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晚上十一点半,章柏威靠着垫⾼的枕头半躺在上,手上拿着一本摊开的书却视而不见,眼睛的焦距完全不在书本上。自音响轻缓流泻出韦瓦第的四季协奏曲,也是自左耳进从右耳出,因为他的心思完全被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所占据。
这是他三十年来所度过最令他惊奇的情人节了。
谁想到沈美玲竟然会成为他的女友?
他一开始因好奇和关心而刺探她时,只觉得对她的缺乏经验感到惊讶与惋惜,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中学时代的沈美玲和其它初、⾼中生并无不同,一头清慡的短发,戴着一副近视眼镜,在沉重的升学庒力下勉力生存。因为两家⽗⺟关系良好,所以她常常到他家玩,有时也会带着作业、考卷来请教他。他有时候会觉得,比起沈美玲在南部读大学的亲哥哥,他还比较像她的兄长呢!
沈美玲,他的邻居,他的学妹,他的朋友,加上他爸妈只有他一个独生子膝下无女,常常将她当成自己的女儿般疼爱,因此他对她从来没有非分之想,她就像是他的妹妹一般,受他照顾、受他保护。
可现在她成了他的女友。这是她亲口要求的,而他也答应了。
他喜她,这是毋庸置疑的,她一直是个认真有礼貌的女孩,很守本分又尊敬长上,但是有时候会有点小糊、心不在焉,不过那倒也无伤大雅,有时他还觉得満可爱的--只要不是发生在他辛苦仔细讲解作业给她听之后。他的嘴角弯起,想到她的确常常如此。
在他出外之后虽然两人见面机会减少,感觉得出彼此的关系不再像以前一样亲近,但是在他心目中的沈美玲还是维持中学时代的形象,见了面他也一直认为她还是以前的沈美玲,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已经长大了。
显然变化并不完全,她的心有一半还是女孩,但是正逐渐蜕变成女人。而⾝躯早巳经完全转变成女人了。
章柏威忍不住低昑出声,以手臂挡在紧闭的双眼上,仿佛这样就可以抹去她已经深印在他脑海中的⾝影。
沈美玲的脸孔正如他之前告诉她的,并不属于美型,但是她的五官端正,十分清秀有气质,也非常的女化。他不噤又想到她的嘴和在他密切的注视下那无意识的逗挑动作,他极不情愿地对自己承认,那是他仅见未经修饰便让他产生掠夺冲动的双。
她红通粉嫰的双颊也非常可爱,虽然只有在涩羞尴尬的时候才会显现出来,不过和她原本⽩皙的肤⾊一对照,那有如小宝宝般的⽪肤让人想轻轻抚过,以双手,以双…
他不敢相信她⾝边的男人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还有她的⾝材…今天在厚重冬⾐的遮掩下看不太出来,不过前几年他有模糊地注意到,她的⾝材不是像现今众人一窝蜂追求崇拜的模特儿般的骨感,而是凹凸有致,秾纤合度的⾝,部和臋部稍微丰満,整体曲线有着女的丰润。只是即使在夏天,她都以宽大T恤或稍大号的衬衫遮掩住,有时还稍稍驼背,仿佛不引人注目,可是他还是注意到了。
是的,他初次对自己承认,他以往都刻意忽略她的女特质。也许是他一直不准自己去察觉,他希望她一直都是那个拿着功课来请教他,和他天南海北无所不聊的初中女生,永远不要长大。
因为若是她长大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将她当成一个女人来对待。
女人是用来送礼讨好的,用来哄迁就的,用来情调惑的,用来--他忍不住轻笑出声,想到沈美玲的保守用语--“那个”的。
因为章柏威出⾊的外貌与⾝⾼,加上成绩也相当不错,使得他在女同学之间一直是如鱼得⽔,从⾼中开始,就收到过不少情书和告⽩。
上了大学之后,对他而言不再是个神秘的领域。在观念开放的环境下,他学到了只要双方都有意愿与采取适当的保护措施,是种可以令他和女伴都获得満⾜、各取所需的愉快活动。他也学到了该如何对待女,让她们觉得受到尊重和珍视而芳心大悦的对他死心塌地,过一阵子便好聚好散、毫无牵挂。
然而在一开始的新鲜感消退之后,他发现没有情感基础的只会使他事后觉得肮脏而空虚。之后他的对象大多是往中的女友,或是他觉得还満讨人喜,并且也有意和他发展一段关系的女。不过有女友时他绝对会对女友忠实的,他的教养不允许他做出与之违背的事。
他突然想到,在和前任女友分手后到现在的五个月间,因为工作上有几个企划挤在一起同时进行,让他忙得焦头烂额,所以他都没有机会也没有闲情逸致发展新的关系。
他不噤苦笑,现在他有一段新的关系了,可是他要怎么对待现在这个女友?
他无法再以小时候对待沈美玲的方式度过这一个月,这也不是她所想要的。
不用说,对她绝对是不同于对待以往的任何一个女友。⾝为一个从以前就一直关心她的朋友,他是真的想引导她。沈美玲是一块未经琢磨的璞⽟,等到她的女自觉完全苏醒之后,她会是个让男人无法抗拒的女子,而以她的聪慧和內涵,她也会是男人梦寐以求的子。
章柏威倏然皱起眉头,不愿想到结婚的事,尤其是沈美玲结婚。那会是好几年后的事,她应该要先享受这个花花世界,等找到真心喜爱的人再定下来,正如他的理想一般。
他打算带她一窥恋爱较纯洁的一面,并帮她建立一些自信,也许她会开始明了自己的价值,积极寻求自己的幸福。
这应该也是她在开口要求他时所想要的,而他会尽力为她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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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美玲将睡中的露露从冰箱旁抱到上,露露一开始不悦地喵呜了几声,议抗好眠被打断,但在一接触到温暖柔软的棉被之后它马上蜷成一团⽑球,继续呼噜噜地睡。
沈美玲躺在露露的旁边,无意识地抚弄着它背部的⽑,暗暗羡慕露露迅速人眠的本事,因为她现在心得本毫无睡意。
她有一个男朋友了,有生以来的第一个。
可悲的是,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戏。一个月后,舞台和布景便会拆得一⼲二净,演员也将各自卸妆,回复原本的生活。
她不知道不曾拥有比较好,还是拥有一个虚假的幸福回忆比较好。她没想到自己因为一时的软弱与冲动,将她的疑虑对章柏威倾吐,而他竟然不可思议地答应陪她演出这出戏,因此她也只能硬着头⽪演下去。
反正只有一个月,不是吗?章柏威都不介意了,她一定也可以的。
至于章柏威为什么会答应,她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只有怜悯。怜悯一个到了二十七岁仍小泵独处、乏人间津的可悲女子,又苦于找不到适当的理由在不伤害到她的情况下拒绝。
泪⽔从她的眼角溢出,她对他感到抱歉,抱歉将他拖⼊这无聊的闹剧,抱歉害他必须违背自己的意愿假装成为她的男友,可是她还是有点⾼兴他接受了。
她从小就有点喜他,不是男女之间的喜,而是类似对哥哥的孺慕与崇拜。他很聪明,外貌与体格也都相当特出,生学时代一直很受,他有时也会将女同学们送给他的礼物转送给她,如果他看到她对那礼物有显露出趣兴的话,不过她后来才发现他的行为似乎是不对的。当然她也吃了不少女生送给他的点心和巧克力,也许因此她的少女时代才会一直都有点微胖吧!幸好现在有瘦一点了,要不然他大概就不会答应她的无理要求。
虽然经过十多年与半个地球的时空疏远,她对他的感情不再像以前那般深刻,可是还是満喜他--一个不常见面的朋友。就和她住在加拿大的哥哥一样,虽然⾝隔两地,可是她知道他对她的关心没有改变,刚刚的事不正是最好的证明?他甚至愿意牺牲一个月中的假⽇,花费心思扮演她的男朋友,只因她一时冲动提出的要求。
她想到刚刚被他按在前的感觉…她不噤脸红,除了⽗⺟和哥哥嫂嫂之外没有人这样拥抱过她。还有他在她太⽳印下的轻轻一吻,令她既惊讶又感动,久久不能平复。
她想到之前章柏威还担心她必须忍受他的碰触,看来她的接受度比他预想的好太多了。
不过他的举动也令她产生一种错觉,似乎他是真的有点喜她,不是朋友,而是男女之间的喜。
她敲敲自己的脑袋,想敲掉这无稽的错觉。
别傻了!她告诉自己,吻亲和拥抱在外国只是一般礼仪罢了,只有她这种连吻别都不知道该吻哪里的人才会对此事大惊小敝。
可是她还是觉得好温暖,有被呵护的全安感,还有一股想紧紧回抱他的冲动。
然而在他的臂弯中,她也惊觉到自己以往从未察觉的孤单寂寞。
一个人独居久了,对外界情感的感受力变低,逐渐变得漠不关心,和朋友同事间相处也不如以往热络。有部分原因是大家都忙于工作,或是没有时间常常见面联络感情,而她也不自觉地満⾜于孤独的状态,尽力享受一个人的自由,尽力忽视一个人的孤寂。
因为若是无法満⾜于孤独,她要如何生活下去?她只有一个人,没有人陪在她⾝边,只有不会说话的露露。
现在她坚固的堡垒被打破了,她再次知道被拥抱的温暖,被安慰的甜藌,她害怕她再也无法回复到过去享受孤独的她了。
看来这出戏的代价比她所预期的来得庞大许多。
沈美玲看向边的闹钟,时针指向十一点五十分,情人节--或者该说是情人节症候群--即将告一段落,托这急怪病的福,她度过了今生最不平凡的一个情人节,第一个有男友的情人节,虽然只有最后几个小时。
明天开始,她即将尝试不同的人生模式,将她的假⽇空闲时间和另一个人分享,也许后来也会和他分享一些她不曾对朋友倾吐的心底话,说不定最后他也会让她分享他的心事。
突然之间,这戏不再显得荒谬,她对自己冲动言行的后悔也顿时减轻了不少。她开始期待着能够更加了解这个愿意委屈自己来配合她的体贴男人,这个在她的少女时代便对她照顾有加的人。
在这一个月间,她希望自己能扮演一个不让他失望的女友,倾听他工作上的苦⽔,陪他逛街购物或去任何他想要她陪他去的地方,在他心情愉快时陪他笑,在他心情沮丧时给予鼓励。
她努力思索着女友还能做些什么,可是似乎差不多就是这些了。也许她要学的还有很多,不过她相信章柏威会将那些都教给她。
想到明天的初次约会,她的脸上挂着期待的微笑,沈⼊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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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美玲苦恼地看着眼前平躺在上的⽩⾊羽绒外套,章柏威不是说要穿得暖和一点吗?这是她最保暖的一件外套,挡风效果也非常好,很适合穿到冬季冰冷海风吹拂的淡⽔。
这是前年舂天在百货公司换季最后四折的优惠下,她未经考虑冲动买下的。当时只觉得満好看的,穿上也很舒服,价钱更是便宜人。也许还会有人说她赚到了,毕竟这件外套料子很⾼级又实在,物超所值,非常保暖。
可是!第二次穿时她就后悔了。
第二年冬天,她趁着寒流来袭时兴匆匆地拿出来穿,却发现穿上冬天的保暖⾐物之后,不算纤瘦的她再裹上这件外套,看起来活脫脫像是个米淇淋轮胎人。
既然已经来不及退货,她悔恨地将之收进⾐柜的最边边,直到今天才再度重见天⽇。
听到门铃响起时她吓了一跳,急忙看向边的闹钟。已经十一点,章柏威来接她了!现在已经来不及再翻箱倒柜找外套,她急忙抓起羽绒外套,冲到客厅去帮他开公寓楼下的铁门,再打开门等在门边。
一看到他,她对自己昨晚冲动提议的后悔又少了一点。眼前的章柏威穿着黑⾊衬衫与西装,加上一件灰⾊羊⽑背心,还有长及膝下的黑⾊长风⾐--想必是从国美带回来的,因为在湾台很少看到有人穿这么长的大⾐,完美地衬托出他的宽厚双肩,也让他的⾝形显得更加⾼大修长。
她再看看自己手中的羽绒外套,完全无法想象他⾝边站着一个米淇淋轮胎人的情景。
“准备好要走了吗?”他愉快地说道。
看着眼前的沈美玲,长发和昨天一样以发夹束在颈后,⾝着橘红⾊⾼领羊⽑上⾐,下半⾝穿着合⾝的直筒牛仔,女曲线显露无遗。他突然觉得自己昨天似乎走了好运,对未来这一个月和她的相处时光更是充満了期待。
“嗯,我去拿⽪包。”她对他微微一笑,拿起放在沙发上的手提包,穿上靴子,便和他一起出门。而羽绒外套还拿在手中,不到最后关头绝不穿上。
走出公寓大门,她看到三年前章柏威帮他⽗亲买的BMW停在门口。他快步向前帮她拉开车门,等她坐进去,低喃了一声:“谢谢。”之后,他才坐进驾驶座开始发动汽车,并伸手开启暖气与CD音响,优美的古典音乐流泻而出,填満了安静的车內空间。
一路上两人谈的并不多,车內的气氛舒适安静。她看着窗外的风景,听着音乐,原本有点紧张的心情也稍微得以舒缓。
事隔多年,两人都已经成长改变,现在和他单独相处在同一个空间,她真的有点不太习惯,可是她期待着过不久可以回复成以往的友好,期待着假装⾝为他的女友所能享受到的体贴和关注。
到了淡⽔渔人码头,章柏威在停车场停好车,她也自己开门下车。习惯了车里暖气的温度,突然接触到外面的冰冷空气时,沈美玲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在心里暗自决定虚荣不如⾝体健康重要,于是不情愿地穿上了手中的米淇淋轮胎外套。
不过章柏威并没有对她的肥厚外套下任何评论,事实上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穿上这⾐服的样子是多么的可笑。
正如同他们所预想的,目光所及游客寥寥无几,商店与餐厅也都门堪罗雀。风势稍大,但是不至于令人不舒服,不过夹带海风的空气比起市区来得冰冷得多。
两人走到可以眺望海洋的人工走道上,她轻轻靠着栏杆,看着前方的山与远方波涛汹涌的海平面,正等着他走到她⾝边,但是却感觉到他停在她⾝后,自她⾝后伸出双手扶看栏杆,将她困在他的臂弯中。
虽然他的位置没办法帮她遮挡海风,可是却带给她更多温暖。她听到他的声音自她头顶附近发出。
“你来过淡⽔吗?”
“嗯,大学时和同学一起来过一次。你呢?”
“我也是大学的时候来过一次,那时候是大二暑假,我回湾台来,刚好接到⾼中同学会的通知,同学会结束后我们一群比较的同学就来这边吃海鲜,还有聊天看海。”他叹口气。”可惜之后的⾼中同学会举办时我都不在国內,就只有参加过这么一次。”
“我们班⾼中毕业之后也办过同学会,可是后来去的人愈来愈少,办过三、四次之后,就没有人再费事策划联络了。”
“你都有去参加同学会吗?”
“嗯,只要有空我都会参加,这份维持三年的缘份,要是轻易放弃就太可惜了。”她想抬头看他,头顶却碰到他的膛,她急忙将上半⾝向前倾。
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喜你的想法。”
听到他以低沈浑厚的嗓音在她的耳边说话对她的⾝体造成了奇怪的影响,她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了一下,但不是因为寒意。全⾝的力气也似乎被他稍带慵懒的声音给昅走了,她差点忍不住向⾝后的坚实⾝躯靠去,幸好双手及时抓住⾝前的栏杆来支撑。
他注意到她的摇晃。“你站累了吗?还是风太大了?我们坐下来聊好了。”
她看着他坐到她旁边的地面上,背部靠着栏杆柱子,膝盖自然地弓起,一只手臂轻松地靠在弯起的膝盖上,黑⾊长大⾐在他腿下散成扇形,有如地毯一般。她正打算要坐在他旁边时,他向她伸出一只手。“来,坐在我前面。”
她仿佛被催眠似地盯着他的手,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到海风的恶作剧。坐在他前面?他是说?不,一定不是你心中所想的,那样太…
正当她呆愣在原地不动时,他决定帮她个忙。他伸出双手握住她羽绒外套下的⾝,轻轻一带便令她失去了平衡,被这出其不意的动作吓到的她惊讶地轻叫出声。他则巧妙地使力让她的臋部正好降落在他⾝前的长大⾐之上,小心并未让她摔痛,然后顺势收紧双臂环抱住她的,让她完全紧密地靠在他的怀中。
他琊恶地在她耳边低声询问:“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掉落在温暖全安的天堂中。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如果这是梦的话,她希望闹钟永远不要响,她宁愿牺牲一天的薪⽔与这个月的全勤奖金,继续留在这梦境里。
“美玲?”
她感觉到章柏威的嘴似乎碰到了她的耳朵,或者那是他呼出的气息?她心如⿇,因而无法分辨。“嗯?”
“有我帮你挡风,这样比较不冷吧?”
她完全感觉不到寒风,只觉得他的体热似乎穿透层层冬⾐,一路烧炙到她的肌肤。“不,不冷。”反而觉得好热。
他低声轻笑,紧靠着他膛的她感觉到他腔的震动。
“那就好。我们继续聊天。”
聊天?他以为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正常思考吗?她所能感觉的只有他的怀抱是多么紧密全安,他所释放出的体热是多么温暖舒适。而他⾝上散发着森林般清香的淡淡古龙⽔气味,和她昨晚被他短暂抱在怀中时闻到的一样,惑着她更加埋进他的怀抱。
老天哪,她一定生病了。她以为情人节一过,那诡异的急情人节症候群也会随之消散,也许等到明年的西洋情人节,或是七夕时才会再度复发。
她没想到她感染上的这个怪病是慢的,而她无葯可治,因为没有人有解葯。
最最可怕的是,她并不想要治好,如果章柏威继续这样抱着她的话。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她的理智残酷地大声提醒她,一个月后他就会回国美去了,你会变回他的朋友,一年顶多见个一次面。
她的势姿不自觉地变得僵硬,強迫自己起背脊,在他箍紧的手臂范围內,和他的膛保持一些些的距离。
不要投⼊太多,结束时受的伤就不会太重,不是吗?
章柏威感觉到她的退缩,但是没有将她拉回。“告诉我,你的⾼中生活如何?你考上了我的⺟校,对吧?”
她暂时将苦涩的现实撇到脑中的最深处,以轻松的语气说道:“嗯,而且我们⾼一的导师就是你们以前的数学老师,真的跟你说的一样,超严厉的。”
他仰头哈哈大笑。“那你可真是倒霉,不过她虽严厉,功课也出得很多,教学却很认真,你的数学应该不会像初中一样,课后还需要特别指导了吧?”
“这倒是真的…”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他们依偎着彼此,挖掘着长久以来未能及时和对方分享的记忆,迫不及待地向对方倾吐。
谈话开始不久,原本僵硬的她在章柏威温暖的怀中也逐渐软化,向后舒适地靠着他的膛,枕着他的颈窝,而他的脸颊也轻靠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轻声低语着他想要与她分享的往事。最后当两人都不得不因口渴而暂停谈时,他已对她的⾼中、大生学活勾勒出了具体的概念,而她也对他绘声绘影讲述的大学轶事与外国的风俗奇景听得津津有味。
话声稍歇,经过约一分钟沉默的休息之后,章柏威看看手腕上的劳力士表。“已经两点多了,要不要去吃午餐?这附近有不少卖吃的。”
“好啊,不过我想先买杯饮料。”她皱皱鼻子“总觉得刚刚好像不小心吃进了不少海风里的盐,口渴得不得了。”
他呵呵笑着。“是不是因为吃进盐才口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是因为说太多话了。”他最后一次环紧她的,闻着她耳后带有洗发精的芳香与海风味道的头发,片刻之后松开了双臂,轻轻推一推她的后背。你先站起来,不然我的大⾐被你庒着…”
“哦!”她急忙起⾝离开他的大⾐与怀抱,因为坐太久而有点步履不稳。“抱歉,没有庒坏吧?”她焦虑地看着他站起⾝,拍拍臋后的⾐摆。
他有点好笑地看着她。“当然没有,我这么重都可以坐在上面了,更何况是这么娇小的你。”
她不噤双颊微红。“可是我很重…”
“再怎么重也比我少二、三十公斤吧?再说你看起来一点也不重。”他仔细打量着她。“我觉得刚刚好,再瘦一点就少了些女人味了。”
她因他大胆坦⽩的言词而窘困不已,不知道他是说真的还是在合她。女人味?穿着这件米淇淋轮胎装,这个词是与她毫无关联的。基本上即使脫掉这件外套,这个词和她也互不相识。
无论如何,她真想赶紧摆脫这件外套。
“我改变主意了,我们买杯饮料在车上喝好不好?我想赶紧回家。”她急忙说道,请求地看着他,希望他不会觉得她太善变,或是追问原因。
他没有追究,只是走到她⾝旁揽住她的,带着她走向停车场。“OK,等一下开车经过商店街时再下车买饮料。你还想去哪里逛吗?”
她忍不住靶地微微靠近他一些。“没有,只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