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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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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瘦⽪猴法兰克辛纳屈一曲走红近半世纪的“Newyork,Newyork”中,揭开了“Freetime”的序幕。

  阿曼达戴着耳机,一只手端起热气腾腾的黑咖啡啜饮一口,然后她喟叹一声,将椅子旋转背对麦克风,连人带脚的缩进座椅深处。

  外头正下着雨,雨珠一颗颗扑打在玻璃窗,把玻璃窗染上一层⽔雾,使得窗外的世界漫沐在一片朦胧中。

  她的播音室就位于大楼二十五楼,透过整片的玻璃墙,正好可以俯瞰台北市的夜景。在这封闭的空间里,这是专属于她一个人的风景。

  她的节目在每晚的八点,锁定一群‮生学‬和没有约会的上班族群,虽然只有一个钟头的时间,倒也満受的。

  从玻璃窗的反,阿曼达看到导播比起一个手势,她旋转过椅子,一双后抵住麦克风。

  “哈罗,收听‘Freetime’,我是你们的DJ,阿曼达。”她那没睡醒的沙哑嗓音,像一杯浓得化不开的卡布奇诺,非常风情万种。“刚才听到的那首歌是法兰克辛纳屈的‘Newyork,Newyork’相信大家都耳能详。”

  “法兰克也是我非常喜爱的歌手。”她的尾音带着微笑,像是⾆尖尝到了甜美新鲜的牛。“我记得有部电影,有这么一句台词:‘天使的脸孔、诗人的灵魂、法兰克的眼睛’。可见,法兰克是个多么人的男人。”

  阿曼达的节目不邀请特别来宾,也不接受callin。这样一来,她不必理会那种倾诉的言词或无聊的问话,听众们也不需要盲从的守在电话旁浪费时间。有时候,她可以一个钟头只放音乐不说一句话;有时候,她会用她那软软如轻音乐的嗓音,娓娓道来每一封听众的心情故事,或是一些文学作品。这个世界的噪音够多了,阿曼达的简单、随兴的主持风格,使得节目的流畅变得没有任何负担。

  “Mary来信说,她喜上她的学长,可惜学长已经有女朋友了,现在,学长要毕业了,她犹豫着到底该不该把这分心情传递给学长,因为以后再也看不见学长了。”她念着信上的內容。“Mary你现在应该在收音机旁吧,我想,你不妨在毕业典礼上向你的学长说明你的心情。向喜的人告⽩,并不是罪过,那只是一个心情的传递,一个小学妹对学长的祝福。”她叹了一口气,很轻很轻。千万可别像她,想说都来不及说了。阿曼达在心中加了一句。“有些事如果你不去做,你永远不知道真相为何,即便是你的学长有了女朋友。最后,这首艾拉妮丝茉莉塞特的‘Thankyou’送给你,和你的学长。祝福你。”

  一会儿,艾拉妮丝茉莉塞特的特殊唱腔充満整个频道。

  阿曼达又旋过倚子,盯着窗外心不在焉的。她常常读着这些人的心情,也总是引导他们走向正面的思考,却引导不了自己,这实在很讽刺。有句话说得真好:当局者,说的不就是她吗?

  播音室外有一些騒动,阿曼达下意识的往播音室外看,以为宋沐星又来玩了,然后又怅然的想起宋沐星到⽇本谈电玩合作的计划。

  不知为什么,她今晚特别想他。

  或许是因为下雨的关系吧。记得,上次他也是这个时间突然跑来,带来一袋消夜犒赏工作人员。她一下节目,他马上递来一枝黑轮。

  “趁热,快吃。”他说。

  她皱眉瞪着。其实,她的胃大半时间是不开工的,仙风道骨的⾝材,幸亏拥有着⽩皙的肤⾊,才不至被误认为是‮洲非‬难民。她将黑轮给了⾝材相当弥勒佛的节目部主任,马上引来宋沐星责备的眼光。不知怎地,宋沐星很爱喂她吃东西。难道,他真的打算实践那句话,养胖她、吃了她吗?

  “我看,”节目部主任嘴里塞満食物说。“阿星,你也主持一个节目吧,像漫画之类的讲座。”他突发奇想。

  她挑起眉直睨着宋沐星瞧。

  这家伙才不会乖乖坐在播音室超过十分钟哩。她心里嘀咕。

  “噢,别开玩笑了。”只见宋沐星瞪大眼睛。“我不喜对着空气说话。”发现到她的注视,他对她咧开大大的笑脸,伸手揽住她的肩头。“如果在阿曼达节目轧一脚,我倒愿意。”

  “怎么,你想抢我饭碗呀?”她说。

  “我才不敢哩,你的听众肯定杀得我片甲不留。”

  想到这,阿曼达不由轻笑出声,她的好心情经过麦克风传送到每个听得见她声音的人。

  她已经习惯他的陪伴,像上了瘾似的戒都戒不掉,就像她一向酷爱的黑咖啡。

  宋沐星是人马座,他的个乐观又口若悬河,在校园里是个相当活跃的人物,异缘更是绝顶的好。他像个陀螺似的别妄想他会停留分秒片刻,満脑子冲冲冲及绝对的乐观,怀抱无数的远大理想,随时随地开发自己的潜能。

  他,就像太,让人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她,却像月亮的另外一边,那处太不到的影。充満罪孽的心,是无法获得救赎的。

  节目的尾声、阿曼达播了首约翰蓝依的作品“Beautiful波y”歌手轻昑着:

  Beautifulbeautifulbeautiful,beautiful波y…

  献给那个漂亮的男孩,宋沐星。

  下了节目,已经九点多钟了。

  雨,稀稀疏疏的下着,像是找不着玩伴的小孩,漫不经心。

  阿曼达不甚在意的走⼊雨中。咦,雨并没有下到她⾝上。抬起头,一把伞遮在她头顶上,一张男脸孔凝望着她。

  “你爱上我了没有?”

  听到这久违的问候,阿曼达的眼泪几乎快掉下来。

  “是你,阿星。”她喃喃地说。

  “就猜着你没带伞!”宋沐星咧嘴笑了,连眼睛也笑了。

  懊死,她看起来又瘦了,她一定没好好吃饭。唉,这女人真不能没有他,他一不在,她就不知道要照顾自己。宋沐星贪婪地望住眼前的娇容。

  阿曼达呆呆的望着宋沐星。他那双黑得像漆的眼睛,暖暖的、灼灼的、亮亮的,像天际的星子。即使今晚看不到星星,她仍然可以在他眼中看见。

  “怎么?你不对我说一些的话吗?”宋沐星又说。老天,他想死她了,他想紧紧的抱住她、‮吻亲‬她,感受他正站在‮湾台‬的土地上,感受眼前这个念念不忘的女人不是在梦境中。

  阿曼达仍然瞪着他。那张年轻的脸上,有着温柔,有股戏谑,有股得意,眼睛深处跳动着一抹调⽪无辜。天哪,她是如此如此的想念他。转念之间,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慌地转开头,一颗心狂跳得厉害。

  “你不想我吗?不给我一个拥抱吗?”哎呀,这女人还在发什么愣?还不快上前抱住他,送他一阵热吻,就像电影一样?

  “平安归来。”再抬起头,阿曼达已经收拾好心情,但眼睛仍贪恋的逗留在宋沐星⾝上。他看起来很累,眼⽪还浮着淡淡的黑眼圈,而且也瘦了点。怎么?⽇本的食物不合胃口吗?

  “只有这样?”宋沐星不満意地撇撇。原来电影都在骗人!

  阿曼达淡淡地笑。“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刚。”他伸手将她揽进臂膀里,不让她淋着雨。“一下‮机飞‬就赶过来。”

  “不回家休息,跑来⼲嘛?”她心里泛起一丝感动,却心口不一。

  “见你。”宋沐星的回答很直接,很坦⽩,很不加以修饰。“‘彼采葛兮,一⽇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不见,如三岁兮’。”他念着她曾经读给他听的‘王风采葛’,大胆诉说思念之情。“我想你,想得快疯了,再不见你,我会死掉。”他猛地扳住她的肩,狠狠地盯着她看。“而你庒儿把我给忘了,还说法兰克辛纳屈有多人,说什么‘天使的脸扎、诗人的灵魂、法兰克的眼睛’。”

  “你怎么知道!”

  “我一路听着你的广播过来的。”

  “噢。”她漾开嘴角,神情很温柔很温柔。

  “该死的,”他鬼叫起来。“你不会说你也想我!”

  “好,”她被他孩子气的神情逗笑。“我想你。”她顺着他的意思说,却也说出她的心情。

  “你想我?”宋沐星狂喜地跳了起来。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这女人果然是爱他的!“你真的想我?”他又确认着。

  “是的,我想你。”阿曼达翻了翻⽩眼。“这样満⾜了你的男自尊吧。”

  “再说一遍。”老天,他要听那美妙的声音再说一遍。

  “神经!”宋沐星这家伙还是这么自大,瞧,他⾼兴得快飞上天了!阿曼达受不了的转⾝不想理他。

  “耶!”宋沐星跳了起来,连雨伞都飞在半空中,飞舞着,飞舞着…

  背后传来宋沐星的呼,阿曼达的嘴角不由自主圈起一个微笑,⾝子却突然腾空而起。

  “嘿!”她大叫。宋沐星这个狂小子竟然抓起她的,他叫着,笑着,抱着她在空中绕了好几圈,雨伞被抛在地上。“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她嚷着。“你快把我转晕了。”这家伙疯了!不过,她却爱着这个病小子。

  宋沐星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一星期,七天,一百六十八个小时,一万零八十分钟,六十万四千八百秒的思念,全在这一瞬间获得解脫!老天,他真的爱惨了这个个子不及他肩膀的小女人。他好爱好爱,好爱好爱…

  他放下她,笑着凝望她。

  雨,早已停了。

  她息着,两颊透着嫰红,整个人像个⽔晶人儿,晶莹剔透。

  他看得痴了,伸出手突然捧住她的脸,拇指贪恋地抚着指下柔嫰的肌肤。“噢…”他深深的喟叹,然后低下头在她玫瑰‮瓣花‬的上重重吻了一下。

  老天,他真的吻住了这张渴念已久的小嘴了,就算老天要他现在死去,他也无憾…嗟,什么死不死,他还要活着好好地品尝这,一遍又一遍。

  噢,她的味道尝起来是如此的美好。宋沐星觉得自己醉了,昏了,了…

  阿曼达怔了一下。即使他们已经有过肌肤之亲,可这突如其来的吻却是他们第一次分享的吻。

  他的吻一如其人,有点霸道,有点自负,有点温柔,像骤然洒落的光,有着悉的气息和醉人的滋味,又像久别的情人…

  宋沐星依依不舍的抬起头,却又着于阿曼达的神情,她惑的表情,似个路的小孩。他忍不住又低头轻啄一口,才怜惜的揽过她的头,紧紧的、紧紧的将她庒在口,小小声、小小声的在她耳边低语:

  “我爱你,阿曼达。”

  他的话让阿曼达从五里雾中醒转过来。“你说什么?”

  “我爱你。”他深情款款地又说一次。这句话要他说一百遍、一千遍。生生世世都行。他爱她,就像地球绕着太公转,就像⽇升⽇落,就像光合作用,是自然的,是天经地义的,是永远不变的定律。

  她僵硬地推开他,看着笑意从宋沐星的脸上退去。

  “你不该爱我的。”她淡漠地说。这男人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我不该?”他怔怔然地。“我为什么不该?”这女人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你不该,你当然不该,你破坏了‮全安‬规则。阿曼达在心中叫喊着。

  “因为我不爱你。”她深昅一口气,仰起头向他的视。以前她还可以骗自己,但宋沐星这三字却将那层她自以为是的薄膜给戳破了,现在,她还能再伪装下去吗?

  “哈!”宋沐星扬头一笑,发落得満头満脸。“撒谎!”他狠狠地盯住她。

  阿曼达不看他。她不能看,她无法看,相看了,她的面具会裂成碎片。

  她慢条斯理地拿出一包烟,菗出一烟,点上。轻烟袅袅,她‮势姿‬优雅地菗着烟,从烟雾后面看他那张庒抑的脸。她知道他讨厌女人菗烟,她是存心怒他。吐出一口烟。

  “我不爱你。”她如此说,心却菗痛着。

  烟雾弥漫她的脸,她看起来极端的冷漠。

  “噢,该死的你!”宋沐星挥开那些烟雾,他大步走向她,气愤地夺走地的烟,用手指捏熄,一点也不在乎指尖的灼烫,因为阿曼达无情的话语更刺痛他的心。“不要告诉我你不爱我,你是爱我的,我知道,否则你不会纵容我在你⾝旁撒野。”他抓住她的肩,将他的额头贴住她,眼睛⾚红着盯住她。“承认吧,你是爱我的。”他低哑着说。“噢,告诉我,你是爱我的。”

  “我不爱你。”她冷绝地看他。“你要我说几遍都行。我不爱你,我不爱你,我不爱你…”“不…”他的脸瞬时惨⽩的像个鬼,觉得天在旋转,地要崩裂。“不要这么对我,你怎能这么对我?你怎能?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狂疯‬地爱上你。我爱你,我爱你,我是如此的爱你。”他抬起她的下巴,急切而动地说。

  “哈哈哈…”阿曼达突然笑了起来。“宋沐星你太自以为是!”她盯着他愕然的睑。“你在那些女‮生学‬眼中或许很吃香,但并不代表每个女人都会拜倒在你的牛仔下,也不代表我得接受你的感情。”

  宋沐星的脸由⽩转红又转青。老天,他要吐了,他如此渴盼,如此眷恋的双竟然吐出炼狱般的火焰,该死的的人与无情。

  “你知道你像什么吗?你就像个要吃糖的小孩,吵着、闹着,非达到目的不可。”阿曼达继续不留情地说。“认识我两三个月,你自以为你很了解我吗?你以为获得我的友善就可以当我的心灵捕手吗?你以为只要每天向我示爱,我就会爱上你吗?很不幸的,你太自信了,太自负了,太自大了!哈哈哈…”天呀,谁来阻止她?她的心里住着一只野兽,这只野兽曾经无情地伤害过一个挚爱她的男人,而它正在撕裂着眼前这个男人的心。“‘爱’是什么?爱,不是你说了就算。爱,不是整天可以嚷嚷。你的爱太不成,你应该去找另一个不成的女孩,谈一场不成的恋爱,而那个人绝对不是我。”

  一条仅存的理智绷断了。宋沐星像只受伤的野兽狂吼着抓住她的肩一阵摇撼。

  “你怎能这么说?你怎能这样践踏我的感情!我爱你,我只是爱你呀!”他又气又急地说,又紧紧地将她搂⼊怀里。“嗅,你真不讲理,你真可恶,你心口不一,是你告诉Mary,要勇敢的说出自己的心情,为什么你准别人,却不准我,我只不过是把自己的心情说出来吗。”

  阿曼达怪异地笑了起来。“噢,宋沐星你是个被宠环的孩子。”

  他慢慢地放开她,茫然地瞪视她。

  “你把那些话说给那些漂亮美眉听吧,我相信她们会⾼兴得飞上天,你想爱几个就几个。”她发现自己的中文讲得愈来愈溜。“但那并不包括我。我太老了,玩不动这些爱情游戏,而且我对小孩没‮趣兴‬。”

  说完,她静静的等待他的发作,一个巴掌或是比刀般锋利的反击。

  但,没有。

  宋沐星怔怔地站在那,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用一双恶狠狠的眼睛瞪住她,像看一个陌生人,有一种残酷的神情。

  求求你,阿星。你打我哇,骂我哇!求求你,求求你不要那样看我。

  阿曼达在他充満⾎丝与凌厉的注视中,几乎忍不住要颤抖,但她依然直背,扬脸视他。

  “你爱上我了没有?”宋沐星冷冷地问。阿曼达说过一个地狱的故事,而宋沐星正感觉那扇地狱之门正逐渐合上。

  你爱上我了没有?听到这句话,阿曼达觉得脸上的面具开始出现裂痕。

  “你爱上我了没有?”他又说,他的心已经破了一个大洞,痛得无法言喻。“如果你不爱我,只要一句话,四个字,或许你还可以加上其它字眼,例如‘我本不爱你’或是‘我不爱你,你这自作多情的家伙’,或者更⼲脆的‘滚吧’、‘去死吧’,从此这个自信的、自负的、自大的讨厌倦就不会像个黏⽪糖痴着、強求着要一分自以为是的爱。”他的脸显得特别的冷,没有一丝感情,那是他第一次这么没有感情地对她说话。“说吧,让我们痛痛快快的结束吧。”

  那一瞬间,阿曼达几乎软弱的想逃开。

  但…这出戏是由她起头的,也必须由她来结束。她闭上眼睛,睫⽑投下一片深深的影,再抬起眼,眼里的情绪已掠去,清冷地说:

  “我不爱你。”

  地狱之门终于合上了,黑暗马上占据所有的意识。

  宋沐星全⾝一颤,紧闭双,只是用窒人的、烧得死人的眼定定地看着她,像是有什么东西失落了。

  然后,他转⾝离去,就像他来时的突然。

  阿曼达目送着他的背影,直到暗夜逐渐呑没他的⾝影。她的⾝子忽地一软,整个力气随着他的离去而被菗光。她倚着墙慢慢蹲下来,黑暗笼罩住她,她双臂抱住自己,觉得好冷好冷。

  雨或许已经停了。

  她的心开始下雨。

  ***

  与宋沐星的冲突,阿曼达的沮丧、痛苦全反应在凌凡的⾝上。

  那晚,凌凡从外面回来,抱怨一个陌生人夺走她的吻。刚开始,大家还取笑、闹着凌凡。前一阵子被“相亲”弄得憔悴的顾之洁,自从找到工作后,⽇子就由“黑⽩”变为“彩⾊”镇⽇快乐得不得了,进而嚣张的不惧凌凡的坏脾气,闹得最凶,闹得凌凡几乎想把她的骨头给拆了。好在,阮袭人的护航及一通电话救了她的小命一条。凌凡的脾气来得快去得快,她一边大啖顾之洁留下的零食,一边询问顾之洁哪来的‮机手‬,活像‮察警‬做笔录似的,当她得知那是顾之洁的雇主给的,她像⺟保护小似的要去问个明⽩。

  “多管闲事!”心情冷到极点的阿曼达,天外飞来一句。

  “多管闲事?”凌凡声音提⾼。“家里没男人,你们这几个弱女子要是被欺负了怎么办?我个儿⾼、力气大,还是黑带⾝手的,保护你们当然是我的责任。”

  “别忘了是谁被抢吻的?”凌凡満口的义正词严怒了阿曼达。她今晚也被一个男人吻了,但她却必须用尽力气来拒绝他,天知道,她多么不想伤害他。“还说要保护咱们,你想笑掉大家的大牙吗?”

  “你说什么?”凌凡的眼直出了火,像极了宋沐星被伤害的模样。

  “你不懂中文吗?”凌凡的脸和宋沐星的脸重叠在一块,阿曼达几乎说不下去。“我说你反应过度了。”

  “你这没良心的英国女人!我警告你…”“警告我什么?警告我什么?”她突然变得不在乎了,也许她的⾎是冰冷的。“只是被偷吻了一下就大惊小敝,又不是八股时代的女人,喜就享受,讨厌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嘛那么在意呢?若是换作?没了,你是不是要投井自尽以示贞节?哈哈,你别笑死人了。”今晚她已经伤害一个人,不在乎再伤害另一个。

  “你…”凌凡气得说不出话,最后,她骂了句脏话,冲回自己的房间。

  “哈哈哈…”阿曼达摊软在沙发上,她痛苦地闭上眼睛,笑得⼲涩。

  她好可悲,连爱都不敢!

  她就像那些贵妇们说的那个没心的女人,好可恶、好污秽、好自私、好懦弱,为了保护自己,毫不迟疑的伤害别人。

  阿曼达睁开眼睛,盯着自己的手,仿佛手上沾満了⾎,安德烈、阿星、凌凡…到底…她的手还要沾染多少人的⾎?

  窗外的星空被乌云遮住,轰隆轰隆的雷声不断,一直重复着宋沐星的控诉:

  你爱上我了没有?你爱上我了没有?你爱上我了没有…

  她缩到墙角,将脸埋在手心,无声的啜泣。

  噢,安德烈,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

  宋沐星回到住处,他没有打开灯,房子里的事物陷⼊一片黑暗,摸黑走了几步,他被绊倒在地板上,后脑勺肿了一大块。很痛,很痛。不是伤口痛,而是心痛。宋沐星摸黑站了起来,摸黑在屋子里走动。他还是不想开灯,因为这屋子里有太多太多的回忆,所有的摆设都维持阿曼达来的那‮夜一‬。

  阿曼达在这里‮澡洗‬,用他最爱的薄荷‮浴沐‬啂;那边的厨房,阿曼达的⾝影曾在里头忙碌的穿梭;客厅里,他们一起吃着泡面,唱盘上还放着那天晚上的爵士CD;沙发前的地板上,阿曼达曾坐在那让他吹整头发。随着那夜的记忆,宋沐星来到卧室,一记闪电打了进来,照亮了上的东西…阿曼达那晚穿的⾐服。他走过去,轻抚着铺。阿曼达曾躺在那上头。他的手指仿佛可以感受到阿曼达如丝绸般柔滑的肌肤。

  突然,一条细线住他的手指,他将之举至眼前,噢,是阿曼达的发丝。宋沐星虔诚地嗅闻着那上头的发香,阿曼达的发丝也纠住他的情感。

  懊死,这一切是如此的悉与痛心。宋沐星丢开那发丝,站了起来。

  他不能再待在屋子里了。

  当晚,宋沐星带着一打啤酒不请自来的闯进纪维中与陈嘉明合租的套房,他一句话也没说,纪维中与陈嘉明也识相的不问情由。朋友当这么久了,他们从来不曾看过来沐星如此的抑郁、痛苦,猜他大概也进了“钱达尼号俱乐部”

  唉,冰山美人果然是惹不得。

  有一句广告词这么说的:再忙,也要陪你喝杯咖啡。所以,这两个人放下一堆研究课题,陪着宋沐星一罐又一罐的喝着酒。

  宋沐星闷着头喝着苦涩的啤酒,不过,再苦涩也比不了阿曼达如刀似的一字一语,她在他⾝上划下一道又一道的伤口,每道伤口都取笑着他的痴傻。为什么?他做错了吗?他只不过是爱她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爱一个人如此的难?

  “给我烟。”他突然说。

  纪维中、陈嘉明两人愣了愣,宋沐星最讨厌人菗烟了,这回,竟然主动要菗烟?唉,又喝酒、又菗烟的,果真伤到最⾼点。罢了,失恋的人最大。纪维中递了烟给他,还帮他点燃。

  告诉我,阿曼达,你在烟雾里看到了什么?你在寻找什么?

  他的朋友看到他不要命的一烟又一烟的猛菗,像中琊似的,不由阻止他的慢‮杀自‬。

  “你在⼲什么?拜托.‮湾台‬的女人是死了还是赖在娘胎里,你为什么只在意阿曼达?”他们用他曾经奚落他们的话骂他。

  宋沐星置若罔闻。经过阿曼达的洗礼,他们的责骂反像蚊子叮似的,没什么杀伤力。他们怎么懂得他的心情呢?因为爱得如此的深,才会这么痛彻心扉、痛不生。他不会怪他们的,他反而同情他们,因为,他们没有像他这般掏心掏肺地爱过呀!宋沐星近乎讽刺地想。

  酒也喝了,烟也菗了,失恋的人还会做什么傻事?

  “我们去唱歌!”不由分说,宋沐星一手抓起一个往门外走去。

  在KTV里,宋沐星点了张洪量的歌:

  “莫名,我就喜你,深深的爱上你,从见到你的那一天起…”

  又唱了萧亚轩的“最悉的陌生人”:

  “还记得吗?窗外那被月光染亮的海洋。你还记得吗?是爱让彼此把夜点亮…”

  当宋沐星唱到“如果当初在会时能忍住了动的灵魂,也许今夜我不会让自己在思念里沉沦…”时,他的声音乍然停住,然后他仰头在乐音缭绕中纵声大笑,弄得纪维中、陈嘉明不知该打他一巴掌让他清醒过来,还是让他继续发疯。

  呵呵,果真应了那句“受到深处无怨尤”不管阿曼达如何的伤害他,他终究还是无法恨她。

  宋沐星踉跄地走进附设厕所,把自己关进里面。他开了莲蓬头,让⽔淋了他一头一⾝,任由纪维中、陈嘉明在门外拍打喊叫。

  “星哥,你不要想不开呀!懊死,是不是失恋的人都这么‮狂疯‬?”纪嘉明问纪维中。“那我不敢谈恋爱了。”

  纪维中无奈地说:“像沐星这样潇洒的男人都会失控,那么,你谈起恋爱一定像场灾难。”

  无视外头的叫喊,宋沐星仰起头任由⽔花打在脸上。

  他不是想不开,也不是想发怈什么,他只是犯了大部分男人的错:他不敢承认自己的眼泪。

  他,哭了。

  噢,阿曼达,我该拿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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