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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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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一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阿采才刚走进灶房坐下,还没吃一口饭,便“啪”的一声,重重的将筷子甩在饭桌上。

  阿采是傅家庄里最冷静的丫环,打她十一岁进傅家庄,至今也有六年了,她的冷静、听话、乖巧,正是最得傅老太君心的因素。而今,她会气成这等模样,实在令人啧啧称奇的了。

  所以,蹲在一旁扒饭的打杂长工不免好奇的询问道:“怎么?阿采姑娘,为什么事气得吃不下饭?”

  阿采睨他一眼“少吃饭,多做事!啰唆。”

  没有人知道,她的不悦全来自那梁知府的女儿…梁⽟华。那个嚣张跋扈的娇娇女,仗着自己是二少爷的救命恩人,不但在傅家庄上做客好些天,还反客为主的支使她们这些丫环,口气恶劣的命阿采直想掌她嘴,打肿她那自以为丽的脸。

  阿采闷着头吃饭,直到福婶走进灶房。

  “阿采,怎么啦?气成这副德行,十里外都可以看见你在噴火了。”

  埃婶手上的竹篓子里装満了刚摘起的花椰菜,她正想明⽇做一道好菜。福婶是傅家庄內的厨娘,少说也待了有二十年,个耿直和善的很。

  埃婶的后头跟着一位如花似⽟的姑娘,⽩净的脸蛋似凝脂般,不过,此刻让污泥给弄得脏兮兮的,只剩那一对大眼发出灵巧的光彩。

  她正是雪梅。只见她也捧着一大篮的花椰菜,腾出的一只小手想抹去额上的汗,未料,竟将脸上的污泥给抹散了,看来更滑稽可笑。

  阿采甩下饭碗,冲上前去抢下花椰菜,不⾼兴的斥责着:“大少,你怎么又去做这些下人的事?福婶,我告诉过你几次了,不要事事都顺着她嘛!”

  “好、好、好,阿采。”福婶俏⽪的挤眉弄眼,对雪梅说:“大少,下次你要帮我忙,咱们得痹篇阿采这丫头在的时候。”

  “福婶,你…”阿采直跺脚。“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雪梅掩嘴窃笑“阿采,你别跟福婶生气了,是我自己想找点事情做的。”

  “可是,大少,你的⾝分…”阿采支吾着。

  “⾝分?”雪梅轻轻一笑。

  自从傅子荣死后,她的存在再也不具意义了。是的,她的头衔是大少,但整个傅家庄里头,当她是大少的恐怕只有阿采、福婶及小三子了。不论是吃中饭或晚晚饭,傅家饭桌上,永远没有雪梅的位置。

  幸而傅老爷是个明理之人,明⽩生死之事是逃讪的,荣儿的死不能怪罪到雪梅⾝上。也因为傅老爷的明是非,雪梅才没被傅老太君赶出傅家庄去。

  但她的存在不被任何人认定,宛如被打到冷宮般。不过,雪梅并不气馁。

  “我肚子饿了,你们同我一块儿吃饭可好?”她不会向命运低头,总有一天,她会让傅老太君再度接纳自己的。

  此时,一道‮红粉‬⾝影飘进来,夹着恶声恶气的抱怨声。

  “天哪!这里头真脏,煮出来的东西能吃吗?”梁⽟华边嫌弃边拉起裙摆,深怕会沾了秽物似的。“喂!埃婶在吗?”

  埃婶放下花揶菜,摆出笑脸上去。“我是,请问梁‮姐小‬来这里有事吗?”

  任何人都知道,梁⽟华是傅老太君捧在手心上的贵客,得罪不起的。

  埃婶一靠近,梁⽟华一看她⾝上的污泥,连忙倒退三步,嫌恶道:“天哪!你真脏?!别靠近我,这么说话就行了。”

  “是。”福婶仍是笑眯眯的。

  “傅说她心情不好,吃不下饭,你现在炖一碗乌骨汤给她补补⾝子。”

  梁⽟华皱起眉“对了,只要一碗就好,我可不吃。”

  你不想吃,我还不屑做呢!埃婶表面上笑眯眯的,骨子里对梁⽟华也是反感极了。

  “快一点,做好马上送过去…”梁⽟华原本转⾝要走,但一看到雪梅,踱出的⾝子又折回来。

  “喂?你就是聂雪梅吗?”她站在雪梅⾝后,口气轻蔑的说着。

  “是呀!梁‮姐小‬有什么指教?”雪梅回过⾝子,脸上的污泥已洗净,露出一张姣好的脸蛋。

  这张脸蛋让梁⽟华又妒又羡。她讨厌这一张脸“没什么事。只是我进傅家庄十来天了,怎么每次用饭时都见不着你这位大少,人人传闻傅家庄大少美得沉鱼落雁,我看…不过如此嘛!”

  倏地,一桶⽔泼洒到地上,正好打了梁⽟华的绣花鞋,惹来梁⽟华尖叫连连…

  “死阿采,你这鬼丫头,你在做什么?没瞧见我站在这儿吗?”

  阿采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丢开⽔桶,捉起抹布便往梁⽟华走去。“对不起喔,我是太累了,不知道梁‮姐小‬来了。对不起,我马上帮你擦⼲净。”

  “不不不…不用了!我回去换件⾐服便行。”一看见阿采手上已泛⻩的抹布,她吓得撩起裙摆,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阿采,你真是的,你不怕她向老太君告密去?”福婶笑了,雪梅也笑了。

  阿采也开心,但她仍维持脸上冷静的表情,说:“福婶,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只是太累犯了一些小错误,你不必老是记在心上。”

  “是、是,你是‘不小心’的。”

  埃婶弄了两盅瓷碗放在蒸笼里蒸着,盛了两碗⽩饭,和雪梅并坐着。

  阿采此刻却站了起来,从小蒸笼里拿出预蔵好的一碟菜,上头有酱⾁和三⾊蛋,她放在雪梅的碗前,再去将灶房的门关上。

  “阿采,这…”雪梅犹豫了。

  “别误会!晚饭的菜福婶一忙就做得太多了,我预留起来一份给大少吃也不为过嘛!”阿采连忙撇清。开玩笑,下人们吃的菜只有一海碗的青菜和脆瓜,偶尔有咸鱼配饭就很不错了。

  堂堂傅家庄的大少怎可吃得同下人一般。

  “大少,你吃吧!阿采这丫头老是为你着想呢!”福婶说着。

  “光说我,”阿采反驳“福婶,那乌骨汤你为何要用上两个瓷盅呢?”

  “我…”福婶尴尬的笑了笑“这个…材料放久也是会坏,不如全炖了。

  大少不嫌弃的话,吃上一碗,告诉我味道好不好,好吗?”

  “好哇!”雪梅笑了,泪盈于眶。

  吃过饭后,阿采送雪梅回房。

  “阿采,你现在不是我的贴⾝丫环了,不要常常跟在我⾝边,免得惹老太君生气。”

  阿采暵口气“大少,这个你就别心了。只是…”她顿了顿“那个梁千金这么欺庒到你头上来,你不会生气吗?”

  “生气?为什么这么问?”雪梅笑笑,打了个呵欠。

  “因为…她的居心大家都看得出来,她巴不得嫁给二少爷,成为傅家庄的二少,好可以掌控傅家的一切,幸好二少爷在她拜访之前溜了,否则老太君一定会二少爷娶她的!”看见雪梅一脸茫然样,阿采更急了“大少,你不担心吗?”

  “担心?我为什么要担心?”雪梅更糊了。

  “喔,天…”阿采长叹一口气,换个方式问:“你…你会想二少爷吗?”

  想?雪梅觉得心底泛起波涛,而导致这一切的,是因为脑海里浮起傅子骏黑灿的眸子及轻佻的笑容,以及窒人的膛…

  她不自觉的抱紧了自己,摇‮头摇‬“阿采,我不明⽩,你为何会问这些事情?”

  “没。阿采退下去了。”

  阿采明明知道那一天傅子骏吻雪梅是不对的行为,但自己硬是将这秘密隐蔵在心底,不肯说出来。甚至,她有些希望这两人能共结连理。

  雪梅也不明⽩自己是否在意傅子骏,只是心头常会思念他,如果思念是爱的源…我是真的爱你的。

  有没有人可以教教她,如何斩断思念,如何将这千头万绪的思念化为乌有。

  两年后,我会来带你走。

  她摇‮头摇‬,不可以再想他了,不可以的!

  她不能,也不可以爱上傅子骏。

  “大少,老太君请你去书房一趟。”

  雪梅一颗心提得⾼⾼的,连一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就直奔兰院。

  “慢着!别开口,我说完话你就可以走人了。”傅老太君凌厉的看她一眼。

  “是。”她颤巍巍的应声。她站在书房的门槛前,而傅老太君就坐在书桌旁,正接过梁⽟华递来的热茶吃上一口。

  “傅,小心烫着。”梁⽟华笑着,回过头来睨了雪梅,一副很瞧不起她似的。

  雪梅心酸的很,想起成亲那一⽇傅老太君也对自己温和的,而今…到底傅子荣的死是还给她自由?还是将她打⼊更冷酷的地狱?

  “我说…”傅老太君长吁了一口气,道:“荣儿已经死了,经过这两个月来我冷静的思考,我觉得你不适合再待在傅家庄了。”

  “这…”要赶她回去了吗?

  “放心,我不是要赶你走。”傅老太君口气有丝不耐。“而是我和老爷商量的结果,决定完成荣儿的遗愿,收你做傅家庄的义女,过一段⽇子,找个婆家将你嫁过去。”

  嫁?如平地响起一边闷雷,震得雪梅无法思考。她们竟要自己再嫁?

  梁⽟华尖酸刻薄的笑道:“你还愣在那儿做什么?傅可是为你着想才做此决定的,你还不赶紧道谢。”

  “我…”不,我不要再嫁,我情愿一辈子当个下人,我不要…“怎么?你反对是不是?”傅老太君凤头拐杖一击,吓得雪梅频频‮头摇‬。

  “不,我没有,不是的!”

  “不是就好,你可以退下了。”傅老太君挥挥手。

  雪梅退下,走时还听到梁⽟华的笑声。

  “傅,你真是一个心豁达的女子,梁大哥让她给害死了,你没将她逐出傅家门,反而收她做义女,还要替她找婆家,莫怪乎你愈长愈美啦!”

  “胡扯什么?我倒是希望你进傅家门,救了骏儿一命又如此的温柔善良,骏儿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傅,你取笑人家,不来了啦!”顿一会,她又笑道:“可是,不知子骏他…”

  “放心,有我在,骏儿的媳妇除了你没有第二人选,有傅做主,你还怕骏儿不同意吗?”

  “傅,你真好!”其实,让傅老太君下决心收雪梅为义女的,是傅子骏由‮海上‬修来的一封家书,而这封信竟是写给雪梅的。若不是傅老太君拦下这封信,她始终都不知道傅子骏竟会如此在意…喔,不,是爱上了雪梅。

  她绝不会再让雪梅毁了傅家唯一的命子。

  雪梅跑得很快,她几乎是用尽了全⾝的力量,不顾一切的往前冲,冲回了松院,她倚着一棵松树直气。

  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像逃避瘟疫似的逃离了兰院,是为了什么?因为她即将再嫁吗?不是,不是的。那么是因为傅老太君对梁⽟华说的那句:“骏儿的媳妇除了你没有第二人选。”

  这句话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不!不要再想了,聂雪梅,你是个笨蛋,你是个笨蛋!眭…”她捧着头,尖叫着。

  一大早才下决定的事,到了中午,全傅家庄的人都知道了,傅老太君办了一桌酒席公布了雪梅的新⾝分,并给了她一只⽟镯子当礼物。

  “‮姐小‬,你在想什么?”阿采是最⾼兴的人了,开口闭口‮姐小‬长、‮姐小‬短的叫,叫得顺口极了。

  从吃过午饭后,雪梅就坐在松院的小石桌椅旁,心情烦闷到了极点,连午睡的心情也没了。

  “我不想做傅家庄的义女。”她娓娓道出心底想法。如果可以,她想回渔村去,回到姨娘的⾝边。

  她宁愿自己还是那个不知忧愁的聂雪梅,没有嫁⼊傅家庄,从来不认识傅子骏;如果可以,她宁愿没有救起他,那么,他们之间便没这奇怪的牵扯、奇怪的情缘。

  “‮姐小‬,别不开心了,这比你守一辈子活寡要来得好多了。”阿采笑得神秘兮兮的“对了,我带来了一份惊喜要给你。”

  “惊喜?”

  雪梅尚未反应过来,一⾼大的⾝影自阿采⾝后站出来,一看,她眼眶霎时泛着泪⽔。

  “不!不可能,天威哥…”

  陆天威敲了她一记响头,笑道:“什么不可能?我都站在你眼前了,难道你不我吗?”

  “不、不是的,啊…是…不是,天,我在说什么?”雪梅开心的拥抱陆天威,道:“我真⾼兴见到你,材伯呢?姨娘呢?他们过得好不好?”

  “慢着!”阿采一把拉开他们。“‮姐小‬,别忘了你已是傅家庄的义女,不可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的。”

  “可是,他是天威哥呀!”

  “我管他是谁?总之,你要记得自己的⾝分,别让旁人抓到你的小辫子向老太君嚼⾆。”

  天威哥!雪梅见到他依然是一副小妺妺对哥哥的模样。陆天威虽早知道她对自己并无男女之情,但仍不免有一丝失望。

  “雪梅,你这个丫环管得很多哟!”

  “丫…环?”阿采的声音陡地提⾼八十分贝,不茍同的睨着陆天威“别忘了你现在是傅家庄新进的长工,还敢瞧不起我!要不是看‮姐小‬成天落落寡的模样,我才不会偷偷带你进来松院呢!”

  “长工?天威哥,这是怎么回事?”雪梅慌了。

  “还不是你这笨丫头害的,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通知我们,当初给你⽟佩的用途你全忘啦!”

  “我…”雪梅全忘了,顿时觉得好惭愧哟!

  “放心,大家都很好,只是这件事一传开来,晴姨成天就是哭,我怕晴姨哭瞎了双眼,你回来会找我算帐,只好混进傅家庄来啦!放心,只有两年的契约而已。”说完,陆天威习惯的又伸出手要敲雪梅的头…

  “啪!”的一声,让阿采一掌给打掉了。

  “姓陆的,我才刚说完你又犯啦!你要同‮姐小‬说话可以,退三步。”她凶巴巴道。

  雪梅和陆天威相视一笑。他知道今非昔比,乖乖的退了三大步。

  “天威哥,这一阵子有没有遇到心仪的女子?”

  “别再提啦!换个话题好不好?”

  “好嘛!那你告诉我姨娘的近况,好吗?”

  阿采觉得自己做对了,瞧,此刻雪梅的笑容是两个多月来最美、最耀眼的。

  “我爹有意带晴姨离开这里,到个不认识的地方,和晴姨重新来过。”

  “真的?那很好哇!”

  “可是晴姨不点头也不‮头摇‬,快把我爹给急死了。”

  “哎哟!姨娘真是笨…”

  阿采决定退下去泡一壶好茶来,让他们两个尽情聊个够!也许…她可以当一个尽责的听众。

  舂去秋来,转眼间,第三个秋季即将到来。

  暗家庄的丫环们忙着将舂装收起,换上秋季的⾐裳,而锦绣坊的齐大娘也来替傅家庄的女人们赶制冬装。因为雪梅己⾝为傅家义女的关系,也裁了六套冬装,两件⽪裘,加上十二双崭新的绣花鞋。

  或许该说是为了让她在前来提亲的王公将相面前不至于丢脸,好让她能够早早嫁出去。转眼间,她已要満十九了。

  岁月匆匆,这近两年的⽇子里,雪梅逐渐将自己的思绪归于零,不再为任何人起波澜。

  一如眼前这位年经的九府巡按…左竞堂。

  “静月亭”位在兰院东南地的一座精巧小凉亭,四周栽満青翠的小草,小草一旁的平台上摆満了各式各样稀有的兰花,桃红的、⽩的、粉的、嫰⻩的,点缀得小凉亭的景⾊更美了。

  这儿一向是傅老太君最喜爱的地方,也是她修⾝养所在之地。如今,左竞堂被邀请在这品茗赏兰,可见傅老太君对他的満意程度是如何了。

  雪梅也明⽩,在众多的追求者中,左竞堂是最有希望的,只是,她无法开心起来。

  “奇了,这傅兄当真一去两年,没有捎半封信回来。”左竞堂问得客气,但这一声“傅兄”有效的拉近他与傅家的关系。

  雪梅弹琴的手戛然停止,平静的思绪陡地冒出傅子骏那张可恶的脸。她紧皱眉,下意识地咬紧了下,继续从中断的琴音续弹下去。

  只见傅老太君饮了口西湖龙井,道:“只捎了一、两对家书回来。想当初,骏儿名字就取得有误,瞧,这字中带马嘛!一个脫了缰的野马谁能驾驭得住,不仅做啥事都违背常理,连脑子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说到此时,傅老太君将眼光悄悄调到雪梅头上,又不屑的调回。

  “哦…此话怎讲?”左竞堂显然极有‮趣兴‬。

  “你想,我那早死的荣儿,一生下就乖乖巧巧听话至极,从不违背我老人家的心意。字嘛,带个木字,能坏到哪儿去?你说是不是,寒翠?”傅老太君笑眯眯的望向傅夫人寻求意见。

  “是啊!娘。”寒翠是傅夫人的名。只见她眉头深锁,一想起傅子荣,她依然感伤。

  “不过,这荣字不好,上头带个双火,一将他极了,那两把火就将自己烧死了。”傅老太君叹了口气。

  左竞堂曾从下人们口中得知此事,拱手道:“不,是竞堂不好,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提到这段往事让夫人和老伤心。”

  “不!这怎能怪你呢?”傅夫人道。

  “是呀!怎能怪你!荣儿的死并不是你害的。”

  这句“你害的”螫疼了雪梅的心,琴音霎时忽⾼忽底。

  “老在研究字中奥义?”左竞堂善解人意的转移话题,他悄悄的看了雪梅一眼。

  “是呀!瞧你这名字极好。”傅老太君又开心的笑了。“竞乃竞争有武打之意;堂乃公堂,朝廷之意。瞧,你这会儿官做得大,又是皇上的新宠,不是吗?”

  “老真是厉害!竞堂佩服、佩服。”左竞堂左一句厉害,右一句佩服,哄得传老太君开心极了。

  这时,一名丫环跑来。“老太君,梁知府的千金来了,正在大厅等着你。”

  “是吗?那好,我待会去。”傅老太君转向左竞堂“竞堂,你和雪梅好好聊聊。”

  暗老太君和傅夫人走后,雪梅放下弹琴的手,感到松了一口气。

  梁⽟华这两年来发挥所有的看家本领,探得傅老太君的心,让傅老太君视她为傅子骏的准媳妇。而梁⽟华也精,每次一来,只住蚌五、六天,装模作样烦了后,再回到梁知府当她颐指气使的大‮姐小‬。

  “雪梅,自认识你起,我从没见你开心的笑过。”左竞堂踱到她⾝边,眼中的爱意表露无遗。

  “怎会?我有何好不开心的?”雪梅淡淡的扬起嘴角,毕竟她不讨厌左竞堂。

  打她成了傅家的义女起,她便成了一个没有生命的傀儡娃娃!为了傅家庄的面子,她必须学会刺字绣花、弹琴、昑诗作画、立不摇裙、笑不露齿,这些规定,完全的扼杀了她自己。

  她的本原本如大海,自由奔腾,快乐无比。而今,她像是落⼊蜘蛛网的猎物般,稍稍一动,就⾜以窒息。

  “你的不开心可与傅子荣有关?”

  “不,只觉得遗憾。”雪梅说的是真心话。“遗憾像他这么好的人,上苍却待他如此。”

  “雪梅,我总是这么认为,你无法接纳我…”他望向她眼中的灵魂深处“是因为你心底早已有了别人。”

  “我…”雪梅慌了,急忙否认。“本没有这种事情…你别胡猜想。”

  “是吗…”左竞堂皱起眉,显然相当苦恼。“雪梅,不瞒你说,为了得到你,我已经用尽所有的法子了,到底我要怎么做,你才会接受我?”

  “你可是没了自信?”雪梅噗哧一笑。

  这就是雪梅欣赏他的一点,左竞堂的为人坦⽩得可爱,从不会在她面前耍心眼。

  “我的自信在遇到你之后,全消失了。”左竞堂潇脫一笑“你认为呢?”

  “我似毒蛇猛兽吗?瞧你说的,好似我会吃了你似的,多可怕!”雪梅笑出了泪来。

  “让你吃了我也心甘情愿。”左竞堂柔柔的触碰她的发丝“瞧,此刻的你笑得多美,我真希望拥有这个笑容一辈子。”

  打两个月前,他在市集看到雪梅时,他就知道自己栽了,这一栽就翻不了⾝,死赖在傅家庄不走,只盼早一点得到佳人的心,盼雪梅点头。

  “你…”雪梅惑了。这左竞堂真傻,凭他的⾝分地位,只要他说一声,她还不是得披上嫁⾐,嫁到京城的左家去。“我…你真的是很傻。”她叹气。

  “我知道。可是,我不愿強迫你,我希望娶到的是一个真心真意,愿意与我共度一生的新娘。嗯?”左竞堂执起她的手。

  我是真的爱你。

  两年后我会来带你走。

  雪梅轻咬下。忘了吧!早该忘了的。她已是傅家的义女,而他…有梁⽟华这位准媳妇。

  “如果…我并不是因为爱你才答应嫁给你呢?”雪梅轻笑,微微垂下螓首。

  “不是…”左竞堂愣了一会,这才反应过来,狂喜道:“我不介意。如果你愿意…可否在婚后尝试着…爱上你的夫婿?”

  “这…”上左竞堂率直的眼,雪梅満⾜的笑了,他的真心諴意令她好感动。“我很笨的,如果做不好呢?”

  “只要你愿意,我会等的。”

  左竞堂捧起她的脸,他的缓缓的低下,朝她靠近。

  差那么一秒,雪梅明⽩自己该让他吻的,可是,她逃避了,火速的低下头…

  脑海中不噤浮起傅子骏的吻,那么的狂烈,仿佛让她坠⼊了地狱。

  左竞堂的吻印到她额头上,雪梅很明⽩的感受到他的挫败和失望。

  “没关系。我说过,我会等你的。”

  “对不起。”雪梅主动投⼊了他的怀中,希望他的拥抱能扫除傅子骏烙在自己心灵深处的影子。

  这具温暖膛的主人让她安心、有‮全安‬感。可是,没有那一股狂烈的悸动…

  雪梅很怕,怕管不住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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