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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外婆托梦,我来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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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第一时间就想到这是在做梦,但是这梦却‮实真‬得不像话。

  恍惚间外婆来到我面前,很宽慰地看着我,摸我的头,说:“乖孙崽,看来你已经能初步沟通金蚕蛊了,可以不用下来陪我了,真好,真没想到你居然是…”我⾝体动不了,意识有些朦胧,但是却能够讲话,于是我问她:“外婆,十二法门里面全部都是真的吗?我这几天遇到的事情,也都是真的吗?”

  她看着我,不说话。这个时候我并不觉得她丑了,感觉比以前的印象要亲和得多,过了一会她笑了,她说你自己都知道答案了,还要问我⼲嘛。她又接着说,你现在也算是继承了我的⾐钵了,但是对于老辈人,还是缺了些仪式。她让我回到敦寨的老屋里,去跟神龛上的历代祖师磕个头,拜祭一下,然后老屋里面的所有东西都不要了,避秽。

  我说好,没问题。然后她又告诉我,书上的东西看过之后,最好烧掉。

  我问为什么,她说我没有能力保护那东西,拿着就是惹祸,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有冤鬼上门索债的,烧掉了无牵无挂。我说好,她又问我是不是跟中仰的罗二妹接上头了,我意识又模糊了,不记得说了什么,反正她就说不怕的,中仰苗寨的人,传承早就丢失了,没了…唉!

  说着说着,外婆也在叹息,说我们这一脉也快没了。我那个时候基本都快没有意识了,最后只是模模糊糊地听到她讲:积德行善,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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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我起来,就记得三件事:磕头认祖、烧掉破书、“积德行善、好自为之”

  这记忆我是如此的深刻,以至于我一大早的早餐都没吃,就买来了香烛纸钱,找了辆三轮车前往敦寨去拜师仪式,祭奠祖宗前辈。再次来到外婆家,才发现里面气确实浓重,我也能感觉到院子里的土地下,似乎埋着无数的虫尸长蛇。对于外婆的嘱咐我没有一丝懈怠,点燃香烛,乖乖地对着大神龛上十来个牌位三叩九拜,恭敬⾼呼曰:“历代祖师爷在上,小子陆左在下,蒙外婆龙老兰庇佑,收⼊门中,望众祖师爷垂怜,不弃我资质浅薄,佑我一世平安,无灾无难。”

  跪拜完之后,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其他,我感觉神龛上的牌位在那一刻有一股气旋升起,接着我浑⾝暖洋洋的,全省窍⽳像吃了人参果一般,通体舒透。

  我拜完神,烧完纸,收拾⼲净,片纸不拿,出门前还将鞋子的泥在门坎上刮蹭⼲净,全部散落在堂屋里。外婆死后,这憧老宅已经是我小舅名下的财产了,我走的时候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尔后,这辈子都没有再来过。

  我回到镇上之后,跑到了影印店。这家店子是我一发小(也叫老埂)开的,在镇中学旁边,做的是老师和‮生学‬的生意,忙一阵闲一阵那种,赶巧现在正好是闲着的时候。我就找到他,让他把机子借我一天,问多少钱。他说不用,正好他那天要去县城采购东西,不开店了,你要用,只管用,兄弟伙扯这么多,不慡利。

  我也不客气,说好,跑回家里去把破书拿到了影印店来。

  外婆叫我把破书烧了,我自然得遵守,但是就我这破脑子,定然不会一时半会就能够消化成功的,不过我这人在外边,歪歪道子自然懂得多,将文本扫描成pdf格式,再下了个软件把它转为随时观看(那个时候‮机手‬还没有实现智能化),其实比书籍还要方便得多。

  正好我带了一个1g的u盘,我在店子里忙到了下午,最后总共弄了254m的pdf和word文档,将u盘里面的动作片子删掉一些后,我拷进去,然后把《镇庒山峦十二法门》付之一炬,烧成灰飞,完成了外婆的第二份嘱托。

  我在吃晚饭的时候,接到了马海波的电话,他问我有空没,案情有了新进展。

  我没搭理他,笑着说我又不是你们局‮导领‬,也不分管政法委,为⽑还要跟我来汇报?马海波说:“我不跟你开玩笑啦,是这样的,我们把王宝松和他‮娘老‬带回去审,王宝松这疯子本审不了,她‮娘老‬又只承认咒死了⻩朵朵——就是⻩老牙的小女儿、蔵尸,至于碎尸案本就没有证据证明是他们⼲的…而且罗二妹待了一个重要情况,说⻩老牙重病也是她下的蛊,无人能解,然后她又说她要见你。”

  我问见我⼲嘛,拉家常?

  马海波软语相求,他跟我说人命关天,而起罗二妹已经病⼊膏肓了,熬不了几天了,让我最好早点过去——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是不是这个道理。再说了,即使我不看他的面子,也要看在⻩菲妹妹的面子啊?那⻩老牙可是她大伯呢!

  我听到电话那里声音很嘈杂,问你在哪儿呢?这老小子嘿嘿直笑,没说话,结果没过几分钟,我家的堂屋门被人推开。

  原来为了‮险保‬起见,他亲自开车过来接我。

  看见一个穿制服的‮察警‬进来,我⽗⺟有些惶恐,紧张地站起来打招呼,我⽗亲以为又是上回的事情,着手,眼角的皱纹又深壑了几分。好在马海波还是会做人,嘴也油滑,不一会儿就把我⽗⺟哄得⾼兴。当得知他的来意,我⺟亲连忙催促我,去嘛去嘛,公家人找你办事,你还在这里吃什么饭?——在我们那儿的老百姓眼里,‮府政‬的权威非常⾼(关于怎么树立的我就不赘叙),公家的事就是天大的事,我⽗⺟文化不⾼,觉得穿制服的(特别是警服),就是公家人,人家找你,就得要积极配合。

  在路上的时候,马海波跟我讲了一下案件的进展。我提出几个疑点:一,王宝松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假疯一切都好解释,要是真疯,罗二妹瘫在上有大半年了,怎么去挖坟?二,王宝松是碎尸案的真凶,这是我望气望出来的,没有证据,也作不得真,这件事情他‮娘老‬知道不?杀人动机是什么?

  马海波说:“你的意思是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我说我只是怀疑,黑巫术、茅山道术里面也有五鬼搬运术之类的法门,不需亲自出手,自有灵琊之物去挖坟撬尸,但是罗二妹显然并没有这种道行。总而言之,罗二妹罗婆婆才是整个案件的关键,只要她完全开口了,基本就没事了…当然,⾊盖那边还是不要松懈,要真有第三人,一定还在⾊盖村。

  话说完,我立刻想起一对怨毒的眼神,心中想不可能吧…

  马海波说:“你不当‮察警‬真是可惜了,讲得我茅舍顿开。”

  我知道他是在奉承我——他们这些几十年的老油条,办过的案子比我见过的漂亮妞儿还多,怎么可能连这些想不到?然而人总是喜听漂亮话的,这一句话说得我心窝子里一阵动,自觉得我的形象也⾼大了几分,对这个事情的心态也积极了起来。

  我想到了刚刚学到的一个东西,于是跟马海波讲,也许我可以让疯子王宝松开口。

  他说真的?我说可以试试,不过要准备一点东西。他说这些都好办,局里面经费充⾜,有什么需要采购的,尽管开口。于是我让他准备好檀香、⻩符纸、净⽔、佛乐磁带、大一点的录音机或者音箱等等,这些马海波打电话叫人一一照办。等我们到达县局时,已经全部准备完毕。

  我在上次我待的那个审讯室看到了畏畏缩缩的王宝松,有着神经质的防备。

  马海波说这疯子偶尔会失控,暴起伤人,问我要不要给打他打一针镇定剂,我说不用,打了镇定剂还问什么,给喂饭了没有?

  旁边的杨宇说今天给他加餐了,红烧⾁,吃了三碗呢,胃口好得很。我说好,东西留下,你们出去,一切看录像就好。杨宇赖着不走,要留下来,说要近距离观摩一下神奇的巫术。我想了一下,说也可以,不过制服要扒下来,免得刺王宝松。

  他同意了,换了一件⽩衬衫。

  王宝松被反铐在审讯椅子上,喃喃自语地说着话,很模糊,渐有渐无的,但是神情却是十分防备、神经质,一会儿瞪眼睛,一会儿转脖子。我也不说话,打开录音机,放起了佛教音乐来——这音乐是很平常的那种宁心静气的乐曲,音调和缓、语言简单,在很多寺院或者香烛祭品店里都会放。

  点燃一檀香,我坐在桌子后面不说话,眼睛闭阖。随着音乐声地持续,王宝松的精神开始慢慢地放松下来,体內的腹感又将他⾝体机能给一点点的侵蚀。

  大概二十多分钟之后,王宝松开始进⼊了昏昏睡的状态。

  我用净⽔洗了洗手,然后将⻩符纸取出一张,咬了一下⾆尖,将⾎滴在上面,匀,开始唱起招魂歌来:三魂丢兮哟难找回,一心游离外,两魄不⾜惜,昨天吃油茶,今天把魂丢,魂掉不止尽,下生不安宁,魄归兮哟魂归来…我念的声音并不大,音线细小,若有若无,当然,这些都只是依葫芦画瓢地唱,我哪里懂这些?我真正的杀手锏,还是金蚕蛊。

  金蚕蛊,可以置人幻境之中,不得解脫者,受惑,服服帖帖。

  旁边的杨宇杨‮官警‬眼睛瞪得‮大硕‬,喃喃自语地说道:“这是催眠术,还是传说中的跳大神?”我不理他,一心跟⾝体里面的那位爷在沟通,所幸我前面一切都铺垫好,这位不良房客终于出手了。随着我的声音慢慢变无,耷拉着头半睡半醒的王宝松突然抬起头来,两眼发直,没有焦点地只视前方。我心中一喜,先是问了他几个简单的问题,比如名字、哪里人,多大了…见他已经完全陷⼊了出魂状态,便直接问道:“王宝松,你为什么要杀人?”

  他眼球一翻,露出⽩眼来,语调很轻,但也清晰地说:“我不想杀人,是它们让我杀的。”

  “他们是谁?”

  “它们?它们是山神爷爷…它们说有人得罪了山神,是罪人,就要把它杀了。杀完人,它们就又给我金子,好大的金子,好多的金子…”

  “它们是矮骡子?”

  “它们是山神爷爷呢…可不敢叫它们作矮骡子。”

  “它们在哪里?”

  “山神爷爷在后亭崖子的千年古树下面,千年供奉,万年修行…”

  …

  我和王宝松一问一答,杨宇在旁边刷刷地记录着,我差不多问完了整个杀人碎尸案件的过程,然后又和杨宇沟通了一下,证据链、事情经过、还有杀人原由等等都基本理清之后,我把檀香掐灭,然后又唱了一段自己都不是很理解的小调,结束了这个过程。

  王宝松幽幽醒来,茫然四顾之后,猛力挣扎,重新开始说起了胡话。

  门打开,马海波走进来紧紧握住我的手,说到了这个份上,案件基本搞定了,这简直太神奇了,就像做梦。我说疯子是杀人了,可他就是神经病,本就没有刑事行为能力,而且是被山魈矮骡子指使魅惑,这种事情我们都信,但是未必老百姓会相信;老百姓能相信,但是未必上头会相信,你自己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理吧。

  他不在意,笑着说这些都是小意思,然后又问我,要不然接着去审罗二妹吧?她现在在县‮民人‬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体已经病⼊膏肓,没几天了,快不行了,要不是靠毅力強撑着,死亡也就是今天明天的事了,不打准。

  我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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