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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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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儿、乐儿!”

  清亮的男音传来,一向不带任何情绪波动的嗓音中,竟掺进了些许的‮奋兴‬。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再度被卷⼊永无止境的梦境之中,除了错愕之外,他的心中更升起了浓浓的疑虑,以往,在这个透露着一丝诡异的梦境中,他扮演的一向是第三者的角⾊,看着所有场景在他眼前转换,无力介⼊也无法阻止,但这次,他却像是进⼊了某人的体內,转而演起主角的戏份来。

  是的,商冀磊惊讶的发现,他此刻正进驻于那个“季耒”的体內,感受着他的喜悦,借着他的⾝躯移动,借着他的嘴说话,寻找他梦中的女人--赵乐儿,而这看似诡异的一切,对他而言竟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就好像他本来就应该属于这副躯体。

  为何我会在他的⾝体里面?难道…我是他吗?

  “乐儿?乐儿?”

  稳健的脚步声缓缓地回于深宮后园中,他一双炯亮的瞳眸也不停梭巡着,梭巡着他心爱的人儿,场景一幕幕地在他面前转换,彷佛过了许久,他终于在那泛着碧波的⽔潭边,发现了心之所系的纤丽⾝影。

  乐儿?

  他前行的脚步却在此时迟疑了,因为,这是他--商冀磊第一次有机会与梦中女子谈,除了期待之外,他心中竟隐隐约约地散开一丝惶恐,那丝惶恐攫住了他的脚步,使他裹⾜不前。

  驻⾜于⽔潭边的娇柔⾝影,似感应到⾝后无言的叫唤,缓缓地回过头来,对“他”绽开一抹温婉浅笑,她微启朱轻唤“耒!”

  商冀磊涨痛的心旋即被一种不知名的情绪盈満,他张开口想响应她的呼唤,⾝体却被另一股意识给侵占,他瑟缩了一下,费力地想自⼲哑的喉咙中挤出声响,最后他终于喊出声,但出口的声音却不是他的,是另外一个人--季耒。

  “乐儿!”他扬着笑走向她,将那缕幽香拥⼊怀中。

  “皇上的命令下来了,我必须要暂时离开京城几个月。”

  怀中的‮躯娇‬陡地震了一下,抬起的⽔眸中有着无言的询问。

  “圣上派我护送兰陵公主至辽国和亲。”

  和亲?什么和亲?

  女子原本平静的双眸竟奇异地转成了哀痛,⽔气在她眼中氤氲,抖颤的双似要说些什么,却又复归于无言。

  “别哭呵!乐儿,我也不想与你分离那么久,可这是皇上的命令,我不得不遵从,不过你别担心,我会尽快完成任务回京来的,等我回来后,我就去向你的主子提亲,请他把你许给我,这样我们以后就再也不会分离了。”

  季耒兴⾼彩烈地述说着他们美好的远景,女子却突地挣离他的怀抱,背对着他返到了⽔潭边。

  “乐儿!”他心疼地唤出她的名,像是要把她嵌进他的⾝子似的,自她⾝后将她那柔软的⾝躯紧紧地搂住“别这样,乐儿!我一定会完成任务平安回来的,若你仍是不放心的话,我们现在就去找你的主子,祈求她的允诺,将你赐给我。”

  赵乐儿在他怀中僵直地摇了‮头摇‬,滚烫的泪珠点点滴落到他的手背上“你不明⽩的,耒,你不明⽩。”

  “我不明⽩什么?乐儿。”季耒现在才察觉到今天的她似乎有些不对劲,他心焦地将她的⾝子扳正面对他,却发现她的脸上早已布満泪痕,如珍珠般的晶莹泪滴不止歇地自她粉颊滑落,落⼊了绿波间,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乐儿!”

  “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她不停地喃语。

  “乐儿!”

  “耒,我骗你的,我并不是什么宮女。”

  “你不是宮女?那你…”“我是…招霞宮的主子。”

  “招霞宮的主子?兰陵公主?”

  要与辽国和亲的兰陵公主?怎么会?

  一阵刺痛劈向商冀磊的心口,他手一松,怀中赵乐儿的影像开始模糊起来,就好像泡沫般陡然消散于空气中,他⾝边的琼楼⽟宇也开始崩塌,他捧着头发狂地扬声长啸,就此失去了知觉。

  等商冀磊再次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自己已脫离了季耒的躯体,独自一人置⾝于一片阒暗中。

  “我在哪里?谁能回答我?”

  他放声大喊,环顾这片无边无际的黑暗,然后愕然的发现,那个悉的小亮点又诡谲地自黑暗中闪现,在亮点中的正是赵乐儿。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告诉我!告诉我!”

  赵乐儿哀戚的深眸凝睇着他,缓缓地摇了‮头摇‬。

  我不能告诉你,因为,你得自己想起来。

  “想起什么?想起你是赵乐儿,而我…是季耒吗?”

  这还不够、还不够!

  “还不够?为什么?我不是已经找到你了吗?”

  你找到的只是一个幻影,我的人、我的心,都还在别的地方等着你。

  “什么意思?我不懂!”

  你会懂的,只要你敞开自己的心,你会懂的,别忘了我还在等你,一直在等你,磊!

  “别走!你别走,告诉我,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找到你?”

  商冀磊看着亮点消逝在他眼前,忽地一道⽩光向他猛扑而来。

  “不!”

  再度从梦魇中惊醒,商冀磊又汗了一⾝。

  他睁着一双写満惊恐的眼,倦极地抹了抹脸。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她会…

  布満⾎丝的双眸无意识地瞟移,发现了横陈在⾝侧那曼妙的体。

  他低下头,细细地审视那细致无瑕的面容。

  你等到的只是一个幻影而已。

  幻影?他费尽历尽艰辛寻到的只是一个幻影,哈哈哈!

  商冀磊忍不住‮头摇‬苦笑,望着方云绮那张美丽脸庞,痛苦地呢喃“不是她,你…不是她!为什么你不是她?那你是谁?而我又是谁?哈哈哈!”

  悲凉的苦笑萦回于斗室间“我是谁?我是商冀磊,不!我是季耒,不不不!我什么都不是,对!我什么都不是。”

  挣扎地从上爬起,他拾起散落于地的⾐服,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门。

  不要了!他什么都不要了,不要季耒!不要赵乐儿!他只要他自己,还有…商冀磊的思绪陡地停顿,他还要谁?除了他以外,他还想要谁?

  “湛泽?你想要对我的堂妹不利,为什么?”

  一声狂喊自离方云绮房间数步之遥的起居室传来,让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小不点?谁想对小不点不利?

  商冀磊悄声走近,从虚掩的门中看到了两条人影,一个是湛泽口中的堂哥湛泯,另一个--他眼神一闪,是方云鹏!

  “你还敢问我为什么?她把我整得那么惨,为什么我不能报仇?”

  “那是因为你的动作太快了,才会吓到她,亏你还自称什么『少女杀手』,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嘛。”

  “你还敢说!害我闹出笑话,你也有一份!”方云鹏怒目相向。

  “是吗?”湛泯的脸上不见平⽇的怯懦怕事,他凉凉地道:“别忘了,当初向我提出这计谋的是谁,是你喔!方先生。”

  “可是你才是始作俑者不是吗?说什么不満湛老爷子将总裁的位子给一个小女孩,你无法得到你想要的,所以你希望我帮你拐到湛泽,好让你以后可以透过我对她予取予求,你千方百计地怂恿我助你一臂之力,现在竟然过河拆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方云鹏非常气愤,双手不停地在空中挥舞着。

  “那是以前我不了解她的实力,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现在我知道了,湛泽的确有那个能力可以坐总裁位子,任何想要跟她硬碰硬的人,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我就是看在你曾经帮过我的份上,才会对你提出警告,希望你不要成了那些妄想以螳臂挡车的蠢蛋当中的一个。”

  “哼!”方云鹏对他的警告充耳不闻。

  “看来我的话你是听不进去了,算了,随便你。”湛泯从沙发上站起⾝来“不过别怪我没告诉你,我那小堂妹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她⾝负湛家传承下来的神秘力量,绝对有办法整得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哼!我自然有办法找到与她有相同能力的人对付她。”

  “是吗?”无知小辈!堂妹这个圣泽灵使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湛泯来到了门前,正要开门出去,却忽然想到什么似地回头对方云鹏说道:“忘了告诉你,我堂妹在湛家可是至⾼无上的神,若她有个什么损伤的话,你将面临与整个湛家为敌的命运,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还有,如果你真的伤了她,到时候,连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滚!你滚!姓湛的,你给我记住,这笔帐我一定会讨回来的,解决完湛泽之后,接下来就轮到你了。”

  “我等着。”湛泯淡淡地说了一句,走出房后将门轻轻带上。

  “可恶!可恶!”紧跟着起居室內传来了铿哩匡啷的物体碰撞声和碎裂声。

  “哟!好大的火气。”立于门外的湛泯掏了掏耳朵,正要离开,却不经意地瞥

  到一抹倚墙而立的人影,他微扬了扬眉,对那条人影的主人笑笑地点了点头后,踩

  着轻松的步伐走下了楼梯。

  “喂,紫竹宮吗?叫悟能法师接电话…”起居室內传来方云鹏讲电话的声

  音。

  小不点有危险了!

  听着方云鹏与对方的谈,这个认知猛地钻⼊商冀磊的脑中,他的心像是狠狠地被撞了一下。

  忆起昨夜湛泽临去前那苍⽩面容上的了无生气,他的心拧疼得无法自己。

  他到底应该怎么做呢?谁能告诉他?

  *******

  “喂,小苍吗?”

  “泽姐姐?”隔着话筒,一丝惊讶隐约传来“你会主动打电话找我可真是难得啊!”两人因受训为灵使,相识这么久以来,这是第一次。

  “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爹、⼲妈家啊!有什么事吗?”似乎察觉到了湛泽的不对劲,蓝苍的话语中透出一点担忧。

  “你…什么时候会走?”

  “走?你是说离开这里?我也不太清楚,可能还要…”

  “不!我是说离开‮湾台‬。”

  “离开‮湾台‬?回意大利的老家吗?短期內应该还不会回去吧。”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问你,你什么时候要离开‮湾台‬?”

  “泽姐姐,我不懂你的意思。”

  “如果你要离开‮湾台‬的话,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走?”因其赫赫有名的⾝家背景,小苍不但有自己专属的客机,其家族在全世界各主要城市中更有固定的飞行航线,不论到哪个‮家国‬都方便得很,还不用登记任何资料,这也就是她会找他的原因,这样,任何人就都找不到她了,包括“他”

  “你要离开‮湾台‬?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有我的理由!”

  一声轻叹自话筒另一端传来“泽姐姐,这不像你喔!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这句话不是你的至理名言吗?”

  “小苍,你要跟我说什么我都知道,我只是…”湛泽忽地没了声音,好半晌后才冷冷地道:“总而言之一句话,你到底帮不帮我?”

  “你都这样拜托我了,我能说不吗?”蓝苍的语调恢复开朗“时间、地点你决定好了再告诉我,不管去哪儿我一定会奉陪到底,这样自粕以了吧?”

  “小苍,谢了!”湛泽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别跟我说那么见外的话,听起来怪不习惯的,那么,就再联络喽,拜!”

  币上了话筒,湛泽苍⽩面容转向窗外,一双空洞无神的大眼睛无意识地眺望着。

  这样自粕以了吧?磊,如果这是你想要的话--我会滚得远远的,远到自你的生命中完全消失。

  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湛泽,选择在感情路上做一个胆小怯懦的逃兵。

  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连她也忍不住要嘲笑起自己来。

  “呵呵呵!”

  凄凉笑声幽幽地回在小小的房间內,湛泽的眼角渗出了泪珠,似在悼念一段已无法挽回的情伤。

  *******

  “泽姐姐打来的。”

  切断了行动电话,蓝苍的瓣勾勒出圆弧,他睨看那个斜倚在桦树旁的颀长⾝影,迤逦的光披了他満⾝,让他浑⾝好似‮浴沐‬在金光之中。

  “是吗?她说了什么?”

  ⾝影缓缓地转过来,一张俊美无双的男脸孔赫然出现。

  “不用我说,你应该也知道吧。”蓝苍⽪⽪地回了他一个无琊笑容“风哥哥。”

  风的眼眸中闪现了若有似无的笑意“那么,你想怎么做?”

  “就跟你想的一样啊!”蓝苍轻笑,一双锐眸含笑意地审视他脸上的云淡风清。

  “是吗?那这件事就给你喽!小苍,你知道,我并不方便出面。”

  “没问题,包在我⾝上。”他对风眨了眨眼,一副有成竹的模样。

  “小泽的幸福就纵在你手上了。”

  “我知道。”

  *******

  “常叔,再拿酒来!”

  偌大的客厅內,一抹失魂落魄的人影瘫卧在躺椅上,凌的发丝遮盖住他的面容,満布的胡碴与充⾎的眼眸透露出憔悴。

  “少爷,你就别再喝了,你已经喝了将近一天‮夜一‬,这样下去你的⾝子会搞坏的。”望着那个落拓邋遢的⾝影,常叔几乎不敢相信那是他的少爷。

  他的少爷对于自⾝打扮一向要求很⾼,连一些小配件也要挑选再三才能定案。而眼前这个男人,不但⾐服没扎好,头发也得跟稻草一样,还让自己烂醉了一天‮夜一‬,浑⾝散发酒臭味,一点都不像他认识的那个少爷,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别啰唆!我叫你拿你就拿,反正…”商冀磊打了一个酒嗝“我又喝不醉。”

  为什么?为什么他怎么喝都喝不醉,脑袋总是会一再地浮起一张俏丽面容,巧笑倩兮地对着他,眸中没有埋怨、没有委屈?不可能!商冀磊捏碎手中的酒杯,无视掌中的⾎流如柱,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

  她怎么可能没有委屈、没有怨怼,在他对她做了那么‮忍残‬的事之后?她应该很恨、很恨他吧?恨到不想再见他的面,不想听他的解释。

  这也就是他不敢去找她的原因,因为他害怕,害怕小不点不再用那双充満笑意的眼眸瞅睇他,不再用甜软的嗓音喊他的名,不再嘟起一张嘴与他⾆剑,他害怕,真的很害怕,那股深沉的恐惧揪住了他的心,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妄想以酒精⿇痹自己,可是没用,没有用!

  “少爷!”常叔见到他手中的鲜⾎骇然大叫,忙随手拿了一条方巾庒住他的手,洁⽩的方巾瞬间被鲜⾎染红,与他边的狞笑相辉映,营造出一股可怖的诡异,常叔忍不住吓得倒退一步,以颤抖的语音道:“我…上楼去拿医葯箱。”

  看常叔奔窜上楼之后,商冀磊止住狂笑,扯掉手上的方巾,踉跄着脚步踱到吧台,再拿了一瓶红酒与一个⾼脚杯,他在⾼脚杯中注⼊了酒,看着那红⾊体顺着杯缘缓缓滑落。

  他无意识地将手掌抬⾼,不断流出的鲜⾎一滴一滴落⼊酒杯中,⾎红与酒红,酒变成了⾎,⾎变成了酒,分不清了,就好像一直在他眼前叠的那两张面容一样,他已经搞不清楚,两者究竟有何差别。

  “少爷、少爷!”常叔手拎着医葯箱下楼来,另一手则拿着无线电话,他‮奋兴‬的说:“方‮姐小‬打来的电话!”他天真的以为商冀磊会变成这副模样是因为与方云绮呕气,情侣之间难免会闹闹小脾气嘛!只要把误会解释开来,他的少爷应该就可以恢复正常了吧?

  “说我死了,没办法接她的电话。”商冀磊面无表情地道,既然方云绮不是“她”那他就没有必要再与她有所牵扯,虽然对她来说不公平,但他要的只有“她”

  常叔登时面露难⾊,嗫嚅地道:“可、可是,我已经跟她说你在了。”

  这时从电话里传来方云绮焦急的声音“亲爱的!你在对不对?为什么那么久不跟我联络,还不接我的电话呢?”

  “少爷!”常叔为难地瞥看商冀磊一脸的无动于衷。

  在长久的静默之后,电话另一端的娇滴嗓音转成了低喝“姓商的!我知道你在!本‮姐小‬的电话你竟敢不接,你以为你是谁?”

  对于方云绮的说变就变,常叔讶异地瞪大眼,商冀磊则是微扬了扬眉,自常叔手中将电话接过。

  “喂。”

  “商冀磊!你这个混蛋,你以为你这么简单就可以拍拍庇股走人吗?”

  他静默不语。

  “告诉你!本‮姐小‬既然大方地把我的⾝体献给了你,你至少应该给我些补偿吧?”

  商冀磊仍是不出声。

  方云绮兀自接下话“遮羞费两百万,你要是不给的话,咱们就法庭上见!我想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喂!喂!商冀磊,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你…”商冀磊扬着冷笑按下切断按键,阻绝了耳边的叫嚣,再将手上那杯混着鲜⾎的红酒一仰而尽,热辣辣的感觉席卷上他的喉,也刺烫他的心。

  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苦涩--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傻,只顾沉溺于梦中的虚幻感情,却忽略了真正的爱就在⾝旁,可是,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因为,已经来不及了。

  小不点,你在哪里?是不是还在恨着我?

  “少爷,我帮你把伤口包扎好。”常叔老半天才意识到他家少爷手上的伤口还流着⾎。

  “不用了,就让它这样吧!死不了的。”商冀磊不领情地推开他,踩着不稳的步伐预备往楼上走去。

  他累了!想好好地睡一觉,说不定他一觉起来之后就会发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另一场梦罢了,一个永远都不会醒的梦。

  常叔看着他摇摇坠的⾝躯,忍不住在心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前几天少爷不是还说方‮姐小‬是他的梦中情人,是他今生的最爱吗?怎么才不过几天的光景马上就变了?

  他不懂,真的不懂,他家少爷究竟是怎么了,在一夕之间变得这么不像自己,该不会是病了吧?若是的话,是不是该请田医师来看诊呢?

  咦?那是什么声音?

  正当常叔胡思想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钢琴乐音,他微愣了愣,不噤竖耳聆听,感觉那动人的旋律悠扬地渗⼊他的臆间,撼动了他整个心灵,就好像是深埋在心中的某种难解情绪被‮引勾‬出来一般,他知道少爷也听到了,不然不会忽然停下脚步。

  音乐是会醉人的,他活了这么大把年纪,才了解这句话还真不是骗人的,他现在整个脑袋晕晕然的,就好像被人催眠了一般,再也无法思考,无法行动。

  才刚这么想,他老人家就真的像睡着一样,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常叔!商冀磊摇晃着一颗沉重的脑袋,想过去扶常叔起来,无奈他的手脚好像被控制住了,不但走不过去,还被乐音牵引着往另一个方向走去,那是往乐器室的方向。

  究竟是谁在弹钢琴?他心中満是疑惑。

  穿过了隔廊,商冀磊眼前陡地一亮,一条小小的⾝影在⽇光闪现“蓝苍?”他迟疑地唤了一声。

  坐在那架雪⽩钢琴前的人的确是蓝苍,他一双修长的手指好像翩翩彩蝶般,在琴键上飞舞着,美妙的乐音自他指间流怈而出,那微闭的星眸与边勾起的浅笑,显然也正陶醉在自己的乐声当中。

  听到商冀磊的叫唤,乐音陡地停顿,満室复归于寂静无声,蓝苍那带笑的脸庞缓缓转过来。

  “又见面了,商叔叔。”蓝苍笑盈盈地打了声招呼“抱歉,看到这么好的钢琴忍不住手庠,所以…”

  “你弹的是什么曲子?”商冀磊眉心微拧地打断他的话。

  从未听过的曲子,却是如此的打动人心,低鸣浅昑在心中久久未能散去,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一首曲子感动,就好像是整个污秽的心灵被完全洗涤了一般。

  “你说这首曲子吗?”蓝苍挑起了一道眉“其实也没什么啦!不过是我无聊时随与创作的罢了,曲名叫做『Nightmare』!”

  “Nightmare?梦魇?”商冀磊喃喃地道。难怪如此符合他现在的心境,唉!他多希望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那你为什么把常叔…”

  “因为我只想跟你讲话而已啊!”蓝苍仍是笑笑地“放心吧,我只是让他小小地休息一下而已,不会让他作什么恶梦的啦。”

  这小表果然也拥有如同小不点那般的神秘能力。证实了心中的猜想之后,商冀磊感到惊疑不定,姑且不论小不点的‮实真‬⾝份,她和蓝苍究竟是…

  “商叔叔,你不问我为什么来吗?”蓝苍好心地提醒仍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商冀磊。

  “你为什么会来?”商冀磊才抬眉问,心中猛地一惊。

  难道小不点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耳边传来带笑的话语--

  “你放心吧!商叔叔,泽姐姐还活得好好的哩!若真要说有什么不好的,大概只有心情差了点。”

  蓝苍就好像是把商冀磊脑中的想法给摸得一清二楚一样,见他瞪大眼望着自己,他还对他眨了眨眼。

  “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知道你心中的想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找泽姐姐吗?”

  一听有湛泽的消息,商冀磊的⾝子陡地震了一下。

  蓝苍含笑地点点头“你的顾虑我能了解,当然,我不以为她现在会想见你。”

  “那你为什么还来找我?”他皱眉问。

  “因为我觉得她其实是想见你的。”蓝苍又对他眨了眨眼。

  “小表,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被他这样耍弄着,商冀磊有点没耐了。

  “没有啊!我讲的应该很清楚吧,不想见你是泽姐姐的意思,可是想让你见她是我和风哥哥的意思。”蓝苍故意用绕口令的方式说。

  “风?”商冀磊想起酒会上那个奇特的绝美男子“你也认识他?”

  “是呀!”蓝苍扬了扬眉“我、风哥哥和泽姐姐是一伙的。”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商冀磊的心中不噤浮现出疑问,为什么他们都有特异能力?

  “哎,商叔叔,我再说一遍,我们是什么人应该不是最重要的吧?重要的是,你到底想不想见泽姐姐?”

  “我当然想,可是如果说你们和小不点是同一伙的话,为什么你们要帮我这个外人?”商冀磊狐疑地瞇起眼。

  蓝苍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因为我和风哥哥都看不下去了。”看见他眼中的疑虑加深,他接着解释“泽姐姐现在正在逃避一件她本逃避不了的事情,为了防止她往痛苦的深渊跳下去,我和风哥哥有那个义务拉她一把。”

  “她在逃避我吗?”想到他对她的‮忍残‬,商冀磊不噤心痛。

  “你自己去问她不就知道了吗?”蓝苍莫测⾼深地笑了笑“闭上眼睛,我送你去泽姐姐那里。”他双手结起手印,口中开始念起移形法咒。

  “你要⼲什么?”商冀磊挑了挑眉。

  “我要送你去找泽姐姐啊!”蓝苍亮出他无害的招牌笑容“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赶紧闭上眼睛吧!那位老爷爷快醒来了,我可不想让他吓到心脏病发作!千万记得,等指引你的那道光不见了才能睁开眼睛。”

  “我该怎么做?”商冀磊还是有些迟疑。

  “只要在心中默念泽姐姐的名字,还有想着她的模样,这样,不论她在多远的地方,我都可以把你送到她⾝边。”

  “好!”为了湛泽,商冀磊决定豁出去了,他闭上眼,感觉眼前一道金光乍现。

  念完了咒,蓝苍睁开眼,看着商冀磊的⾝影像光雾般融⼊灿中,终至失去了踪影。

  蓝苍的眼眸中难得地闪过一丝复杂,他在心中暗暗地想,商叔叔,你别怪我,为了泽姐姐,我们只好牺牲你了。

  环顾了四周一眼,他在心中下了决定,若是那位老爷爷醒来后,发现商叔叔失踪而引起轩然大波的话,那可就大事不妙了。他手一挥,在琴盖上留下一张纸条,轻巧的⾝子也跟着遁⼊⽇光中。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接下来,该去找峄哥哥了,他对⽇后的发展可是扮演着举⾜轻重的角⾊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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