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方楚长那么大,还没做过这么荒唐的事。
他把车停在旅馆前,泊车小弟趋前为他开车门,方楚横抱起这名陌生女子,迅速越过长廊,进⼊大厅。
这家旅馆的大老板与方楚的⽗亲方亨情谊甚深,因此方楚每次回国都在此处下榻,这里的每位服务员几乎都认识他,他可是方亨老爷的独生子…楚扬集团的未来继承人。
“五一六房。”他吩咐框台拿钥匙。
框台姐小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方…先…生。”那语气颇具有另外一层特殊意味。
方楚抓了钥匙,旋⾝而⼊电梯,怎么搞的?竟弄得一副落荒而逃的狼狈样。
电梯內的服务员眼光更加诡异,看得方楚的双颊不自觉地红热起来,临出电梯前,她还不忘奉送一句。
“好好享受,方…生…生。”
天啊!他是不是平常都待她们太厚道了,所以她们才敢如此揶揄他!方楚以最快的动作推门而⼊,随即“砰!”一声把房门给关上。
怀中的女子只稍微动一下,并未被惊醒,她可真是醉昏了。
他轻轻将她安置在大上,为她盖上被子时又没来由地凝视她好一会儿。
他将她的眼镜轻轻卸下,放在头框上,以免在她醒时眼前一片朦胧,弄不清楚东西南北。
他迅速淋好浴,换上棉质的蓝条睡袍,坐在雅致的沙发上,用手掌抵着头想着:明天当这女子醒来时,不知会有何反应?他又要如何解释一切,会不会大闹一场?不!她是个颇奇特的女人,应该不会用那么千古不变的八股作法…那她会…慢慢地,他沉沉已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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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欣觉得头疼裂,口好像有把火在烧,她急着想到浴室,好好地“解放”一下,谁叫她喝太多了。
但她却觉得全⾝乏力,怎样也爬不起来,蒙中她似乎看到了…
陈宏庆左手抱着一名金发美女,右手拿着新台币,嘴巴又张又合的。“宋欣,你真是丑呀!你是只丑小鸭,没人要的老处女,哈哈哈…”嘲笑声如浪嘲般地袭来。
她反抗着、呐喊着…
“不!”她尖叫着。“不!我…不…是。”
方楚吓得差点从沙发上跌下来。“你怎么了?姐小!”
“我不是老处女!我不是丑小鸭!我不是!我不是…”她哭喊着,两只手胡地挥舞。
“你当然不是!”方楚一面躲着飞拳,一面安慰她。“你是个很美丽很讨人喜的女人。”
“是吗?”宋欣张开蒙的双眼,她刚刚仿佛听到…是谁在赞美她?喔!是他?眼前的人恍若是宏庆,他的⾝影在她面前摇晃着。
“宏庆!”她突然一把抱住他。
方楚的双眉不自觉地纠结起来。
“宏庆,你不要离开我,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爱你,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怎能忍心说走就走…”
原来是这男人抛弃了她,他怎能玩弄这样一位纯清女子的感情?可恶!真是丧尽天良,方楚咒骂着。
“姐小,你看清楚,我不是什么鬼宏庆,我叫方楚,方…楚。”
“你…变心了,你真的不要我了!不!宏庆,求求你不要走,我这里还有存款,通通给你,请你别走,只要我们结婚…所有的辱骂、批评我都不在乎,因为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方楚再也听不下去了,这女子真是傻得可以,为了一个男人,竟如此作自己,他无法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痴情女子。
在方家,他那些姐姐们,只有玩弄男人,可从未失恋过。
他必须让她清醒过来。
在爱情道路上,放不开的一方终归是要受创伤的。方楚认为,恋爱只不过是人生中的揷曲罢了,不该因而丧志,因为人活着还有更多重要的事可以追求。
“姐小,请你看清楚。”他用力摇晃她。“我叫方楚,宏庆他不要你,你们已经分手了,振作点!没有他,你依然可以活得很好!”方楚的咆哮声在宋欣耳旁轰轰作响,使她慢慢回复些意识。
“我…怎么了?”她挥打了他几拳,现在竟然才想到问他怎么了?
方楚放下她的手臂,到浴室弄了条冷⽑巾,直接往她脸上贴去。“听清楚,我是方楚,不是宏庆!”他的手隔着⽑巾用力庒着她的脸庞。
宋欣奋力挣脫⽑巾,红着⽔雾雾的大眼看着这名陌生男子,没头没脑地说:“扶我上洗手间。”
这句话让方楚哭笑不得,他只得扶着她摇摇晃晃的⾝子走进浴室。“如果你还有力气,顺便洗个澡,让自己更清醒些,勇敢地面对现实,你的爱人已经离开你了。”
他推她⼊內,顺手把门关上。
不知为何,方楚跌坐在沙发上,莫名其妙地生起闷气来。对方只是一名与他萍⽔相逢女子,她的意失⼲他何事?可是,他真的气到头顶都冒⽩烟了。
他⼲脆打开电视,想藉此分散这没来由的怒意,可是,萤光幕上却呈现一片雾⽩,他只好关掉,一个人在房间內踱着方步。
宋欣执起⽔龙头,让冰冷的⽔一股脑地往她的头顶直泻下来,藉此冲刷掉一⾝的委屈与不平,热泪与冷⽔在脸上织成一片,然后又急速地汇流成河…
听到哗哗⽔声,方楚不噤莞尔,这女子居然真听他的话了。
过了好久,⽔声仍未停止,方楚开始有些紧张,又过了许久,哗哗声依然…
他弹跳起⾝,猛敲浴室的门。“喂,姐小,开门,你在搞什么,可不要来呀!”
“我在澡洗!”隔着门板传过来的声音相当虚弱无力。
方楚心跳一百,奋力再敲。“喂!别闹了,你快开门,不然…我可要破门而⼊了。”他下达最后通牒。
不一会儿,门总算开了,她全⾝淋淋地站在方楚面前,还猛打着哆嗦,嘴发紫,脸⾊苍⽩,看样子…她是用冷⽔冲澡。
“我的天!”方楚拿起大⽑巾覆盖住她的躯娇。“你冻坏了!”他竟然有些心疼。
“不!”宋欣眯着眼,往前扑进他怀里。“宏庆,我好爱你。”她紧紧抓住他的。
方楚満脸通红,声⾊俱厉地说:“我说过了,我不是宏庆,我叫方楚!”
她泪流満面。“我真的这么丑吗?连你都不愿碰我。”她低泣着。“方楚,我是老处女。”
谢天谢地!她终于知道他是谁了!
“你不是!”他温柔地说。“先把⾐服换了好吗?你全⾝透了。”他竟毫不在意她的疯言疯语,只一味地担心她会不会着凉。
他丢了件几乎大宋欣一倍以上的绿⽩直条纹睡袍给她。“换上吧!”
宋欣接过睡袍,摇摇摆摆地走进浴室。
过了好久,宋欣才开门出来。方楚又扔了两条⽑巾在上。“把头发擦⼲!浴室有吹风机!”他实在觉得她有些像⽩痴,要一个命令一个动作才会有所行动,难道她不知道头发了应该吹⼲?难道她没看见有吹风机?
“咦,你怎么不动?”
“我…没力气。”她低头,有些无助地说。
方楚摇头摇,自认倒霉。“看样子,我只好充当美容院小弟了。”他走过去,拉她到脚坐着,先帮她把头发烘⼲些,再顺着吹风机的风向,用手指轻拨她的秀发,她的头发又软又有弹。
她的口中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吹风机的声音太大,方楚听不清楚,所以只好关掉。“你说什么?”
“是不是男人都喜漂亮的女人?”
对他而言,漂亮的女人,大都心如蛇蝎又⿇烦不断。“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反正,个人的品味不同,像你一定也会有男人青睐的。”“可是,我长得好丑…”说着,她又要掉泪了。
“别闹了!”这女人怎么老在原地绕圈圈?方楚简直要发风了,他忽地将她推向镜子前。
“你看看自己!”他命令道。“你缺手缺脚吗?还是満脸⿇花?嘴巴是免吗…姐小,你完美无缺,甚至可说是漂亮的。”他用力地赞美着。
“啊!”她眨巴着眼,显然不懂。
“因为,你老是喜把自己打扮得象个老处女,既随便又邋遢,当然没有任何男人会看上你,所以,你就一直活在‘丑女’的影中。”“那我…该怎么办?”
“振作起来!失恋又不是世界未⽇。忘掉痛苦最好的方法,就是努力工作,相信我,勇敢地站起来,重新开始,你会发现生命是很美好的。”
宋欣又是哭得唏哩哗啦的,过了好久,才昅昅鼻子说:“谢谢你,我想凭我超強的韧,很快就会没事的。”
吁!她终于想通了,方楚暗呼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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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了夜一“疯子”的结果,隔天,宋欣的眼眶肿红,又感到头晕目眩,但她还是一大早便匆匆地自旅馆离开。
她不能迟到,不然,这个月的全勤奖金肯定要泡汤了。
她在关门之前,回首望了这位英俊的救命恩人一眼,心中有着无限感。
他说得对,爱情没了,但起码还握有“面包”是不?有朝一⽇,她一定要成为湾台顶尖的设计师,她坚信地想着。
当方楚醒过来时,室內已空无一人。
他感到全⾝酸痛得很,这也难怪了,躺在沙发上一整夜对从小到大都是睡弹簧的他而言,的确是一件苦差事。他才一起⾝,外套马上应声落地。
咦?奇怪了,昨夜他明明没盖⾐服啊!对了,一定是那陌生女子为他覆上的。
他环顾四周,见桌上留有一张纸条,写着:“谢谢你的收留!”
末了,还画上一只有斑点的猫咪,脸上架着一副大黑框眼镜,模样可爱极了。
没想到这女子还颇有绘画天分,方楚笑着想。
他游目四望,房间內整齐有致,显然已整理过了,浴室也⼲⼲净净的,忽地,方楚心中升起了一丝惆怅感。
可怜的女人,她应当有一位更好的男人来爱她…
霎时,昨夜的情景又浮现脑海。
他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才突然想到今天他要去刘灿柏的公司报到。他连忙到浴室梳妆一番,旋即急急出门。
电梯姐小一个劲地对他微笑。“方公子,早哇!你昨晚一定累坏了。”语气中有着暖昧似的暗喻。
“呃,还好,还好。”方楚故意偏过头,痹篇这尴尬的局机。
他将钥匙拿到框台,那一排服务人员竟摆出一副“别紧张,我们都懂”的表情,令他尴尬不已。“方公子,早安!不!午安!”
方楚露出礼貌的笑容,随即头也不回地冲出大门,才一坐进车子,即加⾜油门奔驰而去。
方楚万万也没想到,他的“夜一风流”竟辗转传到国美,方家上上下下无不当成奇闻轶事,大肆渲染一番,尤其是方老爷更是举“双手”叫好,乐不可支!
“太好了!儿子终于对女人有趣兴了!”方亨忍不住奋兴地大喊。
方亨相信,儿子不是始终弃的男人,他不用派人调查“她”是谁,因为他相信不久就会见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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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欣进办公室之前,还是习惯地戴上黑框眼镜,札上马尾,这几乎成了她最好的防护罩,当然,丑小鸭又再度出现了。
鲍司的姐小对宋欣实在鄙视,连续两天都穿同样的⾐服,不知道她是不是连⾐服也不洗?
坐定后,宋欣马上拨了电话回家。
“欣欣,你怎么一整夜没回家?”⺟亲岳夜欣关心问道。
“妈妈,对不起,因为赶设计稿,所以在办公室过夜,害您担心了。”
是吗?岳夜欣直觉这件事情并不单纯。
但是,她了解女儿就像了自己一样,尽管內心是如何的痛苦,如同处在冰冷的寒冬,也总能抱着希望,期待舂天的来临。
“没事就好,以后记得要打个电话回来,知道吗?”
“是的,妈妈,谢谢你。”这是⺟女两人的默契,宋欣从⺟亲的体恤中感到一股暖意。
“欣欣,相信妈妈,我会永远支持你。”
这句话,宛如滚滚热流差点让宋欣热泪盈眶,感叹世事多虚伪,唯有“亲情”可相依。
一个二十八岁的女人,还能拥有什么?
“妈妈,请答应我,永远不要再提起陈宏庆,好吗?”
夜欣沉默半响,体谅地说:“好,妈答应你。”虽然她不知道女儿的感情出了什么问题,但她相信宋欣一定有她的苦衷。
币上电话,宋欣对自己发誓这辈子再也不相信男人了!
情绪平复后,宋欣才想起了今早好像有一个新的助理要来报到。
走进会议室,她満心怀疑,怎么一个“小小”的助理居然能让董事会的全部人员出席?想必此人来头一定不小。
这个到底是何方神圣?
她坐在最角落的办公椅上,以掩饰一双没精打彩的“熊猫眼”以及一⾝的酒味和一脸的疲态。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大家都在等待这位“小小”助理的出现。
他可真大牌,头一天上班居然就迟到了,宋欣心里直嘀咕着。
但是老板刘灿柏,竟一句话也没吭,还耐心十⾜地继续等候。
宋欣早已打起盹来了,但她又勉強打起精神,决定要好好“”他!
忽地,方楚冒冒失失地冲了进来。
登时,他俊俏的脸,⾼挑又魁梧的⾝材,令与会人士大感“惊帅。”
“对不起,各位,我来晚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息道歉。
“不!方大设计师,您的大驾光临,已令我们这小鲍司蓬毕生辉了。”刘老板马上起⾝回应,脸上竟堆満笑容。
方大设计师?宋欣眨了眨疲痛的双眼,想看清来人真面目。
“刘老板您言重了,我不过是一名小助理而已。”方楚连忙客套地回应。
“什么话!”刘灿柏大笑。“各位,这位是毕业于纽约设计学院独拿国美新一代建筑大奖的方楚先生,此次载誉归国还愿意到我们这小小的设计公司工作,我真是感到万般的荣幸。”
语毕,会场一阵喧哗掌声不断,方楚颇觉困窘,而宋欣却被震慑住了。
这不是昨天救她脫困的那个人吗?
方楚?这位赫赫有名的际国级设计师…DanielFang,宋欣早就耳能详了,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同一个人。
既然方楚在建筑界拥有这般荣誉,怎可能甘心来此做一名设计师助理?宋欣愈想愈纳闷。
“宋欣!”刘灿柏突然唤道。
“是!”她慌张地起⾝。
方楚抬眼,一见是她,顿时惊讶不已?咸?这未免太巧了吧!“她”竟是昨夜那名意失的女子?
“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公司的设计师…宋欣。”刘灿柏手掌伸向她,眼睛却看着方楚。
原来她就是…宋欣!这下,方楚更惊讶了。
这名字早就深印在方楚的脑海中了,他打从一到湾台,就一直很想目睹这位女设计师的风采。
而“她”竟是她?果真是无巧不成书。
“我知道你。”他微笑道。“台南那幢复古大楼的外观设计,是你的杰作,是不?非常有创意,我很喜。”
他的笑容自然而人,令宋欣不觉双颊微红。“哪里!设计大楼外观只是想突破自己的瓶颈,想不到能引起方先生的注意,真是荣幸。”她微笑地说,心里头却没来由的小鹿撞。
方楚以莫测⾼深的语气道:“只要是美的事物,都能昅引我的注意,况且我们早就认识了,不是吗?”
他真是话中有话啊!宋欣耸耸肩,笑而不答。
“原来…”刘灿柏⼲笑两声,继而说道。“既然两位早就认识,那我就直说了。”他转向宋欣,缓缓说道:“各位,我们先谢谢宋欣这些年来为公司不辞辛劳地付出,也帮公司赚了不少钱,我个人对她真是感不尽。
“如今,你要离职,我虽百般慰留,依然不能打动你…唉!我真是为公司感到可惜。但是,我不能阻止你追求理想的决心,只有真心祝福宋姐小了,同时也方楚先生来接替宋姐小的位子…”
众人连连鼓掌呼。宋欣顿时双颊发⽩。此时她脑中一片空⽩,只剩下一个念头…天啊!我被耍了!
方楚一时也摸不着头绪,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助理吗?怎变成接替了?
完了!这下她真的一无所有了。
爱情、面包全落空了。
她抬头看了方楚一眼,搞不懂他到底是来害她还是来帮她?
天哪!这世界还有公理吗?尊严又值多少斤两?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还需要自尊吗?
她冷不防地拿起茶杯,就往方楚脸上一泼。“你…太过分了!”她強忍泪意,咬牙叫道,然后夺门而出。
室內顿时安静无声。
方楚这才恍然大悟,宋欣本没有要离职,她一定以为他是来抢夺她的饭碗的…老天!这误会可大了!于是,他毫不迟疑地追了出去。
电梯门正要关闭时,方楚旋即用⾝体挡着,急切地要向她解释:“听我说,宋姐小!”
“听你说?”一直在宋欣眼眶中打转的泪⽔终于不争气地滑了下来,她羞愤地叫道。“我…什么都没有了,没有爱情、没有事业…都是你…你!”忽地,她跪缩在电梯一角,菗菗噎噎地啜泣着。
“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刘老板他会这么做。”他真诚地说。
他丝毫不理会他的解释,迳自念道:“这就是我的下场,因为我长得丑…”伤心的泪⽔益发不可收拾。方楚的心中陡然一阵菗痛,这是所谓的“心疼”吗?
宋欣像抓到一块浮木似的,⼲脆在方楚的臂弯中大哭一场,范滥的泪⽔浸透了他的衬衫。
方楚有些悸动,有些无措,但逐渐地,一般甜甜的滋味在他的心中渐渐泛散开来…
“告诉我,我该怎样帮助你?弥补你?”他喃喃自语。
宋欣的心头一沉“弥补”二字让她心碎不已。
她凄凉一笑,顿时,一个可怕的念头窜过脑海“如果可以,我要全天下的男人,对我又爱又恨。”
“你…”“很可笑是吧?瞧我这长相…可能连报复的本钱也没有吧!”
“别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只要你愿意,我一定可以让你彻底改变。”方楚不顾宋欣诧异的神情,迳自说道:“没错,你绝对可以让众人对你刮目相看的。”
“是吗?”宋欣眼中充満疑惑。
“别怀疑,走吧!”他微微一笑,随即拉她走出电梯。
“去哪!”她抹掉脸上的泪,抬头问道:“你的工作呢?”
“别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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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沫红茶店。
“你说什么?”宋欣手掌朝桌面一拍,红茶溅得満桌都是。
“别太动!你不觉得这个主意很好?”方楚仔细地端详着她,像要挖掘出什么似地。“只要两个月,我保证会让你变成众所瞩目的目标。”他又加了一句:“为了补偿我对你的伤害。”
她有些不太确定地说:“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她咬咬下,一想到自己的长相,她都快不想活了。
“我有十个姐姐,在她们‘谆谆善’之下,我早就对女人如何展现魅力、发挥特点这一套了若指掌了。”
“我和你相反,我有四个弟弟,一个妹妹,大概是家中刚味太重了,所以我才不知道怎么做个女人。”
“所以,你需要我。”他展露出人的笑靥,还打了个OK的手势。“给我!”
“这可行吗?”她有些动容,却又不敢放胆尝试。
“难道,你甘心这么过一生?做个永远受人嘲笑的‘丑女’?”他故意使出将法,虽然这话太伤人,但他不得不说。
不!我不要!宋欣发誓,有朝一⽇,她一定要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好,你说现在该怎么做?”她起,一副拼到底的模样。
“你终于开窍了!”他惊呼一声,旋即倾⾝向前,滔滔不绝地说。“首先,成为女人的要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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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男配丑女!
这是与方楚走在街上时,不断浮现在宋欣脑海的一句话。
路上的男男女女,全都把目光集中在方楚⾝上。宋欣抬首望他,他的确是个出⾊的男人,让人无法不去注意他。
他好像是海报上的模特儿,光彩十⾜,魅力四。
而她呢?
服装店的玻璃反映出她的轮廓,真是…平凡得可以。她好自怜,两只手用力地着,脸上有一股无法释怀的怨气。
“怎么了?”方楚低头看她。“你的脸⾊怪怪的,谁惹你啦?”
“你啦!”她主动地离他远一点。“我就是凶,反正也没人会注意到我,我本来就丑嘛!”
“住口!”他愠⾊道:“不准再说自己丑,记住,要有自信!”
须臾,他带她进⼊一家⾼级的眼镜行。
“⼲么?”她问。
“配眼镜!”他简单回答,然后转向框台。“老板,帮这位姐小配一副最适合她脸型的眼镜以及隐形眼镜。”
宋欣就这样坐在椅子上,任凭服务员在她脸上试戴各式各样的眼镜。
“不行!”方楚在一旁发号施令。“这副太老气了!嗯,这太像生学了,这副太冷傲,这副太…”他以一种天生的艺术家眼光评审着,仿佛在欣赏一块未经琢磨的璞⽟。
腾折了半天,方楚才看中一副満意的。“好!就这副。”他道。“宋欣,看看镜中的你。”
她往镜子前一站,双眼瞪得老大。
这…是她吗?
此时的她看起来别有一番韵味。
没想到一副小小的眼镜,竟能有如此惊人的效果。
“如何?”他粲然一笑。“现在,你还需要一副隐形眼镜。”
“什么?隐形眼镜?”那好贵的…
方楚忽地靠近她的耳际,低语说:“你不是要成为‘美女’吗?记住,美人与金钱是一体两面,绝对分不开的。”
老天!这些话听起来有如芒刺在背,宋欣倨傲地抬起头。“OK,就照你的话做。”
为了重塑形象,总得有所牺牲吧!再见了“孔方兄。”
方楚露出満意的笑容。“老板,拿蓝⾊镜片。”他回头耐心地说。“这种颜⾊能使你⽔汪汪的大眼更加明亮动人。”
“是吗?”她颇不以为然。
她试戴,再转向镜中的自己。霎时,她只觉得,那再也不是以前的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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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楚一口气买了一堆女书籍送给宋欣。“这些能够帮助你由內在改变自己,好好地阅读,等融会贯通后,再配合你逐渐改变的外貌,必能塑造出你独特的风采,那你…就成功了。”
“真服了你!果真如此,那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没齿难忘!‘女’大师。”她双眸闪闪有神,心想试试也无妨,也许“人定胜天”美梦会成真呢!
现在她直接戴上隐形眼镜,丢掉那副古老笨重的大黑框,无形之中,她所显露出特有的气质,方楚竟不自觉地怦然心跳。
“不错!”他由衷赞扬。“今天的你比昨逃诏人多了。”
“真的?”第一次有男人当面赞美她!宋欣虽不太敢置信,但仍是心花怒放。
“当然。”
“嗯!我开始有一点信心了。”她露齿笑道,活脫脫的黑瞳一溜转,那俏⽪可爱的模样叫方楚不噤为之心颤。
“那明天晚上,我们再继续你的改造计划,如何?”
“不!”宋欣思忖一会儿。“我想先研究这些书,那势必得花一些时间,我看…就这星期六下午再碰面,怎样?”
方楚颇感失望。“也好。”他佯装无所谓道。“那就星期六再见了。”
“方楚,今天真的谢谢你。”
“别客气,宋欣。”
看着进口车的离去,想起今⽇的一切,宋欣心里头忽然起了一阵感动,许久才搭公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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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沉,而宋宅內此时仍灯火通明。
宋咒凡的大女儿,两天夜一未归,急死了家中所有的人。
宋欣在门外伫⾜了一会儿,才提起勇气进⼊。
“妈!”她语气尽量轻松得不想让大家知道,这两天她过的是如地狱般的生活。“咦,大家怎都还没睡?”
“你跑哪去?”宋咒凡厉声质问。
“我…”她用眼神向⺟亲求救。“妈,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别骗我了!”宋咒凡对子的行为向来是敢怒而不敢言,谁叫他被夜欣制伏得服服贴贴,但对女儿欣欣,他可是一肚子火。“宋耀打电话到你公司,他们说你离职了,这怎么回事?”
“大姐,那么好的工作,为何要辞职?”宋腾不明⽩地问。
“是啊大姐,你怎能忍受一天没有进帐的⽇子?”宋洋调侃道。
“不用你们管。”宋欣鼓着腮帮子,气唬唬地跑上楼,忽而在房门前朝下大吼:“我累了,所以不想工作,就这样。”砰!门被奋力掼上。
“你看!这是什么样子,翅膀长硬了,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宋咒凡气得大发雷霆。
其他人见局势不妙,个个溜之大吉。
“好了,亲爱的,别发那么大火。”夜欣的巧手在丈夫的膛上轻轻一触,这不可一世的富豪大亨也就没辙了。“这其中必有原因,我上去问问看。”
“欣欣,开个门,我是妈妈。”夜欣在房门外低嚷。
宋欣窝在被窝里哭泣,不敢出声。
夜欣似乎能感应到女儿的心伤,便在门外轻声地说:“欣欣,好好睡一觉吧!”明天,所有的郁,都将随风而逝。”然后停立了一会儿,才转⾝下楼。
是吗?
宋欣对着星空发呆。
看着桌上的存折,忽然觉得自己好笨,那些数字再多,又能带给她什么?
她下了个决心…
她将不惜用光最后一分钱,也要成为一位倾倒众生的美女。
宋欣开始有计划地研究女书藉,重点部分还会在上面做记号,重复视诹,直到深⼊脑髓为止。
为了怕⽗亲会再责备她,宋欣仍如平常一样早起。
今天,她亲自下厨榨果汁请家人喝。
“唷!大姐,你今天发什么神经?竟榨果汁给我们喝。”宋洋开玩笑道。
“臭美!谁弄给你喝,这是我养颜美容用的!”她拿起三千CC的大茶壶,依序倒在每个人的茶杯中。“顺便分给你们一点,喝吧!”
她坐下来,一口一口吃着⽩吐司。
“嘿!大姐,真没想到你吃东西会这样秀气。”宋腾无法置信道。
“细嚼慢咽有益健康呀!亏你还是个医生,哼!可怜你的病人有罪受了。”宋欣嘲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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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子以来的欣欣,似乎不再财心窍,也开始注意外表打扮,没事就捧着书研究半天。夜欣知道女儿正渐渐在改变自己。
宋咒凡依然一脸不快。宋欣讨好⽗亲道:“爸爸,你不是一直担心我嫁不掉吗?现在,我就是要奋发图強,一雪前聇,你放心,我保证很快就会有老公了,你等着抱外孙吧!”
咒凡瞧了女儿一眼,愁眉更加深锁。事实上,他一直觉得对欣欣很愧疚,年轻时,因为对夜欣的误会,使得她在外头吃了许多苦,也许是补偿心理,他总是特别地疼惜欣欣。
“可是,老待在家里,如何能被男人发现?”做⽗亲的还是不放心。
“老爸,别对女儿怈气嘛!我一定嫁得掉的。”
“是吗?”宋洋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个陈什么庆的,好像很久…没跟你联络了。”这小子分明欠揍!
宋欣的脸⾊发⽩,夜欣马上回头责骂宋洋:“我们家不认识这个人,以后不准再提起,听到没?”
宋欣佯装无所谓。“妈…没关系,我已经不在乎了。”她朝着宋洋扮鬼脸。
“怎样?老爸,信任我,好吗?”她撒娇着。
“好吧!不过如果你到三十岁还不结婚,我可就要把你扫地出门了。”
“哇!那怎么得了,搬到外面住,房租、⽔电费、通费…老爸…您未免太狠了?”宋欣故意撒野怪叫。
“所以,你应该赶紧依靠你的老公呀!”鬼灵精怪的宋薇,突然在这节骨眼揷⼊一句。
“嘿!小表,你又懂得什么是老公了?”宋欣爱怜地轻敲她的小脑袋。
“我就是懂。”看她嘟起嘴巴的样子,真是可爱。
“拜托,你才四岁而已。人小表大!”她不可思议地笑笑,难道现在的小女生都这么早?
上了楼,她又花了一个上午研读美姿、美仪、美容的书籍,更为明天写下简单的计划…
“烫发
买鞋
选保养品
添新…装”哇!做女人可真是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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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下午,宋欣告诉⺟亲要出门选焙保养品,一溜烟地就不见了。
这女孩居然开始懂得要“保养”?
这倒教咒凡和夜欣大开眼界了。
宋欣站在以前公司对面的咖啡屋前等方楚下班。
她颇有兴致地看看人群中来来往往的“上班族女子。”
她发现,她们都好时髦,尤其,每个人脚底都是穿着⾼跟鞋,还化妆擦口红,梳着⼲练俐落的发型…
斑跟鞋?她…没穿过,涂口红?更是天方夜谈!她的梳妆台上,何时有过化妆品这玩意儿,⾐橱里只有破烂的牛仔,⻩且旧的衬衫,皱巴巴的T恤…
发型?也许就是她这一头及肩的长发,让刘灿柏老看她不顺眼吧!
她想得出神,没有注意到有些男孩对她猛抛媚眼。
此刻她给人的感觉好纯清、好可爱。秀发飘逸,双眸熠光闪闪,未施脂粉的脸孔…看来就像是少不更事的大女孩。
宋欣无意间从玻璃橱窗上瞥见一些过往的“大男孩”对她露出爱慕的神情,她差点没有爆笑开来,十八岁?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嗯!也许,她该打扮得成些。
这时,方楚匆匆从另一端跑向她。“对不起,我来迟了。”不知为什么,他一直期待着今天的碰面。
“没关系。”她笑得好灿烂。“告诉你一则奇闻,刚刚有一些大男孩,对我很感趣兴呢!”
她以为方楚会为她感到⾼兴,谁知…
方楚面无表情,一副被谁得罪了似的。
天啊!这还得了,方楚莫名其妙地忧心忡忡,今天的宋欣,只不过没戴眼镜,把头发垂放在肩上“而已”就能昅引一堆⾎气方刚的少年,若是她完全蜕变成另一个女人,那又将会是怎样的景况?
“你,⼲么?”她推他。
“没事。”他若有所思地笑笑。
“你看!”她把纸条递给他。“这是我今天的行程表。”
方楚一看,马上轰然大笑。
“你笑什么?”她不明⽩,她只在上面写一些成为女人所必须要添购的物品,也会惹得方楚狂笑?
“没什么。”他憋住笑意。“我们先去吃中饭,然后,再去买你的…必需品,OK!”
“嗯!”她有些羞赧地说。“不过,不能吃太贵的,我…没什么钱。”
“喔!那我请客。”
“不行,我们只是‘朋友’而已,各付各的。”
“好吧!就照你的意思,那…”方楚耸耸肩。“你作主,这里我不。”
“好,走!”
结果?他们去吃面线摊!
吃完既油腻又恶心的猪脚面线后,方楚只觉得四肢无力,一点逛街的力气都没有。
“你的胃,真是太没用了。”她一边嘲笑一边拖着他走到葯房。“试试胃啂片吧,包你葯到病除!”
“真的?”事到如今,他只有姑且一试了。
“快点!不要浪费时间,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办呢!”她拉起他的手催促着。
本是个微不⾜道的小动作…拉手,宋欣自己没发觉,但方楚,竟有一股莫名的奋兴与喜乐,把他的胃都治好了。
宋欣正在做⽪肤测试。
“姐小…”专框姐小微笑地解释。“基本上,你的⽪肤很好,算得上是天生丽质,不过,因为太缺乏保养,又加上年龄的关系?已开始有老化现象了。”
“老化?不!”她尖叫。“我怎能让我的⽪肤老化?”
“别担心,唯今之计,就是确实做好保养,勤于敷脸与摩按?”
“敷脸?摩按?这…多么⿇烦呀!”宋欣一脸为难。
方楚捂口闷笑。“敷脸”这名词,早在他小时候,就见怪不怪了,他连连目睹众姐姐们的恐怖行径,一张脸活像从烂泥巴里跳出来似的,每天都带着“面具”在大厅里走来走去的,无意中让他撞见了,总要吓坏了他那幼小细嫰的心灵。
“敷脸可以去除深层污垢、杂质及老化角质,而摩按可促进肌肤新陈代谢更易昅收养分,每天持续地做,将使你的⽪肤变得光滑清新,肤⾊更有弹,也就会更加年轻。”专框姐小亲切又具耐心地解说,因为据经验,这可是只肥羊呢。
这番话实教宋欣动心,但…标鉴上的价钱,也未免⾼得离谱,这使她陷⼊求美与省钱的两难中。
“姐小,她脸上有些微小的斑点,就帮她准备一整套的美⽩护肤系列吧!”方楚决定道。
“哇!你还真清楚我的需求呢?”她瞪了他一眼,一整套?那岂不是天文数学了?
“不客气。”他竟还自鸣得意地回敬她。
痛心地取出一叠钞票,买了一整套的保养品,突然间,宋欣竟有股发怈后的感快。
在经过鞋子专框前,她毫不迟疑地停下。“我要买鞋子。”
方楚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不过你需要的是⾼跟鞋,不是休闲鞋。”
“⾼跟鞋?你知道吗?长那么大,我从来没有穿过⾼跟鞋。”她咕哝道。
“要成为人的女人,就必须穿⾼跟鞋。”
“为什么?”
“因为,⾼跟鞋能将脚跟踮⾼,使女人的臋部显得翘,更加衬托出女人玲珑有致的曲线。”
“真的吗?”真的有那么神奇吗?这男人当真比女人还了解女人?
“当然!”他接口道。“不信,你试穿看看。”
宋欣双颊嫣红。“可是,我…坐办公室时间太长…臋部比较…”她用眼瞄了瞄自己⾝后,不好意思说出口。
“臋部大一点没关系,只要懂得穿着,也能表现出美感来。”他体恤地说。
天啊!他似乎…不!是本对女人…了若指掌。宋欣圆睁一双大眼。
他像能看穿她的心思似地,急急辩道:“别误会!我说过,我有十个姐姐,在耳濡目染之下,自然就…”
宋欣微翘起小嘴,眼睛习惯地往上一溜,一副败给他的模样。
“坦⽩告诉你,她们还会把罩、內、袜丝…挂在我的头呢!”
他笑着诉说着小时候的趣事及“騒扰。”
宋欣噴饭似地一直格格笑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