吼“别说清君侧,就光是你给朕安的罪名,就⾜以让朕判你个逆君大不敬之罪!”

  “皇上,臣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又怎敢轻举妄动呢?”三皇爷作揖,眼底闪着的,却是得逞的异样光彩“还请皇上让出一条路,好让臣等为皇上清除妖女。”

  “三皇叔,”李焰一手握拳,一手按在佩剑上“朕让开一条路让你进去可以,你…若寻不着你要找的人,这宮逆君之罪可不轻哪。”

  三皇爷闻言一震:“臣的消息不会有错。”

  那可是皇上⾝边的人,亲自见过那女人的。

  “是吗?”李焰眉一挑,一挥手,侧⾝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么,三皇叔请进。一切后果,请皇叔自、行、承、担”他话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这番话,反倒教三皇爷退缩了。

  如果,通风报信的人出卖了他,或是,他来得迟了些…不!不可能,三皇爷‮头摇‬否认这可能。他是一接到线报,就马上赶过来的,而且,在他来之前,皇上和那女人还在榻上绵,瞧皇上一副⾐衫不整的模样,想必,那女人一定还在里面!

  “给我搜!”三皇爷下令。

  李焰没有阻止,只是冷冷地望着大批人马涌进太子寝宮。待三皇爷经过他⾝旁,他只问了句:“为什么?”

  三皇爷愣了一愣,随后笑道:“皇上,不为别的。今天若不是你,我会做得更绝。”言下之意,他到底顾念了叔侄之情。

  李焰浓眉一挑,望着他冲进寝宮。

  愚蠢!

  愚蠢的叛徒,更不值得原谅!

  三皇叔会反,他早有心里准备。在这之前,他曾推测过数个他可能起兵叛的时机,也安排了应对之策,但却没想到,他竟会选择如此愚蠢的方式。

  确切的证据?他冷笑。未曾握在手中,掐在掌心的,全不算是证据。

  若拿了这点想要宮,无异是自寻死路。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反叛者的结局自古皆然。而像三皇叔这样愚昧的叛臣,早注定了要落草为寇。

  别怪他心狠。⾝为帝王,他若心软,下一个该下地狱的便会是他。

  “撒手!”等到最后一个人进去,李焰一抬手,太子寝宮的大门突然被重重地关上。而且,落了锁。

  一群噤卫军旋即将太子寝宮团团围住。

  “皇上,臣救驾来迟,请皇上赐罪。”噤卫军统领上前请命。

  “将里面的人全都给我捆起来,送刑部!”他下令“廖统领…”

  “属下在!”

  “下回,要是再有这种事,提头来见!”李焰拂袖而去。

  他⾝进的人勾结了三皇叔,三皇叔⾝边的人勾结了文丞相,官场爆里,没个真心。当⽇登基,他便知道会有这些企图夺位之人,但真正眼见自己至亲的人叛,他的心绪仍久久难以平复。

  权位…真值得以命感情相搏吗?忆起儿时与三皇叔相处的情景,他不噤怅然。

  现下,他拿下了三皇叔,其余的人,约莫也会在最近发难吧!那些人个个是他的至亲,却个个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

  先王百⽇祭典是那些叛军最后的机会,否则,一旦错过,他的基业人脉已固,其他人就算再想反叛,也不可能动摇得了他。

  看来,文丞相的心思与他一般无二,早已准备将所有的叛臣在祭典当⽇一网打尽。那么,他应该可以信得过他会好好安置冰吧!

  事实上,他担心的不是冰的安危。

  正如文丞相所言,那里再‮全安‬不过。他怕的是,她的害怕。

  他曾亲手将她自冥宮中救出,见过她的坚強。也看到她的脆弱。他不知道,再次回到冥宮之中,她能不能承受那样‮大巨‬的恐惧。

  为此,他的口揪结。

  因为他的自私,她却必须忍受那样的‮磨折‬。他无法原谅自己,却更不愿放她离开。眼前,就只有一个“等”字。

  但“等”这次的危机过去后,他又该如何安置她?

  “皇上…”不知何时,文丞相已来到寝宮,找到了他。

  “都安排妥当了?”他头也不抬。

  “禀皇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文丞相回禀道“饮⽔、粮食、⾐物,⽩姑娘待在冥宮地窖里,十分‮全安‬。”

  李焰跟着提⾼了声调。“火呢?灯呢?你没给她点灯或烛火?”那里伸手不见五指,而她怕黑。

  “皇上!冥宮地窖里若点起烛火,就太引人注目了。”他提醒。

  “但她怕黑。”

  “皇上!”文丞相尊称圣号,提醒着他一国之君的地位。一个皇疣,为了成就大业,那些旁的枝微未节,又岂是每件都能周详的。“将⽩姑娘安置在冥宮地窖只是权宜之计,不会太久的。”

  李焰握拳。

  “如果皇上不放心,或者…”见皇上的神情不对,文丞相沉昑半晌才又开口道“可以找个⾜堪信任的女子,进冥宮地窖去陪伴⽩姑娘?”话才出口,他头一个想到的,是来寻叶昭仪骸鼻的叶

  舞秋。他正愁没办法送她进冥宮,现下,便有个好机会。

  李焰闻言,沉昑半晌:“这…倒不失为个主意。”不过…要找谁呢?找个万一知道冰⾝份,却又不会怈漏的…

  “臣有个人选…”

  “小桃!”李焰突然想起。冰不是向来跟那个叫小桃的婢女有得聊?而且,她也是唯一知道冰真正⾝份的女人…慢着…这样的联想,让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小桃是…”文丞相疑惑。

  “该死!”李焰大怒。

  知道冰⾝份,又有充分的时间去通风报信的,就只有那个婢女了!他竟然没早点想到!

  “皇上?”

  “文丞相,我想,我找到奷细了?慈耍彼铝睿叭グ涯歉鼋行√业逆九薮矗≡陔藜剿埃鹑盟魏稳耍?br>

  他竟然让这样一个奷细待在他⾝边而浑然未觉!甚至,他还让这奷细时刻陪在冰⾝边?为什么他没有早发现她的异样?太大意了!想起冰可能因他的疏忽而造成不测,他不噤冒出一⾝冷汗。

  一个小小的婢女,成不了什么大事,但若让这小小的婢女逃出宮去,联合了叛军,那就决计不会是小事了。

  “皇上,那个叫小桃的,知道⽩姑娘的⾝份?”文丞相稍一思索,便猜着了前因后果“而且,勾结了三皇爷?”

  “八九不离十。”

  “臣斗胆请问皇上,那⽩姑娘的⾝份…”先王昭仪?他想不出,是哪位昭仪?

  李焰并未回答,只冷冷地道:“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文丞相聪明地闭了口,不再多问:“臣明⽩。”

  “文丞相,你估计,她必须要在冥宮中待上多少时⽇?”他不以为她可以忍受太久的黑暗,尤其,先王的棺木就在⾝旁。

  当初,就因为放不下、不忍她在冥宮之中试凄,才将她带到了太子寝宮。但他却没想到,最后仍要将她送到那该死的鬼地方。

  “十⽇,是最保守的估计。纵然避过今⽇之事,难保此事不会再为人发现。除非皇上要送她出宮…那就又另当别论。”

  “朕要她留下。”他毫不考虚。事实上,他本无浚想象没有她的⽇子。

  “那么就必须委屈⽩姑娘多待些时⽇了。至少,也得等局势稳定,才能再谈其他。”看来,皇上对这位⽩姑娘甚为恋“而且,在此之前,皇上绝不能进冥宮探望。”

  “这点朕比你清楚。”他面露不豫。想起她一人在黑暗的冥宮之中,而他却无法在她⾝边陪伴她…“找人进去陪她。”他下令“找个活泼点。能逗她开心的宮女进去。文丞相,你可有适当的人选?”

  “回禀皇上,”文丞相面露喜⾊。“人选,臣已经想好了。”

  绕了一圈,她又回到了原点。

  当初,她几乎死在这里,现在,却又被迫躲蔵在这儿。一进一出,纵然⾝边的黑暗相同,她的心情却已完全不同。

  她当然害怕。躲在离阶梯最近、离石棺最远的角流她紧紧环抱住自己。然而她心上担心的,却是他的安危。

  为了她,他冒着这样大的风险,甚至面对叛军来袭,他都不愿放弃她…这令她动容,却也令她害怕。在她离开之后,他会面对什么样的境况?文丞相曾再三向她保证,但在这冥宮之中,时间似乎过得极为缓慢。如果不曾出事,他为何没派人来通知她?或是,亲自来看她?

  现在,应是夜晚了吧?在这黑暗之中,她无法分辨时间,却让她有更多的时间思索发生在她⾝上的一切。

  她真的爱上了他。

  若非如此,她不会在这样时情景中,想着的仍是他。原以为,她会害怕再走进这里一步,原以为,她本无法忍受待在这幽暗之中一分一秒,但为了他,她可以忍受。

  事实上,如果有人因她的⾝份而威胁他,她宁愿一死,也不愿连累他。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浓烈的感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会这样深爱着一个男人。没有任何原因和理由。

  令她动容的是,她知道,他亦深爱着她。

  只不过,他俩的⾝份,有太多艰难。

  咿…呀…

  一个细微的声音自阶梯上响起。缓缓地,透出一丝光线。她猛地心惊,借着对方的光线,寻了个角落蔵起自己。

  是谁?

  冥宮外不是己布下层层防卫,怎么可能会在这时有人进来?文丞相叮嘱过她,三⽇內,不可能有人来探她,而现在,本不満一⽇!

  天!懊不会是…叛军成功了!

  她屏住气息,伸手取下了发簪,紧紧握在手中。如果来的是敌人,杀不了对方,她便自尽。

  扁线渐渐增強,突地,却又在一瞬间熄灭。

  她的心猛的惊跳。

  “那文书呆也真怪,进都进来了,还要人灭了烛火,乌漆抹黑一片,叫我怎么找人,啧!”

  女人?隐约中,她只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却听不清对方在说些什么。是什么样的女人会在这时候,进到这种地方来?她不出声,静待对方的反应。

  “⽩姑娘?⽩姑娘?”对方稍稍大声地叫着“唉哟!”

  很显然地,那姑娘是碰到了石阶。

  情况虽不明朗,但这声音却让冰忍不住想笑。看来,是个糊的姑娘。⽩?对了,她在叫着“⽩姑娘”这么说,是他派她来找她的?

  她倏地起⾝,随后却又缩回原处。

  不成,她得小心些。如果这姑娘是对方派来的奷细,她岂不是害了他。

  “⽩姑娘!文丞相要我找你来的。瞧,我手上还有他给的御赐⽟佩呢!”她⾼举起手,声音比方才放得更大了些“啊!”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叫出声。“对不起,我忘了这儿什么都看不见。”

  此时,冰已忍俊不噤,噗哧一声笑出来:“小姑娘,我在这儿。”

  这样有趣的姑娘,总不可能是敌人派来的奷细吧!

  “喝,原来你在这儿。”舞秋一转⾝,便碰着了对方的手“怎么不早点出声,害我吓死了。”

  冰微微地蹙起了蛾眉,这姑娘的声音…

  “⽩姑娘,文丞相吩咐过不能点火,所以,咱们只得摸黑说话了?鲜邓担沂墙凑胰耍嘲闩隳憷吹摹!彼拇φ磐词裁匆部磺澹翱烧庋趺凑⾐铮?br>

  “找人?陪我?”这地窖之中,除了她,没有别人。

  “嗯。皇上对你好,听那文书呆说,是怕你孤单害怕,所以,就找了我来陪你喽。不过,我却是来找我姐姐的。”

  “姐姐?”冰几乎尖叫“舞秋!”

  这声音、这子,不是舞秋会是谁?

  “姐姐!”只听得“咚”地一声,舞秋手上拿的食物全落了地。是啊!她怎么没早发现,这声音不是姐姐还会是谁?可怎么…“姐姐!”她冲向声音的来源,一把抱住了冰“姐姐!你没死!你真的没死!”

  瞬间,两姐妹相拥而泣。

  “傻舞秋,你怎么会到这儿来的。”冰心疼地抱住妹妹“这儿不是你能来、该来的地方啊!”“姐姐、姐姐。”舞秋抱住她不肯放手“大伙儿都以为你死了,没想到你还活着…”她忍不住哽咽“打从一听到你殉葬的消息,我便从家里赶了来,以为至少可以见着你的遗体,将你带回家安葬。没想到,我本连宮门都进不来。若不是那个文书呆帮忙,我也不可能见到你。姐姐,你还好吗?”黑暗中,她抚着冰的颊“你瘦了,

  姐姐,他们是不是一直把你关在这儿,这儿这么暗、这么冷…”想到姐姐受的苦,舞秋不噤悲从中来,哇地痛哭出声。

  “舞秋,别哭,”冰搂紧妹妹“我很好。而且,我不是一直被关在这儿的,是…有人救了我。”

  “有人?”听见这话,舞秋才止住了哭泣“是…皇上?是当今皇上,对不对?”肯定是的,文丞相称姐姐为⽩姑娘,还说是皇上要派人来陪她的。

  “舞秋,先别说这么多?矗嫠呓憬悖馔菲骄猜穑俊彼P牡模腔噬系陌参!?br>

  “静,静得很。这才奇怪了,明明要为那个死掉的老不羞皇帝举行祭典,可外头却静得吓人呢!好像人人都在准备打仗一样。”舞秋抱怨着“不过,听那文书呆说,只要过了今天就没事了。”

  “原来是这样。”听了舞秋的话,她约莫明⽩了个大概。面对敌人,他应是早有准备的,若是如此,她就可以放心了。

  “姐姐,那你难备怎么办?”舞秋问了个不大不小的问题“继续待在这儿?”

  “我…不知道。”除了等他来接她,她还能上哪儿去?但,他又能接她上哪儿去?“那你呢,舞秋?你就这样闯进来,将来要怎么出去?”

  “怎么来就怎么去,想当初我还不是闯…不,姐姐,我的意思是,现在我手上有皇上的⽟佩,再配上我这一⾝太监⾐裳,只要小心点,上哪儿去都不会有问题的。”虽然,文书呆曾吩咐过她,除非必要,不可以随意出⼊冥宮,更不可以轻易出示皇上的⽟佩。不过,究竟有没有“必要”也是由她决定的吧!

  “舞秋,你回家去。”冰突然道“既然找到了我,也知道我没事,我要你现在就出宮,头也不回地回清泉镇去。”

  “我?姐姐,那你呢?”

  “我留在这儿。”没见到他平安,她放心不下,也不舍。

  “留在这儿!”舞秋惊呼“为什么要留在这种鬼地方?一起走吧,姐姐,咱们一起离开,有皇上的⽟佩,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一起离开?冰怔住了。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不,她想过,但直到现在她才发用,她本不曾真的想离开。

  “姐姐?”舞秋拉起她“事不宜迟,再晚,天就要亮了。到时祭典一开始,人全会往这儿拥进,咱们想出去可就难了。”

  “舞秋…”她仍在犹豫。

  “姐姐!你还等什么?好不容易从那老皇帝手中逃过一劫,你还留在这儿做什么?难不成,还等着当皇后?”

  舞秋一句无心的话,却点醒了她。

  是啊!她不走,难道还等着当皇后?

  她留下,只可能害了他、为难他;而她,亦无法眼见他坐拥后宮的模样。想起之前的一番争执,她不噤心痛。就算那些,都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她,又能在他⾝边多久?

  良久,她才又开口。

  “舞秋…”她轻唤着妹妹的名字。

  “姐姐。”

  “我们走。”她终于作出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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