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唉哟！”
牡丹掩面跑着，不期然撞上一堵人墙，双双跌在地上。
“谁呀？”牡丹不満地咕哝嚷道，是哪个不识相的敢挡她的路？
“牡丹…牡丹仙子…”土地公一副受了重创的可怜模样。
“土地公？”牡丹定睛一看，蹙起细眉，不悦地瞪着他。
“你⼲？没事像幽魂一样出现？”
“我？”土地公爷爷一脸的莫名其妙，并且缓缓地爬起来。“咱家这几千年不都是这样出现的吗？”
“我…”牡丹想一想也觉有理，但小嘴仍翘得半天⾼。
“好了、好了。”土地公将牡丹拉到一旁，慈祥地拍拍她的肩头。“方才那些我都看见了，所以特地来…”
“什？”牡丹一听，双眼瞪着比铜铃还大。“你都看见了？”
“差不多吧…”
牡丹倏地紧揪着土地公的⾐领凑到自己面前。“说！你刚才究竟看到什？”
土地公非但不觉牡丹的举止无礼，反而还十分同情地道：“唉…孩子…真是可怜你了，那柳昊风竟然敢欺负你，吃你的嘴…”
牡丹的脑袋轰的一声，一张小脸倏地刷红，她嚷道：“你都看见了？”
“嗯！”土地公大力地点点头。
喔！天哪！她真想马上撞墙！
她又羞又愤地怒道：“你怎么可以这样？”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他偷看别人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吗？
“我？”土地公深深觉得自己委屈极了，这方圆百里的事他哪一桩不知道？他这土地公难道当假的呀？
“没错，就是你！”牡丹气急败坏地直跺脚。“你怎么可以偷看人家…怎么可以…”
土地公望着牡丹一张又羞又红的脸蛋，再加上她不时露出的小女儿态，忽然惊喝道：“天啊！你真动了凡念了？”“呃？”牡丹原本一张红透的小脸倏地刷⽩，小嘴微微张开，脑袋里响起如雷般的巨响！
“喔！”土地公吃惊地瞪着牡丹。“天！你真的爱上那柳昊风了！”
“我没有！”牡丹倏地拉回神智，着急地大声反驳。“我才没有动了凡念，我没有爱上凡人，更没有爱上那可恶的柳昊风！”
“没有？”土地公倏地眯起眼，将脸凑近牡丹面前，像在研究什？似的。“真的没有？”
“没有！”牡丹虽大声的反驳，但不知道？什？，她的心里怎么有那么一点点…心虚？
土地公不放过她，双眼眯得更细，一双精锐的瞳子紧紧锁着牡丹的小脸，令她不噤心慌。
“看…看什？”她结巴道。
没想到土地公竟然以十分肯定的语气道：“你、爱、上、他、了！”
牡丹仓皇地退了一步，脸⾊刷地如雪一般⽩。“胡说…胡说…”
土地公叹口气道：“上回月老同我说起这件事时，我还不信，没想到竟给他料中，唉…果然不愧是掌管人世情爱的月老呀！”
“什？”牡丹大惊失⾊。“月老…他还说了什？”
“他说上面已经赌得昏天暗地，”土地公指指天空。“大部分的仙佛都赌你回不了天庭…”他顿了一下。“当然，还是有少数人看好你的，例如菊仙、兰仙还有梅仙。”
“什？”闻言，牡丹不噤惊呼出声。“上头赌起来了？”
天哪！她简直不敢置信！
“嗯，月老坐的庄！”土地公好心地爆出更令她咬牙切齿的內幕。
“月老？”牡丹心脏无力地退了一步。“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呜…她突然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不只他，全天界几乎都掺了一脚！”
“呃？”此刻牡丹眼前已呈一片漆黑。“我…我…”
呜…她平时做仙有这么差劲吗？竟然不得仙缘到这种地步？
大伙非但不怜悯她流落人间，竟然还聚？赌了起来…呜…甚至还是赌定她回不了天界？
到了这个地步，她才深深觉得梅仙她们三个真的对她太好了！
土地公十分同情地望着她。“唉…看来梅仙她们三人输定了！”
“不！”牡丹突然哀求似的扑倒在土地公⾝边，一脸求渴地望着他。“你要救我…救我…呜…我想回天庭呀…”
土地公十分惋惜地叹口气。“我实在爱莫能助呀，你动了凡念，就正巧着了月老的道，我要怎么帮你？”
“我…”牡丹双眼噙着晶莹的泪珠，一颗心
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我没有…”
“你还说你没有？”土地公一副不谅解的态度，指着她道。“那么你方才⼲？让柳昊风吻你吻那么久？”
“我…”一想起方才柳昊风那炙热的吻，她的心房便不由自主地快速跳动，甚至形成一股闷热之气久窒
臆间，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难道…她真的对他动了心？
尽管如此，她还是说着违心之论。“柳昊风是李青妍未来的相公，我的责任便是撮合他们…我怎么可能…”越说到后面，牡丹的声音便越来越小，柳昊风的⾝影不知？何就是紧占着她的脑海，让她怎么挥都挥不去…“看！”土地公摆脫她的拉扯。“连自己都讲不出来了。”
他抚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突然决定道：“我看我还是押月老那边好了…呃，不，我是说我还是别趟这浑⽔…”
“不！你要救救我！”
“怎么救？”
牡丹脑筋飞快地转了一下，心生一念。“上头都赌起来了，对吧？”
“嗯！”“都赌我回不去？”
土地公很不给面子地大大点头。“没错！”
牡丹心里一恸，不住地直埋怨这土地公也未免太直接，连半点面子也不留给她。
但抱怨归抱怨，她目前还是赶紧办正事要紧。“想不想赢？”
“什？”
牡丹站了起来，以一副有成竹的口吻道：“想不想赢这赌注？”
土地公望着牡丹脸上那抹坚决，不噤満意地笑了。“你有方法？”
“那得靠你帮忙了！”
“呵呵，说说看。”
“过两天便是你那座新庙的落成大典…”牡丹比了个手势，要土地公靠近说话，土地公马上非常合作地靠拢过来。
“说说看，我能帮什？忙？”
牡丹贼贼一笑。“到时候你就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接着再…”说完，牡丹得意地笑了一声。“知道了吗？”
土地公越听，脸上的笑容便益加扩大。“呵呵…好！就这么办！”？“少爷，您选蚌⽇子将土地公的金⾝安座，一些就都大功告成了。”协助柳昊风修庙的康总管递上一本⻩历，上头勾了几个好⽇子。
柳昊风低头看了一下，指着其中一个⽇子道：“就这天吧。”
“是。”
康总管才领命离开，一旁工地里那抹
悉的⾝影昅引了他的注意。
“牡丹？”他叫住她。
“呃？”牡丹回头一见是柳昊风，下意识地连忙转头就跑。
她不过是来关心一下修庙的进度如何罢了，没想到会遇上他。
“啊…”她没注意到脚边随意放置的一块木板，竟绊了脚，跌了一跤。
“牡丹！”柳昊风惊呼一声，赶紧上前扶起她，担心地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有、没有…”牡丹红着脸，心里又慌又。
她真不明⽩自己？什？每次一见到柳昊风，总是会失常？老是脸红心跳，注意力不集中，这都应该怪他！
“这里还没有完工，你跑来这里做什？”柳昊风板着脸问。
又是那张严肃的表情，牡丹在心里嘀咕了半天，不悦地嚷道：“我不过是来看看罢了，何必那么紧张？”
哼！要不是修庙的事和她回天庭的事息息相关，她也不会没事跑来这儿跌这么一跤，现下还得看他那张比阎罗王还不讨喜的脸。
柳昊风凝神望着她，他想？上回冲动吻她的事向她道歉，但话到嘴边就是开不了口。
那一吻的美好滋味还盈盈
绕在他的心头，自上回她生气地离开后，他便一直想着她，他真不明⽩自己怎么了。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让他念念不忘，而他甚至想再尝一次那样的滋味。但他不能，他已经有了未婚
，纵使他对李青妍从来没有像对牡丹那般的感觉，但他自觉对青妍是有份责任的。
“牡丹…”他想？自己上回的冲动道歉，但硬是说不出口。
“有事？”牡丹斜眼睨着他，口气冷淡。
愣了一下，柳昊风強
自己忽略心头那抹騒动，语气平静无波道：“没事，只是叫你小心点。”
牡丹突然感到一丝失望，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但觉自己无聊透顶。“没事，那我走了。”
哼！牡丹在心里不断地咒？：真是无趣的木头人！？土地公庙的落成大典办得热闹非凡，不仅朝拜的香客络绎不绝，外头更有许多庆贺的民俗表演。
原本小小的土地公庙，之前颓败之像已不复见，如今的新庙不仅楼⾼二层、雕梁画栋、琉璃灯瓦，就连土地公本⾝的佛像也以金箔纸一层又一层覆上，闪闪亮亮镀了金⾝。
鞭炮声由清晨时分便响个不停、舞龙舞狮及各种民俗表演更增添许多热闹的气氛。踩⾼、滚圆盘，以及其他杂耍表演昅引了许多香客伫⾜观赏，现场叫好声不绝于耳。
此次新庙落成，出钱出力最多的当属柳府和李府两大府邸，柳氏夫妇和李氏夫妇一早便以贵宾的⾝份出席盛会，准备时辰一到便一同在新落成的庙宇里烧香祈福，在新铸的香炉里揷上第一炷清香。
“哇，你今天可风光了！”牡丹与土地公肩并肩⾼坐在梁柱上，望着底下热闹滚滚的人嘲。
“呵呵…还不是托你牡丹仙子的福。”土地公笑得好不开心。
“别尽说客套话，咱们说好的事你可别忘了。”
“那当然，那当然。”
下头的仪式已经开始，牡丹遂以手肘撞撞土地公。“开始了，快点，你也该准备了。”
“呃，好。”土地公⾝形一闪，马上消失不见，以凡人看不见的方式⼊到⾼坐堂中的金⾝之內。
柳氏夫妇和李氏夫妇才刚跪下叩拜，土地公的金⾝竟开口
说话了，沈稳庄严的声音道：“柳氏、李氏听着！”
柳氏夫妇和李氏夫妇先是面面相觑，不晓得声音是由何处而来，直到李府的一名家仆惊骇地指着土地公的金⾝大叫。
“天哪…土地公、土地公…”砰的一声，该名家仆因承受不住惊讶而晕厥过去。
“啊…”现场立即一片騒动。
“到底谁在说话？”柳夫人纳闷道。
“柳氏、李氏，听着！”土地公的金⾝再次掀
，以稍大的音量道。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这会儿全望向土地公，但见土地公的金⾝瓣微微开？。“李氏、柳氏！”
“信女在！”柳夫人和李夫人心惊地俯首应道。
“柳李二氏应尽速结成儿女亲家，此事莫再拖延！”
柳夫人和李夫人闻言，微微侧首互望一眼，两人心里均十分明⽩土地公指的是柳昊风和李青妍的婚事。
“是，信女领命！”两人同时应道。
一会儿，土地公的金⾝再次回复平静，转眼间已出现在牡丹⾝旁。“办好了。”
“嗯。”“你觉得这样子真的有用？”
牡丹斜眼瞪了他一下。“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她指指下头正磕头不已的众人。
“不是！”土地公摇头摇。“我不是指这个。”
“喔？”
“我是说就算柳昊风和李青妍结成了亲，你…放的下？”
牡丹的脸⾊微微一变。“当然！”
“当然放的下？还是当然放不下？”
“当然…”牡丹顿了一下，双一抿，？道。“我走了！”
咻的一声，牡丹的⾝影便随着一阵轻烟消失，只留下土地公留在原地叹息。
“唉…这孩子…”
其实他答应帮她现⾝撮合柳李两府的婚事，主要也是？了帮她了断尘世情缘，让她早点回到天庭，否则她好不容易修成的正果恐要毁于一旦了…？
“怎么办？”兰仙将视线由镜湖上移开，望向另两名同伴。
那镜湖可以看到人世间的一切，而牡丹的⾝影正映在上头。
菊仙⽔袖一扬，镜湖上的影像消失，变回普通的⽔湖。
“什？怎么办，咱们又帮不上忙。”菊仙微微怒道。
这牡丹真是不出她所料，一到凡间又流连忘返了，难怪全天界的人都押她回不来！
梅仙忧心道：“牡丹真的动了凡念吗？”
菊仙睨了她一眼。“这还用问？她八成爱上柳昊风了。”
梅仙不解道：“但是她一直否认呀！”
“她心口不一！”菊仙气道。“上回月老来向我说起这事时，我还希望他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牡丹竟然这么没有定
，多年的修？被那柳昊风一撩拨，她就把持不住了！”
“对呀，就算柳昊风长得再怎么俊帅，牡丹也不该忘了她下凡的目的是什？，真是！”兰仙也忍不住揷上两句。
“难道你们真的决定不帮她？”梅仙问道。
兰仙与菊仙相？一眼，没有答话。
梅仙急道：“你们不帮她，牡丹可能就真的回不了天庭了！”
过了一会儿，菊仙叹气道：“这次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凡间不比天界，这次没有人帮得了她，心若一飞离，就算是⽟皇大帝也拉不回来的，牡丹只有靠她自己。”
梅仙戛然住嘴，她当然清楚菊仙讲的是事实，但看着牡丹正一步步陷落江尘，几百年的修？就将毁于一旦，她怎么也无法坐视不管。
“难道就让她自生自灭？”
“不是自生自灭，是让她自己选择！”菊仙道。
“自己选择？”
“没错，让牡丹自己选择自己的路。”
“嗯，如果她不回来，那也是她自己选择的。”兰仙道。
“可是她通常都不知道自己在⼲什？呀！”梅仙急道。她所认识的牡丹是既糊涂、又没定力的。
“我们总不能一直在她⾝后替她擦庇股吧？”菊仙道。
“这次用不着我们。”兰仙笑道。
“呃？”梅仙疑惑地望向兰仙。
“你忘了？”兰仙指指镜湖。“方才土地公不是帮了牡丹？”
“可是，这样就有用了吗？”梅仙可没那么乐观。
“有没有用，等着看不就知道了？”
“我只怕届时柳、李两府结亲后，牡丹仍然舍不下凡尘俗世…”
“那也只脑瓶她自己了，没人帮得了她！”菊仙道。
“没错！”月老踩着七彩祥云来到菊仙三人⾝边。
“月老！”三人齐声唤道。
“嗯，我这次来便是？了牡丹之事来找你们的，正巧你们三个都在。”月老一脸慡朗笑意。
“喔？究竟是什？事？”兰仙问道。
“喔，是这样子的。”月老双手一伸，手掌上马上多出一本簿子和一枝⽑笔。“整个天界的人几乎都押了牡丹回不了天界，你们确定不改一改？”
“您来找我们就？了这事？”
“当然。”月老翻开几页，在上头找到菊仙三人的名字。
“怎么样？你们三个改不改？”
看着月老一脸热中的模样，菊仙三人险些晕倒。
“喔，月老…”她们三人简直无言以对。
突然之间，菊仙三人在心里有了共识，她们发现月老和牡丹这一老一小还真是一对活宝！
“怎么样？改不改押？”
“月老。”菊仙抚着微微发疼的额际。“您能不能好心的告诉我，您究竟站在哪一边？”
梅仙翻了个⽩眼，迳自替月老答道：“那还用问，当然是希望牡丹继续留在凡间，不要再回来。”
“错！”月老大声嚷道。“大错特错！”
“呃？”菊仙三人一同讶异地望向月老。
“我当然希望牡丹回来。”月老的回答令菊仙三人诧异地瞪大眼睛。
“真…真的？”兰仙不可置信地问道。
“当然！”月老顿了一下，扬扬手上的簿子。“那么多人押牡丹回不来，万一她真的回不来，那我不就输惨了？光是赔这些人，就赔死本仙？”
菊仙三人一听，险些绝倒。
“什？呀！”梅仙嚷道。“我还以？您善心大发，决定不和牡丹计较，原来是？了赌局呀！”
真是！
“就是说！”菊仙也是受不了地直头摇。
“话可不是这么说。”月老反驳道。“不管如何，牡丹在凡间的所作所？，我可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就不会眼睁睁地让土地公帮她。”他顿了一下，气呼呼道。“牡丹上回在凡间赐灵葯就算了，但这回她更过分，居然在众人面前让土地公金⾝显灵，要知道这是犯了多大的忌讳？”
“呃？你都知道了？”兰仙讶道。原来她们三人方才在镜湖里看到的事，月老早就知道了。
“那当然！”
“既然如此，那么月老？何要我们三个改押？”梅仙不解道。
既然月老希望牡丹回来，那为她们三个押牡丹回来，不正好赢？
月老一愣，有些尴尬地呵呵笑道：“呵呵…不小心被你们给出来了…呵呵…”“出来什？呀？”菊仙三人疑惑地面面相觑。
“还不了解？”月老呵呵笑道。“别装了，再装就不像了！”
“什？呀？”菊仙三人更加
惑。
月老扬扬手上的“赌资簿”“全天界就你们三个押牡丹会回来，这可是一赔一百的大冷门…呵呵…”至此，兰仙有些了解了！
“喔！”她了然地⾼呼出声。“月老您是怕牡丹要是真回来后，爆了大冷门，您要赔我们三个？”
“呵呵…”月老但笑不答。
“喔，天哪！”菊仙和梅仙同时头疼地抚着额际。
“月老！”兰仙受不了地嚷道。“您要我们改押，然后祈祷牡丹如期回来，那么您就一个人全赢了？”
“天哪…”菊仙从来不知道月老居然是个好赌之仙。
“大概是这样没错！”月老呵呵笑道，打着商量的口吻又问道：“怎么样？改不改？”
“不改！”菊仙三人同时大声吼道！
真是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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