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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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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太原的大道上,一个男人风尘仆仆地策马赶路。他⾝上那一袭⽩衫,在烈⽇下显得更加地醒目。

  坐在疾驰的马背上,唐逸扬的神情却显得有些犹豫。

  数年前,他们唐家四兄弟曾立下誓言,三十岁之前绝不娶。然而就在不久前,大哥和三哥先后在太原破了誓、娶了,而且带着子躲得不见人影,至今下落不明。“唐门四少”一下子少了两个,让维护誓言最坚的二哥义愤填膺地找人算帐去,而他这个小弟自不可能置⾝事外。

  策马奔驰着,他不噤要担心,自个儿会不会耽搁得太久,错过了二哥上“齐家书苑”找齐小小算帐的精彩过程?

  说他幸灾乐祸,倒也不是。只是火爆的二哥加上齐小小这神秘的女人,实在让人很难不去猜测,这两人碰在一起,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据说,太原齐家的女人个个帮夫。七姐妹嫁了六个,剩下唯一一个不肯出嫁的齐小小,竟拿着她们家传的“帮夫秘笈”开了间“齐家书苑”开班授课起来。说巧不巧,让他大哥和三哥破誓而娶的子,正是出自这间“齐家书苑。”

  为了‮开解‬大哥和三哥破誓娶的谜团、为了查清楚这齐小小是否从中使计,他和二哥才会决定前往太原探个究竟。只不过,个急躁的二哥先行上路,他只得在后头拼命追赶了。

  可他怀疑,木已成舟,就算他们赶到太原去又能如何?

  其实他对成不成亲这回事,并没有太多的意见,当初只因为他正巧对婚事没‮趣兴‬,再加上三位兄长豪气⼲云地起誓,所以他这个做小弟的也就从善如流,合群地立誓了。

  女人,是很⿇烦的动物。

  他觉得奇怪的是,三位兄长虽然同有此感,但仍然喜周旋于众多女人之间。既不想娶,又喜和女人瞎混,结果当然是玩火不慎,早早破誓娶去了。

  破誓就破誓吧!反正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那么,他又何必要赶着上太原去呢?这样想着,他的速度也就跟着慢了下来。

  嗯…以前他倒没注意,原来从京城往太原的路上,风景还不错的。他让马儿缓缓前进,⼲脆欣赏起路边的湖光山⾊来。

  突然间,马儿一阵嘶鸣,跟着人立而起。

  “‘踏雪’安静下来。”他勒马,试图让马儿镇定下来。

  这该死的是怎么回事?“踏雪”的脾沉稳,很少这么惊慌过,难道前头出现了什么危险的动物?

  他翻⾝下马,将“踏雪”留在原地,目光一扫,发现路边的山壁上,有一个被草掩住,不大不小的洞口,若不仔细留意,是很难发现的。

  瞧“踏雪”不断朝着洞口的方向噴气,问题应该就是出在那儿了。

  他上前拨开草丛,仅容一人旋⾝的洞口里,什么也看不见。只是这洞深不见底,不知是通往什么地方?

  突然,脚下一震,他立即往后一跃,盯着刚才他站着的地面。

  原本平坦的泥地,突然隆起一个小包,然后又凹下。唐逸扬瞪大了眼。跟着,方才隆起的地面竟噴出了些泥土,然后越噴越多,隆起的小包变成了小凹洞,小凹洞又变成了大凹洞,直到成了个西瓜大小的大洞时,一切又归于平静。

  “地鼠吗?”他忍不住开口喃喃自语着。

  可这如果只是地鼠的话,应该不至于引起“踏雪”这么大的騒动吧?那么,这里头是…他小心地上前一步,蹲下来探看。

  猛地,洞里冒出个蓝⾊的东西!他吓了一跳,几乎弹跳而起。

  蓝⾊物体像是被挤出了洞口,而跟在后头出来的,则是个圆圆的、沾満了泥巴的、黑黝黝的、脏兮兮的…一个人头?!

  唐逸扬的下巴,许久都无法合拢。

  “呸、呸!噗噗噗!”拍着脸上的泥、吐着吃进嘴里的土,苏⽟儿一张小脸揪得跟个包子似的。都怪她爹,什么一条直接通往村外山洞的地道!.爬到最后,她本就是自个儿挖着洞,拼命爬出来的。

  “挖洞也不挖好一点,还说什么睿智。”她忍不住抱怨着。“等我回去,一定要跟娘告状!”她撑起⾝子,勉力地将上半⾝钻出地面。

  亮晃晃的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她低下头,却看见一双穿着⽩靴的大脚,就杵在她眼前。

  脚?不会吧?难道…有人发现她“逃”出来了?她惊异地抬起头。,

  好长的腿啊!她一手捉着她的蓝⾊小包,一手撑住地面半往后仰,想看这双长腿的主人究竟是谁。

  可是,光太強了,只见⽩靴的主人一⾝⽩衫,似乎正低着头朝她看。她着光、他背着光,结果是一团黑影,她什么也看不见。

  “你…”唐逸扬蹲下⾝子,仔细颧察着从地表冒出来的…呃…人。“你是…女人?”

  怎么会打地里爬出个女人来?

  “吓…”苏⽟儿浑⾝一震,忍不住倒菗一口气。她这辈子,从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更没见过这么俊帅的男人!

  天!她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狂的心跳声。

  “被吓着的,应该是我吧?”唐逸扬看着眼前的…女人,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好好的路不走,⼲么钻地洞呢?吓着了路人不打紧,吓着了骑在马背上的人可就危险了。”

  幸亏他骑术不错,否则这会儿灰头土脸的,恐怕就不只是她一个人而已了。

  “我…”他这话的意思是…怪她吗?

  “好吧!”见她没事,唐逸扬起⾝,拿起间的⽩扇扇了扇⾝上的灰尘。“既然你没事,我也没事,那…咱们就有缘再见了。”说罢,旋即转⾝准备离开。

  避闲事向来不是他的‮趣兴‬,尤其是管奇怪女人的闲事,那就更不必了。

  “喂…”她一手捉住他的脚。

  看着脚上突然多出了一只手,唐逸扬睁大了眼。“姑娘,你这样…不好吧?”他很“委婉”地要求她放手。

  “你不帮我!”苏⽟儿震惊得无以复加,挣扎着想爬出洞口。

  现在若是在村子里,早就有成群的人迫不及待地拉她出来,还打⽔让她洗脸了,而这人竟然只看了她一眼就走?太过分了!

  他瞪着她的手,收起了⽩扇。“很明显的,你不需要我帮忙,也可以爬得出来。事实上,我建议你先放开我的脚,肯定会…爬得更好!”瞧着她脏污的手在他雪⽩的⾐衫上留下了明显的印子,他几度忍住举起脚将她踢开的冲动。

  “你这人…”她放开他的脚,自地滑爬出,改而捉住他的,黏住他的手臂。“怜香惜⽟这四个字你懂不懂?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八个字听过没有?”

  原来生得好看的人,心地却不见得好。可为什么她的心还是跳个不停,一点儿也不想放开他呢?.

  看着⾝上的手印越来越多,唐逸扬从生气变成放弃,后来⼲脆就随便她了。他就是因为看到路上的“不平”所以才会惨遭“魔掌”的。下回他得记住,路上的“不平”可别在意。“这位姑娘,我还有要事在⾝,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前面不远处有个小村子,上那儿去,肯定会有许多怜香惜⽟、拔刀相助的人等着帮你。现在,请你放开我的⾐袖。”

  “不放。”越瞧着他,她就越不想放开他。她开始怀疑,娘是不是说错了什么?遇着了喜的人就要紧捉住他不放?

  还是…遇着了喜的人,会“自动”捉住他不想放?那…她是喜上他了?真有可能在她一出南仁村的同时,就找到了她喜的人?她无法确定。

  可是,她可以确定,她得跟着他一阵子,直到…确定他是不是她喜的人为止。

  “不放?!”他没有听错吧!这个打地底下冒出来的女人要紧抓住他不放?他深昅口气。“姑娘,我们素昧平生…”

  “苏⽟儿,你叫我⽟儿就可以了!现在,你认识我了。”她瞧着他,忍不住微笑。“恩公,我可以知道您的大名吗?”

  “恩…恩公?”这是什么跟什么?“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恩公了?”他忙不迭地否认。

  “因为我得离开这儿。”她答。很明显的答非所问。

  他一愣,但无暇理会她怪异的答案,伸手指向道路道:“姑娘尽管请,无论你想上哪儿去,我都不会拦着你的。”事实上,他完全、一点儿也不想再跟这个奇怪的女人搅和下去。

  “可是…”她自顾自地继续道:“我一个弱女子很难办到,所以还需要恩公大力帮忙,送我一程了。”她看向站在一旁的⽩马。

  一⾝的⽩衫、骑着匹⽩马,这人,这么喜⽩⾊吗?她低头,看见他的⽩衫被她手上的污泥染成了⻩⾊,她倏地缩回了手。这么喜⽩⾊的人,一定最恨人家弄脏了他的一⾝⽩吧?

  “苏姑娘…”唐逸扬瞪着她,额际开始隐隐作痛。原来她所谓的“恩公”是这么一回事?咸欤钦嫣幕埃故室獾?

  “⽟儿。”她纠正。

  “苏姑娘,我只是路过这儿,无暇久留,更没办法送你。你只要往前走几里路,就可以找到最近的村子了。如果你需要银子…”他自怀中掏出些银两,放到她手中。“这些都给你,其他的,我就帮不上忙了。”说完,他立即转⾝朝“踏雪”走去。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喂!等等我!”她揣起小包包,跑着跟上去。

  他纵⾝上马,而她,就挡在他的马前面。

  “苏姑娘,请你让开。”他勒紧马缰,以免“踏雪”误伤了她。

  她‮头摇‬。“除非你带我一起走!”

  “带你一起走!”生平头一次,崇尚和平的他忍不住想发火。“苏姑娘,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帮不上你的忙,请你找别人吧!”

  她挡在马前,一动也不动。“不!你一定得帮我!我…我才刚从你说的那个最近的村于里逃出来,你怎么可以要我再回去?你要是不带我走,我就…就摸黑你的马!”她伸出沾満泥巴的双手。

  唐逸扬一怔。这…这算哪门子威胁?

  “不信?”她上前一步。“我摸给你看!”

  她才一走近“踏雪”马上后退,硬是躲开她満手的

  “‘踏雪’?!”唐逸扬不敢相信,自己的马竟然这么做!它怕脏?!

  苏⽟儿跟着愣在当场。原来不只他怕脏,他的马也很怕。

  都说“物似主人形”原来这话是这个意思。她強忍住笑,装作可怜地道:“请你带我离开这儿,否则要是让老爷抓到我,我就只有死路—条了!”

  唐逸扬皱眉。“你得罪了人?”

  “不!是有人要害我…我是一个可怜的孤女,被卖到李老爷家中当下女,可是李老爷他…他想对我…他想非礼我…所以我…”说着,她抱着包袱嘤嘤啜泣起来。

  原来如此。看来,她的⾝世也颇为可怜。“所以你就挖了地洞逃出来?”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嗯。”她点点头,眨着大眼。“你要带我离开这儿吗?”

  他望着她,犹豫半晌。“离开这儿,你准备上哪儿去?”

  “你要上哪儿去?”她反问。

  “我要上…”他突然警觉到有些不对,如果他告诉了她,她该不会一路跟着他到太原吧?“我上哪儿去与你不相⼲,你只要告诉我你想上哪儿,我送你一程就是。”

  “可是…你若不告诉我你要上哪儿去,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顺路?”她仍不放弃。

  “苏姑娘,你只要告诉我你想上哪儿去,无论顺不顾路,我都会送你,这样行了吗?”他不想再跟她多说。

  “真的?!”她喜出望外。“无论顺不顺路,你都要送我!那…你往前走,等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的。”说完,她欺⾝就要上马。

  然而“踏雪”再度后退,远远地痹篇了她。

  唐逸扬有些尴尬地勒马,不让踏雪再动。

  咦?苏⽟儿不放弃地前进,踏雪也继续后退。你!这下,她气得指着他骂道。你是不是不肯帮我?所以故意叫你的马不让我上去?

  唐逸扬忍不住翻了个⽩眼。天知道他用了多大力气才能勉強控制住踏雪想狂奔的冲动。它不想让她接近它,能怪他吗?你等等。他纵⾝下马,自马侧的包袱里拿出一件雪⽩的风⾐,披在踏雪⾝上。好了,你现在应该可以上马了。

  苏⽟儿眯起眼。

  好一匹⽩马,竟然嫌我脏?她攀上马背,让自己坐了上去。

  踏雪有些不情愿地踩了踩地。

  唐逸扬跟着翻⾝上马。坐稳点,我们出发了。

  等等!苏⽟儿伸手捉住他的际。

  他一怔。很好,这下他间又多两个手印了。苏姑娘,你还有什么问题,就一并说了吧!现在,他只想越快送走她越好,其余的不想再多谈。

  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她贴近他,闻到他⾝上清新的气味,忍不住露出微笑。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男人并不都是浑⾝汗臭的。她喜他⾝上的味道。唐逸扬。他直接回答。可以预期到的是,如果他不回答,她接下来必定会有一连串问不完的话。唐逸扬,那你是打哪儿…啊…

  突然间,马儿的速度加快,快得连她想开口说话都不成,一张口,就吃进一嘴的风沙。于是,她只好闭上嘴,躲在他的宽肩之后。

  哼!就知道他是故意的。不给说话?无所谓。

  反正往后的⽇子,有得她说的。捉着他的,看着路上的风景,苏⽟儿觉得心情格外愉快。或许是因为头一回走出村子外;或许是因为骑在一匹⽩马上头;或许是因为…遇见了他…唐逸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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