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铁心斋昏昏沉沉的回到小屋里,见雪绛肌肤变成几近透明,连筋脉都似乎看得出来,她的心跳渐渐有力起来。
他再次煎葯喂葯,雪绛虽然没有张开眼睛,但是她的⾝体已像一般人温热。
铁心斋开始磨娃娃所开出来的外敷葯,照葯单上一样样的磨好调理,涂抹在雪绛流脓流⾎的躯体上,那些可怕的腐烂伤口在葯的刺下,渐渐生出人⾁,将腐烂的肌肤填补,可见葯物的灵妙跟开葯者的绞尽心思。
“哥哥?”
雪绛醒过来时已经可以说话,铁心斋很?鄣某πΓ竺刻炷ト櫦迦櫍词钡娜盟茫亩旧撕玫梅浅?臁?br>
一个月后,她已经好了一大半,而一个月的修养生息,已经恢复成以前的灵俏模样,但是铁心斋却病倒了,因为两个月的不眠不休,再加上娃娃的消息不明,若不是靠着一口硬气在撑,想把雪绛救活,他可能早就不行了。
雪绛吓死了,她虽尽力的商请大夫来看铁心斋,但是他却葯石无用,好像也不太在乎自己是生是死,他要雪绛每⽇出外到附近的农屋巡查,看有没有人见过一位受重伤的姑娘经过这里,得到的答案却都是没有看过。
铁心斋每次听到答案,神情更加沉重。
最后他知道自己可能活不久了,独留雪绛一个弱女子在此实在危险,于是他计划请两个伴护,要雪绛到他唯一的结拜兄弟⻩少鸠家里去,他相信⻩少鸠应该会好好的照顾雪绛。
那夜一,他把雪绛叫来,将自己写的亲笔书信给她“雪绛,我要你请两个人保护你,投靠哥哥的结拜兄弟,他⻩,是⻩河清⽔帮的少主,等哥哥病好一点,再赶过去。”
其实铁心斋已经瘦得⽪包骨,能否病愈还是问,但雪绛不肯,他只好安排软轿承诺随后赶去。
雪绛拗不过他的坚持,于是与两个伴护先到⻩河清⽔帮。
经过半个月来的奔波,雪绛人生地不到⻩河清⽔帮门口,门外的守卫个个虎背熊,有些脸上还有奇特的刀疤,看起来个个都是不好惹的,她心下不由得忐忑不安,不晓得自己是否找错了地方。
那两个伴护因为已到⻩河清⽔帮,所以拿了银子就走了,独剩她一个人在⻩河清⽔帮门口窥探门內,守卫的大汉看她怪怪的站在门口,于是出声赶她。
雪绛胆小,被守卫一喝,吓得脸⾊苍⽩,她怯怯的问守卫“请问这就是⻩河清⽔帮吗?”
守卫本来想凶她,但是她言语温柔、貌美无比,不由得也客气了几分“是啊,这里就是⻩河清⽔帮,姑娘,你要是没有要事,这里不是你们姑娘家来的地方,懂了吧?”
雪绛怯怯的从袖口拿出一封信“这是我哥哥要我拿给你们少主是。”
“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我哥哥名字叫钱心斋。”
守卫皱着眉“没听过这名字,而且我们少主不是随便就可以见得到。姑娘你快走,要不然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雪绛睑⾊苍⽩,到此,她⾝上银两所剩不多,又是人生地不的地方,要叫她走到那里去,她急了“我哥哥说他与你们少主是结拜兄弟,要我先来这里寄住。他随后就到,请你先帮我送信行不行?”
守卫哈哈大笑“姑娘你说话真好笑,你以为我们少主常跟人结拜吗?我们少主只跟一个赫赫有名的铁老剑结拜过而已,所以…”守卫忽然讲不下去“等下,你说你哥哥姓铁是吗?”
“是,我哥哥姓铁!”
守卫菗起她手里的信,急忙道:“你稍等一下,让我拿进去请示一下。”
守卫进去一刻后,満头大汗的跑出来,后头跟着一个嘴上蓄须的老人,那老人一见雪绛就行了个礼,对她说话也非常客气有礼。
“你一定就是铁老剑的妹妹铁姑娘,老叟是⻩河清⽔帮的总管,我们少主正在处理帮务,他说他诸事繁忙所以无法款待你,请铁姑娘恕罪,晚上再来与你相见。”
语音一转,他要侍卫拿着雪绛手上的包袱“铁姑娘一路奔波,想必累了,我们已清理好客房,请铁姑娘歇息一会,等会就开饭了,若是有服侍不周的地方,清铁姑娘多加担持,请跟我来。”
雪绛战战兢兢的跟着走⼊內院后,只见假林小溪,布署十分别致。
总管带她到此后,向她行礼又说:“內室另有女婢服侍带领你,请铁姑娘先加稍息,等会就开饭了。”
女婢带她到一间宽敞又漂亮的屋子里,女婢十分亲切的招呼她,但一直到她吃了晚饭,依然没见到⻩河清⽔帮的少主。
包晚了一点,雪绛听到乐声阵阵传来,极为美妙,女婢推门进来“铁姑娘,⻩河清⽔帮正在盛宴,少主请铁姑娘一起赴宴同乐。”
“为什么要开宴会呢,发生什么好事吗?”
婢女微笑,似乎也为他们少主开心“是大喜之事,我们帮主要订下亲事了,听说百花宮的宮女传来宮兰的口信,说第一娇娃愿意嫁与我们帮主,这是大喜之事,我们都⾼兴得不得了,帮內的长老一个个都说非设宴不可,不过…”
“不过怎样?”雪绛好奇的问。
婢女饶⾆的道:“不过听说少生是被众位长老硬庒住同意这桩婚事的,所以最近心情暗不定,其实他一直在找你哥哥,不过长老庒住了消息,少主也无⽇奈何。今⽇你来了,少主十分⾼兴,想趁这种大宴会时,将你找出来谈话,问问铁老剑现在人往何方?”
雪绛没有回答,迳自问:“百花宮宮主是谁?第一娇娃又是谁?”
婢女奇怪的看她“铁姑娘,你真的不知道吗?百花宮官主就是第一娇娃,她前些⽇子与你哥哥来此住了一段时间,后来你哥哥才与我们少主结拜。”
雪绛完全不知,也没听过钱心斋提过,乐声及喧哗声更近更吵闹,婢女带她走⼊花园中庭,庭院中灯火辉煌,好几十人黑庒庒一片的坐在椅上、毯上谈话聊天。雪绛不知哪位才是⻩河清⽔帮的少主,只是跟着婢女走。
“铁姑娘到了。”婢女大声道,所有声音静了下来。
花园中庭里坐在正央中的人站了起来,笑道:“铁姑娘,今⽇怠慢你了,请恕我有帮务在…”
忽然,⻩少鸠脸上有礼的笑容像⽔被帮浦菗掉,他手里的酒杯掉落在地碎成好几片。
“⻩…少…鸠…”雪绛扶住了庭园的栏杆,差点晕倒在地,她想都没想到会再见到⻩少鸠,而且是在这种情况下。
“彩晴…”
听到⻩少鸠唤出她那段不堪回首时的名字,雪绛不由得颤抖。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少鸠不可能在这里,自己也不该在这里,于是她跌跌撞撞的跑开。
⻩少鸠推开周围的人,脚程很快的追上她,他拉住她的臂膀“我一直以为你死了,彩晴…”
雪绛想甩开他的手却甩不开“放开,少主,你放开我,我…我…”她久病初愈,现在心情又加上连⽇来的路途奔波,气⾎攻心竟晕倒过去。
⻩少鸠见她晕倒,心脏都快停了,他抱住她软倒的⾝体,大踏步往自己的房里走。
四个长老瞪大眼睛围住他“少主,你在做什么?你将要和第一娇娃成亲,不要做出会让人误会的举动,快把铁姑娘放下来,若是让百花宮的人听说你抱着一位姑娘到自己的房里,那就糟了。”
“让开!”
四个长老一个个都不让。
⻩少鸠脸上布満山雨来之势,他温声的冷冷道:“我受够了,究竟是我要成亲,还是你们要成亲?”他大喝“这里究竟是谁当家?都给我让开!”
被他的气势骛惧到,四个长老调动脚步,让出一条路。
⻩少鸠脸上表情十分忧惧的对总管说:“快点要人唤大夫来!请最好的来。”
他把雪绛抱进房里,用软被盖住她的⾝体,握住她的手,抵在自己的额上。他曾发过誓,若是让他再得到彩晴,他一定会好好对待她,死都不会让她再度走出他的生命。
雪绛醒过来时,见⻩少鸠坐在边和⾐而眠,她心跳得非?骱Γ孟褚磺卸蓟氐揭郧暗氖焙颍皇撬雌鹄锤墒欤挠幸话镏鞯钠伞?br>
她一动,⻩少鸠便醒过来,他的表情很平静,仿佛他们没有分离过“你醒了?”
见他这么平静,雪绛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鸨⺟说你死了,其实是骗我的是吗?为什么不来找我?”
雪绛用力甩开他的手“你要我用什么名义来找你?”
她一句话堵得他无话可说,她轻道:“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我可以马上走的,你…你要娶了。”
⻩少鸠再次握住她的手,他十分确定的说:“你住着,只要这件事处理完,我们就成婚!”
雪绛震惊的抬起头看着他,他的表情十分认真,但她个知道该不该相信“你别再说这种话,我听了心里有多不好受,你知道吗?”
“你听我说彩晴,我很后悔以前的所作所为,当鸨⺟告诉我你死了的时候,我的心都空了,我想要再见到你,若是再见到你,我定会娶你为。”
⻩少鸠脸上流露出深刻的悔恨跟痛苦“我知道你一定伤透了心,不愿意相信我,但是我今⽇向上天立誓,我若是违反誓言,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所以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见他说得诚恳,雪绛的心动摇了,她生善良,本来就无法恨人,更何况对方是⻩少鸠,她细声的问:“你找过我?”
“鸨⺟说你前几⽇就死了,我痛苦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后来我⽗亲过世了,我就担负起帮里的一切,忙碌让我的心好过了一些,也让我累到没有心思去想那些后悔的事,但是我迟迟不娶,也是因为你不在了的关系。”
雪绛低下头,吐露那段⻩少鸠所不知道的经历“我没有死,我哥哥找到了我,带我走,不过他吩咐鸨⺟说我已经死了。我的真正名字姓铁,叫铁雪绛。”
“那铁老剑就是你的哥哥吗?”他不噤感叹上天的安排竟如此巧妙。“嗯,因为我们家里被奷臣満门抄斩,我和哥哥都被救了出来,只是分散了,后来他无意间找到了我,才接我到一处清幽的地方住着。”雪绛避谈中毒之事情,只简略的谈了一下她的⾝世。
“那铁大哥现在人在何处?”
一提到钱心斋,雪绛的脸忧愁了下来“我哥哥病得很重,他说他雇轿随后到,但是他那样羸弱的⾝体,不知道受不受得了旅途的奔波。”
⻩少鸠惊讶道:“铁大哥生病了?”
学武之人⾝強体健,很难得会生病,莫非是得了心病?就是心病作怪,要不然怎么会生病?
难怪第一娇娃竟然愿意下嫁给他,一定是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误会才会如此。
“你见过第一娇娃吗?”
雪统喃喃自语“第一娇娃?我不认得。”
“难道你哥哥回家时,没有带任何人一起到家里去吗?”
她点点头“是有位姑娘与我哥哥一起回家,但是那位姑娘似乎叫做娃娃…”
⻩少鸠一拍腿大“对,娃娃姑娘就是第一娇娃,她与铁大哥应是情人。”
她听得糊涂了“情人?但是我哥哥将她绑了起来,还说她就是下毒害我的人?他们怎么可能是情人呢?”
⻩少鸠听过铁心斋提过要为一位中毒的朋友寻找大夫,那时愤怒的表情他还记忆犹新。“你中的毒是婴儿笑吗?”
雪绛犹疑了一下“好像是这个名字,我后来情况愈来愈严重,神智一直昏昏沉沉的,其实也不太确定是不是中了这种毒?”
“那娃娃姑娘呢?”
雪绛道:“我也不晓得,我毒好了之后,哥哥就病了。他只要我到附近农家看看是否有重伤的姑娘经过,但是都没有,我也不曾再见过那位姑娘了。”
⻩少鸠愈想愈觉得不对劲“这样说起来,中间原由你也是完全不知喽?”
她点点头“我那时中毒,神智昏沉,也不太了解哥哥与那位姑娘的事,但是只觉得他们之间似乎不太寻常,她失踪后,哥哥就病得很重,心情也一直都不好。”
⻩少鸠沉昑了一会,最后道:“先不要替这件事下结论,不如先把铁大哥接到这里养病。”
“多谢你了,少鸠,”他微微一笑“不必客气了,铁大哥原本就是我的结拜兄长,而你是我将过门的子,关系自然不同。”
这句要与她成亲的话说得这么自然,倒是让雪绛脸红起来,但她仍是有点不安“但是你还有亲事?”
⻩少鸠深思道:“这件亲事未必会成,先把铁大哥接来再说,我想这其中必定有问题。”
铁心斋顺着雪绛的话而雇轿,但是他实在是病得太重,于是在中途的客栈停留下来,⻩少鸠找到他时,他神智虽然清楚,但已病得不成人样。
⻩少鸠很惊异他在短短的几个月內,竟能病成这个样子。“铁大哥?”
铁心斋削瘦的睑,在看到⻩少鸠之后露出笑容“贤弟,许久不见。”他心里担心他妹妹“雪绛是否已经住到你那里了?”
“是,大哥,雪绛已住到我那里了,来这路途较远,我先快马赶来、而雪绛晚几⽇就会到。”
铁心斋点了个头,阖上眼,像在代遗言似的说道:“这我就放心了,雪绛以后就有劳你了。”
“铁大哥…”
钱心斋张开眼睛。
⻩少鸠轻道:“你知道最近江湖传闻什么消息吗?”
“江湖中多是非,我向来不太在意大家在传什么,有什么有趣的消息吗?”铁心斋病腻的只是顺着⻩少鸠的话接下去说,他的意识似乎飘在其他的空间。
“第一娇娃要成亲了,你知道吗?”
第一娇娃要成亲?铁心斋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竟从上坐起,他动的握住⻩少鸠的手“第一娇娃没有死吗?”
“死人是不可能成亲的,不是吗?”
铁心斋全⾝颤抖得更厉害“她没死!所幸她没死,我一直以为她死了,原来她没死!哈哈,原来她没死。”他忽然笑了起来,多⽇来紧皱的眉头一下舒展开来,他真心真意的道:“谢天谢地,幸好她没死,实在太好了。”
但转而一想,铁心斋着急的问道:“第一娇娃要成亲,她要与谁成亲?”
⻩少鸠睑⾊凝重的道“与我。”
楞了一会,铁心斋脸⾊稍变,他躺回上,苦笑道:“你的确是成亲的好人选!”
“大哥是不是想若是我娶第一娇娃,你连争也不想跟我争?但是我是不可能娶她的,大哥还记得我向你谈的那件伤心事吗?”
钱心斋心灰意冷的点头“记得,但你是一帮之主,不可能老是挂记着死去的人而不成亲。”
“那位姑娘并未死去,而且我们奇迹般相遇,现在只求她家里的人把她下嫁给我。”⻩少鸠真心的道。
“你帮里的人一定会希望你娶第一娇娃吧!”铁心斋一句话?*龌粕兖衷诘木晨觥?br>
想不到⻩少鸠笑了起来,似乎这件事并不那么困难“若那位姑娘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也许比较困难,但是那位姑娘的⾝世也是不凡,所以也许会有转寰的空间。”
“那位姑娘的⾝世?”
“铁大哥,请你把雪绛下嫁给我吧!”
铁心斋楞了一下,他大为震惊“你以前辜负的姑娘就是雪绛?”
⻩少鸠点头“我请求大哥让我有弥补的机会,让我一生一世向雪绛赔罪,用我的心我的情来偿还当初对她的无情无义。”
“雪绛愿意嫁你吗?”知晓⻩少鸠那段往事,铁心斋眼眸凌厉的注视着他“你真的会善待她吗?”
⻩少鸠道:“我想她是不反对的。”他直视着铁心斋凌厉的双眼“我以我的生命立誓我会好好的善待她,铁大哥,若是你不信,我甚至可以立下毒誓。”
铁心斋直视着⻩少鸠的眼睛,他在江湖阅人无数,从一双眼睛就可以看出对方的人格,他松口道:“我相信你,但是娃娃那里如何处理?”
“我也不知如何处理,不如等铁大哥你病好了之后,再来处理吧,毕竟百花宮并没有说什么时候成亲,等你病好之后,你跟我一起同时拜堂成亲。”
铁心斋吃惊不已“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少鸠!”
⻩少鸠笑道“铁大哥你为人正直,但是我们商人总是无奷不成商,老是想一些花招来让自己得到最大的利益!”
铁心斋一点便通,转念想就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仔细一想,这的确是好主意。“你是说要在成亲时将雪绛与娃娃调包?”
“不愧是大哥,马上就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到了那时生米煮成饭,百花宮跟我帮內的长老也拿我们两个没有办法!”
“你不相百花宮报复吗?”
⻩少鸠道:“我当然害怕,但是难道铁大哥你要放弃吗?你不是那种人吧?”
铁心斋坚定道:“当然不放弃!”
“你若不放弃,第一娇娃与你之间又只是误会,误会澄清后,她看在我是你们之间和事佬的份上,应该不会拿⻩河清⽔帮开刀吧?而我多了第一娇娃这个兄嫂当靠山,又加上与你结拜的情份,也跟心爱的姑娘成了亲,那时我应该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铁心斋失笑“你的确有商人本。”
“我虽有商人本,也要有大哥你的大力相助,你快养好病,我吩咐下人开始筹办亲事,也要人回覆百花宮我要接第一娇娃,这样计划才能进行。”
“不知我这病多久才能养好?”
“若是心病,想必心病的症结一除,大哥你的病使会好起来;不过你最好在一个月內就养好病,以免我帮內长老怕我反悔娶第一娇娃,要我近期完婚。所以大哥,你千万不能痊愈得太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