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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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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未亮,司徒家的大厅灯火通明;情况有点像官老爷开堂会审。

  大厅的‮央中‬,坐着几名长辈,有男有;女,而三个半夜溜出府的小孩就站在厅‮央中‬,另外再加上一个来路不明、跟司徒家没半点关系的乞丐男人。

  引起大騒动的三个小孩安安静静的站着,没有多说话;那个不知道为什么也站在厅里的陌生男人,也没说话。

  司徒长舂目光来来回回的看着他们。

  他今天刚从外地回来,用晚膳时才看见这三个小孩,到了该‮觉睡‬的时间,这三个小孩却全跑得不见人,他‮出派‬所有家丁去找,找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发现这三个小孩原来在旧土地庙。

  他们三个半夜不‮觉睡‬跑去那里做什么?

  包离谱的是,当他赶到的时候,他两个女儿一⾝,脏兮兮,而他家的那个小客人正跟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打架。

  “你们三个人为什么偷溜出去?”司徒长舂威严的问。

  司徒绢紧挨着丘济颖站着,头低低的;丘济颖虽然没有低头,但眼神很明显的不敢看他;只有司徒,从头到尾都站得直直的,小小的个子却一点也没有畏惧的模样,双眼坚定的回视他。

  三个都没有开口回话。

  司徒长舂又问道:“你们偷溜出去,应该有个好理由吧?”他看向丘济颖“济颖,你说。”

  “司徒伯⽗,我们!我们只是出去玩而已。”丘济颖眼神低低的。

  “玩?”司徒长舂扫了他们三个一眼,表情明显不信。“绢儿,是这样吗?”

  “我…”司徒绢害怕又无助的望向丘济颖。“颖哥哥…”

  “儿?”司徒长舂又看向他的小女儿。

  “没什么好说的,这只是我们的约定而已。”司徒回道。

  “什么约定?””

  司徒闭上了嘴,不肯说。

  小孩子的事,没有大人会认真听的。这只是他们之间的赌约,没必要让大人扯进来;反正爹娘就算知道了,他们也不能说什么,还不就是骂一顿。既然说与不说都会被骂,那她何必说?

  “绢儿!”司徒长舂又看向另一个女儿。

  被吼一声,司徒绢害怕的往丘济颖⾝后躲。

  “司徒伯⽗,真的没什么,我们只是相约去那里玩而已。”丘济颖回答。

  “那鬼面具和黑斗篷,又是怎么回事?”他们不肯说实话,司徒长舂更生气了。

  “老爷,别生气,气坏了⾝子可不好。”三夫人一看苗头不对,马上就出声安慰:“既然只是小孩子们在玩,现在他们也回来了,老爷就别再担心了。”

  她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司徒长舂马上严厉的看着她。

  “你⾝为绢儿的⺟亲,连女儿去哪里了都不知道,你算什么⺟亲?!”

  “我…”王夫人一呆,设想到自己会被骂,委屈的闭上嘴。

  一旁的大夫人和二夫人低头偷笑,聪明,的没揷嘴?弦诖﹁虑榈氖焙颍钐盅崴遣遄欤窃缇脫Ч粤恕?br>

  “面具和黑斗篷,还有,你和这个人在打架,又是怎么回事?”司徒长舂继续问。

  “我们在玩,这个乞丐莫名其妙介⼊,所以我才会跟他打起来。”丘济颖说道。

  “真的是这样?”

  “是。”

  尽管丘济颖回答的没半点迟疑,但司徒长舂就是觉得不对劲;如果只是玩,为什么儿脸上会有被打的痕迹?

  “这位壮士怎么称呼?”司徒长,舂问着那个⾐衫耝鄙的男人。

  “方长武。”

  “你一个大人,怎么会跟比自己小的小孩打架?”

  “我只是不想他们打这位小女孩而已。”方长武照实说道。

  丘济颖和司徒绢同时低菗口气;两人对望一眼,又同时低下头。

  司徒长舂横了他们一眼,又转回来“可以把你看到的说给我听吗?”

  “可以。”

  方长武不疾不徐,把丘济颖和司徒绢来到土地庙,打算扮鬼吓司徒的事说一遍。

  方长武还没完全说完,司徒长舂的脸已经黑得很难看,而三夫人是直接跳起来大叫。

  “你胡说,娟儿才不会做这样的事?慈税。砩习颜飧銎蜇じ铣鋈?”三夫人愤怒的下令。

  “坐下。”司徒长舂低喝。

  “老爷…”

  “我说坐下。”司徒长舂斥道:“谁准你在这里大吼大叫,一点⾝为司徒家夫人该有的风范礼仪都没有,你马上回后屋去。”

  “我不要,绢儿她…”

  “进去。”司徒长舂不耐烦地道,挥手叫女婢把三夫人给带进去;大厅总算又恢复安静。

  “这就是我所听到的事。”方长武说道。

  “你说的全是真的?”

  “是。”

  “济颖,你怎么说?”司徒长舂回过头,看着丘济颖。“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我和绢儿,只是和儿闹着玩而已。”

  司徒长舂看了看他们,心里盘算了几回。

  “很晚了,你们全都下去休息。小翠、阿东,你们带绢‮姐小‬和颖少爷下去梳洗,然后看着他们‮觉睡‬。小屏,你去拿外伤葯,等儿清洗⼲净,就帮她擦葯。”

  “是。”三个下人马上将三个小主子带开。

  “方公子,今天晚上就请你在寒舍暂住一宿;其他的事就等明天一早再说,可以吗?”

  “多谢司徒老爷。”方长武点点头。

  “阿寿,你带方公子蓟客房去;好好招待。”

  “是,老爷。”司徒寿恭敬的回应,然后便将方长武带向后头的客房。

  隔天一早,从小屏那里得知儿的伤势并无大碍后,司徒长舂若有所思的走向书房。

  他有四位妾,一个结发子、三个妾室,大儿子司徒璇昱结发子所生,二儿子司徒项和三女儿司徒湘则为二夫人所生,四女儿司徒绢是三夫人所生,而最小的司徒则是最晚⼊门的慧娘所生。

  儿的⺟亲慧娘⾝子骨一向娇弱,二年前就已因病去世;原本家中事他向来少理,任由子去作主,但瞧礁现在,绢儿和儿同年,却处不来,绢儿还联合外人来欺负自己的妹妹,昨晚如果不是有方长武,他不知道等他带着家丁跋到时,儿会变成怎么样。

  慧娘个温柔善良,不善与人计较,但儿的个却是固执不服输,跟他比较像。自从慧娘去世后,他也鲜少去注意这个女儿,直到昨天。

  他经商常不在家,放儿在家若没有受到好好的照顾,他也放心不下,毕竟儿也是他的女儿…

  “爹。”司徒小小的⾝子站在敞开的书房门口。

  “进来。”司徒长舂说道。儿长得像她娘,但浓浓的眉和大大的眼却像他。看到她,就让他想起她娘

  “爹,你还在生气吗?”司徒停在书桌前。

  “过来爹⾝边。”司徒长舂说道。

  司徒迟疑了一下,然后走过去,让司徒长舂可似抱起这个小女儿。

  “还痛吗?”他摸摸她已经退了红,可是还留有些余印的脸颊。

  “不痛了。”她摇‮头摇‬。

  “你被姐姐欺负,昨天晚上为什么都不说?”他问。

  “说了,也没有用。”就算有人教训了司徒绢,等大家都不在的时候,她还不是依然故我,倒霉的依然是自己。

  司徒简短的六个字,却让司徒长舂心漏跳了一下。难道,她在这个家从来没有平安过吗?

  “绢儿…一直这么排斥你吗?”

  “我也很排斥她。”司徒皱了皱表情。“她不觉得我是她的妹妹,我也不会觉得她是我姐姐。”

  “儿,这样不可以。”司徒长舂正⾊说道:“你们都是爹的女儿,应该相亲相爱,不应该常呕气。”

  司徒别开眼;闭着嘴不倒话,眼里却有着倔強的神情。

  司徒长舂忍不住叹了口气。

  “儿,是爹太忽略你了。”司徒长舂十分自责。

  慧娘走韵早,儿没有⺟:亲照料、⽗亲又不在⾝边,她会变得有些叛逆,也是正常的。

  “儿知道爹忙,常常不在家,那是没办法的事。”其实她不觉得爹在家会有什么不同。

  “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

  “娘。”司徒回答。

  提到慧娘,司徒长舂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恍仲;虽然慧娘是他最晚娶进门的小妾,但他对慧娘的疼爱却最多。

  “爹,”司徒迟疑地唤道:“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我想请你留下昨天晚上救我的那个人。”她很庄重地道。

  “为什么?”

  “因为,他不会让别人欺负我;我想要他跟我作伴。”她一直都是一个人,除了娘,跟任何人都不亲;爹跟寿伯虽然有时会护着她,但他们毕竟都是大人;而且很忙,不可能一直陪着她。

  “爹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不论是谁,都不能欺负他司徒长舂的女儿。

  “但是,你总会有不在的时候。”司徒落寞地道:“我想要好好的读书、好好的长大不想每天都跟别人吵架。”

  这个“别人”不用说司徒长舂也知道是谁。

  绢儿的个就跟她⺟亲一样;好強又跋扈,就算他能管,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不过,真的要给小女儿雇一个保镖吗?

  “爹,可以吗?”她祈求的看着⽗亲。

  “女儿眼里的落寞令他心软。他从来没能为女儿做过什么,这次就当是他给女儿的一个礼物。“爹找方公子来谈,如果他愿意留下,爹就请他陪你读书;但是你也要答应爹,不可以因为有了方公子,就做一些爹会生气的事。”

  “我知道了。”儿总算笑了。她才不会跟司徒绢一样无聊,没事只想找人吵架。“爹,那我去找方长武。”说着,她滑下⽗亲的膝盖。

  她去?

  “儿?”

  “我自己去跟他说。”是她要的人,当然要自己去说服他呀。“对了,爹,如果他留下来,你要给他多少工资?”

  “工资?”司徒长舂想了想。“一个月五两。”

  “十五两。”司徒喊价。

  司徒长舂眉一皱。“六两。”

  “十四两。”

  “八两。”

  “十二两。”

  “十两,”司徒长舂一咬牙。“不能再多了。”

  “成。”司徒马上叫道。

  司徒长舂恍然大悟,忍不住笑出来“儿,这是谁教你的?”她才十岁大,就这么会喊价,真不愧是他司徒长舂的女儿呀!

  “寿伯有空的时候会说一些故事给我听,然后顺便教我一点点。”司徒笑得甜甜的。

  “哦。”司徒长舂想了一下。“那如果有这样的工资,方长武还是不肯留下来呢?”

  “不会的。”司徒一点都不担心。“我先谢谢他救了我,动之以情;然后再以一个月十两的工资,之以利;他一定会答应的。最后,他再不肯留下来,我就哭给他看,这样他就一定会答应。”

  不愧是江南第一布商司徒长舂的女儿,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呀!

  司徒长舂听的哈哈大笑,慈祥的搂住女儿。

  “儿、儿!”才十岁,就如此精明,假以时⽇等她长大了,恐怕他们这些老人家就都得靠边站了。

  搂着女儿,司徒长舂有些感叹。

  儿的聪明,甚至比她两个兄长都更早启发;可惜儿是个女娃儿,如果是儿子,那么也司徒家何愁后继无人?

  罢了,也该満⾜了,至少他两个儿子都优秀听话,不曾有骄傲或任的举止,比起已经十四岁了,还跟着胡闹的济颖,司徒长舂真的觉得他至少比好友丘总镖头幸运一点。

  “爹,那我去找方长武了。”让⽗亲抱着一会儿,儿要求道。她怕她去晚了,方长武就跑掉了。

  “好,你去吧!一会儿记得要来告诉爹他答应了没。”司徒长舂代道。

  “嗯。”司徒用力点头,然后跑了出去。

  慧娘,我们的女儿很聪明,你在九泉之下,应该也会很⾼兴吧!

  司徒一路跑向只供客人居住的北厢房,她才一踏⼊北厢房的楼阁,就看见方长武正在有着山⽔造景的北院里练武。

  他挥舞的拳法如行云流⽔般顺畅,脚下的步法也跟着移动,⾝体一静一动间,毫不拖泥带⽔;司徒忍不住停下来静静的看。

  如果她请他教她武功,有没有可能某一天她也会变得很厉害?

  “谁?”方长武练完一套拳,马上出声。

  其实刚刚练到一半的时候,他已经察觉有人来了,只是来人没再接近,他也没去理会,等他练完了再说。

  “是我。”司徒小小的⾝子来了出来,先是那张犹有指印的小脸,然后是她整个人。

  方长武一看到她,就柔了眼神和表情。

  “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她伸出双手,他意会的将她抱坐上栏杆,让她可以平视、不必为了看他而辛苦的仰着头。

  “你还好吗?”他问她昨天晚上受的伤。

  “还好。”她点点头,他和爹都问一样的问题。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打了,就算再痛,她也拒绝在别人面前示弱,尤其是那些欺负她的人。

  “以后,不要一个人去没有人的地方,很危险。”他道。

  “你会担心我吗?”她问。

  “当然会呀。”方长武一笑。“你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女孩,要是发生了什么事,总是不好的。”

  像现在,一张瓜子般、小巧可爱的陶瓷脸上多了几道痕迹,说有多碍眼就有多碍眼。

  “我才不漂亮。”她反驳。

  “在我眼里,你是最漂亮的。”

  “比司徒绢还漂亮?”她问。

  “对。”

  “你真是个好人。”她天真的笑着,眼里却有一抹哀愁。“大家都说司徒绢和三姐才是司徒家最漂亮的女儿,我是那个没人要的。”

  “谁说你没人要?如果我有你这样的妹妹,我一定会很疼、很疼你,绝对不会让你难过、受到任何欺负。”

  她才多大,怎么会有那样的神情?他看的心一菗。

  “真的?!”

  “真的。”

  “那你留下来,留在这里陪我,好不好?”她趁机要求道。

  “这…”他为难的蹙起眉。

  他一向流浪惯了,艺成下山后,从没有在任何一个地方长久停留过,他已经习惯了餐风露宿的自由生活…

  “你不愿意,对不对?”她垮了脸,眼里开始闪烁着泪光。“我就知道,我只是个没人要的小孩,你刚刚说的,都是在骗我…”

  “我不是…我没有…”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算了。”她没有真的哭出来,只是落寞的低下头。“反正,我一个人也是这样过,以后再被欺负,忍一下就过去了…”

  “儿…”

  “没关系的,”她又对自己摇‮头摇‬,低喃:“没关系的…”她准备跳下⾼⾼的栏杆。

  “儿!”方长武一看见她的动作,马上就抱住她。“好,我留下来。”他冲口而出。

  “真的?!”司徒马上抬起脸,小脸上闪着希望的光芒。“你真的愿意留下来!”

  “不过,要你爹同意才行。”方长武想到昨天晚上那个威严的中年男人。

  “放心,爹已经同意了。”司徒抹去眼角残余的泪光,连忙说道:“我已经问过爹,而且帮你争取到一个月十两的工资哦。”

  “十两?”他瞪大眼。

  “对呀。”她点点头,然后迟疑的看着他“你觉得太少了吗?”

  方长武猛‮头摇‬。“怎么会?”还太多了咧!

  “那你现在跟我一起去见爹,把你的决定告诉他,好不好?”她的双手扶着他的肩。

  “好。”他抱起她,依照她的指示走向书房。

  书房里,司徒长舂正在教训司徒绢,三夫人则在一旁求情、哭闹;弄得司徒长舂烦死了。

  当方长武抱着司徒走到书房门口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

  司徒对着方长武说道:“放我下来。”

  方长武点点头,然后放她下去。

  司徒走到门边,敲了几下门板。

  “爹?”

  司徒长舂抬头看见他们,就叫他们进去。

  “方公子,请坐。”

  “老爷,你不公平,你为什么对一个欺负你女儿的人这么客气,反而将自己的女儿骂得一无是处?”三夫人不平地叫着。

  “你闭上嘴,不准再开口,否则就出去。”司徒长舂斥喝。“绢儿今天会这么无法无天的连自己的妹妹都欺负,你这个⺟亲也要负责任。”

  “我…”三夫人才要反驳,见丈夫一个严厉的眼神扫过来,満腹委屈只好自己存。她别开脸,瞪了司徒一眼。

  “方公子,家中丑事,让你见笑了。”司徒长舂客气地道。

  方长武摇‮头摇‬,表示不介意,不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女的无理要求,你答应了吗?”司徒长舂问。

  “我答应了。”方长武回答。

  “什么要求?”三夫人又揷嘴,不过司徒长舂不理会。

  “那就好。”司徒长舂点点头。“敢问方公子府上哪里?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我四海为家、居无定所,惟一的亲人已经过世。”

  “你的武功是跟谁学的?”司徒长舂再问。

  “我师⽗,不过我师⽗说,不准我向别人提起他的名字。”

  “嗯。”司徒长舂想了想。“那么以后你就住在府中,住的地方我会请总管再重新安排;你主要的工作就是保护这座屋子里的人和陪伴儿,至于其他事,只要儿没意见,你就听总管的安排。”

  “好。”方长武再点点头。

  “待会儿,我会召集所旮人正式宣布一次,你就放心在这里住下。”他这么一说,三夫人和司徒绢全惊愕的张大嘴。

  “多谢老爷。”方长武回道。

  “老爷,我不答应!”三夫人烈反对。

  司徒长舂利眸一扫。“你现在应该做的事,是把绢儿带回去好好管教,如果昨天晚上的事再发生一次,我就惟你是问!”

  三夫人原本还想哭闹,但是司徒长舂认真严肃的表情让她忍住,但她脸上却气愤不平。

  司徒长舂不再理她,径自和方长武聊起天;三夫人只能瞪着儿。

  可恶,都是那个小村姑的女儿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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