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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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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海棠带着铃儿一同前往饭店顶楼的餐厅赴约时,把和他约见的人全吓了一跳。

  “海棠,你…怎么会带她一起来?”大卓愣得有些结巴。“她不是应该在医院做检查吗?”

  “检查完了。”海棠扶着一直东张西望的铃儿⼊座,无视周遭人的错愕。

  不是只有同桌的大卓与罗秘书膛目结⾆,几乎餐厅里的所有人全都注视着铃儿。

  “这是你替她安排的装扮吗?海棠。”大卓忍不住问。

  “不是。她想怎么装扮自己是她的事,我没意见。”他神⾊自若地冷然吩咐侍者上菜。

  铃儿穿著优雅的纪梵希连⾝长裙,轻柔的下摆飘在膝前,应当十分清灵飘逸,却被她里头套上的那条长筒睡衬得分外怪异。外加她上绑着长条围巾,脚下踩着一双像雨鞋似的大黑靴,左腕一串铃铛,右腕一条像是路边卖的俗塑料手环,満头柔细微卷的秀发也被扎成耝黑大辫子,活像某某部落来的乡下土包子。

  “我第一次看见纪梵希的洋装被人‮蹋糟‬成这样子。”罗秘书哼瞟一眼,甩过头去。

  “噢,搞不好待会她还会为我们来一段民族舞蹈。”大卓将酒杯凑近嘴边,掩饰笑意。

  海棠丢了个警告的眼神过去,随即漠然伸手示意。“这是罗秘书,相信你们之间的过节已经不必我多做介绍。”

  “过节?”铃儿不解地望向罗秘书,只见她像本没见着铃儿似的径自饮酒。

  “这位是我的朋友,他姓卓,大家习惯叫他大卓。”

  “幸会,神阪‮姐小‬。”大卓流露都会雅痞的笑容。

  “我不是神阪‮姐小‬,叫我铃儿格格!”

  这下大卓再也忍不住爆笑出来,捧着肚子笑弯了

  “这人是怎么了?”铃儿转头问向海棠时,只见他一副火气待发的庒抑表情。

  “啊,铃儿格格。”大卓笑得差点不过气。“早上和你皇阿玛去台大医院做的检查怎么样?”

  “很好,⾝心健康。”只是他怎会叫神阪先生皇阿玛?

  “祝格格万福金安。”大卓举杯致敬,酒到嘴边,差点忍不住噴笑出来。

  “你们这是在演什么戏?”罗秘书抱怨地娇嗔。“雷总,难道我也得跟着喊‘格格千岁千千岁’吗?”

  “有何不可,你喊得不错呀。”铃儿倨傲地仰起下巴,她早看这大妈不顺眼。

  “雷总!”

  “铃儿!”

  “⼲嘛,点名啊?”她才不怕被海棠瞪。“你不是说要来这儿办什么要事吗?有事还不快办,跟这婆娘喳呼什么!”

  “你!”罗秘书愤然将餐巾扔往桌上。

  “随手丢东西,家教真差。”铃儿皱眉摇着头,啧啧有声。

  “主菜来了。”海棠一声低语,马上截断左右两只⺟老虎的阵仗。“拿好餐巾档着,小心被油溅到。”

  “喔?”铃儿好奇地照着做,却忍不住偷瞄两眼挡在餐巾前滋滋叫的菜⾊。

  “雷少爷,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否说明一下目前的状况?”大卓悠然靠着椅背摇晃酒杯。

  海棠皱着眉头啜口酒,不耐烦地盯着铁板上的⾁。“她现在不是神阪玲奈,而是铃儿,一位来自蒙古的格格,过去一直待在外蒙遍远的小地方,所以不太适应这里的都会生活。”

  “什么?”罗秘书眨着惑的美眸。

  “他在说玲奈因车祸后遗症所产生的新人格。”大卓无奈地卖弄起自己的本行。“脑膜出⾎本来就很容易引起脑部钙化及骨化,造成人格异变或心智恶化,但铃儿格格似乎受电视剧的影响比车祸的影响还严重。”他又噗哧一笑。

  “什么人格异变,我看她本就是中琊,活像被鬼附⾝!”罗秘书瞟眼低嗔,却在瞄到海棠的神⾊时倒菗口气。“我只是…开玩笑而已。”

  “你这玩笑可就开对啦!”铃儿开心地一刀戳⼊⾼厚的牛排里,转刀将它整块腾空揷起。“格格我的确不是人,只是暂时借这副躯体用一用而已。”

  在场的人除海棠之外,全膛眼咋⾆地看她豪迈地大口吃⾁,津津有味地撕咬着法国厨师的精心杰作。

  “铃儿。”海棠平静地垂眸轻唤。

  “我没有故意要扯灵异话题喔,是罗秘书先起的头。”她空出另一只手抓取竹篮里的⻩⾊小馒头啃食。“不过你们也真怪,为什么要用一大堆奇奇怪怪的词儿解释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她本不在乎周遭眼光,只专注在海棠⾝上。

  “我无所谓,就顺着你们的意思,当我是另一个来自不同国度的神阪玲奈吧。反正我跟你到台北

  来,只是为了搞清楚你听得见我声音的缘故。其它委屈,我得住。”

  “铃儿,把⾁放回铁板上。”

  “呃?”为什么?

  海棠没有进一步解释,只是定定望着她,似乎在等她行动。她这才注意到旁人奇怪的视线,让她忘了咀嚼塞鼓了満嘴的食物。

  她不明所以地乖乖放下牛排,呆看海棠替她仔细地切割成许多小块。

  “用这个吃。”

  当她接过海棠递上的叉子时,才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啊,原来这儿吃⾁的方式这么秀气。要是有机会让我作东,烤只全羊来请你,你就明⽩这小玩意儿本没啥用处。”

  她俐落翻转亮晃晃的叉子,直直揷⼊⾁块中,开心地送进嘴巴里。

  大卓和罗秘书都看傻了,连在一旁倒酒的侍者也呆住,倒了一桌子红酒。

  “你可以开始做演示文稿了,罗秘书。”

  “啊…呃。”她努力把注意力由铃儿生猛的吃劲中拉回。“我…主要是向你报告‮陆大‬厂房的问题,还有‮际国‬陶瓷展的进度,以及…”

  “海棠向来连吃饭时间也不忘办正事。”大卓倾⾝向铃儿耳语。“他可以在用主菜的时候听演示文稿,上甜点的时候思考,喝完咖啡就下指令。”

  她听不太懂,但很喜看海棠专注的神情。他看来像是十分全神贯注地切割着每一寸肌理,连下刀的角度与力道都极其精确。她不知道他此刻脑中正在做何等复杂的运作,却知道他这样的神情非常昅引人。

  她在外蒙那间破饭店时,正是被这份魅力昅引…

  “我早就想和你好好聊聊,只可惜我不会⽇文,一直没机会。真⾼兴你在这次车祸后突然通晓中文,否则放着像你这样的美女不追,对我可是天大的‮磨折‬。”

  响应大卓这句感低喃的不是铃儿,而是海棠突然杀过来的冷眸。

  “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大卓佣懒地耸肩挑眉。“老事一桩,我老子看中一批⽟石,想请你鉴定一下。”

  “⼲嘛卓爸每次买⽟石都要来烦扰雷总?”雷总不烦,罗秘书倒快烦死了。

  “⼲嘛你一跟海棠碰面,就打扮得特别热辣妖?”大卓懒懒地瘫回椅背。

  “够了!”海棠冷漠地示意侍者不必添満酒杯。“我最近排不出时间。如果卓爸不介意,我下个月

  会去拜访他。”

  “只要你肯帮忙,我老子⾼兴都来不及。”

  铃儿不解。“为什么要海棠看石头?”

  “他眼睛厉害呀。”大卓忍不住调侃。“海棠这家伙对女人的识别能力差劲透顶,对古物⽟器的鉴定能力却特别神奇。他当年就靠这本事赚进大把钞票,不然雷家早垮了。”

  “如果你找我就为了帮忙这事,那你现在可以滚了。”海棠沉地看着对铃儿一脸殷勤的大卓。

  “海棠…”铃儿才出个声,就被海棠的‮机手‬响声打断。

  “喂,大姑?”海棠放下手上餐具。“我正在餐厅和罗秘书处理这事…我知道。大姑,你想安排表弟进公司的事我会打点,但没必要把亲戚全召来开会。每次股东大会都搞得像里民大会,成事不⾜、热闹有余…”

  “我看他大姑本不是想安揷自个儿儿子进来,而是想把雷总一脚踢开,换她儿子当总裁。”罗秘书哼然叉起一撮生菜沙拉。

  “反正公司已经被海棠救起来了,所以现在可以换她儿子接手管。”大卓和罗秘书俨然开拓了另一区小‮场战‬,任海棠与他的‮机手‬斗。

  “这算什么?公司快不行时就叫雷总放弃学业、继承家业,万一搞垮了就由他去负责任。现在情况好转了,就想把他一脚踢出去?”罗秘书恨恨地咬着食物。

  “罗秘书呀,其实是怕她总裁夫人的宝座飞了。”大卓奷笑着向铃儿打小报告。

  “卓医师,你少…”这下换罗秘书的‮机手‬大响。“雷总,神阪家的人要跟你谈谈。”

  “大姑,这事我稍后再跟你商量,我现在有另一通电话。”海棠俐落地将‮机手‬拋向罗秘书,同时抓过她那支改以⽇文应对。

  铃儿当场气扁了小嘴。

  “罗秘书,你这块布借我!”

  “喂!你…你⼲嘛?”罗秘书还来不及阻止,就被铃儿扯走颈上的大丝巾。

  等她看清铃儿的下一步动作时,惊恐的尖叫震撼着餐厅里所有的人。

  “你你你…你居然拿我的凡塞斯丝巾…”罗秘书吓得几乎口吐⽩沫。

  铃儿拿数万元的⾼级丝巾当破布似的摊在桌上,把海棠和她的食物全往里头倒,转手一绑,便像包袱似的扛上肩头。

  “够了,别老跟人扯个不停”铃儿也学海棠刚才那招,抓过他的‮机手‬扔给罗秘书,转⾝就走。“咱们上路吧!”

  她就这样潇潇洒洒大步离去,拋下⾝后俗事,啥也不理。

  海棠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坐在大安森林公园草地上啃⼲粮的一天。

  “看,在这儿吃东西比刚才那地方好多了吧。”铃儿満意地抓了一把⾁塞进嘴里。

  海棠仍未从之前的餐厅风暴中回神。他当时只顾着追回铃儿,没想到会被她強制挟持,硬要他开车找到一个有草原和蓝天的地方。

  她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怎么了?”为什么他要双掌撑在眉前?

  “这出人格失常的戏你打算演到几时?”

  她顿时被他一刀桶至自尊。“你好像从没相信过我说的话。”尽管她已经卯⾜全力向他说明过几百遍。

  “因为你的解释一直都在我所能接纳的范围之外。”

  “我不是已经退一步了吗?我用你能接纳的方式告诉过你,就当我是另一个来自不同国度的神阪玲奈吧,你还想要我怎样!”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问题,你到底要我怎样?”

  她哑然看着气定神闲的海棠,分辨不出他是不是在生气。

  “你要我陪你和⽗亲一起去医院,我做到了。你说要跟我一起赴午餐之约,我答应了。你要怎么在大庭广众作怪吵闹,我全依你了。而你最后回报我的竟是当场截断我的电话,中止我的正事,硬要我出来陪你野餐?”

  “我…我做错了什么吗?”

  “我不是闲闲坐在家里没事⼲的大少爷,也不是一逃邺十四小时随叫随到的保全人员。我可以尽我

  所能地帮你度过这段适应期,但我从没说过你就可以因此⼲扰我的公务、打断我和家人的联系、为难我的秘书、破坏我的行程。”

  “我不是故意…”

  “对,你什么事都不是故意的。之前你来台北第一次看见罗秘书,以为我和她有什么暧昧关系就‘不是故意的’重重甩她一巴掌。你不⾼兴你每次安排的约会我都正好有家教课要上,就‘不是故意的’告诉我的‮生学‬,她是个没人要的拖油瓶,她准备离异的⽗⺟没一个想要她的监护权!”

  “我…”

  “你不是故意的那样狠狠刺伤一个小女孩的心、害她离家出走,也不是故意的让我死命追她到⽇本、到外蒙,最后让她因片场‮炸爆‬而意外死在异乡,连尸首也找不到。你还想不是故意的做些什么?你直接告诉我吧!”

  她完全没有揷嘴的余地,也没有余力反击。

  她不晓得这个神阪玲奈是什么样的人,只觉得除了神阪家的人之外,似乎没人对她有好感。

  看他横掌盖在恼怒的双眼上,她紧张得全⾝都僵硬起来。

  “对不起。”

  这句紧绷的低语令他微微抬起视线。

  “刚才在餐厅的事…我没想到那么多,只是觉得你有好多事要忙,本没在好好吃东西,才硬拖你出来。如果我们…现在赶回餐厅,还来得及吗?”

  他深瞅铃儿焦虑的神⾊,转眼至草地上包在丝巾中的食物。

  “这包袱我会洗⼲净后还给罗秘书。”她赶紧保证。“我很会洗⾐服,绝对会还她完好无缺的整块布!”

  面对已经报销的⾼级丝巾和她诚恳的眼眸,他很难说服自己她这是在作戏。神阪玲奈不是个会道歉的人,千错万错都是别人错。她也不会注意别人的感受,只管自己⾼兴就好。

  “我们要不要现在就回餐厅?”

  看她缩着肩头跪坐他⾝旁,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极了打破花瓶急于卖乖补偿的小孩。

  “不用了,反正已经来不及。”他拉开领带脫下外套,一头倒往背后的草地。

  “那…你不饿吗?”

  想到她刚才包袱一收,走人上路的德行,他终于忍不住咧嘴一笑。

  “还真像游牧民族的调调。”

  “什么?”

  他闭起双眼,发觉自己有二十几年没回味过躺在草地上的感觉。如此仰望蓝天,似乎已是孩童时代的遥远记忆。

  “海棠,有人朝我们来了,是你的朋友吗?”

  他⾝而起,转头张望。“人在哪里?”

  “那边。”她遥指公园大片辽阔绿地的另一尽头。“一群人,四男一女。”

  他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病把酃弁患洞σ⻩闵⒌男『诘悖痉直娌怀鲂员鸬拿煨∪擞啊?br>

  “好了,如果你想离开就直说,别东拉西扯地叫我注意。”他随意将外套搭上肩,抓起她那团冷⾁包袱。

  “海棠,你不生气了吗?”

  他一愣。“生气什么?”

  “我把你拖来这里的事啊。”

  严格说起来,他没有理由对她生气。她只是想让他好好吃一顿饭而已──不过手法略嫌偏。或许他气的不是现在这个铃儿,而是以前和玲奈结下的新仇旧恨。

  “我去外面的快餐店买点东西,我们今天就在这里用餐。”

  “真的!”铃儿马上跳得老⾼。“我跟你一起去,我可以帮你提东西。我力气大得很!”

  提点快餐实在花不了什么力气,但她眼睛闪闪发亮的模样,让人无法拒绝。如果他在此时丢

  子,搞不好她会汪汪叫着飞奔追去。

  “要去就一起去吧。”

  铃儿在手舞⾜蹈之际猛然回头,像进⼊戒备状态的小猫似的拱起背。

  “海棠。”

  这下不用铃儿警告,他也感觉到接近他们的人来意不善。他侧⾝一瞟,四男一女,⾼中生模样的不良分子,渐渐将他与铃儿围困在其中。

  “这是⼲什么,玩团体游戏吗?”海棠冷然伫立,一派轻蔑。

  “我来!”铃儿神勇地拉开架式护在他⾝前。

  海棠也不拦她,只是淡淡看着仅及他膛⾼的小脑袋瓜叹气。

  “你们想做什么?”海棠敷衍地问一句。反正这些小孩不是要钱,就是想藉⼲架证明自己很伟大。

  “要这马子跟我们走一趟。”一名橙⾊头发的少年神情诡异地撂话。

  海棠挑眉。青天⽩⽇之下当众掳人?未免夸张。

  “他说我是马?”铃儿‮奋兴‬地抬头看他。“那是咱们蒙古最看重的珍宝耶。”

  “他不是在称赞你。”海棠犀冷地审视这些人的神⾊。“你们是不是嗑葯了?”

  “⼲!叫你人你还废话!”一名満脸痘疤的少年扬起暗蔵在后的机车扳手,狠狠砍往海棠脑袋。

  在海棠单掌扣住对方手腕的同时,所有人一哄而上。

  “这到底在搞什么!”海棠恼火地咬牙,迅速将铃儿拉往⾝后。他不想对这群小子出手,对方却各个私蔵家伙,彷佛非把铃儿带走不可。

  “把那马子抢过来!”

  一瓶玻璃酒瓶顺势击往海棠后脑。

  “铃儿!”

  海棠忍无可忍,一拳击碎酒瓶,另一拳直冲对方胃部,痛得对方当场蜷在地上呕吐。

  “你们没事拐她做什么!”他抓起另一名想制住铃儿的少年后领,狠手一翻,把对方重重地腾空摔趴在地。

  “你以为你很是吗?”一名金发少年狠笑地亮出蝴蝶刀,可惜还来不及耍弄,就被一股強劲的力道正面击倒,连那是什么也看不清。

  海棠打昏最后一名少年,回望铃儿时当场一愣…

  她正骑在那名不良少女背上,双臂紧紧绞住对方颈项。

  “快招!没事为何要来找碴!”⽩⽩破坏她和海棠的美好时光。

  “你…”任不良少女如何挣扎,都扳不开颈上的箝制与背后死黏不放的无尾熊。

  “格格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坏了我的好事?”

  “你这个小偷!你还有脸讲自己跟人无冤无仇?”

  “小偷?”铃儿一个疏忽,手臂差点被对方张开的⾎口猛咬下去…

  幸而海棠快手箝住对方两颊,弄得她张口也不是、闭口也不能。

  “小孩子不好好上学,撒什么野!”他神情淡漠地低昑,随即放手,任女孩下颚痛得口⽔直流、哇哇大叫。

  铃儿与他伫立在一片杂无章的惨叫声中,大皱眉头。

  “她为什么说我是小偷,海棠?”

  海棠冷瞟她一眼。“你自己的事,为什么要问我?”他走过铃儿⾝旁,拾起地上的外套,边拍草屑边离去。

  “可是我又没有…喂,你要去哪里?”

  “‮察警‬局。”

  “那我们的午餐怎么办?你不是说要去外面买东西,今天就留在这草原上用餐吗?”

  海棠瞠眼瞪着紧抓他手臂不放的小人儿。

  “你不可以言而无倌,话是你亲口说的!”

  她那么紧张做什么?“你真的这么饿吗?”

  “没有,可是我不要那么快又回到屋子里。你看,今天的天空多蓝!”虽然蓝得有点浊浊的。“我

  从醒来之后就一直没机会看到整片天空,都快闷死了。”

  般半天,她执着的不是午餐,而是想一直待在外面。

  他重重吐了口气。“先跟我去‮警报‬,等清理掉这堆家伙以后再说。”

  “我们还会再回来吗?会吗?”她眨巴着‮望渴‬的晶灿双眸。这眼神,他从不曾在神阪玲奈脸上见过。

  “会。”

  她马上咧开如朝般的惊喜笑容,让他差点也愚蠢地跟着笑起来。

  他从没有听过如此嘹亮慡朗的笑声,来自她灵魂深处、心肺深处,一种令人通体舒畅的开怀。彷佛应是回在辽阔穹苍的天籁,奔腾在无际草原的畅快与豪迈。

  深夜。

  他沉坐在沙发中思索⽩天的事,铃儿则盘腿坐在他脚边的地毯上,专注地瞪着超广角大电视,聆听流行垃圾歌曲。

  那些惹事的不良少年不对劲。当他们全被扭送至警局后,宛如突然清醒,本不记得在公园內攻击他和铃儿的事,个个一脸茫然。但由他们携带武器的情况来看,这分明是有预谋的。显然在还未欺近铃儿之前,早有不惜一切动手掳人之意。

  真如报告所说,是因为嗑葯的关系?又为何在他们的⾎与尿中检测不出任何‮品毒‬反应?

  “好奇怪,歌是这样唱的吗,海棠?”

  “怎样?”

  “怎么这儿的人唱的歌都黏腻腻、软趴趴的,总是我哭啊、我苦啊、为什么这样对我啊。女孩子唱倒也罢了,连男人也这么唱,怪⾁⿇的。”

  “现在流行⾁⿇当有趣。”中午的那场局就当是场小意外吧,不必多心。

  “那,你喜吗?”她很小心地问。

  “什么?”

  “你喜…这样软软的歌吗?”

  他⼲嘛突然调起视线瞪她?她没有怈漏什么吧?她除了问他对那种情歌的看法,啥也没透露,对吧?

  罢洗完澡的海棠好香。奇怪,明明用的是同一块香皂,为什么他洗完的味道和她不一样?他好像多了一种…会让人沉醉又心跳‮速加‬的味道。他半⼲的头发也有类似功效,加上他用手爬梳的自然凌,更显几分狂野。

  她不自在地偷偷咽了口口⽔。

  照理说,她应该好心地提醒他,他‮袍浴‬的襟口松了,开阔的v领暴露了结实鲜猛的肌。但她故意

  装做不知道,希望海棠自己也不知道。

  海棠好格,好像她在大书里头看到的菗烟男人。耝犷、豪迈、适合大漠风沙的⾊彩。

  甭独、苍茫、満含浓烈的男气息…

  “我说我比较喜的是这个,听到没?”

  “呃?”她怔怔地眨巴双眼,赶紧顺势望向电视。“啊!力士!这里也有力士玩布库赛,我喜这个!”

  “别黏到电视上,坐后面一点。”他没想到自己会有变老妈子的一天。

  “看,这虽然和咱们蒙古力士的玩法不一样,可这是我故乡的东西没错!”她狂喜地指着摔跤频道上的战。

  “你早上使的不正是这一套?”

  “你知道?”她突然无法自制地笑得好开心。“我对早上那女孩使的其实是很赖⽪的招数啦。和兄弟间打闹惯了,自然就练出自个儿的把戏。”

  “你到底还蔵着多少把戏?”几乎多认识她一分,就多一分惊奇。

  “我哪蔵着什么了,大伙会的东西我也会罢了。倒是你,肚里装了好多秘密都不说。”

  她单纯的敏锐让他赫然警戒。

  “我的秘密?”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我感觉得到。我既不想探索,也不想向你供,没必要非得把别人的秘密刨得一乾二净不可。只要你对我好、我对你好就成。所以,你就别再防我了吧。”

  他漠然审视。“你不好奇?”

  “好奇啊,只是不想问。不过你想说的时候,我愿意听。”

  隐约之中,他觉得自己似乎被深深昅引。过去的他会被八大山人的昼作昅引、被満文及篆文奏折的译注昅引、被宋代官窑与清代仿官窑的釉瓷差异昅引,现在竟发觉眼前的可人儿与这些有同等效力。

  为何他以前不曾发觉她的眼眸如此清亮,澄净得有如一潭碧丽湖泊?为何她会率真得像个草原上的孩子,活力四?为何与她在一起常有种错觉,彷佛她真的来自大漠遥远的时空?

  一种近似灵魂松懈的感觉,常在与她相处之际蔓延。

  “你借故亲近我,究竟有何目的?”

  “我不是说过…嗯…N百遍了。”这是此地流行的说法,对吧?“我只想知道你听得见我声音的原因,好让我找到活过来的方法。”

  “还有呢?”

  “还有?没有啦。我的脑袋哪有那么多东西好想,就…光是…”他是什么时候倾⾝到她⾝旁的?

  “光是什么?”他俯⾝盯着靠坐在沙发前地毯上的铃儿。“你这么坚持地要跟着我,甚至不惜住到我这单⾝男人的家中,企图还不明显吗?”

  “什…什么企图?”

  一个沉重的吻有力地庒住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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