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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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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冤家路窄

  ⽇向花间留返照,

  云从城上结层

  三年已剃思乡泪,

  包⼊新年恐不噤。

  …寓意李商隐“/b”

  出了皇城后,景东晃西晃的找不到出路。

  她从来没有离开过皇宮,一出宮,竟不知往何处走才对。

  她心想,要想让她的皇兄收回旨意,多少也得费一段时⽇,不如她就趁这个机会来游山玩⽔一番吧!

  因此,景见着人就问:这全天底下,哪个地方的景物最值得一看?

  而答案十之八九都说,江南才有好风光、

  好吧!那她就去南方好了。

  不过,去南方就得先出京城,景朝城门的方向走去,却遇到守城门的人拿着一张画像对着出城门的老百姓做比对。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景拉长了脖子想看个清楚,却仍旧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位大婶。”景随便拉了一名妇人问:“不知道前头出了什么事?怎么沸沸汤汤的这么热闹?”

  “这位小扮,这事你可是问对人了。”因为,她平大娘平⽇没什么长处,就街头巷尾的大八卦特别灵通。

  “这位小扮,你知道咱们京城里最美的美人儿是谁吗?”

  景摇‮头摇‬说:“不知。”

  “就是咱们当今皇上的九妹子,景公主。”

  是…是吗?

  她什么时候成了全京城最美的美人儿了,怎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这位小扮,你可能是最近才进京里来的吧?”

  “!”景尴尬的边笑边搔着脑袋瓜子,她不知她还能说些什么?

  “这就难怪你不知道我们京里最近发生的大事了,来!大婶同你说。”平大娘招呼景到人较少的地方站好。“我告诉你,⽇前,咱们的皇上将他最疼宠的九公主指给左右卫上将军弁大人,听说那弁大人生得是眉清目秀,耳大面方,长相就如同那天人下凡,与那九公主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可恨的是,那醉仙楼有一名風騒小蹄子,只因贪图弁大⼊未来有太好的前程等着,所以,三番两次的‮引勾‬他,唉!有道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任那弁大人有『一人当关,万夫莫敌』的本事,可也挡不住那騒蹄子的有心‮引勾‬。

  “果然不出几个月,弁大人当真被那醉仙楼的騒蹄子得团团转,⽇前,竟在金銮殿上公然抗旨拒婚,当下便被当今皇上连眨七级,现在成了一个小小的守城官。”说到剧情⾼嘲处,平大眼还很戏剧的落下两滴泪来。

  哦~不会吧?这流言竟传得如此离谱!

  听到这般荒谬的流言,景不噤皱拢双眉。

  而平大娘又挨着景,小小声地说:“听说,昨儿个九公主为了成全弁大人跟那名風騒小蹄子,私下逃出宮去,现在也不知道沦落到哪里去了!皇上一着急,便下令寻找九公主的下落。

  “而那位弁大人的下场也惨的,从一个二品上将军被贬为一个小小的守城官就已经够可怜了,现在皇上还下旨摘去他的顶戴,将他眨为庶民。”平大娘叨叨絮絮地说了一大箩筐。

  景听到皇兄已经下令通缉她时,心里当下一惊,脸⾊倏地一变。“这位大婶,你是说,现在城门口之所以沸沸汤汤,是为了找寻景公主!”

  “对啊!”耳大娘连忙点头如捣蒜。“从今儿个起,任何人若想要出城,就得一个个验明正⾝,直到找到九公主为止。”

  验明正⾝!

  景一听,脸都吓⽩了。

  她若让人证明正⾝,⾝分便会曝光,如此一来,她不但哪里也去不成,更别说是要逃跑以成全弁庆跟⽟芙蓉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

  景窝在街角,探头探脑的观看,心里朗琢磨着该如何出城,就连平大娘在她耳朵旁唠叨了些什么,她也没细听。

  “你贼头贼脑的在做什么?”

  从景⾝后,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

  景回过神,霍地回头,这下她受到的惊吓可不小,她撞见一张方正的大脸,那人眉如双剑,目如星,方头大耳的,气势看起来刚正不阿。

  这人正是刚领旨摘去顶戴的弁庆弁大⼊。

  “你…”景乍看到弁庆,讶异得说不出话来,在吃惊过后,这才倏然想起自己在逃的⾝分。

  不!她不能与他相见。

  思及此,景猛地将头垂得低低的,转⾝就要跑。

  她这副贼头贼脑的模样让人看了就起疑,弁庆一把将“他”攫住“小兄弟,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偷摸狗的事?”

  景猛‮头摇‬,这下子,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既然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嘛低着头,不敢抬起脸来见人?”

  “你…你管我!”景刻意庒低嗓音以混淆视听,她胡的拍打弁庆的大手,拼命的想挣开他的噤锢。

  “你放手。我…我是个清清⽩⽩的小老百姓,你…你别胡冤枉我,给我栽赃什么罪名。”

  景是很想抬头的把话说完,但一想到她若抬起头,就会看到弁庆那如火炬般的里眼,她更是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

  此时此刻,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可天老爷为什么要捉弄她,让她才出宮门不久就遇上他?莫非他俩当真是冤家路窄!弁庆把景拎起来逗弄着,他问:“你若是清清⽩⽩的小老百姓,又怎么会这么怕官兵?”

  “谁…谁说我怕…怕官兵来着?”景膛,佯装无惧无畏的勇敢样,但她的一颗头还是垂得低低的,深怕弁庆会认出她来。

  弁庆哈哈大笑。“好!你若是不怕官兵,那你就跟我一起到那官兵面前,怎么?敢不敢哪?”

  “去就去,谁…谁怕谁?”景硬撑着胆把话说完,而且她话才说完,当下便率先走在前头,

  弁庆见他如此无畏,还当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错把好人当成坏人看了,没想到就在他心怀歉疚,自我反省之际,那小⽑头竟然突地脚底抹油,想溜!

  这小手敢情是不知道他的底,才敢在关老爷面前耍大刀。

  弁庆一个纵⾝,如箭矢般的⾝形一晃,便倏地晃到景的前头。

  景煞不住脚,一古脑的撞进弁庆的怀里。

  她又让人手到擒来了!

  “这位大人,您就饶了我吧!”景趁他还没回过神之际,双脚一曲,声泪俱下的哭着求饶。

  “小的…小的并不是什么大奷大恶之人,实在是…因为⺟亲年迈,⾝体又病着,所以,小的才壮胆同雇主老爷偷了几两银子,小的之所以这么做,全是出于一片孝心,还请大人⾼抬贵手,别抓我去见官。求求您啊大人,小的给您磕头。”景创作俱佳的表演起来,还“咚咚咚”的朝着弁庆磕了三个响头。

  “哎呀!你这是在做什么呢?”弁庆被“他”的响头磕得一时慌了手脚,他打小到大,从没见过这等阵仗,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小兄弟,你先起来再说。”弁庆伸出手要去扶“他”

  景闪⾝巧妙的躲开他的扶持,她伏⾝在地,把脸朝下方“大人若是答应不抓小的去见官,小的便不起来。”

  “好好好!我不抓你去见官就是了,你快起来吧!”弁庆答应了,实在是他刚被摘去顶戴,现在连九品的守城宮都不是,所以,也就更没⾝分去抓人,因此,他倒是乐得做个顺手人情,反正,这小兄弟也不是真的犯了什么大错,原谅他就是了。

  景天喜地的站起⾝,起来之后,转⾝就走。

  弁庆从来没见过如此翻脸无情之人。

  “这位小兄弟,你且等等。”弁庆叫住“他”

  景万般无奈的停住脚步,低着头问:“不知大人还有什么指教?”

  “别老是大人、大人的叫,我现在什么官都不是,我姓弁。”

  “弁大爷。”景马上换了个称呼。弁庆也不在这细节上跟“他”争议,只是从他际拿出一锭银子。“这银子你拿去给你娘看病,至于你偷来的钱,可得赶紧送回你雇主老爷那里,免得你家老爷报官,届时,谁都救不了你。”

  景看着他手中的那锭银子发怔。

  “拿去吧!”弁庆催促着。

  景这才回过神,她晃了晃脑袋说:“这银子我不能要。”

  “为什么不能要?”

  因为那是他的银子,她避他都唯恐不及了,本就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的牵扯。

  “总之,你的银子我不能收。”景把银子推回去。

  “你宁可当个偷儿,也不愿意接受我的好意,这是什么道理?”弁庆看着这个古怪的小兄弟,愈看愈觉得他的态度极怪。

  他愈瞧她,景的头便垂得愈低。“我家老爷的银子我会拿回去还他,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了。”

  “那你娘的病呢?”

  “我再想办法。”

  弁庆问一句,景就回一句,简单俐落,毫不拖泥带⽔,总之,她告诉自己,现在她离他愈远愈好。

  “弁大爷,您没事了吧?如果没事的话,那小的就先走了,告辞。”景转⾝就想跑,他一口气冲出几十尺外。

  对于弁庆,景是真的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牵扯了。

  看着“他”逃也似的⾝影,弁庆虽然觉得“他”很奇怪,倒也没将这段小揷曲放在心上,只当这名小兄弟是个怪人,况且…他现在也是个是非之人,他连自⾝的事都厘下清了,实在不宜揷手多管别人的闲事。

  所以,那名怪异小兄弟的事,他就放在脑后,不打算理会了。

  弁庆潇洒地迈开大步走人。

  *****

  景看着自己的荷包,不敢相信她眼睛所见到的。

  她的荷包里头竟然连一个子儿都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她出宮时,明明拿了一大袋的银子,怎么这会儿全都不见了呢?

  景不信,把荷包倒着拿,还甩一甩,但当真是没半个子儿!

  小二哥的脸⾊当下就变得很难看了。

  他就说嘛!这小乞儿准是来骗吃、骗喝的,他当他王二是没见过世面的笨蛋啊?可以让这小乞儿随便唬弄两句就信他的话,相信他会有银子而让他住进店里来?

  哼!门儿都没有。

  “出去、出去!”小二哥拿着竹扫帚,毫不留情地赶人“这地方不是你这个小乞丐能进来的。”

  景被扫地出门,一个人愣在店门外,惶惶然不知所措。

  现在她该怎么办才好?

  她⾝上没有半点银两,能不能安然度过今夜已是未知数,那她又如何能逃出京城,下江南以痹篇成婚一事呢?

  “又是你!”

  正当景在街头游,不知何去何从时,弁庆却面而来。

  “看来我俩还真是有缘,才短短几个时辰,咱们就遇上两次。”弁庆见到景,仿如见到故友一般,十分热络地同她打招呼。景却当成自个儿从来没见过他一般,转⾝就走。

  “嘿!这位小兄弟,你怎么不理人呢?”弁庆急急的赶上景。其实,他刚从醉仙楼那儿吃了闭门羹回来,心情烦闷得很,没想到走着走着,又遇到上午那个有趣的小兄弟,这下子他不得不相信他与“他”有缘了。

  景头回也不回的走,闷着嗓音低语道:“你我素不相识,我⼲嘛理你?”

  “素不相识?今儿个早上,咱们才在城门口那里见过面的,你这小兄弟好健忘哪!还不到一天的工夫,便什么事都不记得了?”

  景闷不吭声,回也不回一句。

  “你遇到困难了?”弁庆好心问“他”

  瞧“他”慢傻的愣在客栈前的模样,想必是没银子可以住店。“是不是把银子拿回去还你家老爷,所以手头不方便?”

  景还是不说话,只是别过⾝子不理他。

  而弁庆却不改热心,邀“他”到府里暂住一宿。“如果小兄弟不嫌弃的话,大哥哥我那里还有几间空房,让你住上一宿绝不成问题。”

  “不用⿇烦,我自个儿的事找自个儿会解决。”景还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模样。

  弁庆好笑的看着景,问“他”道:“小兄弟,大哥哥我早上是不是冒犯过你?”

  景晃了晃脑袋。

  “没有!那么是我行为举止曾有不当之处,得罪了你?”

  景再度摇‮头摇‬。

  “也没有!”弁庆朗朗而笑。“这我就放心了,瞧你对我百般的不理睬,我还以为我曾做错了什么,才导致你这么讨厌我呢!”

  对他的自我调侃,景不置一词,不愿做任何的回应。

  弁庆算是碰了一个软钉子。“也罢,既然你不愿意接受我的援助,那我就不強人所难了,咱们后会有期。”弁庆拱手作揖。

  景勉強挤了个笑当作回应后,又低下头,直到弁庆离去。

  他走了,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唉!今儿个她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冲,怎么愈是不想见到他,却愈是遇到他!难道真是冤家路窄吗?

  景‮头摇‬失笑,走着走着,却看到前面一条街比她之前走的每条都来得热闹,定神一瞧,只见整整一条街都是灯火通明,仿如⽩昼。

  而这里…好面哪!

  景再定神一想。

  她记起来了!这里她在前些⽇子曾来过,她就是在这里登上擂台,与人猜谜,而那位姑娘就是…就是醉仙楼的⽟芙蓉!

  ⽟芙蓉!

  景霍地抬起头,看着満街的牌区。

  就在不远处,她果真找到“醉仙楼”三个字。

  原来,她与弁庆并非冤家路窄,而是她闯进了他的噤地,撞见他的痴情…想必,他是来找⽟芙蓉的吧?

  景‮头摇‬讪笑,不愿再回忆她跟弁庆的事,她继续往前走,找了一间破庙,当作暂时的歇脚处。

  这破庙虽然不是个什么舒适的地方,但倒也是以遮风避雨的。景在那里睡了一宿,不知是累了,还是真有神明保佑,长长的‮夜一‬下来,景睡得十分沉。

  隔天醒来,景继续在城门口徘徊。

  守城的官兵们则依然拿着画像在找人,而她…依然出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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