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异变陡生
“儿臣并不知道⺟妃和六皇兄之事,只是…只是…”庄嫣语塞了,她当然不敢说出是刘嬷嬷叫人去西四宮房通风报信,她这才匆匆赶来解围。
隆兴帝双眉紧锁脸⾊铁青,他此时完全没有耐心等着庄嫣编谎,只厉声喝道:“既不知胡氏庄烃之事,还不与朕一旁退下。”
庄嫣急道:“⽗皇容禀,儿臣方才前往暮雨殿,看见⺟妃和六皇兄被绑着带到⺟后这里,儿臣虽不知⺟妃和六皇兄犯了什么过错,可他们是儿臣的生⾝⺟亲和亲哥哥,儿臣怎能不闻不问。”
庄嫣如今的⽔平的确比从前提⾼了许多,就连辩⽩解释之时都能悄然给皇后上眼药,若非隆兴帝就在懿坤宮中,将恭嫔庄烃绑到懿坤宮也是他亲自下的旨意,说不得庄嫣这眼药就上成了。
皇后听了庄嫣的话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可心里却越发不喜庄嫣。当着自己的面就敢上眼药,皇后不知道是谁给了庄嫣这么肥的胆子,她难道不知道公主的亲事皇后是有决定权的。
隆兴帝双眉皱的更紧,他没有理会庄嫣,只向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恭嫔喝道:“胡氏,还不将你之所为从实招来。”
恭嫔抬头看向隆兴帝,一张脸恰到好处的仰至四十五度角,还微微向右侧,将她漂亮的左脸尽可能的展现给隆兴帝。然后用泫然泣的伤心语气说道:“皇上,您让妾⾝招什么?”
隆兴帝近来越发不喜那种菟丝花般的小女人作派,随着健康情况的大不如从前,隆兴帝便更喜坚韧立独有担当的女子,就象是皇后这样,平⽇无事之时她很大方温柔,可一但有事,皇后便立刻能披坚执锐独挡一面,是隆兴帝可以放心托付后背的人。恭嫔的柔弱作派让隆兴帝觉得很恶心,连好好说话都不会的女人还能有什么用。
是以恭嫔越是扮柔弱无助可怜,便越惹隆兴帝讨厌,她想用这招来打去隆兴帝,可是彻彻底底打错了算盘。
“人你方才还口口声声言道都是你的错,如今还敢问朕要你招什么!”隆兴帝大怒,可面前已经没有东西可扔了,他便怒喝道:“常嬷嬷,与朕重重掌嘴,打到她如实招供为至。”
隆兴帝骨子里就是个铁⾎军人,一发怒什么计谋便不会去算,只想用最简单的手段达成目的。甚至也可以说这是老庄家祖辈传下来的东西,淳亲王审案是将人往死里打,隆兴帝和他也不差什么。
常嬷嬷响亮的应了一声,快步走到恭嫔面前,先行了个礼,然后沉声道:“恭嫔娘娘得罪了。”说完便揪起恭嫔的前襟,劈手便扇了起来。
常嬷嬷扇恭嫔耳光的声音很清脆也很有节奏,却不会显的太吵,总之常嬷嬷扇耳光的⽔平可不是一般的⾼,她的发力很有技巧,既不会将恭嫔的脸打成烂狗⾁,那样太有碍观瞻。自然也不会一点儿痕迹也不留下,恭嫔的脸很快便红了起来,象是涂了两团火红火红的胭脂,若是鬓旁再簪上一朵大红绒花,恭嫔便十⾜象极了市井间走家穿户的媒婆,看上去极具喜感。
别人看着喜感十⾜,可恭嫔本人的感受却大不相同了,她只觉得两颊钻心的疼,眼泪哗哗的往下流。常嬷嬷只扇了七八记耳光,自小便娇生惯养一点儿苦都没吃过的恭嫔就受不了了,哀嚎着尖叫道:“别打了,皇上饶了妾⾝吧,妾⾝什么都说。”
常嬷嬷闻言停手看向隆兴帝,隆兴帝点点头,她才快步退到一旁,掌嘴也是费力气的,所以常嬷嬷的呼昅明显比刚才急促了一些。因常嬷嬷站立的位置离庄嫣很近,所以庄嫣听到她那略显急促的呼昅,忍不住狠狠瞪了常嬷嬷一眼,这个仇,她庄嫣可是死死记住了。
常嬷嬷倒不怕庄嫣,她只是奉旨办事,凭怎么也不能怪到她的头上来,何况恭嫔和六皇子这回是往死里作,能不能活下去都两说着,庄嫣一个空头公主还能有什么作为。
庄嫣瞪常嬷嬷一眼,隆兴帝和太子庄煜都没有注意到,可皇后却全都看在眼中了,自然越发讨厌庄嫣,便也注定了庄嫣从现在开始到出嫁之前都不会有太好过的⽇子,⽇后能配的什么样的驸马,便要看皇后的心情了。那等家世好为人却纨绔世家弟子可比三条腿的蛤蟆多多了。
恭嫔此时还不知道隆兴帝已经知道那吴道婆假扮刘嬷嬷,在宮中行巫盅琊术之事。她暗自思量一番,便磕头道:“皇上,您让妾⾝教导烃儿,可妾⾝教导无方,让烃儿行差踏错,妾⾝情愿受罚。”
隆兴帝几乎要出离愤怒了,他正要喝骂之时,陆柄匆匆去而复返,将一只不小的托盘呈到隆兴帝的面前。隆兴帝沉声喝问:“此是何物?”
陆柄⾝⾝道:“回皇上,老奴在离开暮雨殿之时,命崔平仔细搜查暮雨殿,这些是崔平在恭嫔娘娘寝房小隔间中搜到的法器道袍,请皇上御览。”
隆兴帝冷冷看向恭嫔,指着那只托盘厉声喝道:“人,你还有何言可说?”
恭嫔自见了那些物证之后便吓的抖如筛糠,吴道婆之事看来是瞒不住了,她得想尽一切办法将自己摘出来。
“这…皇上,妾⾝实实不知啊,妾⾝的宮中怎么可能那种东西,这一定是有人栽赃嫁祸给妾⾝,求皇上明鉴啊!”恭嫔梆梆梆磕起头来,以至于懿坤宮正殿中都响起了沉闷的回声。
巫盅之事是打死都不能认的,若是认了,不独恭嫔必死无疑,便是她的一双儿女还有锦乡侯府的一⼲人等都会人头落地。别管锦乡侯府之人是否之情,这诛连之罪他们是非得扛上不可的。
“嫁祸与你,一个嬷嬷躲在你后的小隔间中七天七夜,你会发现不了?还敢说有人嫁祸于你,人,你当朕是无道昏君可以任你戏弄么!”若非要审出恭嫔后面还有没有人指使,隆兴帝现在就想将恭嫔大卸八块以怈心头之愤。
恭嫔自然无法解释,这事说给谁听谁也不能相信她不是主使之人。一个假冒嬷嬷的道姑混⼊宮中行厌胜巫盅之术,这里头要追查的问题可多了去了。
隆兴帝话音刚落,便听到殿外传来动之声“快抓住她…啊…咕咚…”这一类的声音不断传进正殿。
隆兴帝立刻大步走下来,沉声喝道:“耀儿煜儿无忌保护皇后,陆柄,随朕出去看看。”
陆柄忙道:“皇上,先让老奴出去看看。”说罢,陆柄便提气闪⾝冲出正殿,在廊下将院中的情形看了个正着。
原来是庄烃和吴道婆双双挣脫绳索,两人已经冲到了院中,庄烃将吴道婆死死护在⾝后,正要攻击懿坤宮的侍卫们,想来是打着硬闯出宮的主意。
陆柄不由摇了头摇,暗自想道:这敬肃郡公是唯恐他自己死的太慢啊,非要一而二再而三的挑战皇上的底限,难道真就吃定了皇上不会杀儿子么?陆柄可不这么认为,他是见识到早年隆兴帝在场战上有多么狂疯的,真惹的隆兴帝起,立斩庄烃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陆柄知道庄烃有多大的本事,随便那个侍卫都能轻易打败庄烃,所以他转⾝回正殿回禀道:“启禀皇上,敬肃郡公与那道婆挣脫绳索意逃出懿坤宮。”
隆兴帝的怒火立刻飙升到无以复加的⾼度,皇后和太子庄煜都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再没看出来平⽇里一向郁的庄烃竟然是这般为了女人不顾一切的子。要说那女人是天香国⾊也还勉強说的过去,可那个女人是个六十多岁的老道婆,这…这般诡异的情形真是让皇后等人无语的紧。
恭嫔和庄嫣⺟女两个都要疯了,庄嫣立刻冲出门外,朝着院中正与侍卫们搏斗的庄烃尖声大叫道:“哥哥,你快停下来…”
庄烃明明听到妹妹的喊叫,却象是没有听到一般,拼命的去抢与他打斗侍卫的武器。那侍卫没有得到皇上的旨意并不敢伤着庄烃,可手中的武器也绝不会让庄烃抢走。他现在头疼的是这六皇子总往自己的刀口上撞,万一误伤了他,他可吃罪不起啊。
隆兴帝带着太子庄煜无忌还有陆柄走到殿门口,见院中斗不休,陆兴帝便喝道:“陆柄,速速将那逆子擒下!”
陆柄应了一声,纵⾝跳⼊院中去擒庄烃,而蔵⾝于庄烃⾝后的吴道婆听到隆兴帝的声音,眼中立刻闪出狂疯之光,谁都没有想到这吴道婆竟会突然舍了庄烃的后背,整个人如疯子一般扑向距离她只有数步之遥的隆兴帝。
庄煜无忌两人立刻齐齐闪⾝挡于隆兴帝的面前,庄煜慢无忌一步,让无忌挡在了最前头,他立刻揪住无忌借力使力向前一跃,便跃到了无忌的前面,一脚踹在狂疯扑过来的吴道婆的口。
吴道婆在向后飞出之时几庄煜弹出一个小黑点,那小黑点沾在庄煜的鞋面上,以极快的速度钻⼊牛⽪靴面,庄煜只见觉得脚面象是被蚊子叮了一下似的,他也没有往心里去,只长⾝立于阶前,护住他⾝后的亲人们。
吴道婆被庄煜踢的口吐鲜⾎,她却哈哈大笑道:“狗皇帝,若还想要你儿子的命,就命人住手!”
隆兴帝自然不会理会吴道婆的恐吓,便是皇后太子等人也都不会相信,庄煜还厉声喝道:“恶道休得胡言,否则本王立取你的命。”
吴道婆忽然盘膝打坐,口中飞快的颂念起来。吴道婆这一念,庄煜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正从自己的脚心往上爬,一种骨骨髓被绞动的疼让庄煜脸⾊大变,他疼的稳不住自己的⾝体,重重向后跌倒。
无忌一把扶住庄煜,惊慌的叫道:“五哥你怎么了?”
庄煜吃力的说道:“我没事,无忌扶我坐下。”
无忌忙扶着庄煜就地坐下,隆兴帝和皇后太子都围上来,个个紧张的叫道:“煜儿你怎么了?”
庄煜并不说话,只是紧紧攥着拳头,⾝体微微的颤动着,额上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子。无忌与庄煜是同门兄弟,他们二人修习的內功心法一模一样,无忌心念一动,立刻在庄煜⾝后坐下,双掌抵住庄煜的大椎,将自己的內力输给庄煜,有了无忌內力的相助,庄煜的神情明显松快了许多,他集合自己与无忌的內力生生封住了左腿的经脉,让那往上钻的东西再也钻不上来。虽然这并不能让庄煜不疼,可是却能暂时保住庄煜的命。庄煜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沿着骨头往上钻,可是他知道若让那东西钻到腹腔之中,便是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他的命。
強忍着疼痛,庄煜对无忌说道:“无忌,我已经封住腿上的经脉,暂时不会有事,你可以松开了。”
无忌哪里肯放手,只摇头摇道:“不行,五哥你别说话。”隆兴帝看出些门道,立刻说道:“陆柄,你助煜儿一臂之力。”
无忌忙叫道:“不行不行,陆总管的內功心法与我们不同,合不到一起去。”
陆柄向隆兴帝点点头道:“皇上,小王爷所言极是,还是快请卫国公⼊宮吧。”隆兴帝立刻下旨急诏卫国公严信和大驸马严谨安⼊宮,这⽗子二人所习心法与庄煜无忌相同,想必能帮的上忙。
皇后虽然惊的⾝子直颤,却一直在拼命稳住心神,颤声叫道:“耀儿,快去请石院判,他一定有办法救煜儿。”
太子立刻将皇后于常嬷嬷扶住,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便冲出懿坤宮,飞奔御马监,抢了一匹马跳上去便直奔石院判的府第。也得亏太子⾝上有随时出宮的牌,此时宮门又没下钥,所以太子很顺利的冲到石院判府中,见着石院判便叫道:“石大人,速速带上医箱随孤⼊宮。”
石院判被快疯魔了的太子惊的不轻,他立刻抓起药箱,与太子各自骑马奔向皇宮。这会儿什么宮中不得纵马的规矩全都顾不上遵守了,两人只用了一注香的时间便冲到了懿坤宮。石院判只是个大夫,虽然⾝体还不错,却也噤不住这样⾼強度的飞奔,他一跳下马便摔了个跟头扭伤了脚,可石院判真顾不上查看自己的脚,拖着受伤的脚一瘸一拐的往里走,太子冲过来架起石院判,几乎是将他扛到了庄煜的面前。刚一放下石院判,太子便瘫坐在地上,张大嘴呼哧呼哧的直耝气,在这最寒冷的正月里,太子⾝上的⾐服却已经全被汗浸透了。
石院判借着月⾊一看庄煜的脸,便厉声大叫道:“灯,快掌灯…”
皇后立刻带着人亲自在庄煜周围点起了十数盏宮灯,将整个院子照的如⽩昼一般。石院判脚上受不了力,便跪在庄煜的面前,瞪圆了眼睛仔细观察庄煜的脸⾊,在灯光的照下之,庄煜眉心的显出一个小米粒大小的绿点。
石院判脸⾊大变,他一手搭在庄煜的手腕上,一边冲着陆柄叫道:“陆总管快给我刀和碗。”
隆兴帝立刻拨出从不离⾝的匕首给石院判,陆柄也飞快拿来一只⽟碗。石院判接过匕首不由分说便划破自己的手腕,让陆柄拿着⽟碗接他的⾎,众人只见碧青的体从石院判腕上的伤口处涌出,直到了大半碗⾎,石院判才举⾼手臂说道:“快给睿王爷服下。”
陆柄忙将碗送到庄煜的面前,庄煜赶紧将那大半碗碧青⾊的⾎尽数喝下。石院判的⾎完全没有腥气,反而有浓浓的药气,庄煜喝下之后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左腿小腿处那种绞痛似乎也缓解了许多。他长长出了口气,向石院判点头道:“多谢。”
石院判因为失了不少的⾎,脸⾊有些灰⽩,他淡淡一笑,低声道:“还好来的及时,王爷可以松快六个时辰了。可以不必再封住经脉。”
庄煜听了这话方才撤去內力,无忌也收了功,扶庄煜站了起来。
自从石院判进⼊懿坤宮院子之后,吴道婆便象被人施了定⾝法一般,一动不动的死死盯着石院判,就连侍卫们过来用绞了银丝的牛筋绳子将她绑起来,吴道婆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这么多人都站在院子里也不是个事儿,隆兴帝命众人回到正殿,石院判在松了一口气之后,便觉得脚腕处钻心的疼,他自嘲的笑笑,取出银针在伤处扎了几针,这才能站起来勉強行走。隆兴帝没有忽略石院判的受伤,他命陆柄打发两个小太监抬来藤椅将石院判抬进了正殿。
“石卿,煜儿到底是怎么了?”一进正殿隆兴帝便着急的问了起来。
石院判正要站起来回话,隆兴帝便立刻说道:“爱卿脚上有伤,坐着回话便可。”
石院判告罪道谢后方才说道:“回皇上,睿王爷中了钻心盅,这是苗地秘盅,中此盅者少则三⽇多则七天,便会因心脏被此盅生生呑噬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