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火焰冲天,就像地狱之火,将天井中的两个人死死围困,丝毫不肯退让。
天井中虽然没有可供燃烧的物品,但是焦⻩的泥土却显示这片土地再也支撑不住火⾆的犯侵而⾚赭⻳裂。
易盼月小心翼翼地将冷傲霜抱起,不让她碰到热度逐渐升⾼的泥土地。
现在的天井就像个大烤炉,再不想办法离开,就算不被烧死也会闷死在这边。
“易盼月,你是个呆子你知道吗?”冷傲霜虽然有气无力,但问话的口气倒犀利的。
而易盼月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是,臣知罪,娘娘请息怒。”
冷傲霜闻言,又笑又嗔地抡起粉拳就往他背后揍去;只可惜力道不⾜,像在捶背。
明明是不痛不庠的一拳,没想到易盼月却夸张地大喊:“你想谋害亲夫啊!”冷傲霜真败给他了。
易盼月执起她的右腕诊脉,问道:“曼陀罗?”
难怪她会全⾝无力。若是他没来,她岂不要丧命于此?到底是谁下的葯?
冷傲霜并不否认。但是堂堂一个宮主,被人下了葯还一副虚弱的样子,实在说不过去。
“还说呢,都是你害的。”招蜂引蝶,男人真是祸⽔。
“我害的?”易盼月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明⽩冷傲露有意保留,便不再追问。
“是啊。现在可好了,火这么大,你这呆子还闯进来,真的那么想死吗?咳咳──”冷傲霜被烟呛了一下。
不行,再这样下去,他们真的会死在这里。
易盼月环视四周熊熊烈火,想要寻找火势较小的地方,也许还有办法冲出去。
“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掉眼泪吗?”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会。”冷傲霜斩钉截铁。
“真的啊…那为什么你的眼睛这么红眼眶还的?”
“那是被烟熏的。”冷傲霜议抗道。“如果你死了,我也死了,我⼲嘛还掉泪呀?”
“哦,那也好,听起来不错的。生虽不同时,死却能同⽳,我们就做一对同命鸳鸯好了。”易盼月低低地笑着,只是声音有点哑。
北面的路不通,南面又是大门口,只怕屋顶就要塌下来了。走东面或是西面吧,建筑较少,或许可以冲过去。
易盼月敞开外袍,将怀中的人儿完完全全地保护在前。当对同命鸳鸯虽然不错的,但他还是比较喜和她携手过一生,所以他必须闯闯看。
正提气跃起,东面的围墙突然崩坍了一隅,火焰顿然向两旁分散。原来是有人开了一道火巷,他来不及欣喜,便听见东面墙外传来一声一声的呼唤──
“大夫!大夫──”
易盼月连忙应了声,抱紧了怀中的人便从崩塌处奔了出去。
“快点,继续救火。”淮王站在火场外指挥众人毁墙灭火。
“里面有人出来了。”有人眼尖地看见火场中隐约而现的人影。
“是大夫,大夫出来了!”
易盼月以极迅速的速度从火巷中冲出来,仍然免不了挂彩,⾐缘也着了火。
淮王见状,连忙提了桶⽔往他⾝上泼去。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大夫。”朱见浔欣喜道。
易盼月看着自己一⾝,又见站在面前的朱见浔,知道自己这次是欠了他一回。
朱见浔见易盼月怀中紧抱着一名女子,忍不住想探头一窥究竟。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能让像无名大夫这样一名卓尔不群的男子不顾自己的安危投⾝火场救人。
似乎是察觉到朱见浔打量的目光,易盼月吝啬地一挥长袖,巧妙地挡住窥探的眼光。
朱见浔见状不由得笑道:“看一眼无伤大雅吧。”
奇怪?怎么愈看愈觉得那女子似乎在哪儿见过?
易盼月微微一笑。“请容我们先行告退,王爷今⽇恩情,易盼月来⽇必报。”
朱见浔见他们一⾝狠狈,受伤处也需要治疗,便不再多言。
易盼月是他的名字?他想了一想,仍忍不住说了一句:“原来大夫并非真正无名啊。你放心,今⽇这分恩情,来⽇我一定相讨。”
“多谢王爷。”易盼月颔首,抱着冷傲霜即离开火场。
在易盼月转⾝的时候,朱见浔仍忍不住瞧了他怀中的女子一眼。
冷傲霜埋在易盼月怀中,感觉到一道窥视的目光,有些厌烦地抬起脸看了窥视者一眼,而后又将脸蛋垂下。
朱见浔心中一惊!那张冷的脸庞,分明是前些⽇子在叶家前院看见的那名女子──叶芙!
她怎么会在这里?易盼月冲进火场救的人竟是她?而她与易盼月又是什么关系?朱见浔赫然发现,他最在意的竟然是最后一个问题。
朱见浔失神地望着易盼月与冷傲霜离去的背影,久久无法为心中的疑问找到一个合理的解答。
世上怎么会有人把别人看得比自己还重要呢?
如果有,那又是为了什么?
一句感的话?不不,谁会要这种虚妄的东西,只不过是几个字而已,没有人会要的。
挟恩以自重?那如果死了,一切又有什么用,不会有人这么呆的。
“那是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这是易盼月的说法。
好吧,姑且接受。但,为何偏偏是她呢?
真是个傻子,无可救葯的傻啊。
冷傲霜趁着易盼月睡之际,跪坐在畔,一只⽟手轻轻地在他脸上攀爬。
这是一张会让女人为之失⾊的脸,也是一张会让女人为之意情的睑。
这么好看的眉,如剑一般的斜飞⼊鬓,却没有武夫惯见的耝犷鄙俗;这么的鼻梁,如果一拳打下去会变成怎样?还有这张嘴,能言善道的可怕;还有这双眼睛,竟如当初初见时所见的那般⼲净,颇令她意外。对于一个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的人,还能不沾上半点江湖的味道,真是不容易啊。
只是,为何这双眼中总是带有一抹笑意呢?
赫!他是何时醒过来的?
冷傲霜将手迅速菗离他的脸庞,有一点惊讶!却无一般女子应有的羞怯。
“刚刚才醒。”有只纤手在他脸上摸来摸去的,要还能睡,除非他是睡仙了。况且,他也不是习惯晏起之人。
他会猜心吗?冷傲霜疑惑地看着他。
“你在想什么?”易盼月并未起⾝,伸手轻抚她瓣花似的脸颊。
“你不是会猜心吗?那还需要问?”她一向讨厌别人的碰触,为何却对易盼月产生不出相同厌恶的感觉?
“我猜,你这么早来我房里,是来戏调我的。”他如果真的会猜心就好了。
“是喔,我是来戏调你的──”少臭美了。这种⾁⿇的话也只有易盼月能讲得脸不红、气不了。
冷傲霜话还未说毕,便被易盼月以封之。
易盼月的吻不带略侵,却像个恶作剧的孩子,目的达成了便躲到一旁偷笑。
“你又──”冷傲霜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
没想到易盼月非但不生气,还很琊恶地引勾她。
“想不想知道什么叫作真正的吻?”他盯着她的两片红问道。
真正的吻?他吻过很多人吗?
冷傲霜毕竟不是泛泛之辈。“听说男人在大清早时‘兴致’最⾼昂,看来传闻似乎不假。”
易盼月笑道:“那得看有无女子大清早就闯进男人的闺房喽。”
“真的?不管什么人闯进来,一律来者不拒?”要扯,大家一块来扯嘛。胡言语谁不会?
“不,我的闺房只一个女子闯进来。”易盼月作态学女子摇着食指。
“谁?”冷傲霜没有察觉自己话中的酸味,天真地踏进易盼月所织就的天罗地网中。
易盼月好整以暇地看着近在眼前的绝美脸蛋,缓缓开口:“冷傲霜啊。”
他不知何时已攫住了她的双肩,将她拉至铺;在她还来不及退缩反抗时,便霸道地吻上她柔软的红。
他并不是很清楚吻亲人时该怎么做,他只是凭着一种本能,或、或、或轻咬,并且忘情地用⾆探进她口中逗挑她。
食⾊为,他现在信了。
冷傲霜惊愕得无法动弹?碇歉嫠咚焱瓶詈棉馑话驼疲蝗盟僖膊桓仪岜∷坏牵睦碇侨丛谒拇缴嘞嗲字坏阋坏闵ナА虢墙龃娴囊凰坷碇亲兀稚屡兹匆院笏岷蠡冢蝗迥谥鸾ゼさ吹目癯比舂敛涣羟榈亟兔弧ε碌孟胍藕埃捶⑾忠莩龃降氖青舆桃簧?br>
两人的生涩而热烈地贴合;舂⽇融融,门外是清期闲晨、鸟啭花香,门內却是情嘲暗涌、拒还,皆是无限好舂光啊。
清晨的光从窗纱透了进来,偷偷地窥视房內的人儿,不知不觉也捂起了羞红的脸颊。
即是霜雪,也该融化在这温暖的季节中。
必须放开她了,若再吻下去,他无法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而他,并不想伤害她,即使这存温如此教他眷恋、醉。
恋恋不舍地再轻了她柔软的瓣,易盼月才不怎么心甘情愿地放开冷傲霜。
冷傲霜息着,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初尝情嘲的她,只觉得中有一把火在沸腾她的⾎,让她浑⾝灼热,几乎窒息。她张着一双无辜的大眼,呆呆地望着与她同样息不已的易盼月。
“还喜吗?”易盼月欣赏地凝视冷傲霜难得的媚妩,真是万种风情。
易盼月的一句话将冷傲霜唤回了现实。
他们…怎么能够做这种事呢?
她是应该要发火的,但为何她连愧羞的心情都没有,甚至还不厌恶方才那种亲近的感觉?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她再怎么不识情滋味,总明了方才那一瞬间的意情约莫是动了情。
要她情动也并非不可能,所谓调和,本来就是极自然的事。但,如果今⽇轻薄她的若换作别人,她还会像现下这般吗?
不管怎么说,对他情动、与他亲近,都不该发生的。
“傲霜?”她似乎有些不对劲。
冷傲霜看向易盼月关注的眼神,问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易盼月不解她的话意。
“吻一个年纪比你还大的女人。”
没想到她竟会在意这个。
“你觉得奇怪吗?”
“不然我为什么问?”简直是废话。
“你认为不合?怼⒉恍校磕愕P谋鹑丝创难酃猓俊币着卧徊讲奖莆剩豢先盟乇堋?br>
冷傲霜答不出话来,只好一迳地头摇。
“还是你觉得被一个小你三岁的男子吻亲是一件很令人厌恶的事?”易盼月咄咄人,毫不留余地。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冷傲霜有些招架不住。
易盼月一脸无辜地道:“我哪有?”一手拉住她的手臂,不让她有机会逃走。
“你自己清楚。”冷傲霜用力一扯,想将被捉住的手臂菗回。
没想到这一菗却将上的人也菗下了。她一惊,连忙收手,但已来不及挽回,易盼月连人带被地被她扯下;而冷傲霜闪避不及,也被他庒在⾝下。
冷傲霜慌忙中只来得及将手挡在他前,阻止两个人的⾝子过分贴合;但事实上,这样的接触已是踰矩了。
冷傲霜本想将易盼月推开,可那挡在他前的双手免不得要碰触到他的膛,才刚要使力,却发现指间传来的感触十分的…不寻常。
这哪会是一个文弱书生该有的膛?未免也太结实了些。
冷傲霜神⾊一闪,抿了抿,竟伸手朝易盼月的口探去──
“傲霜,你在做什么?”易盼月按住她的手,将她拉坐起来。
但冷傲霜却固执得很,一手被捉住,而另一手又探去。
“这么想戏调我啊。”易盼月慵懒一笑,突然将脸凑近她。“那我就成全你吧。”说得像送羊⾁⼊虎口一般。
冷傲露及时伸手挡住了易盼月的,对上他的眼道:“不,不要。”她低头扫过易盼月单⾐下不小心怈露出来的结实膛,沉下了眼眸。“我觉得你无法让人信任。”
易盼月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便将冷傲霜深深拥进怀中,将脸埋在她的颈项间。
“对不起,是我的错。”
还应该相信他吗?冷傲需兀自陷⼊了自己的苦恼中…
再过半个月,叶家将有一场婚事──淮王娶叶家千金叶芙为妃。又或者说,淮王府与叶家将要结成亲家了。
叶芙的双脚还在复健当中,尚无法如以前一样正常行走,但已无须他人的扶持便能自己走一小段路。
这件婚事一传开来,叶家上下莫不震惊,而其中最惊讶的莫过于当事者本人──叶芙。
她长年居处深闺,怎么也不明⽩淮王为何会她做妃子?而她也只见过那淮王爷一面—那次是她爹叶守中毒时,她正好在一旁陪伴,虽然事情发生至今也有一小段时⽇了,但对那王爷的印象倒还颇深。记得他生得十分魁梧,一双眼如鹰隼般炯炯有神,可是却有点怕人呢。
她记得那⽇她来不及痹篇,便静静地站在一旁,而那位淮王也没有多看她一眼,怎么知道他说娶就娶呢?
大明开国至今一百五十余年,叶家还算得上是医葯世家,也出了好几位宮中太医,甚得皇宠;但是大夫这种职业,在社会上的地位却与算命卜筮者同流,十分低落。淮王贵为皇亲,又是朝廷重臣;叶家就算素富盛名,又哪里攀得上堂堂一名王爷?
她实在很困惑,但是却无人可以告诉她答案。就连她爹爹,问他原因他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现在可好,再过半个月她就要出嫁了,即将飞上枝头做凤凰,成为人人称羡的王妃。就算刚刚才听到他们叶家因为义诊一事,当今圣上特地钦赐“第一杏林”的御厝櫎─现在正⾼挂在正门上面;可她却一点儿也快乐不起来。
她没有准备当新娘子的喜悦,只有一种奇怪的预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心中疑云重重,怎么也安不下心。
另外,她生命中的两位恩人不能来参加她的婚礼,是多么遗憾的事啊。
唉!叶芙重重叹了一口气,取下窗边的竹制风铃把玩。
风铃如果不在风中任风吹动,又有什么趣情可言?
她趴在桌前,看着窗外的⽩云飞过蓝得似海的天空。
当圣上敕礼部太医院向国全征求医葯人才的时候,淮王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易盼月。
尽管他再怎么欣赏他的才华,但易盼月已老早表明了不愿涉⼊官场的心意──
“王爷在朝为家国做事,盼月在民间也凭一己之力为百姓尽心,本质是相似的。那么为不为官又有何差别呢?”
易盼月虽是这么说的,但当皇上诏令一下,他第一个想到的人还是易盼月。
是以,当易盼月一口答应时,他反而有一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答应了!”朱见浔无法不惊讶。
“对啊,王爷这问题真奇怪。”易盼月笑着解释道:“侧⾝宮庭之便,可以见识众多珍奇的四方贡葯、天下精选的御用葯品,尤其是內府珍蔵的医葯本草,这些可不是寻常民间可以见到的。”
“原来如此。不过听你的口气,好像进宮是为了挖宝一般。”朱见浔不噤笑道。“那好。既然你同意了,我明儿个就向太医院荐举你。”
“多谢王爷。”易盼月举起酒杯道:“我敬你。”
朱见浔也举起杯子道:“易兄不必客气。”
易盼月在淮王府中是个受的客人,尤其受侍女。
酒杯才方见底,一旁随侍的丫环便争着帮易盼月斟酒。
“我来。”一名清秀可人的丫环抢过酒瓶道。
“让我来才是。”另一名丽的丫环则不客气地端起易盼月的空酒杯。
多人相争的结果,不但酒没斟进杯里,还泼了易盼月一⾝。
朱见浔见怪不怪地斥退侍女,笑道:“传闻女子祸⽔,今⽇先生倒令本王大开了眼界。”
“酒这东西实在害人呀。”幸好他闪得快,只践了几滴上⾝。
朱见浔倒也⼲脆,唤人撤下酒,改奉上一壶清香的茗茶。
易盼月大笑,两个男人便开怀地畅所言。
不知是怎么开头的,他们从边防聊到域外,最后竟谈到了叶芙。
“叶姐小是个很聪明的姑娘。”易盼月欣赏地说。
“易兄和叶姐小很?”朱见浔半试探地问。
“还算吧。她是我的病人。”易盼月察觉朱见浔话中的试探,觉得有些奇怪。
从易盼月的语气中感觉不出有任何的男女情爱,朱见浔想了想又问:“如果我说…我想娶她当我的妃子呢?”
这倒有些教人惊讶了。
易盼月接着问:“王爷见过叶姐小吗?”
朱见浔点点头道:“见过两次,是很美的一个女孩;不过令我最先注意到的,却是她的文采。”
“婚姻之事总须谨慎考虑。叶姐小适不适合当王妃我不敢说,但我所认识的叶姐小确实是一个非常聪慧的女子,能娶到她当媳妇儿,是男人的福气。”易盼月气定神闲地饮着甘纯的热茶。“这茶好。”甘润生津,他不噤赞道。
“当然,这是浮梁的贡茶。”朱见浔解释后又道:“那么易兄呢?易兄想要这个福气吗?”他不做夺人所爱的事,所以他必须问清楚。
易盼月显些被热茶烫到,暗忖:淮王何出此言?
易盼月摇头摇笑说:“王爷,易盼月不是那个有福分的人。”
听到易盼月的保证,朱见浔才松了一口气。这么一来,他便能安心地去找叶家老爷提亲了。
但朱见浔怎样也想不到,今⽇他和易盼月所谈的“叶姐小”竟是不同的两个人。
告别了淮王府,易盼月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喜的自然是为即将进宮一见內府的葯物资源,忧的却是──她怎么办?她会愿意同他一块儿进宮吗?
陪淮王夜谈,回到叶家时已经很晚了。易盼月惦着心事想告诉冷傲霜,但瞧她房里已熄了灯,便不再打搅。
踱回了自己房间,却又睡不着;想着该如何告诉她,又担心这将会成为她离开的借口。
烦恼了良久,易盼月忍不住偷偷潜进冷傲霜房里,搬了张椅子放在边,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感觉到有股注视的目光,冷傲霜缓缓地张开眼。
“这么晚了,有事吗?”她的声音带有浓浓的睡意。其实不必张眼,她也知道是谁。
来不及说抱歉,他轻声地问:“傲霜,我进宮去太医院可好?”
“嗯。”冷傲霜含糊地应了一声,便翻过⾝去继续觉睡。
“傲霜,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易盼月改坐到沿,翻过冷傲霜的⾝躯又问。
“易盼月,你很烦你知道吗?”冷傲霜有些生气地说。睡虫都被他赶跑一半了。
“不是这一句,是上面那句。”易盼月无视于她的怒气,他必须得到一个答案才行。
“不就是‘好’吗?”冷傲霜迫于无奈地说。易盼月拗起子来简直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你说什么?”易盼月不确定地问。
“你耳聋啦!我说好好好好好──”反正睡虫都被赶走了?浒了鹕碜樱纱嘁淮嗡蹈銮宄盟龉弧?br>
“我进宮好,那么你呢?”易盼月紧张地捉着冷傲霜的手,因为这才是他真正想问的。
“当然是跟你进宮喽。”冷傲霜理所当然地说。
易盼月闻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有没有听错啊?
“怎么,不愿意?难道只准你一人进宮见识皇宮中那些珍奇的葯材医书啊?”冷傲霜补上这一句。
她和他为何会演变成今⽇这般境地,她也不是非常清楚;但记得昨天还在想要不要接受他,现下却说出这种话,连她自己也无法解释。反正说都说了,也不觉得有何不妥。倒是进了宮以后,若能见识到宮廷的御用葯品,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嘛。
易盼月则有些吃味地想,原来还是只为了进宮增广见识。
“那么可能要委屈你扮成我的小厮了。”
“为何?”冷傲霜议抗道。
这是个极端重男轻女的社会,女人出门抛头露面是不被允许的,不过,重男轻女也好,女子无地位也罢,这些跟她一点都不相⼲,因为她只做她自己。
“我总不能带着一个天仙般的姑娘进宮吧。”
“宮里有规定不准携带女眷吗?”冷傲霜故意问道。皇宮內苑,当然不可能任人携家带眷地进驻,又不是观光名胜之地。
易盼月懂得她的话意,开心地将她拥进怀里道:“是啊,所以只好委屈你了。就当我们是进宮去游玩的,如此也不错嘛。”
皇家亲的队伍无比的壮观,从城南一路浩浩地前往淮王府,一路上围观的群众几乎把道路挤得⽔怈不通。
叶芙坐在大红花轿內,心情一直无法悦愉快活,总觉得不安。原因之一是易大夫和雅安还是没有来参加,这是她心中的遗憾。
听说易大夫已经辞官离开了宮廷,以后要再见到他们,想必是不太有机会了。
她偷偷揭开轿帘的一角,惊见围观在大街旁的群众而啧⾆不已。心想,难道这些人都没事可做了吗?
“姐小。”喜娘发现叶芙不庄重的举动,连忙移⾝到窗口央她把轿帘放下。
只是透透气嘛,又没啥大不了。叶芙不大甘愿地将轿帘放了下来。
亲的队伍终于到了淮王府前,新娘子被热热闹闹地进府中。达官贵人、⾐香鬓影相在王府內外穿梭,大伙儿虽没见到红盖头下的新娘相貌,口中却仍称赞着新人的天作之合。
热闹的气氛始终不减,祝贺送礼的宾客也络绎不绝。
一会儿听见某某大官送来⽩璧一双、明珠一对,祝新人珠联璧和;一下子又听门房⾼报某某将军府送来珍奇的宝物。
新郞、新娘便在一片的热闹气氛中完成了拜堂仪式,一切不能免俗,新郞被留在前厅应付宾客,新娘则由喜娘牵进了新房。
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王府的屋顶上竟坐了一对男女,静静地观看着婚礼的进行。
“你送去了吗?”坐在屋顶上的女子问。
“刚刚送去了,幸好有赶上。”男子道。
“还说呢,都是你手脚慢。”女子俐落地跳下屋顶,有些埋怨地说。
“你确定是我的错?”男子也跟着跃下屋顶,黏在女子⾝后道。
“当然。”女子头也不回地潇洒大步走去,一派的理所当然。
而另外一头新房中。
叶芙坐在榻上,而陪嫁的丫环随侍在一旁。
“小晚,这是谁拿过来的?”叶芙看着丫环方才给她的一只锦盒问道。
奇怪,谁会送给她这种东西?盒子里头躺了一株⾊彩鲜红,约莫蛋大小的果子,还附上一张信签。上头写了果子的名字──天香龙凤果,还附注了果子的葯和使用方式。
这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珍贵葯材啊。
虽然没有署名,但她也知道是谁送的。
“奴婢不知道,当时只看他戴着斗笠…”小晚嗫嚅地说。在姐小大喜之⽇还帮别人送这种东西,会不会有事啊?小晚愈想愈后悔。
“那他们人呢?”叶芙忙问。
他们?把东西代给她的明明只有一个人啊…“我…我不知道,可能离开了吧。啊!姐小,你要去哪?”完了、完了,这下子她可惨了。“姐小,你等等我啊!”叶芙一路跑到了前厅,顾不了众人的惊异,气吁吁地靠在门柱上,张大著眼睛四处寻觅。
啊!真是他们!叶芙⾼兴得不噤捂住嘴看着不远处渐行渐远的两个背影…
“小晚—拿酒来,快点!”叶芙伸长手臂边挥边唤道。
惨了啦,哪有新娘子不待在新房里反而跑出来大门口的?小晚苦着脸捉过一壶女儿红给叶芙。
新娘子居然跑出来前厅!朱见浔紧张得撇下宾客跑到一⾝红嫁⾐的叶芙⾝边。
“你──”他捉住她的手腕,却在看清楚叶芙的脸庞时,震惊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叶芙亦惊愕地转过脸来,对上朱见浔一双与她同样讶异的眼。
“你是什么人?”朱见浔又惊又怒地问。
叶芙却顾不得一旁郞君的怒火,捉来小晚手中的女儿红,大声地向远处的人影喊道:“喂──你们不喝杯喜酒再走吗?”
仿佛是听见了叶芙的呼喊,那渐行渐远的两个人竟同时回过头来,用笑容向叶芙打了个无声的招呼。朱见浔顺着叶芙的眼光看去,竟在人群中看到了易盼月和…叶芙!
“我敬你们。”叶芙斟了一大杯美酒,⾼⾼地洒向无云的晴空。
“你到底是谁?”朱见浔万分困惑地看向一旁⾝穿嫁裳的美丽女子。到底谁才是叶芙?
好奇怪的问题喔。
叶芙楞楞地看着同样是一⾝红袍的淮王,不错,俊,愈看愈顺眼。
“我是叶芙啊──”
朱见浔顿时了然地将眼光移往人群之中—望眼穿地寻觅着,却已不见易盼月两人的踪影。
唉,说不上心头突然涌现的落寞,他只觉得风吹得有点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