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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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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保全的会议室里,一阵长长的沉默正蔓延着。

  在樊台生向黎小悦说明了事情经过后,他和项敬之,都是一脸急切忧虑的表情看着她。

  毕竟活了十七年,凭空出现一个陌生人跑来说是自己的爸爸,这种震撼,对个未成年小女生而言,还是太大了。

  他们屏气凝神等待着黎小悦反应,黎小悦却浑然不觉的兀自出神,不发一语。

  “咳…”项敬之轻咳一声,再也耐不住心里的担忧,英俊秀的眉宇紧锁。“小悦,你…没事吧?”

  黎小悦摇摇头,迟疑了一会儿,终于开口:

  “樊先生,其实我母亲有过很多的男人。我想,连她自己都不脑葡定我是谁的女儿。”

  樊台生错愕半晌。

  “你是说,你并不是我的女儿?”

  “或许是,或许不是。我想这只是个可能,但不是绝对的事情。”对比起樊主任的慌乱,黎小悦显得冷静而镇定。“我当然也很希望找到自己的生父,可是要樊先生负起一个可能不属于您的责任,并不是我所乐见的。”

  黎小悦清晰明确的回答;她所表现出来的成,完全不像个十七岁的少女。

  樊台生冷静下来,赞赏的注视着她,打从心底喜爱这个坚强聪颖的女孩。尤其知道黎小悦曾经在她母亲身边受过这么多苦,从来没有女儿的他,心里顿时升起一股父爱。

  “无论如何,我是你目前的法定监护人。你的母亲既然把你托付给我,我想,血缘关系或许也不是那么重要了。”樊主任尽管仍是不茍言笑的表情,但话语却非常诚恳。“我已经跟我太太讨论过,我们会收养你,更会把你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对待。”

  “可是…”黎小悦讶异地看着他。

  “以后就在我家住下来。你还有两个哥哥,可以跟你作伴,不会孤单。”

  “谢谢你,樊先生…”黎小悦原本就不善言词,即使心里感激又感动,却也只能说出淡薄的道谢。

  这样的道谢,对于重视辞令的人,或许会觉得对方不识好歹或毫无诚意,但樊台生却会意的点点头。

  “你也该改变称呼了,如果不习惯喊我爸爸的话,可以喊我樊伯伯,会比较自在。”

  “樊伯伯…”黎小悦感动地几乎要红了眼眶。她自幼就没有父亲,虽然因为母亲的关系,家里少不了会有男人,但自始至终还没有任何长辈是真心疼爱她的,而此刻樊主任慈祥和蔼的态度,完全感动了她。

  “好,好。”樊主任满意地点点头,严肃的国字脸也有了笑容。

  “樊主任…”

  看着这温馨和谐的画面,在旁的项敬之也不由得感动万分。尤其,他一直以为樊主任是那种一板一眼、冷血无情的古板男人,没想到,他也有有情有义、有血有的一面。

  项敬之仍兀自沈沦于自己的崇拜感动中,孰料,樊台生那双严厉的眼睛已经扫了过来。

  “你还不去工作,愣在这里做什么?”

  “我今天请假。”原本要带他的宝贝小悦出去玩一整天的,唉。

  “公司没有准你的假,温主任刚跟我说,他打你的手机,打了一个早上都找不到人,叫你马上去他的办公室报到。”

  “我…”

  “你什么?还不去!”樊主任从菩萨低眉的神情,陡然变成金刚怒目,狠狠警告。“还有,你以后不准再动我女儿!”

  不准动?那怎么可以?!他当然要动!不但要动,而且要如此这般…项敬之脑子里晃着热血沸腾的画面,当场在樊主任面前失落已久的男子气概重现汪湖。

  “不行!我已经预约了!小悦十八岁生日以后就是我的人了!”项敬之一掌拍向会议桌,漂亮的黑眸闪烁着认真潇酒的帅气光芒。

  “项大哥…”黎小悦脑子一轰,当场被他的大胆言词得脸红。

  “项敬之!你有种就试试看!”樊主任不甘示弱,当场也拍桌跳脚,严肃的国字脸散发出几万伏特的杀气,眼神直视着项敬之,对一旁的黎小悦命令:“小悦!以后不准叫他项大哥,叫他项叔叔。”

  项…项叔叔?!太狠了吧!这声“项叔叔”喊下去,他以后要怎么对他的宝贝小悦动手动脚!不过没关系,这招他也会…

  “樊主任,小悦迟早是我的人。”项敬之表情一变,出万人的笑容,口气温柔的令人寒直竖。“也就是说,您…将会是我的岳父大人。”

  项敬之说完,就转身逃出会议室,留下错愕半晌、终于理智崩溃的樊主任在里头失控大叫。

  项敬之一踏出会议室,直冲蒋承礼的办公室准备找他算帐,一路找去,居然发现蒋承礼不在、温望非不在、连他的性命至…石晋也都失踪了。

  这下他敢拿人头担保,这种“巧合”只有在一个情况下发生…

  “砰!”巨大的开门、甩门声,伴随着项敬之的身影冲进总经理办公室后头的小房间,一伙正在看着小电视的四个人,全转头看向他。

  “啊…项、项学长。”总经理耿仲平率先发话,尴尬地猛傻笑。

  项敬之漂亮的黑眸一睨。果然!这群偷窥狂正观赏方才在会议室上演的“勇者斗恶龙”

  “不错。”接着耿仲平之后发话的是蒋承礼,那脸表情虽然有些不甘愿,不过还是撇着酷酷的讽笑。“虽然害我赌输了,但整体说来,你表现得很好。柳…下…惠…先…生。”

  “柳你个大头!我本来就是暗室不欺的正人君子!你说,你昨天是不是在监视我家?”项敬之冲过去,揪住蒋承礼的领子鬼叫。

  一想起他的小悦在房里睡觉的可爱模样,很可能都被这些死家伙看光,他完全不想顾念多年的兄弟情分,把这些人的眼珠通通挖出来。

  “好激动。”蒋承礼耸耸肩,拨开他的手。“旁边那位准备结婚的温先生,麻烦你解释一下。”

  “温望非!你也有份!”项敬之瞪向正慢条斯理喝茶的温望非。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温望非悠闲地扬起贵公子的笑容。

  “你说对吗?石晋?”

  “石晋!枉费我们兄弟这么多年,我含辛茹苦栽培你长大,你居然背叛我!”

  项敬之痛心疾首地对面无表情的石晋哀嚎,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哪门子鬼话。

  石晋不太想回答,眼神淡淡地扫向继续傻笑的总经理大人身上。

  “呃,呵呵。”面对屋子的学长,耿仲平只能傻笑,不过迟钝地看到项敬之吃人的眼神,他终于提出解释。“这个…其实是樊主任委托我们的,我们只是装了窃婷器,没有监视器,绝对没有!”

  “窃婷器就比较高尚吗?”项敬之的火气向来维持不过三十秒,听完解释,庆幸他的宝贝小悦没被偷看之后,俊脸上只剩下“误匪类”的悲叹。

  真是造孽喔!他认识这些人干什么啊?!一点道德人格守都没有,还好他出淤泥而不染…

  “窃婷器没有比较高尚,只是价格比较便宜。”耿仲平忽然很认真的回答,说完,除了项敬之没好气的瞪着他之外,所有人都笑了。

  “你们这些人真是!”项敬之除了叹气还能怎样,平常像偷窥这种幼稚无聊的恶作剧或凑热闹、瞎搅和,都是他一手包办,现在落到这种下场,只能说是报应不

  可是这一切,他都心甘情愿接受,谁叫他有个那么可爱、那么清纯的宝贝小悦呢!

  “够了,项敬之,拜托你收起下的笑容。”温望非开始胃痛了。

  “笑吧!”蒋承礼倒是出乎意料的,没有附和温望非,不过也没什么好话就是了。“反正你也没多少日子可笑了,想想谁是你的岳父吧!”

  蒋承礼说完,挂着嘴角的嘲笑慵懒踱出小房间。

  温望非的胃突然又不痛了。

  “岳父,又称泰山大人。”他微微一笑,出很同情的神色,但毫无怜悯的发言:“是死有轻于鸿,重于『泰山』的『泰山』。”

  “学长,那、那我走了。”耿仲平说完,急忙跟出去。

  “石晋!”项敬之转头喊着,仅剩的石晋,忽然有种晚景凄凉的惆怅。

  石晋默然的看着他…

  “保重。”他终于拍拍项敬之的肩膀,默然的离开…

  星朝

  黎小悦坐在新房间的书桌前,对着窗外发呆。

  搬入樊家已经一个多星期了,樊伯母和樊伯父都对她很好,樊家两个“哥哥”虽然仍无法接受她存在的事实,但也没有刻意刁难她。

  她仍旧在圣乔诺中学念书,秦文婷经过上次教训,已经不敢再找她麻烦,一切好像都平静下来,平静的就像是她从前渴望的生活…单调、稳定。

  可脑海里,却不停想起一双漂亮有神的黑眸。

  自从那后,她被樊伯伯仔细保护着,不让项大哥有任何接近或见她的机会,若不是温大哥告诉她,项敬之千方百计想要见到她,她差点以为那他在樊伯伯面前,拍案宣示的那段话只是个梦境。

  不过,那段有项大哥在身边的日子,真的很像梦。他的潇酒个性、对她独有的温柔、爱捉弄人的幽默…这些小细节,和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的点点滴滴,总是在她的脑海里徘徊不去。

  明明只是一个月的时间,她却觉得自己像是和他已经认识了一辈子。

  “小悦。”

  黎小悦的出神,被樊台生和蔼的声音打断,她连忙转过头。

  “樊伯伯。”

  “我刚敲了好几声,你都没听到,所以就进来看看。”樊台生在畔坐下,精明严厉的眼神凝视着黎小悦。“你在想项敬之那小子吗?”

  “啊?”黎小悦一惊,过了半晌才点点头,认真的表情坦率地令人不忍苛责。

  “你真的喜欢他?”樊台生眉头深锁,口吻沉重。

  “嗯,我喜欢他。”

  “你要想清楚,人的感情有很多种,男女之间是爱人欠母对子女的是爱,友情也是一种爱,尊重也是,你还太年轻,经历太少,可能还不懂什么是爱,就这样陷下去,将来你或许会后悔。”

  “樊伯伯…”黎小悦思索了半晌,悠悠地开口:“人或许会因为太年轻,而不知道怎么处理爱,可是我想人不会因为年轻,就不懂得爱。”

  没料到黎小悦竟会有这么超龄的见解,樊台生一时哑口无言。

  “我喜欢他,樊伯伯。”黎小悦的口吻并不是在做什么样的抗争,只是淡淡地陈述一个事实。“而我想,项大哥对我也有一样的感觉。”

  “项敬之目前是喜欢你。”樊台生叹了口气。“可是你不知道,他是个很花心的男人,女朋友一个换过一个,我也从来没看他对哪个女孩子认真,跟他在一起,你会受伤的。”

  “我知道。”黎小悦轻轻地说:“可是人不可能永远都不会受伤,不是吗?就算不谈恋爱,一样会受伤。”

  “曾经有一段很长的时间,我把自己锁起来,把一切隔绝在外,不想让自己有任何感觉,不会为别人或自己高兴、难过,那是一个涸普白、很孤单的地方。可是后来项大哥出现了,他教我哭、教我笑、教我重新相信别人。”

  黎小悦嘴角绽开淡淡的笑。“我还没学会,可是我知道在我学会相信任何人之前,我要先学会相信他。”

  “小悦…”

  “我相信项大哥说的喜欢,是真的喜欢。我相信他会珍惜我,不会伤害我。”

  黎小悦的神情是那样执着,让樊台生原本严肃的脸有些动容。

  其实从那天监听项敬之家时,听见项敬之对黎小悦的呵护,及得知他和她在共处一室的情况下,发乎情、止乎礼的做出这么绅士的举动时,他就曾一度怀疑,花名远播的项敬之,难道真如蒋承礼他们所说的,这回对黎小悦是认真动了心?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毕竟项敬之“前科累累”实在让人难以相信他会为了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子而情大变。

  但姑且不论项敬之对黎小悦是不是认真的,有一点是他绝对确定的,就是黎小悦对项敬之非常认真。

  而身为人父,他只希望女儿能得到幸福啊!

  非常保全会议室

  “什么?”项敬之漂亮的黑眸写惊愕,下巴一寸寸往下滑,俊帅的一张脸,变得有点滑稽。

  “就是这样。”樊台生的眼神冷冷地扫过他,板着一张严肃的脸,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什么就是这样?”项敬之看着他离开,依然是一脸不可置信,表情茫然可笑的望向在座好友。“他说什么?”

  “外星人听不懂国语吗?”蒋承礼嗤笑着。“还是一句话就把你仅存无多的智商毁灭?”

  “赞成后者。”温望非一脸看好戏的喝着热茶,一面欣赏项敬之好笑的表情。

  “石晋,你说,你也听到了对不对?”项敬之不理他们两个,一脸严肃认真的转向在场唯一诚实可靠的好友。“樊主任说,我亲爱的、可爱的宝贝小悦要来公司打工,而且要我每天去接她放学,对不对?”

  “对。”看着兴奋过头、有点语无伦次的项敬之,石晋只能点头。

  “啊!”项敬之终于确认了自己不是因为思念他的小悦过度,而造成奇怪的幻觉,他身手利落的跳上会议桌,高兴得站在上面又跳又叫:“太了!小悦以后就是我的了!”

  “疯子。”蒋承礼脸不以为然,但看着好友连来的闷闷不乐终于结束,不免也替他高兴。于是,他非常有义气的拿桌上的活页夹扔向他的头,以示庆祝。

  “喂喂喂!快滚下来,桌子可是很贵的。”温望非随后跟进,把手上的笔也扔上去。

  “啊!好吵…”刚又不慎睡着的总经理大人,一张眼,就险些被掉下来的活页夹砸到头,一脸困惑的看着站在桌上的学长,转头又看看温望非。“学长,项学长怎么了?”

  “谁知道?”温望非收拾文件,起身准备回去工作,随便搪。“大概是要当爸爸了吧。”

  看他那个样子,的确很像电视剧里头,得知自己要当爸爸的模样。

  “当爸爸?”耿仲平迟钝依然。“孩子是谁?”

  “石晋!石晋!我爱死你了!”项敬之从会议桌上跳下来,高兴的一把揽住石晋,感激他确认这个好消息,还万分热情的在他脸上重重吻了一下,在完全失去理智的状态下从会议室中消失。

  “项学长的孩子是…石…石…”

  雹仲平目瞪口呆的看着石晋,石晋却默不作声,瞪他一眼,表情很怪的伸手抹脸,像幽灵一样离开会议室。

  他再转头看向蒋承礼,蒋承礼耸耸肩,彷佛事不干己,他吹着口哨,轻松写意的晃出会议室。

  看样子,很快就会有项敬之其实不爱女人、爱男人的传言出了。蒋承礼的酷脸扬开一抹笑。

  项敬之这个笨蛋,一旦兴奋过度就抱着人亲的坏习惯还是没改掉,当年亲出一个死忠的爱慕者殷恪,这次,又会亲出什么呢?

  不过无论如何,项敬之的樊家女婿之路,还遥遥无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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