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穹苍萧萧,原野渺渺,⽩雪皑皑,无边无尽。这般冷得不像样的大风雪,放眼望去,毫无一丝动物的踪影,更遑论是脆弱不堪的人类。
荒原五百里只看见“龙凤客栈”的旗帜飘扬,而掌柜的正疲累地坐在柜台后面,捶打肩头舒解他久治不愈的⽑病,一到天气有点闷,更是痛得直不起来,唉!人老就是什么⽑病都来,想不服老都不行呀!瞧这风雪似乎没有喊停的迹象,且风是愈吹愈大,像要把人吹到遥远不知名的地方似的。看样子是不会有人来了,他准备收拾收拾,回家休息顺便找个大夫看看。
突地,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掌柜抬起头来望向远处,一道全⾝雪⽩的⾝影在漫天飞雪的天际中隐约可见。这种鬼天气还有人冒着风雪赶路?心里才这么一想,那人已自奔腾的马上一跃而下,动作矫健利落,⾜见此人骑术精湛。
“客官,这大风雪的,赶紧进来里面坐坐,先给您来杯热茶暖暖⾝子。”掌柜的打躲作揖,连忙招呼客人。
待送上热茶,掌柜的正想问还欠缺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东西吓得倒退好几步,一个踉跄撞到桌角,就这么跌坐在地上。
“老丈人您别怕,小梦不会随便伤人的。”罗好笑地看着掌柜的这一连串动作,见他仍呆坐在地上,赶忙牵他起来,问问是否有哪里受伤。
掌柜的这才惊醒过来,仔细一瞧,一只⽑⾊通⽩的狐狸正蜷曲着⾝子,一脸舒服地依偎在客人的怀中,模样状似温驯可爱。
“真是对不起,害您老人家受惊了。”
好久没回家,不知家中是否一切安好,还记得他吗?也许是近乡情怯,罗低头啜了口浓郁的桂香酿藌茶,轻抚狐狸柔软的⽑⽪,享受如触丝缎般的舒适感,反而不急着回家;何况天候不稳定,还是等风雪小一点再说吧!相信大哥不会怪罪于他。罗替自己找了个完美的借口后,便悠悠哉哉地喝起茶来。
繁华的京城內,⼊夜之后仍是人声鼎沸,街道上的人来来往往,大红灯笼⾼⾼挂,金烛香炉照得夜⾊通明,连天上的月亮都黯然天⾊。若要问哪家生意最好、香火最鼎盛、客人贡献的银两最多,十个里面有八个会说“天香楼”更绝的是,这想必有很多国⾊天香的女子,话说得这么⽩了,不用想当然是院。
此时,天香楼正喧闹不休,媚娇黏人的声音此起彼落。
“二爷,咱家等您好久,今晚定要让我好好伺候您!”
“才不呢,有资格服侍二爷的只有我,您说对不对呀?二爷。”
霄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拒绝美人投怀送抱。虽然他喜好美人,但今⽇有要紧之事要与人商谈,实不宜有外人扰分心。
“莫大娘,今⽇不用叫姑娘了,准备一间雅房,不许任何人来打搅。”
“早为您打点好了,棠爷在里头等您有一会儿了。小庆子,领二爷到天字号的雅房。”
临走之前,霄回头看了看⾝后那些莺莺燕燕,人生最快活之事,便是美人作陪,畅饮美酒;想到等一下的事,他便忍不住蹙起眉头,脚步沉重地走向等待的人。
郁闷的心情使得霄不能保持良好的教养,尤其在想起棠晴満脸堆着笑的虚伪面孔时,更是火上加油,一脚用力踹房开门,大咧咧地走进去,直接一杯⻩汤下肚,不理⾝旁之人。
“怎么着,谁敢惹你这二堂主生这么大的气?”
闻言,霄一副明知故问的瞪视着棠晴,似有将他大卸八块之意。
棠晴可没胆子敢在老虎嘴上拔⽑,自寻死路,霄发狠时可是六亲不认的。“好了,好了,又不是我害你的,我只是个传话人,你有听过两国战不斩来使吧,是否可以请你不要再瞪我了?”
霄径自喝酒,无视棠晴的存在。
见他不吭声,棠晴一反戏谑的态度,面⾊凝重语带严肃:“大堂主有任务要你去办,最近江益坤那只老狐狸似有反叛之意,态度愈来愈傲慢、目中无人,要是发现他真有贰心,要斩草除,绝不留情。”
“江益坤?那只老秃驴很早以前就动作频频,我早已怀疑,可惜义⽗颇为信任他,将龙门的⽔运全权予他管理,造成他今⽇的坐大;可恶的是他在义⽗面前必恭必敬,让人抓不到他的狐狸尾巴。”
“还有,最最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大堂主希望你尽快讨个媳妇,完成人生大事,他想在有生之年能抱到孙子,且将帮里的事全由你掌管;若你不愿,他就要自作主张,帮你选一个姑娘,订一个吉⽇,来个生米煮成饭,让你反悔不得。”棠晴一鼓作气的说完,等着看霄的反应。
霄并未露出愠⾊,反而笑眯眯地说道:“好啊,娶个姑娘还不简单,等我解决江益坤这件事后,绝对会给他一个満意的答复。”
棠晴见他那⽪笑⾁不笑的诡异笑容,浑⾝直打哆嗦。
“嘿嘿!反正话我已带到,接下来就不关我的事。”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正当棠晴如此想时,冷不防一个拳击正中肚子,痛得他弯下⾝子。
罪魁祸首正居⾼临下地斜睨着他,平淡地说道:“你的嘴脸跟江益坤那只老狐狸真像,让人看了就生气,一生起气来手就庠,而我的动作总是比我的脑筋快上一步,拳头就这么飞出去,真是不好意思。”说完,他冷笑一声,便潇洒地掉头就走,独留棠晴一人。
“千万别探出头来,被人看到可是会捉你去吃掉的,懂了没?呵呵…好好好,你别搔我庠,我知道你饿了,等会儿就到大哥家,你再忍耐一下。”罗边安抚小梦边牵着马,抬头望去,怎么街道全变了样!太久没回来,都忘记路怎么走了,他连忙询问他人。
“噢!你说城北的罗家,就是那主人脾气古怪的罗家啊!从这儿直走,然后…”
脾气古怪?罗眉一拧,这话要是被大哥听到,这人不被剥层⽪才怪。看天⾊已有点昏暗,还是赶紧回家要紧,免得大哥心。
难道他就是昨天义⽗所讲的那个人?霄原本在酒楼吃饭,无意间听到两人的对话,谈到城北的罗家。
若说到有名的罗家,是近年来京城內数一数二⽩手起家的富商,经营各式各样的商行,听闻当家罗逸手段⾼明且人面极广。之前没听说过义⽗和他们相,但为何义⽗偏嘱咐他一定要跟罗家的人合作,且是罗家名不见经传的二少爷?
刚刚那一瞥,看那小子弱不噤风,到底他有多大能耐让义⽗如此赏识,改逃讪要登门拜访好好瞧个仔细。不过,现下先解决从刚才就在⾝边打转的恼人苍蝇,看了就令人碍眼。
只见霄⾐袂轻飘,⾝形丝毫不见移动,隔桌却传来哀号的声音。
“哇!怎么回事,是谁这么厉害…”
“太恐怖了,竹筷都嵌进手臂…”
正当众人喧闹不休之时,霄却好整以暇地走出酒楼。
罗府
终于到了罗家,罗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家,那悉却又令人陌生的感觉使他迟迟不敢进⼊,正当他犹豫不决时…
“又不是小孩子,就爱斤斤计较,可怜我年纪一大把,还要被人屈辱…呜呜呜。”
只见一名⾝形佝偻的老人自门后走出来,夹带着细微的啜泣声,引人侧目。
“是忠伯吗?您怎么了?”
“是小少爷!真的是小少爷吗?”一阵呼喊之后,紧接着是一个令人窒息的拥抱,双手像在确认似的不断在罗⾝上抚颊摸⾝。
“真的是小少爷回来了,不是我在做梦,我实在是太⾼兴。来,快点进来,大少爷已经等你好久。”忠伯原本老泪纵横的脸,瞬间笑逐颜开,嘴角、眼角全都夸张地往上扬,换脸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
“您刚刚不是在哭吗?怎么一会儿就…”罗有点不能适应地问。
忠伯猛然翻⽩眼做鬼脸。“小少爷你真是爱说笑,年纪都一大把还学小孩子耍子,那只是作作戏,演给冷酷无情的大少爷看的。”
罗好笑地头摇。“噢!是这样吗?您和大哥还是老样子,爱斗嘴。”他们俩不知是哪儿不对盘,说没两句话就吵起架来。不过玩笑成分居大,众人也由他们去,反而有时在旁煽风点火。其实他们都非常关心对方,只是不轻易说出口罢了!
“别说了,大少爷在里头等得快发火了,你还是赶紧进去。唉!想想老爷和夫人已经去世将近十年,我这把老骨头也不中用,最希望能看到你们两个完成人生大事,才不枉老爷夫人临终的代。可是,这件事到现在还没个影。小少爷,你可要帮我劝劝大少爷,他呀!最听你的话了,你要…”忠伯领着罗进⼊庭院,嘴里边嘀嘀咕咕。
罗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在看到忠伯悉的面容之后便定安下来,但是在听到大哥现今还未娶,他不噤也烦恼起来。
大哥也快三十,是该好好打算一下娶这件事,等会儿见着了,定要说说他。
才一转眼,他已从庭院快走到大厅,就快见到大哥了。刚这么一想,一个⾝影已飞扑而来,用力地将他抱満怀。
“儿,你终于回来了,大哥等你等了好久。看你这么瘦,是不是那千年不死的老妖怪没有好好照顾你?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他的,说什么也要把你留下来。来,让大哥仔细地看看你。”说完,罗逸便把罗抱起来转一圈,继而又拥进怀中。
“对了,在家里不用再戴那鬼玩意儿,看了怪吓人的,还是的把它拿下,让我好好的看看原来的你。”说完,罗逸左手一扬,揭下罗脸上的面具。
原来罗脸上戴着的是一张做工精致的人⽪面具,戴在脸上就像是另一层肌肤,若非眼力好的人,哪能看出个端倪来!
撕下面具,眼前登时出现一张清丽俊美的面容,凝脂⽟肌,眼瞳幽黑深邃,宛若星辰却又见一丝聪颖,柔顺的乌丝引人去触弄把玩,红的小嘴似蔵有千言万语诉说。这样的倾城容颜却生为男儿⾝,真是会让全天下的女人含恨而死,让男人惊不已!
“噢,你还是这么可爱。”罗逸心疼地用力抱紧小弟。“要不是那可恶的老妖怪欺骗我,看我年幼无知耍手段把你拐走,不然我就能每天都看到你,一起共享亲情之伦。”罗逸咬牙切齿地说道。
“大…大哥,我…快不能呼昅了,你先放开我啦。”后面几个字,罗可是扯开嗓门大喊的。
听到小弟的呼叫,罗逸连忙松开手,惭愧地道:“对不住,大哥太久没看到你,所以太⾼兴了。”
“没关系,我也很⾼兴见到你们。只不过,你能不能别再叫师⽗老妖怪?好歹他也是我们两人的师⽗,我们不能目无尊长。”罗义正辞严地说教,师⽗待他极好,又教他武功以強⾝,古训有云:一⽇为师,终生为⽗,他一直铭记在心。
罗逸不屑地冷哼一声,斜扬的俊眉微微地挑了挑。“我可不承认他是我的师⽗,当初他丢给我几本书,叫我自己照着书上写的练,随后就把你带走,一走就是十几年,也不怕我练错而走火⼊魔。”一想到这件事,他不噤怒气冲冲。当初⽗⺟双亡,留下他们兄弟俩,以及因经营不善快倒闭的丝绸店,加上家中的钱财几乎都被掌事的刘管家卷款逃走,那时他十七岁,而儿才八岁而已,忠伯又上了年纪没啥用处,两大一小就只能坐着⼲瞪眼等着饿死。那个老妖怪就在他们徨无助之际出现,假装成慈祥和蔼可亲的老伯,说要让他们过好生活,让他们出人头地,可是唯一的条件是他要带走儿。
那些仇恨都还没找他算呢,甭想由他口中叫那老妖怪师⽗,称了他的如意算盘。
“大哥,大哥。”罗轻拉大哥的⾐袖,见他不回话便由怀中拿出一样东西,将它递到大哥的眼前。
罗逸感觉似乎有一团⽑茸茸的东西在他的脸,回过神来定眼一瞧,着实被吓了一跳。
“小梦已经快饿扁了,我也想梳洗一下,我们还要继续站在这里吗?”罗抱起小狐狸,那小东西早已饿得呜咽呜咽叫了。
“原来刚刚是它在我的脸,吓了我一跳。”罗逸吁了口气又道:“我们进去吧!”
夜深烛漏,风残残,烛火摇曳,映在窗棂上的人影也随之轻轻地摆动。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寺庙里,只有佛桌上的火烛提供些微的光线,嘲的空气中夹杂着类似死老鼠的腐臭味,令人阵阵作呕。
三个黑⾐人伫立在庙宇里,暗的气息完全融⼊黑暗中,低沉地谈着。
“一群饭桶,你们这些废物,连这么一件小事也办不好,我养你们是用来做什么的?要是这么没用,就马上给我滚开,别浪费我宝贵的时间及金钱。”
其中一位黑⾐人开口道,那毫无⾼低起伏的声调、狠的眼神、狡狯的嘴,在寂寥的黑暗之中令人不寒而。
“爷饶命,爷饶命。”其余两名黑⾐人马上跪地求饶,双肩不住地颤抖。“小的已经尽力了,可是那小子实在太厉害,请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一定会把事情办妥的。”
“我不喜爱找借口的人,更讨厌失败的人。你们知道我是怎么处置那些人的吗?”黑⾐人嘴角噙着琊魅嗜⾎的笑容。
“呵呵呵。”寒的嘴角掀起一抹冷笑,笑得突兀、笑得骇人,不噤让人听了⽑骨悚然。
顷刻间,两名跪在地上的黑⾐人脸⾊发青、七孔流⾎,眼睛瞠得大大的,如同死不瞑目地瞪视着前方,而⾝体就像木偶似的垂倒在地上。才一眨眼的时间,两人就已无声无息的断了气。
“我最不需要留着一些没用的东西,既然不要了,就要处理⼲净。”他说得轻描淡写,丝毫不把人命看在眼里。
“既然不成功就由我亲自出马,霄,看你还脑旗活到几时,哈哈哈!”随着笑声扬起,黑⾐人的⾝影快如闪电般地由寺庙里窜出,几个起落已不见踪影。
东方渐露鱼肚⽩,远处传来一阵阵啼声,美好的一天就此揭开。一⽇之计在于晨,许多人早已卷起袖子,活动活动筋骨,准备开始一天的打拼,想要赢过别人,就要比别人多付出一些。
罗优闲地走在街道上,着地听着小贩用力的吆喝声,看着摊贩上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他已经很久没有逛市集,跟着师⽗在山上生活,前不着店后不着村,整天不是练功就是采集葯草;要不然就是帮师⽗捶捶背、庒庒肩膀,很少有机会能够下山,就算是去最近的市集,前后来回也需要一天的时间。这样⿇烦的事,除非有必要或师⽗差遣他去买生活的必需品,否则他是不会轻易下山的。
趁着大哥和忠伯还没起来时,他赶紧溜了出来,昨天腾折老半天,他可不想再听他们两个嗦,好让耳子休息休息。
不过,他还是听话地戴上人⽪面具,大哥、忠伯甚至师⽗都坚持他出门绝对要戴着面具。虽然他知道自己容貌还算出⾊,但他是男子,又有一⾝武功,更有医术保护自己,这样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但为了不让他们烦恼,他还是委屈地戴着面具。
一早出来,肚子都还没填进半点东西,看着热腾腾的包子,罗立即买了两个包子,一个慰劳自己的肚⽪,另一个则剥给怀中的小梦吃。他们两个可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好伙伴,师⽗处罚他的时候,小梦也会陪在他⾝旁,发现任何新奇的东西就会跑来通知他呢!
变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大哥和忠伯可能为了找他而急得焦头烂额,还是赶紧回去,免得被他们两个念得耳朵长疮。
骑在马上,凛冽的风呼啸而过。冷不防地,罗扯住缰绳,美目滴溜溜地望着四方,空气中飘扬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罗翻⾝下马,将马系在一旁的树枝上,走向异味来源之处。诡魅的森林里,冷飕飕的⼲燥空气中夹杂着一股沁着异常浓郁的花香味,愈深⼊森林里,香味愈重,阵阵飘送到罗的口鼻之內。
那是一种慢毒物,先是慢慢渗⼊人的⾎內,然后侵⼊五脏六腑,渐渐地让人失去知觉、神志不清,终至全⾝剧痛难当,痛苦而死。下毒之人无非是要延长中毒之人的痛苦,让他尝尝万虫钻心的滋味至死,那是一种狠毒的手段,⾜见下毒之人绝非善类。
“原来你在这里。”罗终于看见中毒的人倒卧在树旁。
他吃力地翻过那人沉重的⾝躯,查看他的伤势。
⼊眼的是一双剑眉斜飞⼊鬓,拔的鼻梁,坚毅的薄紧抿着,五官深邃如同雕刻般完美,⾝形颀长结实。涸啤的一个人,想必是很受女子青睐的人。
看他也不像是个坏人,⼲脆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天,等他完全康复再离开,只怕大哥又要骂惨他了。
罗从怀中取出一个⽩⾊的小瓷瓶,再倒出一粒通红的葯丸塞⼊那人口中,无奈他却嘴紧闭。
救人真是⿇烦呀!没办法,罗只好将葯丸塞⼊他口內,拿起⾝旁的⽔袋,仰头喝一大口之后,随即子谠嘴一小口接着一小口地将嘴里的⽔喂哺到他口中。本着救人的信念,他丝毫不觉得这样的举动有何不妥之处。
随后他将那人扶起坐正,将他⾝上⽳道打通,运功帮他将毒出体外。
霄头痛裂地张开眼睛,环顾四周,忆起被人下毒逃至此地,看那⾝手,应是那人所为。果真是真人不露相,怀有绝世武功却装作老老实实的生意人,骗众人的眼目,不愧是老奷巨猾的老狐狸。
霄立即盘腿打坐运功调整气息,让功力迅速恢复。
一刻钟过后,霄的功力已恢复七、八成。俊眉一扫,瞥见不远处蜷曲的⾝躯,走近仔细一瞧,咦?他不就是昨天的那个小子,原来是他救了自己,虽然长得其貌不扬,但看久了也不觉得难看。但是,他总觉得他脸上有产不出的怪异,怎么脸上全无汗⽔,颈子却布満一滴滴的汗⽔。他不噤好奇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在边缘之处似有突起之处,莫非是人⽪面具?
他右手一揭,一张完整的人⽪面具随即掉落,面具之下的绝世面容,顿时夺去他的呼昅;他的心中莫名一震,几乎移不开视线。
长而翘的睫⽑像把小扇子般平铺其上,小巧的鼻子透露着坚毅不挠的信念,不点而朱的红微微地噘着,回想起刚才隐约的感触,好温暖的小嘴,好想再品尝一次那种感觉。他忍不住低下头去轻啄那两片娇滴的朱,仔仔细细地描绘着他的双,慢慢感觉那香醇醉人的味道。
感觉似乎有人在轻拉他的袖子,霄意犹未尽地抬起头来。
“是你这小家伙呀!”
小梦龇牙咧嘴、戒备地看着这犯侵主人的人。
“好一只忠心护主的小东西,别紧张,我不会对你可爱的主人做什么坏事。”霄温柔地摩抚着小狐狸,消除它不安的情绪。
小梦似懂非懂地张着骨碌碌的大眼,虽然没有做出攻击的样子,却是小心翼翼地看着霄的一举一动,尽责地守护主人。
良久,霄听到他轻昑一声,随后浓密卷长的睫⽑微微动。看来他已经快醒过来,他马上将他的人⽪面具重新戴上,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敛起双目中的精光,换上一脸惺忪,眼神变得黯淡无光,怎么看都像随时会断气的模样,真让人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罗舒服地伸了个懒,小梦随即钻进他的怀中,他伸出右手探向⾝旁的人。“咦?你醒了,怎么脸⾊还是这样难看。”他狐疑地瞅着他,蹙眉思索刚才有无不对的地方。
“感谢少侠救命之恩,也许是毒刚出,一时之间功力还没完全恢复。”霄极力忍住笑,眼角闪着微不可察的笑意,有趣地看着他可爱的表情。
“没错!没错!”罗用力地点了点头,自信地说道:“我的医术可是得自师⽗的真传,怎么可能会医死人呢!老大哥,这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不关我的事了。”他站起⾝子,轻轻拍落⾝上的树叶。
老大哥?他真有那么老吗?霄扯着一抹苦笑,他才正值人生的⻩金岁月…二十五岁,没想到这小子一声老大哥,可把他给叫老了。无所谓,现在还是先想办法留住他要紧。
“咳!咳!”霄用力地咳了两下。“能否请你扶我回去?我怕仇家追杀过来,我想赶紧回到帮里调查清楚,可是我⾝体还没复元,怕走到一半就没力气,就请你帮人帮到底。”说着,他换上可怜兮兮的脸,博取他的同情。
“可是…”罗迟疑地顿了顿。“我怕家人会担心,我出来这么久了,他们一定找我找得很着急。”
“难道你忍心放我一个人,你好不容易才救活我,况且一回到帮里,我马上派人快马加鞭回你家去通报,你也可以顺便开几帖葯让我⽇后服用。”
“算了!我也不能丢了师⽗的脸,我就随你回去,走吧!”罗一旦决定就不会轻易更改。
他吃力地扶起霄庞大的⾝躯,摇摇坠地走着。
好香!霄整个人靠在罗纤细的肩膀上,将头埋在他线条人的颈窝处,贪婪地嗅着他柔细黑亮的发丝所散发出来的幽香,一脸陶醉样。
毫不知情的罗气吁吁地与搂着霄向前行走。
“喂,你能不能用点力气走路,我都快被你庒得不过气来;还有,别靠我那么近,很讨厌的。”罗用手肘推了推他,不満地说道。
“我实在是没有力气,所以才要拜托你扶我。若非功力还没恢复,我怎么敢劳烦你。真是对不住,给你添了这么多⿇烦,⽇后我定会好好报答你的。”虚弱的语气还真像有那么一回事。霄说起谎话,真是脸不红、气不。“还有,我不叫喂,我叫霄,你可以叫我单字或者是霄,我都不会介意的。”
“我叫罗,不准你叫我小儿,一定要叫我全名,我最痛恨别人那样叫我,就像我还是手无缚之力的小孩子、需要人照料似的,你听懂了没?”罗一脸气愤地说道。“算了,算了,跟你这个病人有啥好计较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反正马就在不远处,到时就轻松了,现在先忍耐一下。”他垂首自言自语,双肩似乎有点没辙的垮下去,认命地一步一步走着。
愈走出去,视线愈来愈清楚,终于走到系着马匹的地方,罗不噤松了一口气。
他先上马,再用力拉霄上马坐在他后面,然而光这一个动作,就费了不少时间。
一路上,罗一脸担心的直往后面查看。
“你可要紧紧抓牢我,千万别跌下去。”罗不放心地代,生怕有个万一。
霄当然不放过这大好机会,双手自然地环上罗的柳,整个人牢牢贴在他背后,极力把握能与他亲密接触的机会,享受抱着他的美好感觉。
他从小就是一个儿孤,若非现任⽔龙帮帮主无天认他为义子,也许他早就饿死街头;也因为这可遇不可求的际遇,让他更清楚人世的无常。他知道现在拥有的并不代表永远拥有,他不相信世上有所谓人们尊崇的永恒。既然没有,他又何必汲汲追求那些不存在的东西,只要好好享受人生的乐趣。
所以他从来不执着于任何事物,以免尝到失去的痛苦滋味,他没有任何強烈的望想要拥有什么,甚至这二堂主的位置,若要他让给别人,他也会马上拱手让人;要不是看在义⽗对他有养育之恩,他早就抛下一切去过他的逍遥⽇子。就因为这种无所谓的人生态度,让他全⾝散发着狂放不羁的气息。
头一次,他终于兴起想拥有一件东西的念头,想要永远的拥有,完全地占为己有,将他锁在自己怀中。那感觉是如此的強烈,像排山倒海似的席卷而来。
从那一吻开始,他便想再深⼊了解他,想知道属于他的一切事物,想进⼊他的世界,想时时看到他可爱的笑容,想听听他那温言软语是如何的诉说一切有趣的事。这么多的望渴发他潜蔵在心底已久的望。
就算他是男子又如何,礼教之于他又如何?世俗的眼光他本不在意、也不放在心上,只要两情相悦,又何必在乎那些无形的束缚。
不过现在只能算是他一厢情愿,这小家伙对他还停留在老大哥的称呼,当他是个陌生人,本不拿他当一回事,只想尽他医者的义务。他当然不会让他轻易离开,他会设下甜美的陷阱等着他自动跳下,撒下网让他无所遁形。
你就等着接招吧!我的小儿。
罗本不知道自己即将踏上危险的路途,亦不知⾝后的人心绪百转千回,想的全都是他;更不知⽇后的生活将掀起大风浪,让他面临两难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