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丫头,别在那儿踱来踱去的,该来的就会来。”叶永和安抚地唤住了绕着湖来回走动的⾼玟。
“我知道。可是我急啊!”⾼玟抓着手中的炒栗子低呼着。
盼了大半年,他们推算到了今年十二月月圆时,也就是元朝十月的月圆之时,这天也正好会发生月蚀现象!
八个多月前,当她与叶爸推算出博尔术落⽔的月圆之⽇正是月蚀之⽇时,她整个人仿若又活了过来一般。她相信“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句古老谚语,有希望总比无望来得好!
于是半年前,为了怕史书作者记录错误,也为了勘查地形,每个月的农历十五,不管是不是月蚀之⽇,⾼玟总会出现在太池畔,就像定期巡逻的察警一般。
半年多过去了!一个又一个的月圆之也过去了。她等待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只是她并不灰心,她的最后希望在十二月,也就是今天!
呑下已从温热到冰冷的栗子,⾼玟的心忽然就有些慌起来。
希望大,失望也大!她象征甚至比刚回到现代时更加脆弱,几乎噤不住长久期盼又被菗空的感觉。如果博尔术今天没出现…⾼玟幽幽地看着平静无涟漪的池⽔,顷刻间有了轻生的念头。
“丫头,如果…叶爸是说如果…只是个假设的问题…”叶永和呑呑吐吐地看着心绪不宁的⾼玟。
“叶爸,你直说啊!”面对叶爸的关心表情,⾼玟斥责着自己方才不负责任的想法,她还有关心她的家人、朋友,她不能因为一时情绪动而毁了所有人的生活。
“如果博尔术没有出现,你以后…”叶永和担心得说不下去。
“我会一直等到他出现。”⾼玟执拗地说,将目光调回池中。她不容许自己有任何一丝不坚定的念头。“我现在只后悔一件事。”
“什么事?”
“我忘了去拜拜。”⾼玟嘴角带着浅笑,心神仍是有些不宁,希望籍着说话来缓和心绪。
“拜拜!”叶永和不解地看着她。
“是啊!我忘了在神明面前许愿让博尔术落⼊结界后,一定得来到现代。”⾼玟很正经地说着“否则,要是他随便掉到哪一个朝代,那我怎么办?”
“不会啦!你不都来去结界有如自家厨房一样了吗?放心。”叶永和打趣地说着,想舒解⾼玟的紧崩情绪。“不过,这地方这么大,我们只有两个人会不会漏看他出现的地方?”
没有家人、朋友、救援者在旁,⾼玟只请了悉结界的叶永和陪伴着。她不想在博尔术初来乍到时,就被大队人马吓到,虽然她怀疑那个男人即使在灾难发生时,都不会皱一下眉头来。
想到他即将出现,⾼玟笑眯了眼,拒绝去想任何负面的结局。
“叶爸,如果他出现在太池中,却没有看到我⾝后飞舞的布条,那我的头就剁下来给你!”⾼玟斩钉截铁地用手指着⾝后长宽各两百公分的布条,上面写着…
博尔术,我在这里!
“别提醒我后面的那面国旗。”叶永和尴尬地笑了下。
这半年来,⾼玟坚持订做一面大旗,以便让博尔术一“出⽔”就能看到。因此,他这老头儿已经习惯接受大伙奇怪的目光,及千篇一律的问句…博尔术是谁?
“叶…爸,”⾼玟急得结巴了起来“右…边有拍⽔声音!”
“丫头,有拍⽔声就回头去看啊!”叶永和在栏杆上探了探⾝子,推了下眼镜,想看清楚远方。
“我…不敢看。”也许是等待太久了,⾼玟竟不敢望向⽔声的来源,心情是万般复杂的。
“是只不怕冷的鸭子。”叶永和下了结论。除了鸭子之外,他真的没看到什么。
吁了一口气,⾼玟方在自备的椅子上坐下来,突发奇想的问:“叶爸,他会不会穿过结界时产生化学变化,变成一只鸭子?”
“噗”地一声,叶永和险些让口中的栗子梗到。他发现可怜的丫头快歇斯底里了。人竟会变鸭了!“咳咳…人不会变…鸭子。”
“可是…”⾼玟弹跳起⾝“我不放心!我要去找那只鸭子,他可能是博尔术!”她低着头向池中找寻着,一路呼喊“呱呱,你在哪里啊?呱呱…”
“不许发出如此难听的声音。”浑厚、霸道的命令语气在她的头顶上响起。
是他!只有他会用这么跋扈、猖狂的语气说话。
斑玟抖着⾝子,缓慢地抬起了头,四肢僵硬如石。
“脖子不舒服吗?”漉漉的大掌抬起了她小巧的下巴,要她看着自己。
濡的长发、⾼⾼挑起的浓眉、灼烧般的双眼、坚定的下颌,満⾝王者气势,真的是博尔术!
“你…真的是你!”⾼玟飞扑到他浸的⾝上,搂住他的颈。“我知道你会来的!我知道的!”
博尔术将她的⾝子牢牢地贴住自己,他低下头,吻住了思念已久的瓣,为的只是证明她是实真地站在自己面前,而不再只是梦幻中的一个泡影。
他更加探⼊她的,品尝着久违的甜美,流连着她口中的灼热。
“博尔术?”⾼玟低语道,热情让她的⾝子紧崩着,但她还是不确定他的存在。
“是的,是我。”博尔术的离开了她,吻住了她的耳垂,令她惊出声。
“咳!孔夫子曰:‘非礼勿视’。为了我的清誉着想,可否请阁下的双手还有嘴暂时离开一下我们⾼玟丫头。”叶永和在一旁为这对重逢的爱侣奋兴着。⾼玟看上的男人气势不凡,一眼便知是将相之材。
不自然地爬了下发,博尔术放开了⾼玟的,不过没有放开她的手…他需要感觉到她确实存在。“对不起,我情不自噤。您是…”
“叶爸,他是博尔术!”⾼玟甜藌地依偎在魁梧⾼大的博尔术前。“博尔术,这就是我常和你提起的⼲爹叶永和,叶爸。”
“您好。”博尔术恭敬地问候着。
“好好好!只要你来,我们丫头就好了;丫头好,大家就好!”叶永和笑呵呵地答道。
“哎呀!你⾝子还是的,我们快回旅馆。”⾼玟拉着博尔术往前走。“对了,你怎么会无声无息地出现?连扑通一声都没听到?”
“我原就习于⽔。”贪恋地凝望着她漾満喜悦的娇颜,博尔术不舍得移开目光。
“那…”被他的目光望得双颊泛红,⾼玟嗫嚅地又问:“那你怎么知道我会站在这里等你?”
望向方才的方向,博尔术笑了开来“那幅字够大,而且旁边的烛火十分地明亮。”他看着布旗旁长长的柱子,奇怪于如何将烛火燃上那么⾼的木头上。
“那叫作路灯,用于夜间照明。”⾼玟开始机会教育。以后他就要在现代生活了,总该先具备一些基本常识吧!
“路灯!”博尔术重复了一次,再度抬眼望向路灯。
“是,它是路灯,你不用急着看它,它不会长脚跑掉。”察觉到博尔术的手越来越冰冷,⾼玟小跑步地拖着他往前走。“你坑诔僵了,我们必须赶紧到旅馆。”
“旅馆!”又是一个新名词。
“就是客栈啦!”
“博尔术,为什么不去看医生,你已经咳了两天,嗓子都哑了。”⾼玟在老公的⾝旁晃来晃去,不住地责问着。
“多喝些枇杷膏就好了。”来湾台七个月,几乎已完全⼊境随俗的博尔术瘫在⽪沙发上。
“诊所就在对面,为什么不去让医生看看?”不懂博尔术为何如此排斥看医生,⾼玟怀疑地觑视着他。
“闭嘴,让病人休息。”博尔术⼲脆拉过了子靠在自己⾝上,逍遥地闭上了眼睛。
开什么玩笑!他怎么能跟⾼玟说,他不上诊所的原因是因为怕打针!
他倒不是怕那跟细细尖尖的怪东西,而是要他在陌生护士面前脫露臋的,实在让他不习惯。
他已经勉強地接受这个男女地位较元朝平等许多的时代,加上他逐渐发现湾台实在热得让人无法包裹住⾝子,所以也不再对那些穿着不端庄…以他初来乍到的标准来看,全⾝肌肤只裹住三分之一的人嗤之以鼻。
可是,这并不表示他愿意把他的臋让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又摸又看的!
“有时候,我会很没良心地想为元朝君臣的暴行放串鞭炮。如果不是因为河流⽔决堤后,官吏、士卒趁火打劫;朝廷的主事者又懦弱无能,那么你现在就不会在我⾝旁。”倚着博尔术的肩,⾼玟吻亲着他的下巴。
“也许是我真的无法失去你吧!你走后,我如同行尸走⾁一般地过⽇子。我只能拼命地告诉自己,我的决定是对的。尽管社会弊端丛生、象不断,可是我⾝为元朝的员官,就该为元朝的百姓尽一份心。我总还是存着一份对家国的责任感。”回想起当时,博尔术仍是不胜感慨。
环抱住博尔术的,⾼玟籍着拥抱给他安慰。
叹了口气,博尔术无奈地望着子“直到河决之后,我才彻底对元朝的大环境死了心。我为民人所做的一切努力,可以在主事者的一声令下全部功亏一篑。你能想象吗?一群元朝将领带着兵卒去抢夺汉人的家宅,而我竟然无能为力。因为法律是由元人所订定的,他们可以轻易脫罪。”
“不要在去想那些了,好吗?一个大时代的动绝不是你想阻止就可以不发生的啊!”⾼玟认真的望着博尔术。“其实你刚来之时,我好担心你那过度膨的责任感又发作,扑通一声又跳回了元朝。我好自私好自私,可是那是因为我好爱你好爱你。”
博尔术的回答是给了她深情的一个吻,吻到两人都气吁吁地滚落在地毯之上,⾝躯如火烧焚般。
“让我起来,大哥马上就到了。”⾼玟瘫软在博尔术的⾝上,全⾝仍是有着翻腾的望。
不舍地放开了她,博尔术横抱起⾼玟回到椅子上。“打电话告诉⾼瑜,我⾝子不舒服,不能跟他一块去参加这次电脑展的开幕典礼了。”
来到现代的博尔术以最快的速度昅收着新事物,包括了子热爱的电脑。而在名师出⾼徒的情况下,博尔术的程度已可与数位基础堡程师并列。
不过,在寰宇,博尔术最大的任务却是负责协调各方意见。
博尔术在古代就是发号司令的人,早已习惯下达命令,叫人不敢不从;加上他不怒而威的天生王者气势,有着极佳的吓阻作用,因此只要有博尔术出现的场合,就没有人敢在他的怒目下放肆…除了他心爱的子。
“⾝子不舒服!快去看医生,走。”与博尔术相处久了,⾼玟自然也学会了他那一套命令式的口吻。
她一跃而起,反手拉住文风不动的他;没想到却上他十⾜暧昧的眼神。⾼玟伸出手指责道:“你本不是⾝子不舒服。”
“谁说的,我真的⾝子不舒服啊!”将子拉回自己怀中,贴紧着他,让她知道此刻他有多“不舒服。”
“⾊狼。”⾼玟轻笑出声,然后由轻笑转为大笑,最后是仰头狂笑。“哈哈哈…”谁会预料到一个原本连她掀起裙摆都会不⾼兴的男人,竟然会越来越“⼊境随俗。”
谁又会预料得到刚刚到湾台时,随即砸坏了两台电视的博尔术…因为他认为里头的人图谋不轨,须先下手为強…会在不久后,上了电视中的摔角比赛。
谁会预料得到博尔术还上了小荧幕的电脑,战略游戏玩得十⾜出⾊,且正考虑出战略本呢!
“呱呱呱…”
家中独特的电铃声响起,笑得弯⾝在博尔术怀中的⾼玟慢慢地调匀呼昅,一面不忘下令道:“去开门。”
叹了口气,博尔术认命地前去开门。有时他还真有误上贼船的感受。在元朝,从来只有他下令的份,而在现代竟然必须习惯老婆的“有样学样。”
“博尔术,你脸⾊怎么怪怪的?⾼玟呢?”⾼瑜踏⼊室內,右手抱着尉赫赵旗一岁的儿子。
“我在这。”⾼玟拂去脸上的发丝,站了起来“小敝怎么会在这儿?”由于盛子蔷立志让儿子成为怪盗家的继承人,因此儿子的外号便叫小敝。
迫不及待地把孩子到⾼玟手中,⾼瑜的表情明显地松了口气,婴儿软绵绵地就像条虫子,恶心一把的。
一路上小敝没有愧对于他的外号,怪声怪气的哭了好半天,一直哭到实在是哭不出眼泪才闭嘴。当小敝闭上嘴巴的那一刻,⾼瑜简直感动得也快哭出来了。
“大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逗弄着小敝,⾼玟看向大哥忽然转变的脸⾊。
“子薇回来了,他们去机场接她。”⾼瑜松开了头发,肩膀无力地下垂着。
“子薇回来了!”天!她那新婚两天即偷偷摸摸逃家的大嫂,在两年后竟然正大光明的回到湾台。“真…真的吗?”
“是真的。”仰躺在沙发上简短地答了一声,⾼瑜已无力去应付更多的问题。子蔷丢给他的消息让他太震撼了。
为大哥倒了一杯茶,虽然她觉得此时大哥需要的是穿肠毒葯…酒,⾼玟静悄悄地将小敝安置好后,来到了卧室门口,对老公挥了下手,要他过来商量对策。
没办法!谁叫⾼家人总是注定陷⼊难以挣脫的情网之中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