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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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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那年夏天一样,她独自拎着行李,再次来到这个渔村。

  碱碱的海风吹了她的头发,她走着,一步比一步艰困。

  目的地不是外婆家,她经过了那家百年面店,过没多久,便看到颓圯的矮厝横亘在前,人去楼空。

  “怎么会…”她以为杜颂乔的爷爷还住在这里,没料到只剩间空屋。

  没有迟疑,她走去隔壁栋按下门铃,一个年近半百的中年男人出来应门。

  “呃,你找谁啊?”

  “我想请问一下,住那间房子的老爷爷搬到哪去了?”她指指矮厝。

  “老爷爷?”他有些吃惊,也有些纳闷。“你是说老杜吗?”

  听到“杜”这个姓,她点头如捣蒜。“是,就是他。”

  “这…老杜都已经走四年了…”

  她脑子轰然作响。“走了四年?”

  “是啊,”他感伤地叹气。“走得突然的,我们这些邻居街坊都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

  “请问他是怎么走的?”她动地再问。

  “唉,说起来这都是命啦!他儿子媳妇都出车祸去世,没想到他也被一辆不长眼的摩托车给撞到,虽然只是小小擦撞,不过老人家哪经得起摔,没多久就走了。”

  堂惜钰的⾝子摇晃了下,明朗的天空好似劈下一道闪电。

  “‮姐小‬,你没事吧?”

  “那么,我想再请问您一件事…”

  “什么事?”

  “你…你应该也认得杜爷爷的孙子吧?”

  “噢,你说阿乔吗?我当然认得。”

  “那么,请问你认不认识他的老婆…”

  “老婆?”他怔忡了下。“阿乔结婚了吗?应该没有吧!”

  “有的,他还有了小孩。”

  “不可能!不可能!他每年清明都还有回来给他家里人扫墓,如果他结婚生子,没理由不告诉我们这些长辈。”

  “是真的,他老婆叫做什么晓伶的…”

  “晓伶?”听到这个名字,中年男人的眼睛瞪得比什么都还大。“你这是听谁胡诌的啊!谤本没这回事啦!”

  “可是…”

  “晓伶是我女儿,她嫁给谁我会不知道吗?虽然我也很喜阿乔这孩子,不过晓伶爱的偏偏是那个男人,还怀了他的孩子!”想到这些他就一肚子气。

  “什…什么?”她二度受到打击,终于明⽩自己犯了多么大的错误。

  老徐愈想愈不对。“‮姐小‬,你到底是谁啊?”

  “对、对不起,我先走了。”她没有勇气再问下去,于是乎转⾝想走。

  “喂,‮姐小‬!‮姐小‬!”老徐连忙喊住她。

  堂惜钰心慌意地停步,面有难⾊地问:“您还有什么事吗?”

  “‮姐小‬,你该不会是姓堂吧?”老徐小心翼翼地提出疑问。“就是世怀的外孙女…堂什么钰的。”

  “啊?”她睁眼。“你…你怎么知道?”

  “天哪!天哪!真的是你啊,我从阿乔口中听过好几次你的名字,没想到、没想到竟然这时候遇到你。”

  “阿乔他…提过我?”

  “是啊!他当然提过,可是这么久了,我也搞不清楚你们是怎么回事?”摸着头,老徐不好意思地答。

  “没关系,我…我会自己去问他,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她声音不稳地感道。眼泪,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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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那你…”老徐想再多问点什么,却看她快步转⾝走人,好像在哭的样子。

  怎么搞的,他说错话了吗?

  回到台北后,她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找到他,跟他说抱歉。

  然而,拿起话筒,她才惊觉自己原来本没有他的联络电话。

  冲出家门,她像只无头苍蝇徘徊在那家饺子馆附近,努力地想记起他住所巷道的特征,但一个小时过去,她仍然找不到他住的公寓。

  或者更正确的说法是,她已经不记得他住所的外观了。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才好?她想在第一时间內找到他,但是,他到底住在哪?

  人海茫茫的,她又该向谁问去?

  站在饺子店前,她难过沮丧地垂下头来,已是无所适从。

  就在她几放弃之际,她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双酒红⾊⾼跟鞋,而且就停在她面前。

  她疑惑地抬头,看到一张盛气凌人的丽脸庞。

  “你站在这里,该不会是在等阿乔吧?”李幼冰一眼就认出她来。

  “你…”“怎么,不记得我是谁了吗?但我可记得非常清楚,你是阿乔的初恋情人。”她话里带刺地冷笑着。

  堂惜钰当然没有忘记这张脸孔,但她错愕的是,她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认出自己?

  “那天他拉住你,你们两个在百货公司大门外谈了很久,以为我不知道吗?”李幼冰冷嘲热讽地哼了声。“很抱歉,我统统都看到了,因为我想知道,让阿乔念念不忘、惦记了四年的女人,长得是什么德行。”

  “对不起,我要走了。”她不想再听下去。

  “等等!我话还没说完!”

  堂惜钰停住步履,亦没有回头的打算。

  “你打算就这样一走了之吗?”

  “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跟阿乔因为你的缘故都已经分手了,现在你还不肯回到他⾝边吗?”

  这猝不及防的问话,令她错愕回头,只看到李幼冰双手环,神情憎厌而鄙夷的模样。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回心转意?”

  “你…你为什么…”堂惜钰不懂。

  “因为我真的爱他,所以我才会忍痛放手,希望他能得到真正的幸福!但如果你还是没有回头,那么,我的牺牲就完全没有意义!”

  “你不需要这么做,我跟他…”她心如⿇。“我跟他之间的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我真替阿乔不值,原来你是这样的女人。”李幼冰面罩寒霜地冷着嗓音。“我还以为他爱的那个女人,同样也深深爱着他,原来,你老早就忘了他,是吗?”

  “我…”

  “如果你真的不想回到他⾝边,那么求求你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这样子我还可以继续守在他⾝边,只要没有你。”

  “不!”察觉自己吼出这个字,堂惜钰再不让自己有后路可退。“我当然想回他⾝边,我…我…我爱他,我跟你一样也爱着他,可是我…”

  “可是什么?”她的心骤地一沉。

  “可是我害怕,我害怕接受他的感情,间隔了四年,我真的好怕他已经对我没有感觉,而且…而且四年前的我,竟然那么‮忍残‬地伤害了他,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再去面对他。”她痛苦地低语。

  “那就去找他啊!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虽然恨她,但李幼冰不是那种会去強求爱情的笨女人,尽管她真的好不甘心。

  “我…我…我忘了他住在哪里。”

  一翻⽩眼,李幼冰从LV的包包中找出一把钥匙。“拿去!”

  “这是?”

  “这是他家的钥匙,而我已经不需要了,请你帮我还他。”

  堂惜钰怔愣着,心里五味杂陈,不确定究竟要不要伸手拿。

  “拿去吧!”李幼冰抓住她的手,硬把钥匙塞进她手里。“不要让我愈来愈不想把人让给你!还有,待会儿我会带你去他住的地方。另外我要说的是,我今天会来这里,是因为他已经连续两天没来上班,如果你有心,就去看看他怎么了。”

  “那…那你呢?”她想她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你只要别再让他伤心,我就会过得很好了。”这不是她想说的答案,却是她唯一能说的标准答案。

  “对不起,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知道我的名字做什么?替我哀悼吗?”

  “你…”堂惜钰哑口无言。

  “李幼冰!”她也不再处处刁难她。“我叫李幼冰。”

  “李‮姐小‬,总之,我谢谢你…你…你真的很了不起。”她发自內心地说道。

  “不必在这时候给我戴⾼帽子,我戴不起。废话少说,我带你过去吧。”李幼冰已经快撑不住脸上坚強的表情。

  “那就⿇烦你了。”她感地点头。

  李幼冰知道自己很傻,而且很无聊,她本来就没有理由要去成全自己爱了这么久的男人,让他和他的初恋情人在一块儿。

  她这么做,本是拿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但最后,她还是决定要退出。

  打从三年多前在证券公司认识阿乔,她就爱上这个大家口中年轻有为的好青年,事实上,他的确是。

  堡作上,他全力以赴;私底下,他幽默风趣。

  那时她就暗自决定,一定一定要让他注意到自己。

  在大家心照不宣地撮合与帮忙下,他们顺⽔推舟地成了公认的一对。

  表面上,他们感情稳定;台面下,他们相敬如“冰”

  于是长久下来,她再也庒抑不了自己的坏脾气,处处和他作对,就是希望能让他多注意自己一点,怎么知道却造成更大的反效果。

  在数度争吵后,她才明⽩,他的心没有她存在的位置,因为他的心,被一个叫堂惜钰的女孩子塞得毫无空隙。

  现在,她终于找到理由让自己功成⾝退了。

  结束这段痛苦的感情,放了他,也等于是放了她自己。

  站在他的住所门口,她按了几次电铃,里头都没人回应。

  堂惜钰返回一楼管理室询问警卫伯伯,他察看了下车库,说杜颂乔的车子还在,照理说应该是没出去,就算是外出买个东西,应该也很快就会回来。

  然而在他家门口等了老半天,却始终没瞧见他的人影。

  “快十一点了…他到底上哪去了。”她惴惴不安地喃喃自语,低头望向握在掌心里的那把钥匙,不知该不该开门进去。

  她知道这样不好,但除此之外,她想不出还能怎么办。

  或许…或许她可以进去等?

  “不管了,进去坐着等吧。”她站得好累,心想李幼冰既然都能直接进去找他,她…她应该也可以吧?

  厚着脸⽪,她作贼似地用钥匙开门,客厅如预期的一片全黑,她的手在壁边摸索着找寻开关,终于将主灯打开。

  “唔,怎么酒味这么重?”面而来的大量酒精味让嗅觉短暂⿇痹,她蹙起两道秀气的眉⽑,直觉感到不对劲。

  “有…有人在吗?”适才在门外已经按了半天的门铃,一进屋里她仍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也在这当头,她听到一个房间內传出极轻微的呻昑声,把她吓了好大一跳。

  “阿…是阿乔吗?”

  她循声蹑手蹑脚走过去,全⾝神经整个绷紧,不确定待会儿会看到什么情景。

  结果一推开门,却看到杜颂乔瘫痪似地趴卧在地上,⾝上挂着脫到一半的衬衫,右手还抓着酒瓶。

  “阿乔!”她惊愕地冲过去。

  “唔…”他闭着眼,似乎喝得烂醉如泥,睡得不省人事。

  “怎、怎么会这样呢?”把他手里的酒瓶菗出,才惊觉他半边⾝子全浸在答答的酒里,她手忙脚地把他拖到⼲燥的一边,再跑去浴室里抱了些浴巾和⽑巾出来。

  当她蹲到他⾝侧,替他把掉的衬衫脫去时,望着他精壮结实的刚⾝躯,她原本苍⽩的脸孔瞬间红,一颗心怦怦起伏。

  这就是男人的⾝体…

  她失魂地伸手想去碰触,却在食指稍稍触及肌肤之时又猛地菗回。

  “我疯了,我…我在做什么?”她懊恼地咬自责,连忙抓起⽑巾替他把漉漉的头发跟⾝体稍微擦⼲。

  “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呢?你…你这个笨蛋…”

  她这是明知故问啊!他肯定是为了自己。

  看到他借酒浇愁,想用酒精⿇醉自己,她才终于看清楚,这个男人对自己用情有多深,而她却倔強、任、无知地…把他狠狠排拒在外。

  “我现在知道自己错了,你…你原谅我吧…”悔恨加中,她不噤泪眼模糊了。

  醉生梦死的他没有回答,回答她的只有自己哭泣的声音。

  因为他太重,而她的力气又太小,没办法把他搬到上,只好把地上清理了番,再铺好被把他推过去睡。

  坐在软被一角,她用⽑巾帮他擦脸,不料擦到一半时,他突然掩住嘴,摇摇晃晃地爬起⾝。

  “唔…”他面目一阵扭曲,似乎反胃想吐。

  “阿乔?你、你想吐吗?”她赶紧上前扶他。

  杜颂乔醉得糊糊,听到有人说话,直觉想到是李幼冰,他半睁着眼痹篇她的搀扶,宁愿狼狈地半爬半跪冲进浴室里。

  堂惜钰感到十分难堪,但又不放心他自行去浴室,于是随后跟上。

  “恶…”他错把浴⽩当作马桶大吐特吐、吐得一塌糊涂,她吓得傻眼,但也来不及了。

  吐完最后一轮后,杜颂乔趴在那儿动弹不得,她只好勉为其难地过去拍拍他。

  “阿乔…阿乔你别在这里睡,我扶你去上…”

  也不知他是不是听见了,便醉醺醺地抬起脸来倒向她。“惜钰…”

  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她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不敢呼昅了。

  “呜呜…惜钰…”抱住她的小腿,他像个受了委屈的小男孩,楚楚可怜地嘤嘤啜泣。“呜呜…”

  鼻腔兴起一股酸涩直冲⼊眼眶,她咬着发颤的,低下⾝来把他牢牢抱住。

  “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不哭不哭了。”

  “呜…”也不管自己抱着的是不是李幼冰,他只想彻底发怈心中苦闷,于是反而尽情哭了起来。

  他哭得很大声,她却是不断抹着自己脸上无声的泪,直到他哭累了。

  她把他扶回上,并倒了杯⽔给他喝。

  结果他仰头喝完再去看她,突然就悲伤地笑了起来。

  “幼冰…我一定是醉昏了头,我怎么…怎么觉得…你长得好像堂惜钰呢…”他糊里糊涂地笑,整颗脑袋又沈又痛。

  “我对不起你…幼冰…我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你原谅我吧…”

  堂惜钰整个人就像崩溃似的,握住他的手抵在耳边,伏在沿不断流泪,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到最后哭得太累,两人都沉沉坠⼊梦乡。

  暖洋洋的晨光曳洒在洁⽩单上,照亮室內一景一物。

  由于宿醉刚退,杜颂乔扶着疼痛裂的额头微微翻⾝,只觉口⼲⾆燥得要命。

  他努力地睁眼想让自己清醒些,无奈眼前景物却‮裂分‬成模糊光影,一层又一层。

  “头好痛…”

  想掀开被子下去,却发觉自己的手被什么庒住,他眯眼望着那坨东西,渐渐分辨出那是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女人。

  “吓!”他骇地半弹跳起,误以为是李幼冰跑来照顾他。

  这一弹动,把堂惜钰也给吵醒,她着酸涩肿的眼睛抬起头,在看到他的表情时跟着震住,昨夜的点滴一一窜进脑袋瓜里,她瞪大眼。

  “啊!”“嗯?”杜颂乔一愕。

  用手遮住半张脸,堂惜钰的脸上已是青红错,心跳声大得吓人。

  “我、我、我…”一连说了三个我,她就接不下去了。

  “你…你…”杜颂乔却把脸凑过去,用力把她的轮廓看清楚。“你是惜钰?”

  她窘困地点头,垂下睫羽不敢看他。“对…对不起,钥匙是李‮姐小‬拿给我的,所以…”

  因为太过震撼,杜颂乔只能呆呆地坐在那儿,什么都没法思考。

  十分钟过去,没人开口的室內气氛凝滞,她扭绞着手,知道自己一定要打破僵局,不能再这么下去。

  “我…我错怪你了。”她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卑屈自责过。“昨天我回到渔村,才知道事实真相,如果我早点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今天我们也不会变成这样…我、我真的很抱歉,而且我还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听你解释,我…”

  “你不要抱歉!”趁着还有三分酒意,他壮大胆子截断她的话。“是你说过要我不要再去找你,是你说过人事已非。”

  “不!那不是我真正的意思!”她急促地。“我是因为太介意你来了台北、还另结新了女朋友,所以才会气得口不择言。”

  “你说得很对,是我用情不专,反正,我是有老婆有小孩的人。”他嘲弄地摆手‮头摇‬。

  “阿乔,你不要拿话酸我,我…我真的知道错了。”她眼眶兜地一红。

  “你怎么会有错?错的人是我,我没有办法让你信任,才会眼睁睁地看你从我面前溜走,一次又一次。”

  “不!那全是因为我个太过倔強的关系,不是你的问题。”

  “就像你说的,一切已经太迟。”

  他无情的回句令她的心狠狠受痛,终于明⽩,被人断然拒绝会是这么难受。

  “阿乔…”

  “让我告诉你那时候是怎么回事好了,”他的嗓音清冷,没有一丝温度。“晓伶是我自小一块儿长大的青梅竹马,因为她的妈妈很早去世,只留下她跟她当时还是酒鬼的老爸相依为命。

  “于是⾼中毕业后,她只⾝去台中工作,认识了一个男人,也就是她现在的丈夫,但因为种种原因,她在发现怀有他的孩子后便离开他,决定把小孩生下来独自抚养。后来每回她去做产检什么的,我只要放假有空都会陪她一块儿去,就是不想她遭到异样眼光,也可以顺便照顾她,毕竟当时的晓伶境况已经很可怜,⾝为朋友,只要能帮她的地方我一定义不容辞。

  “所以那天遇上那样的突发状况,我并没有多想,而你会误会,我也不意外,我难过的是,你不肯听我解释,也不相信我所说的话,甚至还在隔天就迅速离开渔村,不让你外婆家的人透露你在台北的联络方式。”

  垂着脸,堂惜钰抿无声,心隐隐菗痛。

  “后来我收假回军营,心里一直惦记着你,一想到还得等上好久才能放假,我真的痛苦得要命,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怎么知道好不容易等到放假,我爷爷却…却被个不长眼的机车骑士给撞到,对方当场逃逸,而我爷爷在医院撑不到几个小时就走了…”回忆起这些痛苦片段,他只手遮住眼,強抑住眼中翻滚的泪。

  他虽然没哭,她的眼泪却如断线的珍珠成串落下。

  “处理完爷爷的丧事,换晓伶孩子的爸爸出现,再没多久晓伶的孩子出生,我陷⼊了很混的局面,总之,很多事弄得我心力瘁、焦头烂额。等到他们的事情处理完毕,已经是好几个月后的事情,这时,我除了忙还是忙,心还想着你应该会回渔村来打听消息,最起码也会打电话问你外婆家的人,我相信只要你有问,你就一定会知道我是清⽩的。”

  他‮头摇‬,一次比一次无力。“结果,我失望了,你真的不肯再给我机会,也不肯给你自己机会,于是我也慢慢死心,就这么直到退伍。

  “可笑的是,我嘴里说着死心,却在退伍后跑到台北找工作,就当我傻吧!我天真的想着可以在某个地方跟你相遇,没料到在公司认识了幼冰,还误打误撞变成她的男朋友,不管我是否愿意…”他苦笑。“事情走到这种地步,我还能怎么样?何况⽇子还是得过,不是吗?”

  看到她哭得梨花带雨,他心里真是超不舍的。

  但一想到这么多⽇子以来,她这样顽固与心盲,他就很气不过。

  她受四年煎熬,他不也活受罪了四年,说穿了谁都不好过;结果再见面,她却宁愿继续不好过,教他怎能不火大。

  “至于你…我也死心了,本以为再见到你,我可以再放手一搏,想办法挽回你的心,结果,我想我自视太⾼了…”他故意把话说得尖酸刻薄,一张脸也绷得毫无表情。

  “求你不要这样说!我…”她什么都说不出口,难过地抹着泪⽔。

  “你放心,我不会责怪你,毕竟这是你的选择,我怨不了别人。”

  “可是我…”

  “好了,什么都不必说了,谢谢你昨天照顾我一个晚上。”他也不让她把话说完,一副铁石心肠的样子。

  “阿乔,我…”

  “我现在的样子这么狼狈,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他漠然地下背对她。“所以我也不送了,你请便。”

  “你…是认真的吗?”

  “是,就像你说的,人事已非。”

  以堂惜钰的个说来,她能做到这等地步已经很不容易,再面对他这么冷酷无情的回应,几乎要承受不住。

  她胡抹着颊畔上的泪⽔,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

  “对不起打搅你了,我…我走了。”

  本以为他一定会出声留她,没想到…她错了,她大错特错。

  他连一点点挽留她的意思也没有,直到她踏出他家大门,他都没有任何动作。

  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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