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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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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么可以!

  她是这么地爱他,更甚于她自己的生命;而他,竟然宁愿相信一个背叛他的人,而不愿相信她。

  如果爱情是这么的不可信赖,她又为什么要去爱?

  她策马狂奔,不想听见他的任何声音。

  “谢妍!你给我停下来!”他跟在她⾝后大吼,却怎么也无法阻止她发了疯似地狂奔。

  当他指控她时,她脸上的表情充満了绝望,似乎,他才是那个背叛的人。

  为什么?他究竟该相信他亲眼所见,还是相信她所说的清⽩?

  “我命令你马上给我停下来!”他与她策马并骑,一手伸出去拉她的马辔。

  突然间,马儿受到前进与往后的拉力相冲突,慌地嘶鸣起来。他不肯放下他捉住的马辔,她也不肯移开她握住缰绳的手,在这样的双重施力之下,马儿终于忍不住狂地人立而起。

  “啊!”只听见得一声惊呼,刹那间一个人影从马背上被狠狠抛下,整个⾝子仿佛像个破布娃娃似地被抛向空中,然后重重地落下。

  “砰!”一个惊心动魄的声响震撼他的四肢百骸。

  他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眼前跌落下马,就像个失去了生气的娃娃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谢妍…”他痛苦地嘶喊,整个人几乎是翻滚着下马。

  老天!求求你不能让她出事!

  他狂奔向她,一把抱起她近乎瘫软的⾝子低吼:“妍!你醒醒!妍!”

  但她却全无反应,他迅速地检视她全⾝,试图找出使她昏的原因。

  她的脸⾊苍⽩,双眉紧紧蹙起,像是承受了莫大的痛苦。他迅速、仔细地检查,却找不到一个外伤。

  “太医!来人哪!快去给我找太医!”他大吼着将她抱起,她的⾝子轻如羽翼。

  懊死!他不是已经每天想尽办法喂她吃东西,为什么她却仍然这么瘦弱?

  就在他翻⾝上马要将她带回宮中医治时,突然感到手中传来一粘,浓浓的⾎腥味在瞬间扑鼻而来。

  他低头一看,竟见鲜⾎如泉般自她的下腹汩汩而出,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便染红了她的下摆。

  “这…这是…”

  李刃随声而来,看见眼前的情况不噤大惊失⾊。

  “糟!太子妃小产了!”

  李刃的话恍如雷殛般击中了他。

  她怀了孩子!他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而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不…”

  整个苍茫的草原上只见见凄厉的声音不断回

  - - -

  他杀了她的孩子!

  那只是一个无辜的小生命,是她本还不知道的孩子,却因为他的嫉妒和背叛死去。她无法原谅他,无论他是有心还是无意。

  “你醒了。”见她转醒,他的一颗心才安然归位。

  纵然他关心她的伤势,但一想到她的背叛,他整个人便冷了下来,原先的关心也转为冷漠。

  他是可以现在就治她的死罪,但他却没有这么做。

  她别过头不再看他,眼泪却不由自主地在脸上漫开,她无声地低泣着。

  见到她的泪,他的心不由得微微菗痛。

  但強烈的嫉妒和忿恨却啃啮着他,让他柔软的心在瞬间变得坚如铁石。

  “兵部派人来调查李仁勇叛变一事,你必须接受调查。”他冷漠地陈述事实。

  “我的孩子没了。”她答非所问,眼底充満了绝望与哀痛。

  有什么比一个做⺟亲的失去自己的孩子更让人心痛?

  包让她痛苦的是,她是在失去孩子之后,才知道自己做了⺟亲。她本来不及疼他、爱他、因他而欣,就已感受到失去他的悲痛。

  他是多么‮忍残‬,夺走了她的孩子;而他所杀害的,也是他的孩子啊!

  “如果你想因此而逃避你所犯下的罪状,那是不可能的。”她做出这样的事,竟还想利用他的罪恶感而免罪!

  她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他竟能说出如此残酷的话。

  他和她的孩子!他竟然能毫无感觉!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怎么知道你怀的究竟是我的,还是仁勇的孩子?”他说出心中的疑虑和怨恨。

  他心爱的女人,竟然怀了他弟弟的孩子!

  “李…仁…海!我恨你!”她咬牙切齿,喊出她心中的痛。

  她恨他!听见这样的话自她口里说出,他几乎无法承受。

  没有人可以用这样的字眼对他,尤其是她!

  “谢妍!这是你咎由自取!”他狠下心,以眼还眼。“如果你肯老老实实承认所有的罪状,或许我还可以看在昔⽇夫的情分上饶你不死,但若你不接受兵部的盘查…”他威胁着她。

  “不必调查了。”她张着空洞的大眼望着前方道。

  “不可能,兵部…”

  “我说不用调查了,你让人杀了我吧。”

  杀了她?他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这么做。

  “哼!”不想再跟她多谈,他一挥⾐袖大踏步离开了寝宮。

  听见他离去时的摔门声,她的泪再度泛流。

  这样大的罪名、这样深的恨,教她如何能洗清、如何能释怀?

  噩梦。这难道就是夜夜侵扰她的噩梦吗?

  她原以为噩梦可怕,但却没想到这一切,比她所害怕的噩梦更骇人!

  难道,她永远无法逃脫命运的捉弄?

  “殿下,臣以为太子妃她…”知道一切事情发展的李刃站在宮门外等着殿下出现。

  “住口!她不配再被称作太子妃!”李仁海失控地大吼。太子烈的反应教他心惊。“殿下,依臣下判断,殿下您的确是误会太…谢妍了。”

  “不必跟我说这些,我不想听!除非有确实的证据,任何人都不准再为她求情!”他然大怒。“今⽇我肯将她留在东宮养病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恩赐了。你可知道谋刺东宮太子,无论任何人都是死罪一条!”

  “臣明⽩。但…据臣所知,二殿下宮中近来时有东宮里的侍妾出⼊,也有人听见二殿下和那侍妾间的对话,所以…臣以为出卖殿下的另有其人。”

  “侍妾?是什么人通报这样的消息?快去给我查清楚!”

  “是!属下遵命!”

  看着李刃离去的背影,他突然感到一阵寒意。

  有没有可能,他是真的误会了谢妍?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岂不是真的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想起他对她说过的那些残酷的话和举动,他的心在瞬间冻结。

  如果…如果这一切真如李刃所言,他该如何赎罪?她会怎么想?

  不!不会的。

  既希望她是清⽩的,又害怕她是清⽩的,两种思绪在他脑?锓凇?br>

  他该怎么办?

  没有人能告诉他答案。

  - - -

  “太子妃,不知你情况可好?”

  “瑶红?是你?”看见来人,她极为惊讶。她来做什么?

  “当然是我,否则,你还以为发生这样的事,还有谁会来探望你吗?”

  看见这个“前”太子妃形容憔悴的模样,她心里就是一阵快意。

  “我没有背叛他!”

  她决不承认她未曾犯过的罪。

  “我当然知道。”瑶红笑。幸好二殿下还顾念些情谊,没有和盘托出他和她的关系,没想到,反而让谢妍做了代罪羔羊。

  但她却发现殿下对这谢妍太过宽贷,犯了这样谋逆的重罪竟还能躺在东宮休养,万一有一天有人查出了真正的背叛者,那她岂不是要引颈就戮?

  这回躲过只不过算是侥幸,为了永除后患,她得让谢妍尽快消失在这世上,这样一来,别人就会认为事情已经结束,不会再行追究,也唯有如此,她的‮全安‬才可以算是真正有了。

  不过,这解决的方式最好是弄得像是她畏罪‮杀自‬,为了避免更多的⿇烦,她自己亲自来解决这件事。

  “你知道?”谢妍质疑。她这话说得太过奇怪。

  “是啊。”她点头。“在你死之前,我就告诉你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好让你在⻩泉地下也能做个明⽩鬼。”

  “你、你和二殿下!”听她的语气,她旋即猜到她想说的话。

  “没错!谢妍,你真不愧是皇上重用的太子太傅。你猜得没错,打从在滇海遇刺开始,太子⾝边所发生的大小事都是我通报二殿下的。事实上,只要不出差错,二殿下就可以成为东宮太子,而我呢…当然就是堂堂的太子妃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她为仁海不平。

  “为什么不可以?我侍侯李仁海这么多年,连个妃子的名分都得不到,但二殿下就不同了。他对我倾心、更承诺我所想要的权势地位,这些,都是李仁海不可能给我的!”

  “所以现在东窗事发,你想拿我代罪羔羊、杀我灭口?”她在她面前承认她所犯下的罪行,不就是想杀了她。

  “那当然,要杀你,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更何况,我早就想让你永远地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瑶红说着,眼底露出了杀机。“谢妍!纳命来!”一把闪着银光的淬毒匕首直朝着她的心房刺去。

  “住手!”声音响起的同时,瑶红手中的匕首也被震落地面。

  “殿下!”瑶红的面容在瞬间失去⾎⾊。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和仁勇一手安排的?”他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

  他在门外本只是想再看看她,没想到却遇上这一幕。所以,是他错怪了谢妍!

  老天!他在心底哀鸣。

  “我…我…”

  “殿下!发生了什么事?”听见房里传来的声响,李刃随即带着侍卫冲了进来。一进房门,正看见瑶红手中的匕首被殿下一掌击落。

  “李刃,我想我们找到真凶了。”他这话说得沉痛,不敢接触谢妍的目光。

  李刃明⽩这其中的一切,却也无能为力,只能上前拍拍他的肩,给予精神上的支持。

  “来人!把瑶红打⼊天牢!”李刃一声令下,下属立即执行命令。

  “不必⿇烦了!”这话一出口,只见瑶红在迅雷不及掩耳间捡起了落在地上的匕首,颈子一伸,往上就是一抹。

  “啊…”谢妍惊呼出声,却见瑶红带着诡异的笑,倒在一摊⾎泊之中。

  “妍!”仁海上前护住她,却被她硬生生推开。

  他二人目光相对,眼底写満了复杂的情绪。

  这样的男人,她如何再爱?

  经过这一切,所有的情爱对她都已不具意义。

  她知道他在恳求她的原谅,但她能原谅他吗?她的孩子因他而死,她永远不会忘。

  “妍…”他再次低唤。声音里有着悔恨与‮求渴‬。

  恨自己为何如此愚昧、‮求渴‬她的宽容与原谅。

  但她却别过了脸,不再看他。

  安⽔难收,更何况是碎成片片的琉璃心。

  - - -

  夜已深,一种蚀人的痛在她心中漫开。

  虽然,噩梦不再,取而代之的,却是比噩梦更令她感到痛楚的丧子之痛。

  自她有记忆以来,所有与她接近的人都相继死去。她娘、她爹、她的孩子,而她害怕,害怕不知道什么时侯,仁海也会因她而遭到噩运。

  她爱他吗?当然爱。他的形影、他的声音、他一切的一切是那么那么深刻地烙在她心上,只怕再过三生三世,她也无法将他遗忘。

  但她也害怕,怕自己不能原谅他曾经那样诬陷她、让她失去孩子,更怕他有一天会死在她面前。

  这些⽇子以来,他待她极好。她知道他这么做是在赎罪、是在乞求她的原谅,当然,她也知道他…爱她。

  以前,她一直以为只要有爱,就可以解决一切的困难。但她却不知道,在浓重的挚爱中,竟也会掺杂样深重的怨。她不知道怨他、怨自己、还是怨天?想起她早夭的爱儿,她的心在滴⾎。

  “妍?还没睡吗?”躺在她⾝后的他听见她细微的声响,关心地慰抚着她。

  她背对着他,无法答话。

  他一手自⾝后环过她的际,将她拉进自己怀中。两个⾝躯像两个完美密合的汤匙。

  她没有抗拒,只是顺从地让他紧搂住她。

  她‮求渴‬他的温暖,却又害怕他的温柔;她不想再次承受失去挚爱的痛楚。这样的情感,教她痛不生。

  “妍…”她的顺从让他的心一紧,呼唤她的低沉嗓音里有着微微的轻颤。

  坚毅不羁如他,竟也害怕她会永远恨他。

  “你爱我吗?”她突然问。

  他整个人一震,没有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你爱我吗?”她翻转过⾝,与他面对面。她的手,抚上他俊美的脸庞。

  她的双眸,晶莹澄澈,如同他初见她的那一刻。一瞬间,他的心为之融化。

  “我当然爱你!”他紧紧地锁住她娇小的⾝躯,內心的波动显示在他切的声音里。“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她合上眼,埋进他的前。“我、爱、你。”她在他前低声说出对他的情感,声音虽然微弱,但对他来说却如雨后舂雷般深撼动他的心。

  “妍!”他低吼,抬起她如⽟般的面孔,吻上那红的

  她的⾝、她的心,都是他的!

  “仁海…”她仰头承受他落如雨下的细吻,眼角却渗出了晶莹的泪珠。

  如果…如果爱可以解决一切,该有多好!

  她爱他。所以,她要他平安地活在世上、幸福地继承皇位,成为大唐开国以来最英明的君王。

  只要没有会替人带来噩运的她,她知道他做得到。

  - - -

  “殿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宮中的奴婢慌张地禀报。“究竟什么事慌成这样?”他放下朱笔抬头责问。

  “启禀殿下,太子妃她…她留书出走了!”

  听见奴婢的禀报,他脸上并没有太多讶异,但手中应声而断的朱笔却显示了他內心的动。昨夜,他就感受到她不寻常的态度,但他却不敢面对。

  她说她爱他,他知道那是真的,但…

  其实,他早该知道她迟早会离开他的。就在他指控她为叛徒的那一刻起,他知道她已经重重地伤了她。

  是他负了她。

  是他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子、亲手毁了她对他的信赖,这是他势必会付出的代价;但他未曾料到的是,她会在昨夜那样狂烈的爱后离他而去。

  他以为,她已经原谅了他。

  仁勇也为此事付出了代价。

  案皇将他贬为庶人、发配边疆,永不许再回京城。这对一向好胜的仁勇来说,简直比杀了他还令他难受。

  不告而别已是她对他最大的宽容。他知道她需要时间、也知道就算再给她更多的时间,也无法完全抚平她內心的创痛。

  本来,他以为他可以带给她幸福,没想到,却为她带来了更多的不幸。

  “殿下,臣这就立即带人去将太子妃追回!”坐在一旁与太子研讨军情的李刃旋即起⾝。

  “不必了。”他低头,继续研究着兵图。

  “不必?”李刃吃惊。

  太子妃出走,而殿下竟然不派人去找?

  “殿下,东宮不可一⽇无主…”

  他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这事我自会处理,李将军不必心。”

  找她?如果她真想躲开一切,以她的能力,再多人都找不着她。他知道他必须等。等她回心转意的一天。

  但在那之前,他会用尽一切办法让她知道。她是他这一生的最爱。

  就算是历尽千山万⽔、就算是要吃尽历尽艰辛,他也要将她找回来。

  他知道他会做到…总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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