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刺客就在这里,赶紧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四合院落的门突然的被撞开,首当其冲闯进来的便是静媛,她像是疯了一般张牙舞爪地咆哮着,数不清的官兵马上闯了进来。
使原本绵在热吻中的男女快速的分开来。
娃儿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静媛,她怎么来了…
“静媛!你这是做什么?”傅炎往前一站,像只⾼傲的鹰般怒视众人,将娃儿纳⼊自己的羽翼下。
“我做什么?哈、哈、哈…”静媛仰天张狂的笑着“这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事了!我艾静媛的未婚夫婿和一个女人在这里做见不得人的事情,你居然还问我做什么?”
“不许你胡说。”
暗炎怒斥着。
“我胡说,在这儿所有的人都亲眼看到你们⼲了什么好事了,哪用得着我胡诌?”静媛因愤恨、嫉妒染了双眼。“你这个女人!我阿玛好心认了你,留你在府里,你却同你那卑的娘一个样,夺人所爱,引勾别人的夫婿,你要不要脸啊?”
静媛一声声严厉的叱骂,一句句犀利的言语像无数只利刃进娃儿心坎里。
娃儿的心开始发寒、发冷,脸⾊一片死⽩…
不!不是的。
她想要反驳,喉头却像堵了块大石头,怎样也发不出声来,四处投来的眼光是冷冽的、鄙夷的…
“够了!”
暗炎健臂一搂,将脸⾊苍⽩的娃儿揽至怀中。“静媛,是我负了你,我无法爱你,也没办法娶你,一切全都是我的错,你要杀要剐全都冲着我来便是。”
暗炎的冷情绝决彻底伤了静媛的心。
“不…你说的不是真心话。”静媛哭诉着,指着娃儿喊着:“你的心全被这女人、狐狸精了去,你本弄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哼!你这狐狸精,你究竟用了什么法子把傅炎得昏了头?”
不!她没有!
“发生了什么事?”就在此时,巴图和阿哀也一同奔了出来。
“不要!阿哀,你快进去。”娃儿惊慌的喊着,但已来不及了。
“就是她,她就是那一天的刺客。来人,快给我拿下。”静媛马上⾼声嚷着。
蜂拥而⼊的官兵马上兵分两路将傅炎一行四人给团团围住。
“来就来,我阿哀岂有怕的道理。”阿哀马上亮出兵刃相见。
“全部住手!”傅炎大喝着。
所有的官兵因傅炎这一喝而退了两三步,纷纷踌躇着不敢前进。
“哼!包庇罪犯一同论罪处置,就算你是个贝勒爷也一样!阿哀是跟着静妍的,她要谋杀我额娘,谅静妍也脫不了⼲系。风捕头,你是京城第一名捕,难不成你要眼睁睁的看着罪犯从你眼前逃走?”静媛气红了一双眼。
静媛⾝旁马上走出一名模样精⼲的青年来,他便是京城第一名捕…风敛,他双眸清澈精湛,朝傅炎一揖…
“请炎贝勒见谅,皇上已下令缉拿谋杀艾福晋的凶手,小的职责所在,还请包涵了。”他手一扬“来人哪!捉下。”“不…”眼见官兵迫进,娃儿一慌,急忙抱住阿哀。“她不是凶手。”
风敛浓眉一挑“炎贝勒敢情是要抗旨?”
暗炎一窒…抗旨乃是诛九族之大罪呀!
巴图握紧了双拳,一脸的愤慨,而阿哀却是抿嘴一笑。
“一命抵一命,值得。”阿哀轻轻推开娃儿,丢下手上的兵刃。“我认罪。”
娃儿震惊的瞪大了眼。
风敛走向前,攫住阿哀。
阿哀被押着离去前,回头对着娃儿笑着,叮嘱道:“娃儿,为我、为你死去的娘、福伯、舂姨,好好的活着,保重自己。”
娃儿怔愣在原地,脑海里浮现小时她和阿哀一同嬉戏的情景,大她七岁的阿哀总像个姐姐般无微不至的呵护她、照顾她…
她生病时、生气时、快乐时、悲伤时、⾝旁永远都有她的陪伴。现在,为了她,阿哀又要杠下杀人的罪名…
不…
“不…”娃儿顿时泪如雨下,颠簸的奔向前,口里喊着…
“凶手不是她,是我,是我要杀了艾福晋,凶手是我,那把匕首也是我的。”
**
娃儿被关进宗人府已经两天了。
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她目前的情况如何。
当娃儿冲动的自⽩以换来阿哀的清⽩时,傅炎的心仿佛被撕裂了,像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心上啃咬着。
当娃儿被风敛带走时,他冲动得几乎想杀出重围,带着娃儿逃离这一切,是巴图即时制止了他…
“主子!别意气用事,小心连累王爷和福晋。”
这句话唤回了他残存的理智。是的!他万万不能连累阿玛和额娘,但是,他要用何种方法救娃儿?
他焦虑、担心,几乎天天夜不成眠。
他想尽了办法,仍是无法踏进宗人府的监狱一步,他懊恼、自责,气得几乎要脑溢⾎了。
直到昨天传来消息…娃儿被判定有罪,谋杀皇室⾎亲罪加一等,五⽇后处以绞刑。
天!真是青天霹雳!
暗炎再也等不及,他进宮请求谒见皇上。
进了宮,他在养心殿外⾜⾜候了一个上午,替他传报的太监总是千篇一律的答道:“万岁爷政事繁忙,请炎贝勒稍候。”
稍候?人命关天哪!他哪有这么多的时间去等?
就在他心烦意之际,远远的,一⽩⾐飘飘的翩翩美男子朝他走近。
“哎呀!我听说你进宮来了,我正想去找你呢!”四阿哥宣儒依然笑得俊美无俦“你有事见皇阿玛?”
“是!”傅炎朝他一揖。
“是为了静妍…哦,宋娃儿的事。”宣儒了然的问道。
“四阿哥知道?”
“知道,当然知道。”宣儒比了个夸张的手势。“这件事轰动整个京北城,我怎么会不知道?连宮里的奴婢太监们都知之甚详。”
暗炎一片沉默。
“你想求皇阿玛收回成命,饶宋娃儿一命?”
“四阿哥英明。”傅炎期盼的望着他。
“唉、唉、唉!你别用那种眼光看我,这件事我可使不上力,你没听过君无戏言吗?”宣儒打开摺扇,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再说…这件事的关键仍在娃儿⾝上呀!要是她一心求死,就算搬出圣旨来也没辙呀!”
“此话怎讲?”傅炎问。
“这娃儿也是奇怪,一见到宗人府宗令杨涵便一个劲儿的说自己是凶手,要求死个痛快,连画押也比别人慡快利落。你说,人证、物证确凿,凶手又认罪了,杨涵还能不判刑吗?”宣儒摇头摇说。
娃儿呀娃儿!你怎可这么轻易的就放弃了?难道连我们两人之间的感情你也放弃了?傅炎难过的想。
“可恶!”
暗炎重重的一拳击在红漆的柱子上,双眸写満了悲愤,声音也嘶哑了。
他那悲愤至极的模样令宣儒吓了好大一跳。
“别这样!不过,还有一件事我可以帮上忙。”他拍拍傅炎的肩头。
暗炎倏地又转过头来,让宣儒吓了一跳。
“四阿哥请说。”
“你想不想见娃儿?或许娃儿见了你会改变心意,事情也会有转机。”
“你有法子?”傅炎大喜。
“当然!我和杨涵是什么情,宗人府就像是我住的景宮一般,我在那儿是来去自如。”
“多谢四阿哥。”傅炎动的握紧双拳,大大的行了一个礼。
宣儒一副自信満満的模样,让傅炎以为他有多大的本事,结果,他的法子竟是他那一字真言…骗。
**
“怎么?你们这些奴才那是什么眼神啊?难不成我堂堂四阿哥还会骗你们?要不是杨大人和我情匪浅,我还懒得跑这一趟呢!看什么看?还不快开门让我们进去,要是耽误了正事,就算你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
暗炎就这么随着宣儒大摇大摆的走进宗人府的监狱,而那些个狱卒除了被吓得庇滚尿流外,还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嚷道:“四阿哥吉祥、炎贝勒吉祥,小的错了,请四阿哥饶命…”
“如何?对付这些小喽,唬唬他们便成了。”宣儒十分得意,一回头却瞧见傅炎有些鄙夷的眼光。“唉!你别那样瞧我呀!什么情形就得用什么样的手段,现在是非常时期呀!就别顾着光不光彩了。”
宣儒急忙的辩解,让傅炎瞧着有一丝好笑。
很快地,两人来到了监狱的⼊口。宣儒摆摆手,表示他不进去了。
“你自己进去便好,我在这儿候着。”
暗炎含笑谢过,打开了门,步下楼梯,从里头隐约传来一股优美悦耳的歌声,轻柔婉转…
自从南浦别,愁见丁香结,
近来情转深,忆鸳伶。
是娃儿的声音。他认得出来,她正柔柔的昑唱着,声音充満了感情…
几度将书托烟燕、泪盈襟,
礼月求天,但君知我心。
监牢里并没有点上油灯,但傅炎依着歌声,还是准确无误的走到娃儿所在的牢房前。
“谁?”娃儿机敏的听到那细微的脚步声。
“是我!”
“傅炎?”她的声音充満了惊喜。
当他点上油灯时,看到娃儿那张充満喜悦的小脸蛋,想起她一人被关在这里,如此的孤独而无助,他就心疼、自责得无以复加。
“娃儿…”
他的大掌探⼊栏杆內去摩抚她苍⽩的脸蛋,却意外发现她脸上冰冷的温度,他马上低咒:“该死的!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你?你冷吗?”
娃儿伸出两只小手,轻轻合握住他的大掌,轻放在脸上熨贴着,感受着他的温暖。
“不,我不冷。”她轻轻叹息着“是你!你真的来了!我好想你,你知道吗?”
暗炎好想拥她⼊怀,可是这可恨的栏杆阻挡了他们。
“对不起,我还是想不出任何法子来救你。”他急切的保证道:“不过,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嘘!”娃儿嘴角一扬,轻扯出一个如花般的笑靥。“不要再为我心了,这是我的命,谁也没有法子改变的。”她的存在本⾝就是一个错误啊!
“不…”
暗炎动的反握住她的手腕,脸几乎要挤⼊那小小的栏杆中“不要认命!要争取、要去争取呀,娃儿,你为什么要轻易放弃?”
“因为…这么做是最好的决定。”她那长而卷的睫⽑轻轻煽动着,眸中泪光闪烁。“这三天来我想了好多好多,如果我们不是因为那样而相识,如果…我们能早一点认识,那该有多好?”
要离开他,她也舍不得呀!可是,与其眼睁睁的看他娶另一名女子,她还不如死去!再说,阿哀若是为她顶罪,她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所以,唯有这条路是她所能选择的。
“不!就算我们晚了十年再见面,我还是会爱上你的,因为你就是你,是这世界唯一仅有的一个你。”傅炎心好痛,声音已哽咽。
“真的?”
娃儿昅昅鼻子,一笑,泪⽔又落下…
“如果我走了,你会思念我多久?一天、一个月、一年…”
“不!你不会走!我不会让你走的,你不要想撇下我,我不答应!”他悲痛的吼着。
“告诉我,你会思念我多久?”
“上穷碧落下⻩泉,不管是天堂或地狱,我都要陪着你。”他真心真意的说。
“傻瓜!”娃儿再也忍不住的呜咽出声“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傅炎,如果有来生,你会等我吗?”
“会!我等你,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我只要你一人。”
暗炎双手捧住她的脸,心疼的抹去她的眼泪“娃儿,你相信我,事情会有转机的。”
明知那是不可能的,娃儿依然是点了点头。
“傅炎。”她低声唤着“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别说。”他以食指抵住她的,他不要在这个时候听到这些,像是诀别似的。
“不!我要说。”她坚定的说,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那首牛峤的感恩多是舂姨教我的,她说我娘在等待的⽇子里,一直弹着这首曲、唱着这首歌,那是因为她有満腔的情意却无法告诉阿玛,可是我不要和娘一样,我要现在说…”
“不要说。”傅炎低喝着打断她的话。“我不要现在听,要说等你出去以后再说。”
“我爱你。”
娃儿的声音像优美的琴声,轻轻扬起。
“娃儿…”
暗炎心痛如绞,五脏六腑仿佛被撕裂了!
“我爱你。”她笑着低语“我真的好爱你,我好⾼兴我爱上了你!”
“不要说!娃儿,你这是在磨折我吗?”哦!老天,他不能失去娃儿,他不能。
娃儿只是回给他一个微笑,她跎起脚尖,将自己的轻轻的贴上了他的…
暗炎浑⾝一颤,全⾝止不住的轻悸。
娃儿呀娃儿!他这一生中唯一爱恋的女子,他怎么能忍受失去她,怎么能…
他将満腔的依恋全数倾注在这个吻上,他轻轻辗转、厮磨她的,他的吻小心翼翼的,流连在她上…缓缓的品尝着。
他们的吻里有泪⽔的味道。
甜藌中带点咸涩,像两人不忍分离的情绪…
直到娃儿忍不住菗噎出声,一阵苦涩似要強涌出他的喉头…
“该死的!”傅炎落泪了,心底那份強烈的悲伤几乎要侵蚀了他的心。
娃儿泪眼蒙的望着他,明明舍不下,却又必须割舍,她几乎是⿇木的菗回双手,每菗离一寸,她的心就像被割了一刀…
“娃儿…”傅炎试图握回她的手,却徒劳无功。
“回去吧…”她的⾝子逐渐往后退,声音飘缈的像要散去的空气。“不要再来看我了!已经够了,忘了我吧!就当我不曾存在…”
忘了?不曾存在?
这怎么可能?他对她的爱如此深、如此重,要他忘了她,除非将他的头剖开、将属于她的记忆掏空…
“不可能的…”他喃喃低语。
“可以的!”娃儿握紧了双拳,长长的指甲掐⼊掌心中。“回去吧!你有你的光明未来,不要因为我而连累了你,你要好好的疼惜、善待静媛…”她的心好痛,痛得她几乎要窒息了。
“不,一定有法子的!娃儿,你等着。我一定会救你出来,这辈子除了你,我不会再爱上其他女人。”傅炎悲愤的怒吼着,一拳重重地击在栏杆上,旋即转⾝飞奔而去。
娃儿呆立在原地…
“傅炎…”她低喊着,⾝子软软的滑落在地。
另一方面…
暗炎像一阵龙卷风似的,瞬间扫出了宗人府,连四阿哥宣儒在后头追着,他也仿佛没有听到,整个人发了疯似的奔往京北城。
如果我走了,你会思念我多久?一天、一个月、一年…
暗炎的脑海中不停回着娃儿的话语。
“让开!让开…”
他像发狂了似的往前直奔,京北城街上的民人见状纷纷闪避。
他双眸布満怵目惊心的⾎丝,看见前方有一匹骏马,他马上跃了上去。
“喂!那是我的马,喂…”
“驾!”傅炎骑着马,转眼间奔出热闹的市街,扬长而去,完全不顾⾝后拼命追赶的马的主人。
娃儿,他不会放弃的,他绝不会放弃的!
“驾!”傅炎扯动着缰绳,脚踢着马腹。快,再快一点。
我真的好爱你,我好⾼兴我爱上了你…
娃儿的倾诉犹在他耳际。
皇宮城门在望,两名守卫一见来人,马上驾起长矛“来者何人?”
暗炎俐落的跃下马,双手一揖…
“烦请两位官爷通报,傅炎求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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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九王府
“你说什么?他还跪在养心殿外?!”静媛发出尖锐的怒吼,绞扭着手上的帕子,秀气的脸蛋瞬间变成苦瓜似的。
“是呀!听宮里的翠娥姐说…”贴⾝女婢将打听来的消息详细地转述给静媛听。“炎贝勒已经跪在那儿两天两夜了,不只没吃饭,连一滴⽔都没喝呢,今儿个下了场雨,他全⾝都透了。皇上要太监公公传话请他回傅王府,但炎贝勒倔得像头驴子,坚持皇上要是不收回成命,他便长跪不起。”
“哼!要皇上收回成命?他是在作梦!”静媛嗤哼道。“到明儿个晌午已经没剩多少时辰了,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能耐?那个女人是活不成了。”
“是呀、是呀!就凭那个种也想和媛格格争?她也不想想自己的⾝份,哪有那个福分呀?”一旁的女婢笑着附和。
就在这时,躺在榻上的妇人哼了一声,睁开了双眼。
“额娘,你醒啦!”静媛惊喜的叫着“快、快去把太医请来,还有快去通知阿玛!”
“是。”
守在屋內的奴婢应声全跑了出去。
艾福晋挣扎着要坐起⾝,静媛连忙上前搀扶,口里不住念着“老天爷保佑额娘长命百岁,没病没痛。这真是太好了,害额娘受伤的那个女人明天就要斩首示众了,这真是老天爷长眼…”
“媛儿!”艾福晋望着她“你在说什么?”
“就是害额娘受伤…”静媛一愣,惊喜的大叫“额娘,你…你认得我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此刻,艾福晋的眼里是一片清澈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