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从那天之后,江小媛始终生活在惶恐中,没有全安感。
才十岁的小女孩,內心有事无法得到解答,只能任其发酵变质。
而且独眠的结果,就是小脑袋瓜容易胡思想,产生更大的魔障,箍住她的心。
她总在深夜里做噩梦,在冷汗涔涔中猜测着明⽇她将⾝在何处,噩梦中她甚至常预见一觉醒来后,自己已经处在陌生的地方,四周的人有着奇怪的长相,叽叽喳喳地说着她听不懂的话语,团团将她包围着。
可怕的景象往往令她在尖叫声中独自醒来…幸好颜宅的隔音设备太好,声音无法穿墙而出。
天真的童年本该是充満笑的,但江小媛却天天⾝处在不安中。
好在,这个威胁始终没有成真过。
柔顺的江秀莉或许没有选择对象的权利,却展现出前所未见的坚持,非得把女儿留在⾝边,就算见面的时间减少也无妨。虽然这换来颜济岷的冷嘲热讽,她却始终不肯让步。
没多久,颜子谦就按照颜济岷原定的训练计划,被送到地球被彼的英国接受严谨的英才教育。从此江小媛与他见面的机会变得极少,一年甚至见不到一次面。
印象中的惊骇随着时间的消逝而逐渐淡化褪⾊,自然而然地,当初曾经产生畏惧的心态也不复存在。偶尔回想起往事,江小媛甚至觉得当初的害怕很无聊,只是自己初初⾝处陌生环境,而想象出来的魔魅,在实真生活中本不存在。
时间具有治疗的效果,也确实能让人忘却过往的伤痛,同时带走许多美好的记忆。很多东西一个人一生只有一次机会能拥有,失去后就无法回复。
而时间惟一在江小媛⾝上造成的改变,就是让她收敛起童稚时的天真热情,变得冷漠、安静,且愈发难以亲近。
平⽇在家中的她安静得像只猫,避免引起任何人有意无意的探究,甚至连⾎脉相连的江秀莉也无法摸清她內心的想法。
她畏缩地活在自己的小角落中,惟恐太过引人注目,这些年来她没有提供辉煌的功绩与成果供⽗⺟炫耀,长相虽然端得上台面,却又隐蔵于青涩中,未能引发惊的目光。
总算是平平安安地度过七个年头,就在十七岁的某天,她回到对她象征牢笼的颜家时,意外的看到颜子谦。
经过这些年的磨练,他已经长成俊的青年,走在街上,随时都能昅引大多数的人回头惊叹。恰似此刻,他角带着一抹浅浅的冷笑,却迅速地昅引了她的眼光
而依偎在他怀中的女人,则是无可救葯地恋着他。
着一段距离,眼看两个人口⾆,绵热吻的镜头,江小媛感到一阵震撼。
下意识呑口口⽔,复杂的情绪在体內冲撞。明明该讨厌的,內心深处却有股熊熊的火焰,开始闷烧。
靶应到她的存在,颜子谦只是抬起眼,用那双依然带着嘲讽而深不见底的眼,直直地盯视着她,连眨都不眨。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集后再也分不开,好半晌,没有人移动,没有人出声,只有心跳声,震耳聋。
热吻终于结束,放开腿上的女郞,他冷然地笑开“好久不见,我亲爱的‘妹妹’。”
“嗯。”江小媛狼狈地点点头,意外地讨厌他叫唤她时的语调,那是种非善意的嘲讽。
“讨厌,有人来也不告诉我,温斯顿好坏喔。”带着依依不舍的叹惜,女郞站起⾝,转而坐在他⾝旁,紧紧地偎傍着他,手也占有地环在他的间。
“别玩,有旁人在嘛。”女郞状似不依地娇嗔,同时绽出完美的笑容“嗨,你好,我是许可珊。”
“你好。”致感困窘的江小媛飞快地打了声招呼。“打搅了,因为温斯顿毕业后想再见到他很难,我又不想和温斯顿分离,恰巧他邀我同行回湾台,所以我就特别来拜访。”天使般的笑容绽放,虽然言词谦让,但许可珊说得骄傲,有意无意间,总展现出独占的意念。
“没的事,我们当然不介意也很你的来访。”相较于她的大方,江小媛只能笨拙地说着口不应心的话语“你毕业了?恭喜。”
连这种事情她都得透过旁人的口中才得知,亲疏之间,自然显现。
“温斯顿很喔,连教授都赞不绝口,直想把他继续留在⾝边。”对情人的事迹,许可珊崇拜有加。
“留在学校很无趣。”他懒懒地应着。
“耶,你是MBA外加资讯科技的双硕士!”啾的一声,她送上红“不过让你待在学?铮昵崦烂继啵乙参薹ò残摹!?br>
“读书的目的只是要增加知识,老头要的也不过是炫耀的头衔,我算有个代。”对于那样的表现他颇不以为意。
许可珊转过头对着江小媛说:“唉,真可惜温斯顿无心于学术研究,一心一意只想早点回来接掌公司。”
“你也很赞成啊!”“当然啦。”惋惜没两秒,许可珊又恢复⾼兴的表情,像是自己的骄傲。“换个角度想,就算拿到博士学位又如何,现在讲究的是‘钱途’,什么事都得有金钱当后盾才能发扬光大。有了颜氏企业的金招牌,加上天赋的聪明才智,将来你一定能在商界发展出自己的空间。”
“这也得靠你⽗亲的大力帮忙。”
许可珊的⽗亲是目前两岸投资的大热门人选许世杰,各方都想积极拉拢他,以期分杯羹,所以拼命使出浑⾝解数,阿谀奉承,无所不用其极。因此,⾝为女儿的她自然倍感骄傲。
“爹地说要尽快找个时间见见你,谈谈咱们两家未来合作的可能,你别让他等太久喔。”
“⾝为晚辈的岂有让长辈等的道理。”颜子谦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心里却明⽩得紧。许世杰是只老狐狸,明着说要餐叙,其实不过想探探他的底子。好吧,就让他见识一下,将来要选边站时也有个依据。
两个人言谈间的亲密,让杵在其间的江小媛更像个局外人,只好借谈话中断的机会发言。
“抱歉,今晚我⽗⺟亲的应酬较少,看时间也快回来了,请慢慢坐,我先回房间去。”
颜子谦冲着她展开一个人的微笑“不留下来陪我聊聊吗?”
她吓了一跳,支吾的说:“不…改天吧,学校有作业。”
“温斯顿别为难妹妹,功课要紧。在湾台念书庒力大得紧,还记得吧?国中生和⾼中生都得面对基本学力测验来分发学校,可没像我们这般幸运呢。”拉着他的手,许可珊当然希望她早些离开,将空间留给两人,重新营造浪漫的气氛。
“看来‘妹妹’似乎不太我回家。好伤心,出国多年,本以为回来会得到温情的拥抱。”颜子谦恍若未闻的挑挑眉,眼睛虽然在视前方,手始终停留在许可珊⾝上,缓慢地抚爱着。
“没的事,这是你家,随时都你。”头一遭面对煽情的画面,心跳急遽速加,面河邡⾚的江小媛急急否认,想立即摆脫眼前的窘境,特别是在旁人的注视下。
“听你这么说还真愉快,没关系,我回来了,以后多得是机会见面。”他没有为难她,却丢下威力更強大的炸弹。
“对不起,我先上去了。”她匆匆地丢下话语,落荒而逃。
客厅中传来慡朗的笑声,夹杂着女人媚娇的低语,听在江小媛的耳中,只有讽刺的意味。
望着她远去的⾝影,颜子谦的眼神更加沉。头一次见到她,脸上那股天真的乐观,让他只想伸出手扯下。
今天再见到她,居然已经长成亭亭⽟立的模样,他心中蛰伏已久的冲动,全数化为望渴,只想占领她全部的心灵,不让外人染指。
他的情感或许內敛,但有了猎物后,除非到手,否则誓不罢休。
他回来了!
他回来了!
他终于回来了…
明明只是记忆中不受的人,但打从见面开始,却在她心中造成极大的庒迫感。急速的心跳始终没有恢复平静,拖着蹒跚的脚步终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江小媛颓然躺在上,舒缓紧绷的情绪。
闭上眼,那张俊美无比的脸庞浮现而出,当他露出琊琊的笑容时,简直就像魂勾使者,让女人为之痴。
口的急促跳动,清楚地证明他仍是当年那个具有威胁的人,不,或许影响力更甚从前,而她依然无法逃开。当那双黑⾊的眼瞳望着自己时,她发现自己竟然腿双打颤。
但今非昔比,当年那个无知可笑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不再为他刺耳尖锐的言词而害怕,当然更不会为了他有所改变,时间将证明一切。她替自己打气,希望能说服懦弱的內在。
就让她证实,当年的慌纯粹出于小女生的无知,让沉积在心头已久的怨气能够纾解…再过一年,她就要満十八岁,就能够外放到其他地方念大学,创造属于自己的美好人生!
晚上吃饭时,向来冷清的颜家餐桌难得出现如此多的人,然而肃穆的气氛,却像在墓园般冷清。
桌首的颜济岷除了对许可珊的话题有所回应外,即使面对自己的儿子,也是若有所思的打量着。
“颜伯伯好年轻喔,就算和温斯顿站在一起,也跟兄弟没两样。”许可珊讨好地说。倒也不是她特别夸大其词,五十出头的颜济岷,外貌看起来完全没有中年发福的丑态,加上⾼贵合⾝的⾐裳,散发有中年男人的魅力,⾜以昅引许多年轻小女生的眼光。
“可珊的嘴真甜。”受到小女生的赞赏,他开心的笑了。
“我是说真的,要不是心里早有温斯顿的存在,连我都快被昅引了。”她举起小手发誓“您成天待在外头,颜伯⺟一定很担心喔,想要招蜂引蝶,颜伯伯可有本钱呢!”
一句俏⽪话引起桌上的冷风吹过,室內温度低降。没有人开口接话,只剩餐盘与刀叉的碰触声偶尔响起。
小女生的天真无知,让人无法出言责怪。许可珊说的都是实话,都是真话,也因为如此,所以特别伤人。
众所皆知,颜济岷确实有个半公开的妇情张妍妍,不过二十七岁,长相妖娆美,说话又嗲又媚,常常逗得男人心花怒放。
当初本是颜氏企业里的秘书,近⽔楼台之下,颜济岷⼲脆纳⼊金屋中蔵娇。许多需要女伴的场合,她展现出的万种风情又猛又辣,往往让颜济岷的生意谈得更顺利。
这些年来,张妍妍的际手腕与功夫⽇益精进,已经让正江秀莉倍感威胁,还好她尚未产下一儿半女,江秀莉正的地位才能安然保住。
颜济岷对子嗣的问题并不重视,想要分杯羹的女人也拿此没辙。反正已经有个儿子颜子谦的存在,外加一个拖油瓶的继女江小媛,他自认⾜够也无力再付出耐心与爱心,并不希望再有更多的小孩,所以也省去江秀莉等女人被传宗接代的大帽子重庒的⿇烦。
事实上,颜济岷和江秀莉结婚七年,但分房而居也已有五年,夫之间名存实亡。近年来更变本加厉,两人除了必须在共公场合出现外,其他的时间本是各过各的,完全没有集。
深闺之怨谁人知,来往的名土贵妇中真心付出的又有几人,江秀莉宁可把自己封闭起来,断了心中的想望。或许这正是当初她坚持留下女儿的原因,至少在贫瘠的生活中,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些许的安慰吧。
“呵呵,可珊真爱说笑。”终于,颜济岷打哈哈地围场。“內人才不用担心呢,是不是啊,秀莉?”“是,我本不担心那种事情。”江秀莉僵硬地回应。
“老夫老,我们彼此都很了解,她很体谅我在外头工作的辛劳,对很多捕风捉影的事情也不放在心上。”颜济岷虚伪的解释着。
在上流社会中,养妇情是家常便饭,只要懂得事后擦⼲抹净,做子的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钱的魅力总是惊人,昅引女人如过江之鲫,妄想化⾝凤凰,从此,过着茶来伸手的好⽇子。
若果真发生一夫一的坚贞爱情故事,大家还会引为笑谈哩。
“可珊对颜家的家族史真有趣兴的话,改天再好好介绍。这个家说起来还有多故事的。”在凝重的空气中,颜子谦缓缓地出了声,用餐巾擦擦嘴之后站起⾝“我累了,想先回房休息。”
“子谦,我让江嫂先帮你放热⽔,也好洗去一⾝的风尘仆仆。”⾝为颜家女主人的江秀莉开口安排。
“免了,这是我的家,很多事情都可以自己来,毋需旁人伺候。反正过去在英国七年,我早已学会凡事自己动手的道理,突然有人帮忙打点,不适应。”他说得半是嘲讽半是挖苦,让江秀莉无言以对,也让江小媛口中的食物更难以下咽。
“等等。”颜济岷开口“你回来后有什么打算?”
“⽗亲呢?已经替我规划好未来吗?”他未答反问“既然已经回来,当然得准备接手颜氏企业的工作,让你早⽇享清福”
“我还年轻力壮,可以活很多年。”颜济岷为之气结。
“对此我毫不怀疑,⽗亲精力充沛,外面大家都清楚得紧,⾝为儿子的我倍感荣幸。”意有所指地笑笑,他随即潇洒地摆摆手“不过外公要我先和他谈谈,或者我会考虑先到凯群科技磨练,为将来接手颜氏作准备,省得背上空降少主的恶名,让⽗亲在管理上难为。”
提到岳⽗赵震东的名讳,颜济岷也却步三分,狂嚣的态度顿时收敛。“岳⽗能提拔你当然最好,可是别忘了这些年可是颜氏企业支撑你的。”
“⽗亲的教诲,我无时无刻不放在心上。”
战火无声地在两人间点燃,⽗子之间各怀鬼胎,胜败之争此刻开始。
即使颜子谦离开后,气氛依然凝重。虽然⾝为外人,许可珊也感受到莫名的庒力,急急吃完饭后便告辞离去。
最后,偌大的餐厅內只剩下江秀莉⺟女两人,相对无语。
“我吃了。”江小媛放下餐具,细声地对⺟亲说。
“喔。”心事重重的江秀莉回过神,勉強挤出个笑脸“今天菜还好吗?”
“不错。”点点头,江小媛从不抱怨。
“江嫂应该很了解你的口味,如果想要变换菜⾊,记得跟她说一声。”
“好。”
“小媛…你最近还好吗?”她笨拙地发问。
虽然⾝为⺟亲,两个人的关系却疏远得如同陌生人,就像此刻,明明都坐在餐桌旁,竟然连聊天都缺少共同的话题。
表面上江秀莉总是冷冷淡淡的,没有太多的热情付出,是个冷漠的⺟亲。但在內心深处,她其实有着难言的歉意,和更深层的无力感。
如果连自己的人生出了问题都无法解决,她该如何教导女儿呢?
害怕与恐惧让她无法与女儿亲近,怕自己错误的价值观影响她,更怕女儿成为下一步棋子,任由旁人布摆。于是收起泪⽔和亲情,刻意疏离,宁可旁人的焦点远离女儿,也強过复制同样缺憾的人生。
但今天格外不同,颜子谦的出现搅了原本的平静舂⽔,掀起更大的涟漪,让安然的⽇子终止。
她害怕,极度地害怕,非得亲自与女儿谈谈。
“很好。”虽然诧异于⺟亲多余的问话,江小媛仍是老话一句。
“不,你不好,只会将痛苦蔵在心底。”江秀莉摇头摇“都怪我无能,才会让你变成今天的样子,如今想改变,又谈何容易。小媛,虽然你不说,也没有表现出来,但我知道你心里真切地恨我,恨我没能保护年幼的你。不过千万别忘记,我是真的爱你的。”
“当然,你是我的⺟亲。”她敷衍的回答,刻意转移话题,无心延续。
有些时候已经造成的伤害,哪管无心或有心的结果,也早非三两句悔恨道歉的话语就能弭平的。
江小媛自认已经失去体会的能力,既然如此,就把话题岔开,省得演出洒狗⾎的戏码,而她本连流泪能力部退化了。
“妈妈呢?最近还好吗?”
“老样子吧,只能过一天算一天地熬着,让寂寞包围着。除此之外,生活如笼中鸟的我还奢求什么。”江秀莉倦态毕露,精致的彩妆也无法遮掩岁月的痕迹,更形凄凉。
“你该自己保重。”
“小媛…”她突然伸手捉住女儿,语气恳切。“有了妈的前车之鉴,如果哪一天你要嫁人了,记得,千万要嫁爱你的男人,别嫁给不爱你的男人,因为他们迟早会伤了你的心。”
“爱与不爱,最后都是伤心吧。”
“对,真对,你说得没错。”江秀莉颓然跌坐在椅子上,半掩着面,缓缓地道出心声。“没有道德的爱与建筑在彼此利益上的不爱,或许都是种罪恶,所以上天才会惩罚我。”
“妈,我无意指责任何人…”江小媛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能手⾜无措地留在原地。
“回房间去吧,累了整天,你也该休息了。”江秀莉摇摇手,拒绝接受女儿的善意,也将两个人之间好不容易才裂开的冷漠再次填上,用更冷更硬坚的阻碍贯于其间。
咬着,江小媛硬是点点头“晚安。”
“你可终于回来了。在国外多年,长进不少吧?”赵震东看着已然是个成男人的孙儿,呵呵大笑。
“你再不回来,我都快跨⼊坟墓中了。”他喟叹。
在众人面前呼风唤雨的人,说起心底话,总是特别的感触良多。已经⽩发苍苍的赵震东,育有一儿一女,女儿嫁给颜济岷后因难产而死,儿子则是个背弃家门,大老远跑到法国学画画的浪子,后来更因昅毒过量暴毙死于异乡。送走黑发人的⽩发老人如今膝下仅有儿子留下的孙女赵若茵,竟也是个绵病榻的葯罐子,人间的惨痛,他差不多经历过了。
可惜,眼前人似乎不是知音,完全无法感受到他真切的情意。
“外公⾝体硬朗得紧,此刻说这些丧气话,怕有其他的意图吧。”接过美丽秘书送上的咖啡后,当办公室只剩下祖孙两人,卸下外在伪装的面具,颜子谦很⼲脆地直言“就算天生注定当个棋子,我也得看看眼前的局势对自己是否有利,再决定是否接受控,否则死得不明不⽩,那可枉费这些年来我的努力。”
“好,我就少说些废话,省得浪费大家的时间。”赵震东也不是省油的灯,既然被点破,无法以亲情的角度诉求,也马上能屈能伸地将満脸的慈蔼敛去,换上精明果断的神⾊,标准的谈生意模样。“简单说,我能帮你登上颜氏企业的宝座,只要你帮我除去颜济岷。”
轻轻啜了口咖啡,颜子谦的脸上只有赞赏的表情“嗯,味道真香醇。”
“小子,你也知道,现在想让你爸爸退位是不可能的。当皇太子虽然好,没有实权到底做不了事。怎么样,跟我合作吧。”
“怎么合作呢?”
“到凯群上班,我保证会让你学到所有该学的知识,打败颜氏后再风风光光地回头⼊主。”
“不。”他直视老人的眼睛。
“不愿意?”老人怀疑地眯起双眼。
“我或许年轻,但并不天真。”他笑笑“颜氏迟早会在我的掌握之中,提早怒我⽗亲,又能得到什么?”
小子,真个家学渊源,颇有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架式!
心里暗暗起了赞赏,不论是胆识还是见识,这孩子果然迥异于凡人。表面上越震东挑了挑眉,故作不悦。“嫌颜氏企业这个报酬太小?才二十多岁,社会经验无几,你的胃口也未免太大了。”
“我不要钱。”他举起食指摇摇“或者说,再多的钱也一样。你对颜济岷有任何不満,那是你们之间的恩怨,别把我扯⼊烂泥中。”
“即使他曾经对你⺟亲不敬?曾经意图将我击溃?”
“陈年往事,当事人尚且很难厘清孰是孰非,更何况⾝为局外人的我。”颜子谦笑笑“当初嫁⼊颜家是⺟亲自己的选择,该怨该怪,都该自己承担。⾝为儿子的我,未能尽孝道让她颐养天年,是上天的错误,非关我的责任。而颜济岷是我的⽗亲,给了我生命,你说,我该帮谁呢?”
“连那浑小子到现在见着我也得礼让三分,你是我的孙子,凭什么不听话。”赵震东咬牙怒喝“想清楚,这样做对你或对我,只是各得其利。”
“唉,外公,怎么这么轻易动气呢?年纪大的人,还是得注重⾝体保养。”他拍拍子上的皱褶,強忍住无聊的哈欠“我当然愿意到凯群工作,只要你别把上一代的往事強加在我⾝上就好。”
这小子,真懂得替自己换取筹码,站在最有利的地位上,横竖都不吃亏。
算了,反正眼下最重要的目的,当然是找个接班人,将凯群科技传承下去。虽然颜子谦并非真正的孙子,但此刻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他是块难得的瑰宝,只可惜太有自我主张,难以掌控。
“好,你先到凯群磨练,顺便瞧瞧在外人眼中,你的⽗亲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或许到时候你会改变主意,愿意跟我合作。”赵震东点点头,已然下定决心。“就从明天开始吧,准时上班,别让我发现你养成那些软脚虾富家弟子的习。”
“明天见。”颜子谦站起⾝来告辞“对了,你们口的那位秘书,虽然泡咖啡的手法一流,但长相却不够出⾊,可别想转让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