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收拾妥当,孙氏刚是要准备出门的时候,苏老夫人派了人过来,叫孙氏先去菊苑一趟。
孙氏忙是带了丫头去了菊苑。
苏老夫人是刚吃了早饭,正在暖阁里,拿剪子在修剪一盆万年青,孙氏走了进去,行礼,“母亲。”
苏老夫人剪了的那一截枝桠,这才把剪刀递给一旁小丫头,让双喜伺候洗了手,然后才看向孙氏问道,“昨皇后娘娘派的宫女可有说什么其他的话?”
这问孙氏可有从宫女那套出话来。
这宫里出来的宫女哪个不是人?更何况来的是皇后娘娘的凤仪宫里的宫女,若是不想透,那便是半个字都别想套出来。孙氏道,“没有,口传了娘娘的口谕就告辞离开了,茶都没有喝一口。”
昨宫女来时候,她还是没有想到皇后娘娘召见她会有什么事,后来苏华检回来一说,这金銮殿上有人参奏他,孙氏心里就有了底,皇后娘娘定是为了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传召自己的!
孙氏原以为老夫人叫她过来是有别的事,或是紧急的事,老夫人这一开口,孙氏心里就明白,叫她是因为她今进宫觐见皇后娘娘,特意把自己叫过来,是要叮嘱自己一些话。
孙氏心里明白老夫人的意思,可是却是很不舒服。
巴巴的赶在她出门之前把她叫过来,这是怕自己闯祸吗?她又不是十几岁刚进门的新媳妇!
这国公府她都打理了这么多年了,哪一件事不是打理得有条有理的?
苏老夫人却不是如此想的,国公府的事情传得城皆知,而且,儿子还被御史参了一本,还被皇上训斥。
这——都是孙氏她折腾出来的!
苏老夫人心疼儿子,知道孙氏今要进宫觐见皇后娘娘,就把她叫来了过来,她是有些话要嘱咐她的,免得这女人不知进退,一个不好就惹了皇后娘娘不高兴,免不得就会更加连累儿子。
“那是心里明白皇后娘娘召你进宫是为何吗?”苏老夫人问道。
孙氏想了下,道,“皇后娘娘的心思,儿媳不敢妄加猜测。”
国公府虽是地位尊贵,然而,皇后娘娘却还没有与她亲厚到要召她进宫说话聊天解闷的地步!平里见她端庄大方的倒是舒服,可是如今是什么时候了?事情都搬到台面上了,这萧氏都被接回娘家了,她还一副贤惠贤良的样子!这萧氏一出国公府的大门,这个消息定传遍了整个京城!无疑便是肯定了是孙氏她要加害那苏斐小两口!皇后娘娘对萧氏的母亲可是有几分情面的!
苏老夫人心里不由得一阵不悦,“在我面前,你还有什么藏着掖着的,有什么话不能说,不好说的!你心里明白,那我也就不说其他的,你进宫行事说话都给我谨慎些,自己长个心眼,别莫再给华检添麻烦了。”
朝堂之事是风云莫测,天威难测,她这个没脑子的,若是一个不好,说错了话,那受累的是自己的儿子,这个时候,当然是得小心应对着。
若是一般的旁人,国公府还可以无视不放在眼里,可这是帝后,是当今的天子与皇后,自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苏老夫人这明明白白的不放心,怕她惹祸!这些年来,她行事待人接物哪会出半点差错?孙氏在心里暗道,面上却很是恭敬地应道,“是,母亲,儿媳一定会谨慎小心,不会出半分差错的。”
“嗯,你有这个心那我也就放心了。”苏老夫人微微颔首,“皇后娘娘若是责问你,你就老老实实地跟娘娘认错,可不得心存侥幸。”
“儿媳谨记母亲教诲。”孙氏的态度又是恭顺了几分。
“那你去吧。”苏老夫人挥手。
“是,那儿媳就告退了。”
出了菊苑,孙氏见得了带了两个女儿的苏华瑛,阳光灿烂,何如莲,何如茉亭亭玉立,如花似玉。
孙氏看着如花一般娇的何家两姐妹,不由得就想起了苏瑶和孙玉雪两人。
自得知外面的传言,苏瑶就把自己关在的房里哭。
哭得都快要昏过去了。
好在是孙玉雪还算是平静,没有大哭大闹。
见了礼,苏华瑛见得孙氏的脸色不好,于是问道,“大嫂,你脸色有些不好,是不是病了?”
“谢姑担心了,没事。”孙氏笑着道。
苏华瑛见得盛装打扮的孙氏,知道她这是要进宫去,于是说道,“大嫂你去忙吧,我进去陪母亲说话。”
孙氏点了点头,带了丫头,先一步离开。
大侄子夫二人与她这个大嫂的关系可真是不一般的水深火热啊!苏华瑛看着孙氏的背影,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也不知道那的事情是那大侄儿媳妇还是大侄子的手笔?若是大侄子的手笔,那他未免也太狠烈了?一个是亲妹妹,一个是表妹又是弟媳,两人可都是与他血脉相连!然,大丈夫成大事,有时候就得手段很烈,杀戮果断!若是大侄儿媳妇的手段,那她手段够狠毒,心机够深!
苏华瑛扭头,见得一旁婉柔如水的何如莲,目光顿了顿,这庶女是该在大侄子苏斐的身上呢?还是应该在二侄子苏谦的身上呢?
“母亲。”何如茉挽着苏华瑛的手臂,唤了一声。
“走吧。”苏华瑛温柔地朝何如茉笑了笑,带了两人继续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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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马车,孙氏就极其倦怠抚了隐隐作痛的额角,因为昨晚一晚上几乎没有合眼,孙氏脸色苍白,觉得眼前都冒金花,是非的疲惫,憔悴,用了厚厚的脂粉才把眼睛周围的青色勉强给了下去。
今孙氏带在身边伺候的是桔红与梅红,桔红与梅红两人很细心,做事极为的稳妥。
见孙氏脸上难掩的疲惫,桔红低声提议说道,“夫人,您睡会,等会到了宫门口奴婢叫你。”
说完,伸手把孙氏身后靠着的大靠枕换了一个位置,让孙氏能靠得更加舒服点。
“嗯。”孙氏嗯了一身,眯了眼睛。却是半点睡意都没有,全身酸痛,脑袋更是昏昏沉沉的很是难受。
昏沉之中,孙氏觉得颠簸得很,颠得她胃里的酸水直往涌,孙氏皱着眉头强了下去,又让梅红泡了杯浓茶,喝了几口这才是好受了些。
到了凤仪宫,孙氏让桔红与梅红在外面等着,然后随着领路的宫女进了偏殿,走了进去,孙氏朝坐在前面的顾皇后磕头行礼,“臣妇参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顾皇后蹙着眉头在翻开一册子。
旁边伺候的宫女也都屏声敛气,不做声。
偌大的宫殿里,就只余下皇后娘娘翻册子的声音。
皇后娘娘没有出声,孙氏就不敢动,一动不动恭恭敬敬地跪着。
偏殿里没有铺地毯,地上大理石光可鉴人,阳光从开着的窗户中投进来,而孙氏低头看着地板,慢慢地额头开始冒汗,跪在地上的膝盖如是针扎似的痛。
缓缓地孙氏的额头上的细汗变得如是豆子一般的大,往下滴落。
脑袋似是有千斤重,得她觉得脖子都似要断了,而膝盖之处的痛又是那般的清晰而彻骨!孙氏脸色惨白如纸,咬着牙一动不敢动,汗水往下滴,汗了她的发丝,她也不敢伸手抚一下。
在孙氏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皇后娘娘的声音终是传了过来,“起来吧。”
皇后娘娘语气极其淡,听不出息怒,然这三个字在孙氏听来有如天籁,“谢娘娘恩典。”
可是她也没有起来,这个时候,她铁定会直接跌倒或直接晕过去,可如今这个时候,孙氏哪里敢是出半点的差错,而且,皇后娘娘这一番,就直接表明今叫孙氏进宫来,就是要训斥她,因此,她怎么能让自己跌倒或是晕过去?
于是不等皇后娘娘开口,孙氏就磕了头下去,几乎是匍匐在地,“娘娘,臣妇有错,请娘娘责罚!”
顾皇后放下了手里的册子,端了茶喝了一口,然后才看向孙氏问道,“听说清宁那孩子回了娘家了?”
皇上的意思要好好教训一下孙氏,她自是要遵照皇上的意思办事。
这才不过小半个时辰,她就脸如死灰,头冷汗。
要不是见她也一副要晕倒的样子,定让她多跪一会!
谋害子嗣,太过伤天害理的!
孙氏恭顺回道,“回娘娘的话,是的。”
顿了顿,脸都要贴到了地上了,“娘娘,是臣妇的错,是臣妇错了,是臣妇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臣妇实在是罪该万死。”
虽没有明说,可她这算是隐晦地承认了是她的错!孙氏声音诚恳。
“你身为国公府的夫人,就该侍奉公婆,伺候夫君,抚育儿女,这是你的职责,然,你却如此对待原配嫡子?”皇后娘娘声音冷了几分。
“臣妇该死。”孙氏趴在地上,老实说道。
皇后娘娘又道,“既是知错了,回去把清宁那丫头接回去。”
这是要自己去接萧氏那人回府?又不是她赶她回去的!凭什么?她本是要让萧清宁出国公府容易,回府难,可如今皇后娘娘这一说,这是要自己接她回府?孙氏顿时觉得一块大石头堵在了心口,呼吸都困难了起来,可皇后娘娘的话,她哪是敢反驳的?哪里敢不应?于是应道,“是,娘娘。”
“你就退下吧。”皇后娘娘没有再说,挥手让她退下。
“臣妇告退。”皇后没有提,孙氏心里却明白关于她的惩罚皇上会定夺,于是磕头告退,爬了几次都没有爬起来,膝盖几乎是失去了知觉一般。
一个宫女走了过去,搀了她起来。
出了偏殿,桔红与梅红一见,忙是了过来,一左一右地搀住了孙氏,桔红低声问道,“夫人,您能撑住吗?”
“嗯,没事。”孙氏咬牙点了下头,然后扭头谢过了那宫女,然后才让桔红梅红搀着她往外走。
孙氏全身都漉漉的,就是里面的小衣都透了,这一走,虽头上的五月热烈如火一般的阳光,微风拂面,孙氏却是觉得全身都冷飕飕的,如是置身如冰窖一般。
桔红与梅红是急得不行,但是这是在宫里头,也不敢多说,只能低声道,“夫人,您慢点。”
桔红与梅红两人几乎是架着头昏眼花,双腿沉重的孙氏往前走。
好不容易上了国公府的马车,孙氏就冷汗涟涟,脸色如土跌坐了地上,梅红忙是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孙氏,“夫人。”
孙氏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茶,然后咬着没有一丝血的,朝她摇了摇头,虚弱地靠在桔红是身上。
等马车出了宫门,孙氏这才倒了下去。
桔红与梅红吓了一跳。
桔红伸手一摸,孙氏全身冷冰冰的,目骇然,“夫人身上冷冰冰的,衣服都透了,得赶紧回府。”
梅红见状伸出了手,一摸,心头顿时一颤,朝桔红点了点头。
两人心思沉稳,很快稳住了心神,桔红开了车帘,吩咐侍卫马上去请太医,又吩咐车夫赶快往国公府里赶。
然后才转身与梅红一起,又是掐人中又是敷帕子,才把孙氏叫醒。
回了国公府,忙乎了一番,孙氏脑袋嗡嗡地作响,喝了药就躺在了上,昏昏沉沉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睡了两个时辰,就发起了烧来,烧得全身滚烫,武妈妈带着丫头婆子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一直到下半夜孙氏才退了烧。
第二一醒来,孙氏只觉得自己像是死过了一次一样。
喝了药,脸色苍白浑身无力地靠在上了会气,孙氏刚是想再好好休息一会,丫头进来禀告——她娘家大嫂蒋氏气势汹汹地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