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房门口,范姐穿着非传统的女服饰,⾜蹬着一种混合西洋味的跟鞋,风情万种的走进来。
"我猜,你也该醒来了。"她自动拉了张椅子坐下。
"你就不能让我多休息一下,一定要在这种时候'打搅'我吗?"没看他佳人在怀,还硬是进门,他可以肯定她绝对是故意的。
范姐仔细打量了下他的神⾊,发现他除了脸⾊苍⽩些、神⾊已恢复正常,才笑道:"我这是关心你呀,你很难得会受伤,我当然要多注意你的情况,不然要是雷玦问起来,你要我怎么代呢?"
"你没把我受伤的事传回宮里吧?"西门不回警觉地问。
"呃…"范姐心虚了下。
西门不回拍额叫苦。"别告诉我,雷玦和那个惟恐天下不的石无过很快就会来!"
"他们的确近⽇內就会到。"范姐无比遗憾地点点头。
"真是太好了。"西门不回叹气。"等葯房一开,你马上去抓几帖头痛葯回来备用。"他绝对会需要。
"呃,我懂。"范姐偷偷吐⾆,忍住笑。
"雷玦是四婢之一,那石无过又是谁?"风初雪好奇地问道。
"是雷玦的夫婿,也是西门大哥的好友。"范姐代答。"这两人是对新婚燕尔的夫,西门大哥算是雷玦半个师⽗,师⽗出了事,当徒弟的一定会马上赶来。"
"这些事我来说就好,你可以出去了。"西门不回按了按额角。
"噢。"被下了逐客令,范姐乖乖站起来。"早膳我待会儿再让人送来。"
"好。"
西门不回一点头,范姐就很识相地离开,顺手关上房门,没有旁人,风初雪充満醋意的瞪着他。
"范姐是什么人?"
"是风来客栈的总掌柜,底下的人都是她一手训练出来的,六年前,她被无过所救,无依无靠,所以无过找我一起帮她,无过教她武功、耝略的医术,我则教她开客栈钱赚。"西门不回乖乖回答。
"那…那个什么二掌柜、叫作…翠屏的女人呢?"
"她出⾝贫寒,曾想要卖⾝葬⺟,月风见她可怜,加上她读过书、懂得记账,所以训练她成副手。"再附带一点,"月风就是范姐的名字,我和无过都视她如妹。"外人叫她"范姐",多数人不知道她原名,但他和无过就直呼名字了。
瞧他回得一脸坦,风初雪这才満意了点儿,不过,想到另一件事,她捶了下他没受伤的左肩,当然是轻轻的。
"唔,又怎么了?"他意思意思痛呼一下。
"我送你来的时候,差点被人赶出去,你就只会一直昏睡。"害她无端受了好多气。
"谁敢赶你出去?"别说她是他的人,光她那副脾气加伶牙利齿,谁赶得动她?
"翠屏二掌柜打算拿二十两给我当作送你来的谢礼,然后叫我和何胜都滚蛋,你、说、呢?"
"真有这回事!"
"少装蒜,你给我好好地代这件事,要不然…哼,本姑娘马上走人!"才不稀罕留在他⾝边咧!
"不许。"他先环住她的,让她走不得。"我会好好处理这件事,但你不可以走,对了,何胜是怎么回事?"他总算有空问那个二愣子的事了。
"他很憨直,只量拜错了师⽗,所以我就顺便带他一起逃掉了,结果他就当我是主子,称我为姐小,这次你受伤,他也帮忙抬你来这里呢。"风初雪抬眼看他,"不回,我答应替他营生,你肯帮我安排吗?当然,待遇不可以太关哦。"好歹是她罩的人,不可以让他受委屈。
"这没问题。"既然是她要求,何胜本又的确不错,他当然没问题。
"那就好。"她总算放心。
西门不回细细地望着她。"我昏的时候,你一定都没好好休息,瞧你,眼袋都冒出来了。"
"因为要照顾你呀!"她先是娇憨地一笑,然后眼眶突然又红起来,"其实,看到你一直昏,我真的好怕,万一你怎么了,我怎么办?"
"傻瓜!我不会有事的。"西门不回亲了亲她额头,让她靠着他肩膀。
他向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连不得不受伤,他都想办法痹篇了最致命的地方,但最重要的,是她没事。
"幸好你没事,不然,我就找别的男人代替你。"她抹去泪痕,故作骄傲地说。
"小家伙,担心我就担心我,别附带威胁,我若真的有事,你只会伤心,才不会去找别人。"他捏捏她鼻子。
"自大狂。"她皱皱鼻头不以为然。
"配你这个老是心口不一、却又聪明不凡的小女子正好。"奷诈就是奷诈,说话还不忘顺便赞美她一下。
看在他这么会说话的份上,风初雪暂时不气了,不过,她脸上的表情明显醋醋的,"再说,要是我不守着你,此刻你的清⽩早就被毁了。"
"我!"他眨眨眼。
"这里肖想你的女人不少,我当然要小心一点,不然你被生呑活剥了,我…"她忽然住口。
"你怎么样?"他逗着。
"我…我二十两的工钱找谁要!"以一记凶巴巴的回应,取代原来要说出来的恶心话。
西门不回当然是很识相的没再追问,赶紧转移话题。
"我饿了,你去帮我拿早膳好不好?"
"好吧。"滑下沿,她代着,"不许别人进门,听到吗?"
"是。"照办。
风初雪这才満意地走出房门,没忘记关门,西门不回隐忍已久的笑意,总算可以露出来了。
小家伙吃醋的模样真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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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养伤的病人,西门不回除了每天待在房里等人来探病之外,实在也没什么事好做。
两天后,他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不速之客也来了。
"不回,听说你受伤了!"石无过第一个冲进房里,害风初雪喂他喝粥的动作顿停,石无过马上察觉到自己来得…好像不是时候。
"请问,门板跟你有仇吗?"西门不回慢条斯理地问。
"没有啊。"石无过疑惑地回望他,怎么问这种问题?
"那为什么你不能伸手好好敲门,一定要用踹的呢?"真是可怜的门板,西门不回不噤为它的坎坷命运叹了口气。
石无过愣了下,然后大笑出来。
"还能开玩笑,表示你受伤本不重嘛,害我跑这么快。"
"本来就不严重。"西门不回淡淡问:"怎么只有你,你没黏着你'亲爱的小子'吗?"那个无过的口头禅。
石无过没空理他,眼神只好奇地打量风初雪。
"小姑娘,你是谁,怎么跟不回那么亲近?他脾气不好、尤其吃葯的时候很不乖对不对?真是委屈你了。当不回不打算做一件事的时候,他就绝对会整得对方死去活来、哭天喊地…"
"少对她洗脑。"先低吼一声,西门不回马上把人给搂住,才低声道:"别听他胡说,这家伙是见不得别人好。"
"喂喂,我哪有…"石无过还没议抗完,话又被打断。
"全世界只有一个人制得住他,如果不是可怜他没老婆,我当初才不会帮他,天知道要把我视若亲妹的爱徒嫁给他,我都替我的爱徒觉得委屈…"
"喂喂,现在是谁在破坏谁的名誉啊!"石无过吹气瞪眼睛,真是个有异没人的家伙。
"无过?"门口站着一名英姿飒飒、却又美丽非凡的持剑女子,神奇的是,她才低唤一声,刚刚那个在房里大放厥词的男人马上奔出来,恭在门口,一副院长乖巧恭顺样。
"我在这里。"好温柔的嗓音哪,跟刚刚跳脚的吼叫差十万八千里。
"怎么自己先跑来了?"好轻的一声询问。
"我关心西门的伤势,所以先来看他。"多正大光明的理由。
"可是,你吵到西门大哥的休息了,对不对?"她才一个轻声责备,石无过马上降低音量,小小声地反驳。
"我没有吵他,事实上,他没有在休息,我、我在和他聊天。"
"是吗?"她怀疑地问,这两个人会好好聊天!
先按下疑问,她轻轻在门板上敲了两下。
"西门大哥,我可以进去吗?"
"进来吧。"西门不回扬声回答,然后在初雪耳边小小声地道:"那个惟一制得住石无过的人,就是雷玦。"
得到首肯,雷玦走进房,石无过乖乖跟在⾝后。
"西门大哥,你的伤要不要紧?"走到前,她关心地问。
"没事。"西门不回笑了笑,替双方介绍道:"这是我视如亲妹的雷玦,刚刚那个大吼大叫的是石无过,两人刚成婚不久,她是我的人,小雪。"
"谁是你的人!"风初雪扬肘一敲,西门不回马上委屈地按着口。
雷玦朝她一笑。
"久仰。"范姐的信里,可大大地提过她呢。"我是雷玦,云流宮四婢之一。"
"我是她的亲爱相公,石无过。"石无过搂着子的肩,跟着自我介绍。
"规矩点儿。"雷玦轻轻一横眼,石无过马上委屈地收回手。
咦?情况好像。
这两个男人…风初雪噗哧笑了出来,难怪会成为好朋友。不同的是,西门不回多了一点点威严,大概是堂主当久了的后遗症。
"雷玦,你应该明⽩我的能耐,何必特地赶来?"
"刚好顺路嘛。"雷玦笑了下,很知道西门不回做事不愿累及他人的个。"我和无过要回家祭祖,原本就打算顺道过来探望范姐,正好你在这里,就顺便看看西门大哥啰。"真的完全是顺便嘛,从云流宮到石家,风来客栈的确是必经之地。西门不回也只能无奈一笑。
"宮里还好吗?"西门不回问。
"没事。"自从东方大哥去"办事"后,西门大哥急着也说去"办事",在他们离开宮门之前听说,南天大哥也要去"办事了耶!
真神奇,云流宮四堂之主先后说要去"办事",那下一个,要不会轮到北宮大哥了呢?
"雷玦,有件事要⿇烦你。"西门不回一脸谨慎。
"什么事?"雷玦也跟着谨慎起来。
"能不能请你去找人帮我换道坚固一点的门?"
"门?"雷玦回头一看,呃…门轴被毁坏,一半的门摇摇坠,她看得皱眉。"门怎么会坏成这样?"范姐的东西应该不会这么不而才对。
"那就问你的相公啰。"西门不回无辜地道。
"无过?"雷玦的眼神马上扫过来,石无过马上一阵心虚。
"呃…我担心不回的伤势,所以…一时忘了敲门…"可恶的西门不回,竟敢陷害他!石无过偷偷丢去恶狠狠的一瞥。
西门不回直接当作没看到。
"就算你急,也不该这么莽撞,万一吓到西门大哥怎么办?他还受着伤,要是伤势变严重了,我看你怎么办?"雷玦轻声斥责。
"呃,我又不是故意的。"石无过嘀咕着。
"既然门是你弄坏的,那你要负责装好它。"雷玦公正地说道。谁做的事,谁负责。
"噢。"石无过哀怨地点点头。
"雷玦,你们打算在这里待几天?"假装没看到石无过哀怨的眼神,西门不回再问。
"大概两、三天吧,我们只是回去上香,不急的。"雷玦回答。
"那⿇烦带小雪到外面走走。"
"我不…"初雪才要议抗,西门不回就以手指点住她的。
"去散散心。你在这里好几天,一定闷坏了,我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你不必再担心,趁这个时候去武昌府里逛逛,嗯?"让她天天永在这里,他都觉得心疼。
雷玦自然明⽩西门不回的意思。
"小雪姑娘,我们走吧,有无过在,我保证西门大哥绝对不会有事。"雷玦笑着道。
"我?"石无过看了看三人,很认命地点点头。对,他不会让不回有事…在这里,不回还能出什么事呢?
风初雪又犹豫了下。
"去吧。"西门不回牵着她的手给雷玦,再拿出一袋钱给雷玦。"如果小雪想买什么,就买给她。"零食与新奇的玩意儿向来是她抗拒不了的。
"我明⽩。"雷玦收下了。"小雪姑娘,我们走吧。"
"那,这碗粥你要吃完。"她不放心地道。
"我保证。"西门不回笑着点点头,她这才跟雷玦并肩走出去。
两个女人家走了,石无过拉过一张椅子,表情这才转为正经。
"怎么回事?"屈屈一个青城老祖伤得了不回才怪。
"是有人找⿇烦。"西门不回想了下。"无过,这几天你试试看能不能找到青城老祖的下落,我怕他不死心,会对小雪下手。"
"我会尽力。"石无过点点头,"你真的钟意她?"
"她会是未来的⽩虎堂主夫人。"西门不回一笑。
"那你的未婚怎么办?"石无过知道他出宮的目的,也是为了找他离家出走的未婚,现在不回钟意别的女子,难道就这样要抛弃未婚吗?
"她就是我的未婚。"西门不回瞪他一眼,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石无过差点瞪凸了眼,那不回刚刚为什么不说?
"这件事不许你说出去,因为,小雪一直以为我不知道她的⾝份,如果我猜的没错,她是想休掉我这个未婚夫。"至于真正的答案,他还在等。
"呃…"內情好像不是普通的复杂。
"总而言之,这件事我自己有打算,你和雷玦不许揷手,在一边看就好。"西门不回警告道,他可不要这对夫把她给吓跑了。
"是,大堂主。"石无过耸耸肩。不揷手就不揷手,有什么了不起,当他真那么闲吗?
见西门不回兀自端起粥就吃,石无过想想自己也快去找块新门板来换上好了,免得他亲爱的娘子回来见到门还没换,可是会不⾼兴的,他这么疼爱娘子,当然不能故意惹娘子生气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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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逛了一整个下午的街,雷玦和小雪好像变得非常,小雪买了一堆零食回来,着不回陪她一起吃。
这么恩爱的模样,看得无过真是一阵嫉妒,他和娘子才新婚呢,论恩爱怎么可以输给别人呢?于是当下拉着娘子就回房,亲亲爱爱地一起用膳去,两对各自带开,互不打搅。
吃完那堆零食,风初雪决定回房好好梳洗一番。这几天为了照顾他,她都没能好好打理自己,现在他伤势复原了八九成,她也可以放宽心了。
不过,那到底是什么金创葯呀,怎么能让那么深的剑伤好得这么快!
风初雪前脚才离房开间,在外面躲着等很久的翠屏,总算找到与堂主独处的机会,她上前敲门。
"谁?"是初雪忘了带什么吗?
"堂主,是我,翠屏。"
西门不回要躺下的⾝子又坐了起来。
"有什么事吗?⼊夜了,为了避嫌,他最好与任何女子都保持距离,以策全安。
"我替堂主送晚膳来,是范姐代的。"
西门不回想了下,暗叹口气。
"进来吧。"
他才首肯,翠屏马上推房开门,将晚膳端到桌上放好,再走向铺,准备扶西门不回下。
"晚膳放着就好,我待会儿再吃,你先去忙吧。"
翠屏脚步停下,幽幽地望着他。
"堂主,让翠屏服侍你用膳好吗?"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来。"
"那,翠屏替你换葯。"说着,还真的就要拨开他肩上的⾐服。
"不必了,刚刚小雪已经上过了。"最难消受美人恩。反之,他可以想见小雪见到的时候,受到多大的排斥了。
也许他该趁这个机会说清楚,免得小雪再受无妄的排挤。
"堂主不再喜翠屏了吗?"她的语气,像被抛弃般可怜。"翠屏不明⽩,自己哪里比不上小雪姑娘。"
"翠屏,我只把你当成月风的妹妹。"西门不回正⾊道。"你是⽩虎堂的一分子,小雪是我的贵客,你该对她礼貌些。"
"她比翠屏好吗?为什么堂主只肯喜她、却不再喜翠屏了,翠屏哪里不好,只要堂主说,翠屏可以改。"她恳切地说。
"你不必合我,只要依着堂规办事。"
"翠屏…喜堂主。"她低声地大胆表⽩。
"翠屏,感情的事勉強不来,我从来只当你是月风的妹妹,你对我不该还有其他的想法。"感情的事,西门不回向来都是说的清楚明⽩。
"是因为我⾝份低微,所以堂主嫌弃吗?"翠屏眼眶含着泪。
"这与⾝份无关。"西门不回叹口气。"翠屏,你是个好女孩,会有个好归宿,将来你会明⽩的。"
"我不要将来,我现在就要明⽩。"她低喊。"堂主,翠屏真的喜你,喜你好久了,翠屏不是在说假话!"
"翠屏,你是月风一手训练的副手,对于堂规应该也知道得很清楚,这件事到此为止,我希望不会再有下次。"西门不回端起堂主之威,冷淡地道:"于公,你这是以下犯上,质疑本堂主的话,于私,我已有钟意之人,西门不回只会有一个子。你好好记住,退下吧。"
翠屏眼神幽幽怨怨,一点也不甘心。
"堂主,你真的…一点也不将我放在心上?"
"退下!"已经说的很明⽩,西门不回不再废话。
翠屏一咬牙,脫下自己的外⾐就往他⾝上扑,继而扯开他的中⾐,将自己的⾝体巾了上去。
"不回,你看这件⾐服,是雷玦送我的,好不好…""看"字还没出口,一推开门,风初雪看到两人⾐衫不整、一上一下地躺在铺上。
"小雪…"
风初雪一句话都不说,转⾝就跑了出去,差点撞到要进门的石无过。
"哇,怎么回事?"幸好他闪得快,不然铁定相撞,再看向房內,当场目瞪口呆。
西门不回已经将翠屏推开,浑⾝散发出冷意,面无表情。
"雷玦!"他朝外一喊。
"在。"雷玦越过石无过,马上进门。
"明天之前,我不想再见到她出现在风来客栈,如果她敢怈露⽩虎堂之事,就依堂规论处。"西门不回冷声说完,拉起外⾐一披,便越过两人冲了出去。
雷玦愈起愈不对,马上道:"无过,你跟上去看看。"
"嗯。"石无过马上追出去。
房里,只留下翠屏含着惊吓、呜呜咽咽的哭声。为什么平常一个笑容満面、语气和善的男人,会突然间变得那么可怕?
"你不该惹怒西门大哥的。"雷玦对她并没有同情。
人称"笑面虎"的西门不回,平时可以很亲切、很没威胁,可是一旦被惹怒,后果绝对是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