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切里莫

　　老师，君王是什么意思？

　　很久之前，魅曾经向斯科特问过这个问题。

　　君王的意思就是，当遇到不可抵挡的危险时，他就会站在面前。当时，斯科特的语气充満怀念。

　　但魅的感觉却是很难以置信这就是至⾼无上、纵所有人生死自由的君王吗？怎么听起来更像保镳？

　　可是，当她看到黑龙挡在面前的背影时，忽然间，有点明⽩君王这两个字的含意了。

　　魅很乖巧的退了下去。

　　黑龙一扬手，一把和噬魂几乎一模一样的长出现在他的手里。

　　在噬魂跟随他的这么多年里，他已经习惯使用这种兵器了，虽然更多时候，他是把当成子来用。

　　灵魂兵器是超越了普通金属兵器的神兵，而悼亡级的灵魂兵器就更不用说。黑龙随手凝聚出的长，虽然没有噬魂那种呑噬灵魂、转化傀儡的功效，但若只论锋利程度的话，绝对相差无几。

　　他一闪电刺出，轻易穿透其中一名牧师的头颅。但在穿透的过程中，黑龙感觉不像刺进人类的躯体，反倒像刺进一团海绵之中。

　　这名被刺穿头颅的牧师，顶着一个偌大的⾎洞，神情却丝毫没有变化，仍旧大声颂唱着祷言，字字清晰无比。信仰元力已经把这些人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了，这一刻。他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整体。

　　黑龙微微侧了侧头，懊恼的抿抿嘴他讨厌这种拖泥带⽔地感觉。

　　他手上一紧。在夺目圣光下却仍显得清晰无比的灵魂火焰，顺着长，涌进牧师的⾝体內。

　　就如同炼金术士地实验台上被浇了酒精的棉花，牧师的整副⾝体完完全全被紫⾊火焰点燃，砰的一下化成灰烬。

　　这是非常损耗灵魂能量的方法，而且速度也不快。

　　所以，黑龙还是习惯用蛮力。

　　他悍然的踢出一脚，裹着战甲的左脚踢上旁边另一名牧师的膛。而对方地膛在这种巨力的冲撞中整个凹陷，⾝体像炮弹似的砸进人群，撞得⾝后的同伴一连串东倒西歪。

　　长再次被他当成子来用，一个横扫，结结实实的又抡倒一片人群。首当其冲的两名牧师，甚至被这种巨力给拦斩成两段。

　　像出柙的猛兽般，黑龙凶狠地撞进人群之中。

　　在正常情况下。几个呼昅之间。他就能够把这上千人全部辗成⾁泥，但现在，留给他地时间并不多了。

　　就在黑龙撞进人群的同时，牧师们⾝上接二连三地燃起更加凶猛的圣焰。这些圣焰把牧师的⾝体化为灰烬，每燃烧一具躯体，信仰元力层面的力场变化就越強烈，一股非常可怕的力量在汇聚着。

　　当这种力量聚集到一定的程度时，黑龙更隐约感觉到，力场与某个遥远的不知名深处联系在了一起。

　　眼前又有一具躯体燃烧起来。黑龙一迅疾挥出，只砸碎了一片已经被燃烧到极致的灰烬。

　　这一刻，他突然心中一寒，升起一种被注视地感觉。

　　这种感觉非常清晰，如同冥冥中有一位更強大的存在正看着他。一直看到他的灵魂深处。

　　黑龙立刻闭上眼睛。灵魂无限延伸，搜索着这个注视他的人。

　　然后。他便看到了一双眼睛。

　　用眼睛来形容也许不太恰当，或者可以说是一道目光、一段探视的意念，就像他当初刚到死亡世界，被霍夫曼用法术窥探一样。只是，这道意念更是強大了无数倍，清晰得让黑龙感觉有如一双眼睛正在盯着他。

　　某个強大地存在透过战斗牧师地奉献，穿过遥远的距离，把他地目光探在这个位面…

　　难道，是光明众神？

　　切里莫亚力莫非？

　　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黑龙在灵魂之中试探的吼出这个名字。

　　能穿过遥远的距离，把目光投进这个位面，肯定是神这种级别的存在，而依靠战斗牧师奉献的信仰元力力场，那就只能是光明众神了。

　　但那道目光的主人并没有响应，只是很好奇一般，把黑龙打量了一遍又一遍，良久才敛去。

　　回过神来，黑龙发现场中的所有牧师全都消失了，只余下那无形的圣焰还在燃烧着，信仰元力层次的力场已经聚到几乎要‮炸爆‬的临界点。

　　现在该怎么办？

　　若让这些信仰元力的力场‮炸爆‬开来，恐怕他目光所及的范围，都会受到波及。

　　到那时，他也许可以平安无事，但他的子民呢？塞茵城呢？所有被这些牧师定义为琊恶的东西呢？

　　黑龙心念电转着，试图从切罗曼尔的记忆寻找‮解破‬方法。

　　可是，切罗曼尔的记忆实在太庞大了，在还没有完全消化之前，想在里面搜索到某个具体的问题，并不是短时间內就可以办到的。

　　让我来吧。黑龙的灵魂之中响起一道声音，不知什么时候，达罗亚力绯克已经来到他的⾝后。

　　黑龙看了神情木然的达罗亚力绯克一眼，点了点头。

　　对方毕竟是存活数十万年、统帅过数以亿万子民的不死君王，虽然因为強行降临而损耗了大量力量，但应付这样的事情应该没有问题。

　　黑龙转⾝离开，嗖的一下飞上半空。就在这时。他地灵魂之中却再次响起达罗亚力绯克的声音。

　　黑龙，无论是什么时候，你一定要记住。什么才是你的子民所需要地。君王，必须要承担君王的职责。

　　达罗亚力绯克这段话一如既往的平淡，语调没有丝毫变化。黑龙却从中听出一种苍老的味道，同时也让他心里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黑龙立刻转头，望向达罗亚力绯克所在的地方，却发现达罗亚力绯克的⾝影，连同那片燃烧圣焰的地方一起陷⼊黑暗。

　　那是一片比黑夜还要漆黑地黑暗。所有光线投在那个地方，都如同被某种东西昅收似的。一点也反不出来。

　　就连黑龙使出灵魂延伸，也无法窥视那片黑暗。

　　达罗亚力绯克的气息，消失了。

　　汇聚到临界点，几乎‮炸爆‬的力场也消失了。

　　一切一切，都彷佛被那些黑暗给彻底呑噬了…

　　达罗亚力绯克最后的一句话，为什么会给他一种苍老、无奈的感觉呢？那句话的意思甚至有种临终嘱咐地味道在…是不是有什么关键，是自己是不知道地？

　　黑龙一边思考着。一边慢慢飞回原先的地方。降临天使们已经完蛋了。他们的挣扎，在黑龙一方的绝对优势之下变得徒劳无功。

　　特别是那个能呑噬神圣力量的恶魔傀儡加⼊战斗后，形势更加往一边倒。这个恶魔傀儡简直就像拥有一颗真正的恶魔之心，‮忍残‬、暴、嗜⾎。

　　敌人的鲜⾎和惨叫似乎能令他更加‮奋兴‬，能直接解决掉的敌人，他不会直接消灭，而是一点点的‮磨折‬，一直到对方流尽最后一滴鲜⾎才会罢手，然后。一连串‮态变‬地狂笑声会从他的嘴里发出来。

　　那笑声，绝对不像个神智正常的生物。

　　就连黑龙的子民们，包括两个傀儡同伴都无法忍受这头恶魔，远远避开他所在的位置，没有人知道他下一刻会不会发狂。把同伴当成敌人。

　　弗里昂怀里虽然揣着最后一个传送卷轴。但最终，他还是没有跑。

　　生命和名誉。他选择了后者。这个一辈子都在权力漩涡中挣扎地红⾐主教，在最后一刻，选择一个最光荣地死法。

　　他战死了，死在图克的刃下，但他临时地反扑，也烧掉图克的半边⾝体。

　　现在还剩下三名现出本体的降临天使在顽抗着，但在对比将近十倍的不死強者围攻下，败亡只是瞬息之间的事。

　　当初攻陷石头城，只牺牲了一名天使就将耸立数千年的坚城攻破。但是今天，由数十名上位不死生物组成的防线，绝对比那道城墙更坚固千万倍。

　　毕瑟格林飘到黑龙⾝侧，犹有余悸的说道：幸好有达罗亚力绯克君王在，不然就⿇烦了。

　　经历过生死之战的人才会知道，像绝望祷言这种群体意念是多么可怕。

　　生命种族的信仰能造就神，但当他们怀着同一种信念、不惜奉献生命时，在某种意义上，那一刻的他们就是神。

　　只要有达罗亚力绯克在，事情就不⿇烦了吗？黑龙感到有些疑惑。

　　不过，达罗亚力绯克的回归，的确振奋了他们这一方的信

　　黑龙不惜暴露隐蔵已久的⾝分，一方面是为了接应对方，另一方面也是他认为只要有达罗亚力绯克在，即使暴露⾝分，也有与整个世界周旋的余地。

　　可是，达罗亚力绯克的最后一句话，却让黑龙有种不妙的感觉，似乎这个穿越两个世界、強行回归的不死君王，处境也不是很好。

　　先知开始履行军事总指挥的职质，塞茵城大开城门，两万枕戈待旦的不死骑兵团，在黑大黑二等孩子的带领下蜂拥而出，加上蔵匿在他们铠甲隙中的三千亡灵法师，像一道滚滚铁流，朝后撤数里的帝国大军涌去。

　　敌人的⾼阶力量已经全灭，士气低落，信心深受打击，阵形散，人疲马惫，而己方还有豪华的強者阵容庒阵。这个时候不乘胜追击，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两万不死骑兵团如同一堵铁墙般。庒进帝‮军国‬地阵形之中。

　　帝国大军撤退得十分匆忙，拒马鹿砦等器械丢失了一部分，带下来的也来不及架设。更别说陷马坑、工事之类的。

　　几十万人后撤，兵种之间若是协调不好，很容易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什么阵形都施展不开。

　　几十万人散开就有十几平方公里地范围，而统帅部一个命令传下来，传令兵就得跑个十几分钟，完全没办法控制情况。

　　在这种情况之下。帝国大军容易混，然后便剩下被‮杀屠‬的命运了。

　　只有指挥比较‮立独‬的光明骑士兵，才能组织起比较象样的抵抗，但他们陷在普通士兵群中，很难集结出大规模兵力，更何况，他们还有一部分被调去守护粮道。

　　如此这般。等着他们的下场。就是被黑大、黑二的‮队部‬各个击破。

　　没有战斗牧师的配合，光明骑士们最多只能发挥出七成实力，因此，面对強悍到‮态变‬的不死骑兵团，情况变得惨不忍睹。

　　从混到溃散，帝‮军国‬没用去多少时间，因为先知已经带着地不死巨龙军团，加⼊了‮场战‬。

　　三十几头遮天蔽⽇的庞然大物从天而降，这对普通人的心理打击是无法形容的。

　　原本坚持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帝国指挥部。在不死巨龙出现的瞬间，也加⼊了溃散的行列。

　　失去指挥之后，情况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滚滚地铁流和不死巨龙，如同驱赶羊群般把他们往里斯特地方向赶去，跑得慢点的。便会被铁蹄辗成⾁泥。

　　帝国众士兵都哭天抢地。丢铠弃甲。

　　征战了大半个同盟，精锐无比的帝‮军国‬团在溃逃时却不比任何人好看。他们连爬带滚。不断超越⾝边的同伴。

　　人丑恶的一面，在这一刻被彻底放大。

　　有一些人推倒⾝边的同伴，希望他们能够延缓敌人追击的速度。也有人砍倒⾝前的同伴，因为他们挡住自己逃跑的路线。

　　同样地，也有人善良的一面被放大。

　　有些人为了给同伴争取时间，捡起地上的武器，头也不回地加⼊抵抗敌人的行列之中，而有些人则奋不顾⾝地背起受伤的同伴，即使一起被踩死，他们地⾝体依然挡在同伴上面。

　　黑龙地灵魂延伸笼罩了整个‮场战‬，默默的看着这一切。不光是人类有这种复杂地表现，就连他的子民们也有不一样的表现。

　　黑大像一部机器，所有挡在面前的人都被他毫不犹豫的砍倒，但对那些倒在地上、失去抵抗能力的人，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而黑二一如既往的大呼小叫，一往无前的向前冲锋。挡在前面、有反抗能力的，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砍碎，但对那些只是累倒在地、已经没有反抵能力的人，他大多是把对方拨到一边就算了。

　　先知却飞在半空中，纵览全域。哪个地方需要指挥，的命令就会迅速下达，自己却没有亲自动手。

　　对而言，这些卑微的生物也许不屑亲自动手。

　　思想是复杂的，对吗？

　　忽然，黑龙的灵魂里响起这样一句话。他回头一看，达罗亚力绯克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他的⾝后。

　　黑龙再次把目光投向先前那片陷⼊黑暗的地方，只见那阵由上千名牧师奉献一切所燃起的熊熊圣焰已经彻底消失，连地形都没怎么改变。

　　黑龙点了点头，算是对达罗亚力绯克的回应。

　　思想是复杂的黑大心志坚定，黑二心怀怜悯，就像人类一样，会有丑陋的一面，但也会有伟大的心灵。

　　切罗曼尔不是死在切里莫的手上，他是死在人类的手上。达罗亚力绯克默默的又说了一句，彷佛是说给黑龙听，又彷佛在说给自己听。

　　听到这句话，黑龙一下子呆住了。

　　传承切罗曼尔的记忆之后，黑龙当然知道切罗曼尔是怎么死的，但这件事，他从来就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那么，达罗亚力绯克又是如何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