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096、贪恋

　　096、贪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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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移去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就匆匆回来了。

　　萧律人烤好了兔子，低头呆怔的看着火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星移只来得及看见火光的余烬在他的脸上一闪，很快就黯淡下去。她空着手，放下挽上去的袖子，走过来道：“你怎么了？”

　　萧律人抬头，看一眼星移，道：“你在这看着柳将军，我下趟山。”

　　星移点头，没说什么。这山里什么都缺，尤其缺药。柳承殁在这么下去，只怕真的要和阎王爷握手了。萧律人一直没机会下山，是因为身乏力，如今有她在这守着柳承殁，便可以暂缓一时。

　　星移自忖，萧律人就是在思量这件事吗？她虽是弱女子，可这山还算安全，就算他离开一两天也无妨。

　　他不会担心她会害怕吧？

　　想到这，星移道：“你去吧，我没事。”

　　她并不问他什么时候走。自然是早去早回。她也不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是怕因为揣了希望，等待就变的更加漫长吗？

　　萧律人道：“我不会耽搁很长时间，修原一直都在山脚…”他不过是和修原接个头，让他准备琐碎物事。真的放星移和柳承殁在此，他哪放得下心。

　　星移一挑眉，很诧异。修原一直在山脚吗？为什么她一直不曾见过？

　　萧律人看得出她的疑问，解释道：“正巧这几天修原去了城里，我派他去做别的事。”

　　星移点点头，这才问：“你怎么和他联络？什么时候走？”

　　“天黑了我就下山，也好躲过众人耳目。如今，还是小心些为好。”

　　既是他早就想好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星移疑惑的看向萧律人，问：“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萧律人沉默的摇了摇头，说：“没事，等我回来，再说。”

　　两人简单的吃完饭，萧律人待星移：“柳将军的药都在那边，每天给他搽一些。我看虽然已经结痂，可是他的伤看上去仍然不太好。”

　　他沉了一下。要是能请个大夫上来就好了。

　　星移也深有同感，可是这样的想法太不现实，两人互看一眼，惋惜的叹了口气。

　　萧律人又把吃食也都交给星移，说：“我最快半夜就回来，最迟明天一早…”语气里还是大大的不放心。

　　星移道：“我知道，你自己要多小心。”夜里不同于白天，上山下山，终是不太安全。

　　见她反过来安慰自己，萧律人倒笑了笑，道：“你不必害怕，要是真的怕了，就吹这笛子吧。”说时递过来一枝竹笛。

　　星移接过来，见通体碧绿，倒也小巧可爱，笑道：“真好看，你自己做的？”

　　“嗯，这山那边有一片竹林，我去打猎时随手折了一枝，看着小巧，闲着无聊，就做了一枝竹笛。”

　　星移叹惜：“可惜，我于这些乐律上，十分欠缺。”她不会吹，只怕半夜三更的呜呜咽咽吹上一曲，不能吓跑鬼，倒把小鬼们都招来了。

　　萧律人又接过来，道：“没什么难的，我教你。”将竹笛横在嘴边，用十指握住，很详细的向星移解释如何注意气息，吹笛子的姿势以及最基本的指法等等。

　　星移听的专注，一是好奇，二是觉得他握笛、吹笛的姿势、气质很优雅，相形之下，觉得这样的场面很有趣，因此欣赏之意更多于乐学之态。

　　萧律人吹了一首小调，停下来，看着星移还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不睁大了眸子，问：“你都听明白了？”

　　星移回过神来，并不接话，只是由衷的赞道：“很好听呢，你吹的这是什么曲子？”

　　萧律人被赞美，并不谦逊，只是淡淡的道：“放牛曲。”其实心里则远没有表面上这么淡然。看着星移闪亮的眼睛里出来的感叹，竟然觉得心口一热。

　　能和她，这样淡淡的相处，共同喜欢某一样东西的感觉真好。

　　星移坐下来，摸着笛子，不由得有点神往，道：“放牛曲啊，是不是倒骑坐在牛背上的小儿郎，牧牛归来吹的曲子？悠扬动听，恬淡田园，这样的生活真让人羡慕。”

　　“你要是喜欢，我教你。”

　　一个教，一个学，等到落西山的时候，星移竟然真的能吹完这一支小曲了。

　　星移满意的脸都泛红了，自嘲的笑道：“原来我也可以这么聪明啊，是不是传说中的神童也不过如此？”

　　一抬头，正对上萧律人似笑非笑的眼，脸色更红，更不好再说什么。她哪还是什么神童，整个一神婆。

　　萧律人出轻淡的笑，道：“不错，你真的很聪明，一点就透。”

　　被萧律人这么直接直白的赞美，星移不由得追问了一句：“真的？”那语气，那神态，活一个做了好事等着大人奖赏的天真的孩子。

　　萧律人郑重其事的点头：“真的。”

　　星移一笑，低下头，将笛子抱在怀里，美滋滋的足，仿佛怀中抱着天下至宝。

　　萧律人心神，别开了脸，站起来道：“我下山了。”

　　再待下去，他都有点要哽咽失声了。星移一直以来的希望，都是那么浅显，很容易足。可是他过去不相信，总以为她表面淡然淡漠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心机过多的心，有着贪心和不足，总想奢望不属于她的东西。

　　原来误会这么深，等到明白了，伤害也已经很深。

　　越是开始懂得她，越是心疼。他现在只想把她捧在手心，看她这样娇美、天真、幸福的笑靥。什么青春年华，什么容颜容貌、什么青丝白发，他都不计较，只想把她揣在心口，珍爱如宝。

　　星移忙起身，道：“呀，不知不觉，天都黑了。”从来没觉得，时间过的这么快。看看天色，道：“我送你吧。”

　　萧律人并不拒绝，站在一旁等星移。

　　星移便小心翼翼的把笛子揣起来，跟在萧律人身边一笑，道：“走吧。”

　　她的步子轻盈，肢纤细，淡淡的馨香笼罩在他周身，让他觉得有如坠入云里雾里，尤其的不真实。

　　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沉默的一如来时，带着她往口走。

　　再长的路，也有尽头，星移看见了外的夜空，星星闪亮的如同宝石，镶嵌在夜幕之上。萧律人松开星移的手，说：“回去吧。”

　　他很留恋握住星移手时，两手握之间手心里的温度。她的手，小巧、纤细，滑腻、柔软，完全的被他的大手笼着，又是那样的乖巧、柔顺。

　　他是个要出门的男人，有这样温婉的女子相送，会让他对前路充希望，对归途充期待。

　　如果不是还残留一点理智，他真想说出“送她回去”这句话。

　　这样送来送去，只怕天亮也没有尽头。只是有这样的想法，就让萧律人觉得自己很可笑，也很陌生。

　　星移点点头，说：“你小心点。”

　　抿紧，还是被了一句：“早去早回。”

　　萧律人不说话，只是大力的点了下头，转身就朝着山下走。再不走，他就真的不想走了。星移直到再也看不见萧律人的身影了，这才慢慢转身，拨开口的灌木，自己一个人慢慢的往回走。

　　路已经不再陌生，她走的也不快，并且因为里有着与她血脉相关的柳承殁，有要她负担得起来的责任，有她必须完成的目村，所以心里并不觉得惊慌和恐惧，反而步子更坚定，心更沉稳。

　　山里只有她轻轻的脚步声，夹杂着空的回间。没有了萧律人温暖的大手，星移蓦然觉得这山的山风有些冷。

　　自嘲的笑笑，星移闭住眼，慢慢的，一步一步往前。

　　他是不是就一直这样从这里来去？一个人沉默的倾听着寂静的回响？

　　走的累了，星移伸手触碰着那枝已经带了她体温的竹笛，角绽出一抹微笑。是她变得脆弱了吧，或者，是心如止水，再也没有了奢望，又或者，她在最绝望的谷底有了最低的底线。

　　像她这般，不会有谁再以各种爱的名义来靠近她了。

　　所以，她前所未有的安心和安全。

　　也所以，她可以放任自己贪恋这短暂的温暖。哪怕只是用来自欺欺人。

　　星移回到山，借着火堆的亮光，摸了摸柳承殁的额头。还是很烫。

　　她喂了他些水，就坐下来，摸出怀里的竹笛，一遍又一遍的吹着那首放牛曲。

　　火灭了，山里的温度越发的低，星移吹的也累了，靠着山壁，将干草聚拢在自己身边，聊以御寒。

　　天应该快亮了吧，他说最晚天亮之前回来，不知道现在是否就在回来的路上。也许，已经到了口。

　　模糊之中，星移听见了一声低喃：“水——”

　　星移立时翻身站起来，看向柳承殁。

　　果然是他醒了，微欠起身，又重复了一遍：“水——”

　　星移扑过来，问：“老头，你醒了？你要喝水吗？”

　　柳承殁睁着眼睛，影影绰绰的竟然看见是星移，不有些惑，问：“星移，你怎么在这？”

　　“是我，是我，你受伤了，一直昏不醒…所以我来找你了。你要喝水是吗？我去给你倒。”

　　…………

　　每次去医院，都觉得像是死刑犯等着最后的审判。死缓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