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恶…”
一大清早就听见这种声音,绝对会坏了任何人吃早餐的胃口。
随着一道轻纤的⾝影无力地飞奔⼊浴室,另一道充満活力的修长⾝影也随之进⼊,作搀扶和递纸巾的工作。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不论当时是三生有幸,还是眼睛脫窗,这桩孽缘,都在十年前注定。
“怎么样?”见她擦完漱完口的嘴,脸⾊略微苍⽩地倚着自己,那道修长⾝影只好扶起她,慢慢走回餐桌。
“还好。”靠着椅背,她居然露得出笑容。
这样叫还好!她一脸恐怖地瞪着那张苍⽩容颜。要是晚上看了,比鬼还可怕耶!
“医生说,这种情况是正常的。而且有一种说法,说孕怀的人要是孕吐得越严重,通常流产的机率就愈低。”她当然看得懂好友脸上表情所代表的意思,所以更一脸笑容。
翻翻⽩眼,満脸黑线条的无奈。
明明她是这么一个潇洒自主、凡事拿得起放得下的立独女人,偏偏她⾝边的朋友,却一个比一个痴情,真是见鬼了!
“对不起嘛,亚织。”她虚弱地道,脸上却有一股満⾜──那种属于幸福的人才有的満⾜。“我知道我很⿇烦你,可是我又不知道能去哪里。千秋那里离我家太近,除了你,我实在──”
“别说了。”亚织嫌恶地道。“不准你再说什么打搅、⿇烦,是好朋友,就别说这种无聊话。”一听到这种客套话,她全⾝都会起⽪疙瘩。
“我就知道亚织最好了。”萧笑病傲搜郏雌鹄淳褪且涣陈悖桓本褪撬换峒平系哪Q?br>
真…真是的。可是朋友都到了,还能怎么办呢?亚织无奈地想。唔,也许以后有事需要帮忙的时候,她再不客气地把萧“⿇烦”回来就是。
两人继续吃早餐,温热的稀饭配上咸鱼松,对萧害喜后不佳的胃口极有帮助,所以亚织也就每天早上起来熬粥了。
“萧,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不过,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亚织先声明,然后正⾊问道。
以萧现在这种情形,怎么样都需要人在一旁照顾,虽然她知道这件事后,就尽力恶补相关的知识,但她的照顾,总还是比不上“他”有心爱的男人在⾝边,萧一定会觉得更有全安感。
“我也不知道。”萧对这件事倒是很坦然,非常顺其自然。“也许不回去了,也许…很快。”这要看他什么时候来找她。
“不回去?”亚织皱眉。“那万一你肚子里的东西溜出来了,你也不打算让他知道吗?”
“事情应该不会到那么惨的地步。”对这点,萧很乐观。
“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信心。”依亚织所听来的事件始末,她从不觉得这是一件好解决的事。
须知,愈有历史包袱的家族,想打破传统观念就愈难。
“有他在呀,我相信他一定能解决所有的事。”萧了还看不出异样的部腹,脸上的表情因为想起他而温柔。
连萧自己都没想到,她可以忍受这么久不见他。也许是因为怀着希望,肚子里又有一部分的他,才让她捺下了相思,没有因为见不到他而茶不思饭不想。
但是,有时候夜午梦回,她还是会突然醒来,很想念很想念有他在⾝边、窝在他怀里的夜晚。可是,她得坚強一点,不能被思念打败。
“我还是不太懂,为什么你得用这种方法。”亚织颇不能理解。
“因为我了解吉叔,也了解星。”星知她,一如她懂他。“为了我,吉叔已经把话说的很绝,阿星不会辜负我,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子失和。我的失踪,一来是给大家冷静的机会,二来也是转移焦点。”免得吉叔一直病下去,让阿星陷⼊两难。
亚织瞄了瞄她,真不知道该说她笨,还是聪明。
男人是不太可靠的,她从来也不会倚靠男人,偏偏萧对他是依赖、也信任的不得了,现在只希望他不会令萧失望啰。
“我记得你今天要去医院检查,对吗?”吃完早餐,亚织开始收拾桌面。
“嗯。”萧点点头,帮忙擦着桌子。
“要我陪你吗?”
“不用了,你去忙开店的事吧!待会儿我就会好很多了,可以自己去。”只是害喜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现在她还应付得来,不需要亚织老是跟前跟后,那种多余的心。
“好吧。”亚织边洗碗,耸了下肩。“需要我陪你的时候,记得直说。”
“我会的。”萧点点头。
“千秋说今天要来大阪出差,下午会绕过来看你,你看完医生后,就乖乖回家等她吧。”摆好碗筷,擦擦手,亚织准备出门去。
“好。”萧乖乖地应,觉得自己真像小孩。
“我出门了,有事再CALL我。”一手拿起包包甩上肩,一手拿着外套,在玄关处换上脫鞋,再开门出去。一连串动作完全流畅自然,丝毫不拖泥带⽔。
一个人的个绝对是可以从他的言行举止里看出来的,潇洒的亚织,行事绝对⼲脆;那她又是什么个呢?
嗯…固执。萧对自己吐了吐⾆,然后看着自己的部腹。她希望这里头的小东西像他多一点。
一切正常。
医生送她四个字,再叮咛一些注意事项,才预约下次回院检查的时间。
在医院,医生最大,她只有乖乖听命的份儿。
路过蛋糕店,想到千秋下午要来,川崎萧转⾝进去买些好吃的蛋糕,CheeseCake、黑森林,不喜提拉米苏、咖啡…唔,她不能吃,给千秋好了;再三个布丁,一个留给亚织…
买満一个小礼盒,结完帐后,她很満⾜地回家。虽然她现在不适合咖啡,但是千秋煮的⽔果茶超级好喝,哇…想起来就流口⽔。
愈想愈⾼兴,川崎萧一路轻坑邙且笑容満面的走回家。
回到亚织住的小屋前,千秋已经站在门口。
川崎萧先看到她的背影,正打算吓她一跳时,不意瞥见另一道眼神,她当场惊愣住,连手上的小礼盒掉到地上了都没发现。
千秋正好转回⾝,只看见一抹悉的⾝影飞奔过她眼前。
“阿星!”不由分说,直直扑进他怀里。
他及时张开怀抱作好准备,但仍是被她的冲势扑得倒退了两步。
“你终于来了,我等你等得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她迭声地说,一个劲儿往他⾝上摩蹭。
她这样…真的很小人!这些话应该是他说的,因为不告而别的,就是她这个小笨蛋!
心里想得凶狠,但他紧锁的眉头,却渐渐舒畅。
幸好…她还知道先承认想他,否则他绝对很乐意打她一顿庇股,以惩罚她的胡作非为。
像这样,怀里紧紧地拥抱娇细的⾝躯,耳边听着她撒娇的柔细声音,这种感觉…彷佛睽违了一辈子之久。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而且一定可以找到我。我很乖,都没有跑,一直在这里等你。”她头颅埋在他肩上摩蹭,本意是想灭火,但说出口的话却再度勾出他隐没的火气。
“你什么话都没说,只带着个随⾝的小背包就走了,然后留下一张语焉不详的纸条,让所有人看不懂,这样叫乖!”他忍不住想吼人。
“哪有,你就看懂了,不然也不会到现在才找到我。”她抬头为自己辩驳。
生平没有这么失控过,如果不是脑袋里还有一丝丝理智,记得她是他心爱的女人,他很可能会错手掐死她!
“为什么不告而别?”他质问。
“很简单啊!”她声音软了下来。“因为我继续留下,只会让你和吉叔的关系更僵;我走了,你们才能冷坐静下来,好好说话。”
她知道吉叔有多固执,在医院的时候,吉叔的话意已经非常明⽩。他是吉叔唯一的儿子,她知道他有多孝顺,她不能害他们⽗子不和。从来也没想到,她爱他、他也只是爱她,结果他们⽗子却弄得那么僵。
龙泽星瞪着她,却不得不承认她的决定确实有几分道理。
案亲一开始还坚持反对,连老爷夫人赞成了,他却还是反对。可是随着⽇子一天天过去,她继续音讯全无,老爷夫人因而滞留⽇本,担心不已;而他整⽇埋首于工作,没找她,也没让步;再加上,⽗亲出派去找她的人全都没消息响应,才终于肯定,她是真的离家出走,不是作戏。
老人家的观念深柢固,他也不強求更改什么。
直到某夜一,龙泽吉看见他独自一个人站在庭园里,呆望着她空空的房间,才渐渐明⽩他们的感情有多深。
一个善良,因为不忍见他们⽗子失和,所以出走;一个用情至深,因为明⽩她的苦心,所以甘愿忍受离别。
这对孩子…
龙泽吉的心,终于软了下来。他已年近六十,人生都过一甲子了,还有什么看不开?
他们相爱,却也孝顺,不曾想过拿爱情来当作自私的借口,为求相守就舍弃⾝边的一切。他们真的是长大了、也成了,明⽩自己在做什么。
龙泽吉反复思考,名声和权势不是人生的仅有,荣耀如果要以所有人的一辈子遗憾去换取,那还有什么价值可言?
所以,他不再反对了;而龙泽星,这才开始找她。
好漫长的三个月呵!
“你瘦了。”她抚着他轮廓更深的脸庞,眼里満是心疼。
“你却过得不错。”离开这些⽇子,她一点也不受影响,看起来就是一副好吃好睡的模样。
“可是,我的思念一定不比你少。”不是在比较,只是诉说,而后,她缓缓吻住他的。
尽管重逢是那么⾼兴、那么动的事,他们却只是贴着对方,缓缓细吻,然后,仍是依偎地拥抱。
龙泽星放她落地,她的脸侧靠着他膛,聆听他的心跳。
“你不想知道家里的情况吗?”他问。从刚刚到现在,她没有问过一句关于⽗亲的事。
“想,但不用问,我已经知道了。”如果没有得到吉叔的同意,他不会来。
龙泽星低头埋⼊她的发丝里,微笑。
“跟我回家,好吗?”他低问。
“嗯。”她在他怀里点点头。
“老爷和夫人也回来了,他们会为我们主持婚礼。”他们的婚期,那三个长辈早就安排好了,现在就等她这个新娘回去。
“爸爸和妈妈!”她惊喜地抬眼,⾼兴地大喊:“阿星,我爱你!”他果然很厉害,全都搞定了耶!
“那很好。”他笑着,贴住她的额头。
“我们现在就回家,我打电话跟亚织告别。”她太⾼兴了,以至于没发现他的笑容有些不对劲。
“我们当然要回家,不过在回家之前,我们有几件事要说清楚。”他定定站在原位,锁住她纤──咦,她好像胖了一些些。
“回家再说呀。”她急着看爸爸妈妈。
“现在说。”他硬是定在原位。
“哦。”她乖乖站好,疑惑地瞄着他奇怪的表情。
“首先,你先承诺,以后绝对不准再留书出走。”他郑重要求。所有的事,都在他预期之內,他自然也想好了办法应付,唯独她!
这种情形,下次绝对不可以再有,所以他非得一次教乖她不可。
“那当然。”她才没那么闲,这招是非常时期才用的。
“说。”他一定要听到她承诺。
“好。”她顺从地说道:“我以后绝对不会再不告而别。”顿了一下“现在可以回家了吗?”
“还没有,我们还有一笔帐要算。”他缓缓说道。
“帐?”
他勾了抹毫无笑意的笑容。
“关于你自作主张离家出走…”他还没说完,她已经感觉到一阵头⽪发⿇,赶紧打断他。
“呃,我想爸爸妈妈和吉叔一定很希望我们快点回去,我们还是先回家吧。”牵起他,不由分说拉着走。
“不急,我已经跟他们说过,我们会明天才回去。”他好整以暇地拉回她,将她困在怀抱里。
“呃、呃…阿星…”他的表情好可怕,怎么办?怎么办?
这种笑里蔵刀是用来对付商场上的敌⼊,怎么可以用在她⾝上嘛!她终于明⽩囚犯要上刑场时是什么感觉了。
因为──她现在就是!
“你有什么更好的理由要说吗?因为我真的很生气。”看在她是他心爱的女人份上,他多给她一次灭火的机会。
“呃,呃…”她慌地没了主意。他语音愈轻,就愈可怕耶。
“亲爱的姐小,嗯?”
“我…我…”只好孤注一掷了。“我孕怀了。”
龙泽星愣住,他有没有听错?
“你说什么!”
“我孕怀了。”她硬着头⽪再说一次。
龙泽星笑容没了,深昅口气,再昅口气,心头的火气更汹涌了。
“你孕怀了,居然没有告诉我…萧…”他咬牙切齿。
“你不可以对我凶,会吓到我,也会吓到娃娃。”她连忙提醒,还装出柔弱可怜的模样抚着肚子。
轰──龙泽星再度失控发火。
她…她…她真的很欠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