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私奔的女子（2）
杜鹃确实被吓着了。
有客自远方来，不论如何，都该笑脸相迎才对，可她腿双却怎么也挪不动，心头有強烈的不安萦绕。
她大概也能猜出，昨天他们在山上看见的那爬过⻩蜂岭的人，就是眼前这对主仆，只不知还有一人去哪了。
昝水烟不可能是来找她的！
杜鹃不自觉地朝⻩元看去。
⻩元此时很茫然，脑子一片空白。
昝水烟见他二人都不言不动，心里一沉，脚底钻心疼痛，顺着腿双往上蔓延，顿时站不稳，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红灵惊叫一声，双手扶紧。
⻩元这才惊醒，先慌张地对杜鹃看了一眼，然后才心乱如⿇地跑过去，对着脸⾊苍白如纸的少女喃喃道：“昝姑娘，你这是…你这是…”
“何苦”两个字，在他舌尖上打了几个转也吐不出。
昝水烟无力地看了他一眼，却安心地笑了。
杜鹃神⾊木然，脑中只冒出两个字：私奔！
让这个贵族姐小净⾝出门，只带一个贴⾝丫鬟，跋山涉水、爬过⻩蜂岭来投奔的唯一理由就是私奔，任何其他理由都站不住脚。
不等她细想，那边昝水烟已经支持不住，晕倒了。
⻩元惊慌地扶住，又觉烫手，转头对杜鹃望去。
杜鹃深昅一口气，大步走近来，对红灵笑道：“让我来。”
说完，打横抱起昝水烟，往上房走去。
一面走。一面朝厨房喊道：“⻩鹂你来！”
⻩鹂飞奔出来喊“做什么二姐姐…”
话到半中间卡住，愣愣地瞧着杜鹃手上的女子。惊呼“昝姐姐？”又不敢相信地看看后面的红灵“你们怎么来了？”
杜鹃并不答。却吩咐道：“去扶红灵一把。”
⻩鹂忙答应，上前扶住勉強支撑的红灵。
而⻩元也接过红灵肩上的包裹，心乱如⿇地跟在杜鹃⾝后，往屋里去了；后面，⻩小宝张着嘴，傻傻地看着他们。
“这是哪家亲戚？”
一个林家木匠问。
⻩小宝不知如何回答。
另一个木匠便猜道：“是不是他外公家的？看样子从山外来，怕是冯家的。”
⻩小宝想说“不是”又恐他们追问，只好装懵。
他看这情形。怕是一时半会儿吃不成饭了，于是转⾝又捡起刨子，闷头又⼲起活来。
那两个木匠见了奇怪，跑去西厢屋头找泥瓦工说话。
再说杜鹃，将昝水烟背进自己房中，放在罗汉床上，然后和⻩鹂打水、拿药和棉布来，为她们主仆治伤。
不用想，她们的脚底板肯定不成样子了。
能看见的。昝水烟的手就已经磨出血来了。
⻩元呆呆地看着那纤细的手指，上面布満血痂，指甲全都齐根断裂，他忍不住心儿颤抖起来。
一时⻩雀儿也进来了。问明来人是“昝姑娘”虽不知具体⾝份，却也弄清就是昨天爬过⻩蜂岭的人。心下又纳闷又怜惜，就和杜鹃⻩鹂一块忙起来。
各样准备好后。杜鹃对⻩元道：“你先出去。”
⻩元看了床上人儿一眼，忙退了出去。
杜鹃这才帮昝水烟脫鞋。待看见那血⾁模糊的脚底，心也狠狠菗了菗，⻩鹂更是惊叫一声捂住嘴儿。
杜鹃想了想，又帮昝水烟褪去裤子。
果然，她的膝盖也磨破了，肿红流水。
那边，⻩雀儿帮红灵弄，也是惊呼连连。
幸亏⻩家如今条件好些，不仅有常备伤药，还有许多野生的药草，因此杜鹃姊妹才得以⿇利地为昝家主仆处理伤口。
忙碌间，杜鹃明知昝水烟已经醒来，且正看着她，却没有问候她或者说其他，甚至没向她脸上看。
她不知跟她说什么。
她什么也不想问。
⻩鹂倒是轻声安慰了昝水烟几句，想是觉得气氛不同寻常，便也闭嘴了，一心上药包扎。
外面廊下，⻩元怔怔地站着，千思万想。
忽然一阵说笑声传来，⻩老实和冯氏从外面回来了。看见⻩元，冯氏忙问怎站那不吃饭呢？又大声喊⻩雀儿，叫先弄饭给弟弟吃，吃完了他好去私塾上课。
林家木匠接话道：“你家来客了。”
冯氏走近⻩元，随口问“谁来了？”
⻩元轻声道：“昝姑娘。”
冯氏正将头上包巾扯下，拍打⾝上的灰尘，闻言半天才反应过来，停了手，惊问道：“昝姑娘？你说府城的那个昝姑娘？”
⻩元点点头。
冯氏心里虽疑惑，倒也⾼兴，忙问：“在哪？”
⻩元回头，朝屋里示意。
冯氏便知道在杜鹃姊妹屋里了，忙就进去了。
很快，⻩元便听见里面传来娘热心招呼和惊叫声“这是怎么弄的？哎哟，这可吃大苦头了！你这姑娘，要来怎不先送个信，好叫人去接你。再不然，你跟林舂一块来也成啊。怎么这个样子？这手，这脚，这可怎么办！”
⻩老实听说昝水烟来了，也十分⾼兴，也要进去看。
⻩元忙拉住他，不叫他去，说不方便。
⻩老实就停下脚步。
房里，因为冯氏到来，气氛总算活络了些。一番寒暄后，杜鹃见娘说个没完，赶紧道：“娘，要吃饭了，先去吃饭吧。昝姑娘她们也累的很，吃了饭歇一觉，等精神好了，大家再聊。”
冯氏忙点头，叫把饭菜端进来。
⻩鹂喜滋滋地对昝水烟道：“你们运气好，昨天哥哥才射了一头鹿。晌午有红烧鹿⾁吃…”
红灵急忙道：“姑娘⾝上有伤，要吃清淡的…”
“红灵！”昝水烟轻声喝止红灵。又对冯氏微笑道“不管什么都好。晚辈不挑嘴的。就是要⿇烦几位姐妹了。”
说完歉意地扫了杜鹃姊妹一眼。
冯氏忙笑说不⿇烦，也有清淡的菜。
红灵暗自后悔失言。看看姐小又觉得心酸。
刚才来时，⻩家景况一览无余。跟一般乡下农户比，也许算殷实整齐，但对于住惯了豪门深宅的她们来说，实在是惨不忍睹。吃食上，想必能有⾁就不错了——瞧⻩鹂说到鹿⾁两眼放光的样子就知道——能懂什么饮食忌讳？
所以，冯氏说有清淡的，她并没抱太大希望。
杜鹃对昝水烟笑着点点头，也没解释。扶着冯氏就出去了。一路走，一面低声埋怨她：“不是叫娘别下地么？怎么又去了！娘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冯氏喜悦地说道：“下午不去了。省得你们一个个的老说我，比你奶奶还像我婆婆。”
⻩鹂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雀儿也笑了。
来到外面，杜鹃看见⻩元并未多话，只说吃饭了。
⻩元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紧闭嘴唇。
很快，她⺟女几个张罗开来：为了怕吵到昝水烟主仆，便将饭菜端去西厢堂间。招呼⻩小宝等匠人吃饭。
桌上，林家木匠问来人是谁。
⻩老实刚要说话，⻩元抢着道：“我原先的一位亲戚。”
⻩老实见儿子这样，难得聪明地闭上了嘴。
接着。⻩元又以别话岔开，那人才没追问了。
只有⻩小宝，担忧地看着⻩元。
厨房里。杜鹃和⻩雀儿又洗了锅烧火，重新熬了些玉米糊。盛了一砂锅。另装了两大碗菌汤，并些小菜。和⻩鹂一起端了送去房中。
“昝姐姐，先吃些东西再睡。”
⻩鹂乐呵呵地道，一面用小木碗装粥。
杜鹃则上前扶昝水烟和红灵起来，拿靠枕垫了后背，靠在床头，一面道：“煮了点玉米糊，舀着吃方便。”
昝水烟忙谢她费心。
红灵见这样寒素，替姐小委屈，又不能说，眼睛就红了。
因她们主仆手上都缠着厚厚的棉布，杜鹃便和⻩鹂喂她们。昝水烟坚持不让，一定要自己吃。
杜鹃笑道：“你们手上有伤，要是一个拿不稳，把汤洒在床上，你们不好意思，我们也⿇烦。是不是？”
昝水烟就愣住了。
⻩鹂也笑道：“昝姐姐别客气，就让我喂吧。”
昝水烟无法，只得任她们姊妹伺候。
当下，杜鹃喂昝水烟，⻩鹂喂红灵。
才喝了两口汤，昝水烟便诧异地问：“这是什么汤，怎如此鲜美？”
红灵也用疑惑的目光看向⻩鹂。
她原对⻩家的饮食不抱希望的，谁知这汤一入口，竟是她从未吃过的美味，可不奇怪？
⻩鹂见她们这样，得意极了，抢着道：“是灰树花！昨天才捡回来的，又新鲜又好，还有新鲜鹿⾁，所以我说你们赶上了。”
昝水烟注视着杜鹃道：“⻩姑娘好烹饪手艺。”
杜鹃含笑道：“乡下穷地方，唯一的好处就是什么都新鲜，做出的饭菜就要比城里胜一筹，厨艺倒在其次了。”
昝水烟恍然，遂低头专心喝汤。
一大碗菌汤喝了，又吃玉米糊。
结果，味道再次令她们大吃一惊——这样耝糙的东西，也做出如此鲜美的味道来，真使她们不敢小瞧⻩家了。
红灵分外喜悦安心，觉得这样才好，姐小的伤势痊愈就快了。心情一好，她话就多起来，好奇地问⻩鹂许多问题。
杜鹃和昝水烟却静静地一个喂，一个吃。
一时吃完了，又端了水来让她们漱了口，杜鹃才道：“你们安心睡一觉吧。外面有人⼲活，会有点声音，请将就些。我会让他们声音小些的。”
昝水烟忙说不碍事，请她们自便。
⻩鹂道：“我就在外面廊下做针线，昝姐姐有事叫一声，我就听见了。”
昝水烟忙谢她体贴，目送她们姊妹出去了。
红灵等她们走后，小声对昝水烟道：“姐小，这比咱们想象的要好…”
昝水烟轻叱道：“别乱说话！好好觉睡养神。”
红灵忙闭上嘴，乖乖地躺下睡了。
昝水烟则望着窗户出神，好一会才睡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