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若悠在下着蒙蒙细雨的清晨赶着路。
冬天的早晨天还未完全亮,她骑着刚从工作室借来的机车,要到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商买庆功宴的食物,天雨路滑加上视线不佳,急子的若悠还是没把速度放慢,她心想反正还早,没人会那么早起的。
可惜,这天老天爷不眷顾她,就在她骑到一个十字路口时,对面车道突然有一辆车⾼速左转,而要直走的若悠正巧骑到路口中间,眼看着车子就要撞上,她反应极快地硬是往右转了一个大弧度。
没想到惨事还不只一桩,助教刚买不久的新机车竟然煞车失灵…
天,这下子就算她转得过这个弯,也势必得撞上刚才那辆车了!
砰的一声,如同她所预期地,助教的爱车硬是狠狠地吻上人家的⾼级房车。
房车快速地煞住,若悠的机车一个反作用力,不试曝制地往路旁的人行道倒去。
‘该死!’若悠滑行了几公尺后才狼狈地站起,她该感谢自己的反应够快,要是没有先右转,这下子…她打了个冷颤。
若悠审视着下场凄惨的机车,糟糕!这下子她回去要如何向助教代?
‘姐小,你没事吧?’一个和蔼的老伯赶紧下车问她。
他已经有在注意来车了,早上红绿灯还没有开始运作,只闪着警告的⻩灯,但他在转弯时并没有看到这辆机车啊!
‘完了,我一定要买辆新的赔助教了。’若悠还在哀悼那辆机车。
‘姐小、姐小,你有没有受伤?’老伯大声地问,雨丝打在两人的⾝上,很快濡了两人的⾐服。
这位姐小该不会是撞傻了吧?这要怎么办呢?他还得赶时间送主子到饭店,但又不能撇下这位姐小不管。
此时若悠的机手刺耳地响起,她赶忙接起。
‘助教,呃…我有在买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去伤到你的宝贝爱车一寒⽑…是,我有骑得很慢、很慢,可是…’
若悠闭起眼睛,认命地说出事实。‘你的车已经解体了。’
一声大吼由机手里传了出来,若悠赶忙将机手拿得远远的,避免耳朵受到荼毒。
‘助教,你听我解释,不是我的错,你相信我…喂,助教…’若悠努力地喊了老半天,很明显地,对方已经不买她的帐,忿忿地挂上电话了。
真的不是她的错嘛!若悠怈气地瞪着机手发呆。
‘姐小…’老伯没辙地站在她⾝旁,他这么大一个人杵在这里,这位姐小偏偏不将注意力放在他⾝上。
啪的一声,房车的车门打开又关上,一个颀长俊逸的人由后座走了出来。
‘有什么问题吗?’男子着英语开口问道。
若悠的耳朵终于开始工作了。
‘怎么可能没问题,你们把我的车撞成这样,看起来像没问题的样子吗?’被助教臭骂一顿的若悠,心情不佳地开火,说什么也要他们负责。
老伯闻言倒菗一口气。这位姐小竟敢这么对先生讲话,要是她知道了他的⾝分,不晓得她的下场会如何?
‘姐小,冷静点,你知不知道这位先生是…’老伯连忙阻止她再口出恶言。
‘我管他是哪葱、哪蒜,⿇烦你们负点责任,这件事你们要怎么办啊?’
若悠撩起袖子,大有要与人理论的架式。
要打架她可不怕,她⾝上可是随时带着吃饭的家伙的。
‘小、姐小…’老伯差点没跪下来求她别再口不择言了。
‘开张支票给她。’男子下了命令,老伯赶忙由口袋中拿出支票本。
‘你不要以为有钱就可以了事,本姑娘所受到的惊吓,可不是你几个臭钱可以解决的。’若悠非常不喜男子一副气势凛然的样子,然而灰暗的天⾊使她看不清他的脸。
雨⽔打在男子轮廓分明的脸上,他显得有些不耐。
‘五十万美金够不够?’他才刚脫离一个讨人厌的牢笼,没想到才刚下机飞,又遇上一个不讲理的女人。
他以为他是谁啊,竟然拿五十万美金赔一辆机车?
若悠正想反驳的时候,却想到要是自己没把事情处理好,助教一定不会饶过她。
天,光是想到他整天在她耳边碎碎念就觉得可怕!
‘你说的就不要反悔,支票拿来。’若悠蛮横地扬起下巴,向男子瞪了一眼。
‘姐小,你的支票。’既然先生说五十万美金就是五十万美金,他可不敢少写一个零。
老伯将支票拿给若悠,接着马上恭敬地为男子打开车门。
‘喂,等一下。’若悠将支票放进防⽔包包里后,赶紧出声喊住两人。
这女人又有什么事?
男子皱起眉头,现下疲累的他只想洗个热⽔澡,然后好好地睡一觉。
‘你们该不会想把我丢在这里吧?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虽然拿了他的支票,但丢下她一个弱女子就是不对。
‘上车。’男子懒得与她废话,撂下简短的两字便进⼊房车里。
若悠快步走向房车,打开另一边的车门,钻进车內,热烘烘的暖气马上趋走她一⾝的寒冷。
‘你要先载我到前面的超商,然后再送我回工作室。’若悠大胆地指挥着司机。
老伯一脸为难地看着后座的男子。
‘照她的话做。’男子闭上眼,想暂时休息一下,不想看也不想听到任何与女人有关的话题。
‘就在前面了,看到没有?旁边围著『闲人勿近”的布条,停在那里就可以了。’一等车停好,若悠马上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下车,等待许久的工作人员已经想把她给宰了。
‘我回来了!’若悠充満活力地说。
坐在车里的男子闻言张开了眼睛,由着司机倒车,准备驶离这泥泞的地方。
‘助教,你听我解释,就是这辆车撞到了我,而且他开了一张五十万美金的支票给你,这下子你可以不怪我了吧?’若悠看到脸⾊不豫的助教,赶忙巴结地跑到他⾝旁,恭敬地献上金光闪闪的五十万美金支票。
‘五十万…美金?’众人齐喊,纷纷要看这张支票是真是假。
男子没想到她会把整张支票都给了那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人,他当然知道五十万美金的价值,但那是要拿来堵住她的嘴,而不是要给那个人的。
没想到她竟然连贪也不贪,直接将钱原封不动地给机车的主人,难道她⾝上没有受伤,也没有受到惊吓吗?
若悠直率的笑容映进了他的眼底深处。
去,他在想什么?他最不想与女人有任何关系!
男子气恼地关上车窗,随着车窗自动摇上,也遮去了他的视线。
‘看在你这么诚恳道歉的份上,我就原谅你吧!’助教两眼闪着金钱的符号。
五十万美金耶,这下子他可以买十部、一百部机车…不,应该说是百万房车都没问题了。
‘谢谢助教。’若悠松了一口气。呼,饭碗总算保住了。
考古是若悠的趣兴,她大学念的是考古系,硕士念的是研究人类的文明进步。
沉浸在趣兴里的若悠总愉快地享受着工作,要是让她离开考古的范畴,她不敢想像自己还能从事什么工作。
虽然家里的人曾经反对过,但她硬是在际国上闯出了成绩,随着她参与开挖的古文明古迹越多,她的名声就越响亮,甚至还拿了一座考古界最富盛名的年度杰出风云成就奖。
至于小奖杯就更不用说了,外界还给了她一个‘挖掘圣手’的封号,令她走起路来都有风。
这天,考古团庆祝了今年最富盛名的古文物出土,为了庆祝,若悠拖到快五点半才带着愉快的心情回家。
伫立在离市中心不远的一幢透天三楼华房,今⽇显得喜气洋洋。
顶着半⽩的头发,总管忙碌地讲着电话。
‘没错,三层蛋糕,口味是⽔果、慕斯、巧克力。’
对方有礼的询问时间。
‘下午三点以前送达,什么?寿星几岁,你稍等。’将话筒稍微远离,总管喊向客厅的人:‘老爷,姐小的蜡烛要几?’
‘二十六。’坐在沙发上恬静的若⺟代为回答。
而坐在主位的男主人若旭闻言,拧起严肃的双眉。
二十六岁,他的女儿们都这么大了,怎么到现在也没半个男人来求亲?
‘时间过得真快,女儿都长大了。’若⺟柔柔的声音欣慰着女儿的懂事。
‘到现在都没人登门求亲,她们的行情未免太差了!’若旭想不透,以他的优良基因加上子的美貌,女儿们怎么可能乏人问津?偏偏事实摆在眼前,要人不相信都难;先别说其他的男人,连大女儿的未婚夫也不曾上门,唉!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二十六岁,不年轻了。
若旭开始烦恼女儿的将来,毕竟天下⽗⺟心。
墙上的大钟敲了六下,很准时,外头传来三辆汽车熄火的声音。
‘老爸。’大女儿若悠爱率先开口。
‘老妈。’二女儿若悠情也跟着打招呼。‘我们回来了。’最小的若悠俏⽪地介面。
三名秀丽的人儿齐站在大门前,没有心理准备的人可能会从椅子上跌下来;三张俏颜长得一模一样,⾝⾼也分毫不差,声音更是同比⻩莺,脆如⽟铃。
穿着俐落套装的若悠爱,自信地走到沙发旁落座;将医生长袍脫下给仆人的若悠情,也沉静地走进客厅;而将考古工具放下的若悠,则是蹦蹦跳跳地走到⽗⺟面前,分别在他们颊上亲了一记。
而长在丽颜上的三对⽔灵灵、狭长的美眸,可以柔,可以媚,可形稳重,亦可形活泼。三人极其细微的个差异,由眼波中流泻出来。
此时总管推出一个三层蛋糕。
蛋糕最下层是若悠爱喜的综合⽔果口味,中间橙⾊的是若悠情最爱的慕斯,而最上面可爱的心形巧克力,则属于若悠。
‘爸,这是…’
三姐妹都一头雾⽔。
瞧瞧!女儿们竟忙到连自己的生⽇都忘了。
‘今天是你们二十六岁的生⽇。’若⺟细声地说。
闻言,若悠爱挑起一道秀眉。
‘二十六岁。’若悠情轻轻地重复。
‘什么?我已经这么老了!’若悠大惊小敝地哇哇叫。
她们是同年、同月、同⽇生的三胞胎,只是各差五分钟罢了。
‘没错!你们很老了,你妈在你们这个年纪早已跟我结婚,你们呢?连个男人的影子也没看见。’火气特大的若旭,立即打蛇随上。
女儿们实在太夸张了,打她们出生起,至今真的都没有半个男人来找她们,连求学时的同学也没有,更别提接到男生打的电话了。
三个姐妹很聪明地不发一语。老爸的权威谁也不想冒犯,毕竟在家里头老爸最大。对她们来说,她们很享受现在单⾝的生活,为了自己的趣兴而忙,谁也不愿找一个男人来增加⿇烦。
‘旭,别急,她们还年轻。’
子的声音传来,将若旭的怒火浇熄大半。
‘爸,别生气嘛!’识大体的若悠爱开了口。这年头结婚并不代表一切,可古板的老爸观念还是跟她们不同。
‘切蛋糕,切蛋糕。’总管适时扮演和平天使的角⾊。
客厅又恢复温暖的气氛,空气中却仍隐蔵着一丝火葯味。
等蛋糕吃完,三姐妹都想各自回房。
‘等一下!’若旭开口阻止。
三姐妹一致停下动作,看向⽗亲。
‘一周后是我与你们妈妈结婚三十周年纪念,到时你们要把男朋友带回来。’
听到此话,三姐妹皆皱起了眉头。
‘爸,我没有男朋友!’沉不住气的若悠马上反驳。
‘不准说没有!否则那天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宣告完,若旭便带着子上楼,留下充満无力感的三姐妹。
怎么办,到哪里找个男人?
三人陷⼊沉思,纷纷绞尽脑汁想着计策。
找男人很难,要找个听话的男人更难,还不如找个…情夫。
说也奇怪,三人分别震了一下。
不晓得是谁先想到,三胞胎总是心有灵犀,尤其在遇到难题时特别灵通;此时她们纷纷转过头想找出祸首,偏偏对上的都是无辜的眼睛,本看不出来。
‘大姐…’若悠情轻喊了声。
‘别指望我,我也拿爸没办法,自己加油吧!’自小扛起姐姐责任的若悠爱,现在是若氏材造的总经理,但她就是拿⽗亲没辙。
回房后,三人想法子想到深夜也没结果,反而是‘情夫’二字,扰得她们无法安眠,难道真没别的办法吗?
讨厌的老爸,他以为大家都和他一样古板啊?
若悠坐在工作室里,忿忿地捶着抱枕。
看来,她的厄运还没完全解除,这下子更惨,教她去哪儿找个男人给老爸看啊?
在她周围的世界,每天面对的都是没有生命的文物,哪有活生生的男人可找,团队里的男生伙伴,不是已经结婚,否则就是有女朋友了,现在唯一单⾝的就只有助教一个,偏偏他的年纪都快超过三十五了…
想到助教,若悠浑⾝就起⽪疙瘩,她应该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才对。
唉,怎么办、怎么办?
圆软的抱枕都快被她捶成面⽪了,她还没想出办法。
郁卒代表了若悠今天的心情,有了老爸的指令,纵然室外是⾼照,她的世界也是雨绵绵。
‘小,你怎么了,你不参加记者会啊?’好友小纪推推若悠,以前提到记者会,她一定跑第一,因为她喜对众人讲解自己挖掘古物的过程,让记者先生、姐小们听得啧啧称奇,可今天她怎么显得有点反常?
‘别说了,你自己先去吧!’若悠无力地耸耸肩,要不是三姐妹有着共同的默契不敢反抗老爸,她可能早就包袱款款,连夜走人是也。
在湾台挖掘出三万年前的古文物,是件轰动全台和际国的大事,因为若悠没有参与记者会,老实的助教简直快被媒体给淹死,一个早上矿泉⽔不知喝了几十瓶还口⼲⾆燥的,但他还是很⾼兴地尽量替大家解答。
‘悠,你想害死我啊,我昨晚又没有准备记者会的讲稿,每次不都是你去主持的吗?这次你怎么跑得不见人影?’好不容易脫离人群的助教,气吁吁地走进工作室里。
开个记者会这么累人,若悠这个死小孩,怎么可以磨折老人家?
若悠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助教,这种人可能成为自己骗老爸的人选吗?
‘我是给你们机会,省得你们每次都说我抢去大家的风头。’若悠悻悻然的说,她的话令在场的伙伴都知道她的心情不好,否则个直率的她,哪有可能容忍别人说她的坏话呢?
‘小,你心情不好啊?其实,我们这个考古团都要感谢你,如果没有你,我们发现的古迹怎么可能那么多。’助教见风转舵,赶紧巴结她。
‘少来!’若悠哼了哼。
‘小,别生气了,快来看这个旅游节目,听说这个节目专门拜访一些神秘特别的家国耶。’小纪见若悠郁郁寡,连忙拉着她看她最有趣兴的节目。
若悠的注意力果然全被电视上美丽的风景给昅引过去,那是哪里?好漂亮喔!
‘大家收看今天的“寻奇追追追”今天我们带各位来到地处沙漠最深处的一个立独国既櫎─沙国。这个家国虽小,但由于这里蕴蔵丰富的石油及天然气,每年都能创造几亿的收⼊,所以在这个家国,民人念书不用钱,而且各项福利措施都有,连国民车都是双B的喔!’主持人兴致地介绍道。
‘哇,住在那里一定很幸福。’小纪在一旁羡慕地说。
‘如果你想每天吹风吹到⽪肤耝糙,出门要罩着⽩长衫,那你应该会喜。’
若悠凉凉地讽刺道。
‘那还是不要好了,否则找不到男朋友怎么办?’小纪想想还是不要算了。
‘这里比其他沙漠特别的地方,就是境內拥有不下数百座的天然绿洲,所以民人取⽔一点也不成问题,另外还有一个特别的地方,就是有一片肥沃的草原。’
草原?若悠冷嗤了一声。
那个主持人在说天方夜谭,那种地方怎么可能有草原。
‘各位也不相信对不对?现在就让观众看看制作单位央求许久才获准拍摄的珍贵画面,虽然只有短短的三十秒,但我们还是捕捉到美丽的草原风光。’
主持人一讲完,镜头随即带到一处看不见尽头,且四周环绕着及人⾼的翠绿草原。
若悠看呆了,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草原上竟然还种植着民人⽇常所需的蔬菜、⽔果,实在太夸张了。
‘因为內部问题,所以制作单位只能拍摄到这里,不过即使只有短短半分钟,相信已引起各位的趣兴。’主持人又再度出现在萤幕上。
她一定要去看看,若悠⾼兴地想,这真是太神奇了。
‘可惜,这个家国是属于封闭式家国,暂时不开放观光,而且据制作单位元所获得的消息指出,这个家国可能不久之后就会陷⼊內,目前在位的国王年事已⾼,而拥有继承权的人选却有两位,在这场政治斗争落幕前,记者不建议各位前来观光。今天为各位介绍沙国的风情,下回节目会带各位到埃及探访最神秘的金字塔,再见啰!’
短暂的节目很快地结束了,若悠还愣愣地盯着电视发呆。
‘內耶,真可怕。’小纪起⾝关掉电视。
‘真可惜,为什么不开放呢?’若悠惋惜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沙国境內有没有古迹,那她就可以藉开采古物之名前去一探究竟了。
‘小你疯了,那种地方你也敢去,不怕被刀砍死啊?’听说沙漠居民个个人⾼马大,不小心惹火他们可不是好玩的。
‘小纪,现在是文明的社会,瞧你说的。’若悠失笑。
‘心情好点了吧,那我们去看看古迹挖掘区吧!’小纪见若悠露出笑容,自己也开心起来,看她心情不好,全团几乎都快提不起劲来工作了。
‘走吧!’若悠拍拍⾝上的灰尘站起⾝来。
算了!老爸的事还有一个礼拜可烦恼,何必将自己弄得这么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