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一章洗罪
“你口中的人证物证也太牵強了,这个宮女说的话只是她的一面之词,她指控的是我,而她指控词里的另外一个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她想怎么说都行。”
“她只是一个宮女,你今天又是第一次进宮,她跟你无冤无仇,为何要诬陷你?”薛明冷笑道。
“人这种东西谁又说的清,为钱为利被胁迫或者只是单纯的讨厌我,这些都有可能,说不定是因为她喜回味所以嫉妒我。”苏妙手一摊,说。
“娘娘,奴婢没有!”舂霞被苏妙的话吓得浑⾝一抖,哭着连忙否认。
薛贵妃看了苏妙一眼,蹙眉,犹豫了半天,训斥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她不确定苏妙会不会在这里爆出关于她刚刚在兰馨殿和瑞王妃在一起的事情,虽然不确定她是否看见,也觉得就算苏妙看见若她是个聪明人也应该闭嘴装没看到,可是苏妙这个人她觉得无法用常理来判断,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突发事件,她没有选择与苏妙对话。
苏妙感觉到薛贵妃的目光,她没有与她对视,薛贵妃如果是个聪明人就应该明⽩这种场合最好闭嘴,先不说兰馨殿的事,单是凤仪宮出了一个“鬼”就够她这个后宮的掌事者喝一壶的,今天晚上她应该明⽩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薛贵妃没有说话在苏妙的意料之中。
“你这个女人,证据确凿,你竟然还用胡搅蛮企图混淆视听,犯下人命案子还能这样平静地说笑话,如此恶劣的行径简直令人发指!”薛明站起来,冷冷地瞪着苏妙,厉声道。
“我都说了不是我⼲的,你这么着急把杀人罪往我的头上扣,莫非是想拉我替你背黑锅,这件案子该不会是你⼲的吧?”苏妙问。
“你⾎口噴人!”薛明的眼睛瞪得更可怕,气势汹汹地怒道。
“这话应该我说吧。”
“你还不承认!”薛明用在蔑视她死鸭子嘴硬的口吻冷笑着说。
“你别⾎口噴人,我才不给你背黑锅。”苏妙说。
她不仅用不慌不忙的语气,还一口咬定他是杀人凶手,一股火憋在心里,此刻的薛明恨不得把面前这个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惊慌失措的女人给大卸八块,他忍着怒气上前一步,跪在梁铄面前,咬着牙,义愤填膺地道:
“皇上,烟雨虽然只是一个丫头,却是明珠从我们薛家带来的,自小一块长大,感情极好,虽说丫头,却像姐妹,烟雨虽然⾝份卑微,但也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就这么不明不⽩地死了,淞南实在不忍心,请皇上做主,一定要给烟雨一个公道!”淞南是薛明的表字,他在皇上面前自称自己的表字,显然是拿着自己是薛贵妃侄儿的⾝份。
梁铄看了薛明一眼,又看了苏妙一眼,没有说话。
苏妙也没再急着辩解,转⾝,走到梁敖⾝后,两个御林军正押着之前把苏妙撞翻的“女鬼”那“女鬼”被结结实实地抓住,此刻正在瑟瑟发抖。
苏妙走到“女鬼”面前,弯下⾝子,盯着她低下去的脸看,透过夸张的妆容依稀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皇宮里出现十六七岁装神弄鬼的小姑娘,这个小姑娘八成是宮里的宮女。
因为被苏妙一眨不眨地盯着,小宮女更加害怕,用力垂着头,几乎快把脑袋垂到地上去了,她全⾝抖得更厉害。
苏妙伸出手托起她的下巴,強迫小宮女与她对视,无视了她可怕的妆容,似笑非笑地问:
“刚刚在这门外头尖叫的是你吧?”
小宮女瑟瑟发抖,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看见那个了,所以叫起来了?”苏妙向⾎腥的墙处一指,问。
小宮女泪眼婆娑地点点头。
“之后你就跑到那个院子里去了,然后就碰见了我,再然后就面把我撞到了,再然后我就揍了你,对吧?”苏妙温和地笑问。
小宮女点了点头。
苏妙笑了笑,在她惨⽩惨⽩的小脸蛋上拍了拍,转⾝,走回舂霞面前,蹲下来,似笑非笑地对她说:
“之前你说我让你引路,让你带我来凤仪宮,从撷芳殿到凤仪宮这段路,中间连个巡逻的都没有遇到,该不会你是带我飞过来的吧?”
舂霞浑⾝一抖,低着脑袋小声说:“姑、姑娘不正是因为我过去在凤仪宮里当差,所以才让奴婢来领路么。奴婢知道凤仪宮附近侍卫巡逻的时辰,也知道哪条路上的侍卫少更好避开。”
“嗯。”苏妙恍然地点点头“我第一次进宮就知道找一个在凤仪宮当过差还能完美避开巡逻侍卫的宮女替我带路,我真是个天才,想想连我都开始佩服我自己了。这皇宮里侍卫巡逻的时辰居然能被一个小宮女掌握,连小宮女都知道哪条路上侍卫少好避开,皇宮的噤卫军是谁管的?”她抬头问站在她⾝旁的回味。
“静安王。”回味往梁铄⾝旁一个浓眉大眼英气迫人的中年男子⾝上一指,淡声回答说。
苏妙便冲着静安王笑起来:“王爷,你完全被一个宮女给小瞧了呢。”
静安王的脸沉下来,这个他绝对不能忍,黑着脸说:“绝对不可能,今夜是中秋,宮中警备加了一倍,若苏姑娘单独在宮中行走。不可能没有侍卫盘问!”
“呐,王爷是这么说的。”苏妙对舂霞笑道。
舂霞掌心一颤,垂着脑袋,没有接腔,而是咬了牙一口咬定苏妙,恨恨地质问:
“苏二姑娘,明明就是你做的,证据确凿,你为何不肯承认?”
“我再问你,我们是从哪个门进凤仪宮的?”苏妙语气轻浅,似笑非笑地问。
“姑娘为何问这个,奴婢不是带着姑娘从东侧门进来的么。”舂霞不解她的意思,谨慎戒备地问。
“东侧门在哪?”苏妙问。
“姑娘就是从那个门进来的为何会不知道,就在那边!”舂霞向兰馨殿外唯一通着的一条大路上一指,说。
“太子殿下,那里面有其他出口吗?”苏妙指着兰馨殿內,问最了解凤仪宮情况的梁敕。
“没有,兰馨殿是凤仪宮內最偏僻的地方,也是凤仪宮內的⾼地,兰馨殿后面是海,出不去的,要想出去只能往回走。”梁敕似乎明⽩了苏妙为什么这么问,忍不住笑了一下,回答。
“所以说,按照你的说法,我是从东侧门进来的,然后我用簪子杀了烟雨,然后我居然不从大门逃跑,反而跑到兰馨殿里面去了…”苏妙盯着舂霞低下去的脑袋,有些恼火“你是想用另外一种方式骂我蠢吗?”
“奴婢也不知道姑娘为什么不逃跑,这个只有姑娘自⾝知道,可杀死烟雨姐姐的簪子是姑娘的,奴婢可以作证烟雨姐姐在凤仪宮中最后一个见的人是姑娘,姑娘,这个你是没办法否认的!”舂霞低着脑袋哆哆嗦嗦地说。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种人呢。”苏妙忍不住伸出手,用手背在她瘦窄的小脸上磨蹭了两下,惊叹道“你是敢死队吗?疑点这么多的诬陷你再坚持下去说不定会被关进小黑屋去被用刑哦,不是说皇宮里有许多让人生不如死的刑罚么,你应该不是新进宮的吧,不是新人关于皇宮里的刑罚应该知道的更清楚才对,你真的不怕吗?”
“奴婢怕,可是烟雨待奴婢那么好,奴婢怎么能够让烟雨姐姐惨死,奴婢只是说出奴婢知道的真相而已!”舂霞带着哭腔,语气坚定地说。
苏妙摸了摸鼻梁,继续问她:“是不是就算我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也不会回答我?”
舂霞肌⾁微僵,顿了顿,坚定地強调:“奴婢只是说出事情的真相,奴婢没有什么难言之隐!”
苏妙鼓了鼓嘴,惋惜地在舂霞的肩膀上拍了拍,站起来,对回味说:
“这个姑娘越说越可疑了。”
回味淡淡地说:“送去冰泉宮,用不了一个时辰就会开口。”
苏妙在回味嘴里听见“冰泉宮”三个字,微怔,直直地看着他。
梁敕已经请示过梁铄,舂霞被押⼊冰泉宮接受酷刑审问,烟雨的尸体也已经命人抬走,有宮人过来清洗地面,梁敕看着青砖路上刺目殷红的⾎迹,皱着眉,表情有些烦躁。
苏妙看了他一眼,这个皇帝温柔得可怕,这凤仪宮明明是纪念他爱的宮殿,在这样纪念很強的宮殿里发生⾎腥的人命案,命案的对象只是一个丫鬟,这种事情落在谁⾝上谁的心里都不会舒服,看得出来梁敕已经开始烦躁恼怒了,可是行事作风依旧温和,他很遵从他的外在形象,苏妙这样觉得,这需要极強大的忍耐力和自制能力,一个温柔得过了头的帝王,却能在最恶劣的环境下稳坐龙椅几十年,苏妙可不认为他⾝上的温柔是单纯的温柔,想必他的温柔做派已经成为了他最锋利的武器之一,像这种作风温柔的皇帝也许比残暴的君王更加可怕,这种人是绝对不能小瞧的。
薛明见烟雨的尸首被抬走,舂霞也被带下去审问了,苏妙却平安无恙,明明是最可疑的却什么事都没有,这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他上前一步,再次进言道:
“皇上,虽然只是死了一个丫鬟,但再怎么说那也是一条人命,苏二姑娘作为最大的嫌犯,难道不应该被暂时收押等候审问么?”
苏妙看了他一眼。
梁铄看了他一眼。
梁锦看了他一眼。
回味看了他一眼。
“傻子都能看出来这是诬陷,你比傻子还不如么?”回味冷冷地道。
薛明垂下脸去时眸子微沉,再抬起时却恢复了一脸公事公办的模样,他义正言辞地道:
“三公子,苏二姑娘是你的未婚,你心怀怜惜无可厚非,但是人命关天,你公然包庇一个犯下人命案子的嫌疑犯,也太公私不分了吧?”
苏妙微怔,心脏在腔內伶俐地跳跃了一下,她不由得开始上下打量了薛明,紧接着往后跳了半步,満脸戒备,诧异地说:
“你该不会是想拿我做引子欺庒小味味吧?”
指责回味“包庇嫌犯”、“纵容未婚谋杀丫鬟”之类的,像这种带有攻击的间接式扣罪名法通常都是政客们鹬蚌相争的手段,就是不知道最后那个得利的渔翁是谁,总之如果“包庇未婚杀人嫌犯”这种事情传扬出去,小味味如果是玩政治的话,公私不分一定会被坑个満脸花,支持率直线下降,说不定会因为惨败提前退出职业生涯。
“把我扔到监牢里,你是打算在监牢里把我⼲掉吗?”苏妙接着问,用惊异的目光继续上上下下地打量他“我之前还以为你这么笨你们薛家的列祖列宗还真可怜,居然留下来这么挫的一独苗,原来你这么聪明,还这么险,幸好现在只是个奷商,你要是当了官还不得把人坑死。”
薛明的脸刷地绿了,在绿过之后,他的脸又把红橙⻩绿青蓝紫挨个展现了一遍,在苏妙说出那两个诧异时,薛明的心差一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幸好他忍住了,沉声质问:
“苏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场的人未必都不知道薛明的目的,薛明为一个丫鬟如此积极,虽说那个丫鬟是薛明珠的贴⾝丫鬟,但因为一个丫鬟在凤仪宮內如此急进人们多少都有点奇怪,心怀算计的人大概都有了猜测,只有苏妙直⽩地说了出来,因为蓦地说破了,让一直掩蔵的人们觉得有点面红耳⾚,好像被扒开伪装了似的。
“只凭一簪子和一个不知来历的宮女的一面之词是没办法定罪的,冰泉宮半个时辰就能把人审出来,你退下,这里没你的事!”回味没有反应梁锦先火了,没好气地斥道。
薛明没敢做声,梁锦的脾气薛明知道,只要不涉及他儿子,事情发展成什么样都和梁锦无关,可是一旦涉及回味,不管跟梁锦有没有关联,只要是和他儿子有关联,他就会异常紧张。没想到苏妙知道这一招并且用的相当练,只要一提回味,不管对方是谁梁锦都会炸⽑。
说实话梁铄对烟雨的案子并不感趣兴,一个丫鬟而已,这宮里每年要死多少宮女,丫鬟的死亡在皇宮里本不算什么,再说就苏妙的胳膊腿,要把一簪子揷进一个成年姑娘的脖子里去杀掉对方,这对她来说太⾼难度了。
梁铄在意的是另外一桩案子,居然有人胆敢在他的凤仪宮內装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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