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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旧话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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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盼望着能从灵灵嘴里得到一个答案,但是问了几次,灵灵只会咿呀的喊,偶尔蹦出子辛这个称呼。

  我有些失望,然而望着灵灵那张仿佛不沾染一丝尘世气息的娇嫰的脸庞,我突然感觉到,她的眼神,她的目光有些不同寻常。孩子的眼睛是最⼲净的,⼲净的像是一汪流动的泉⽔,但是灵灵的目光中,仿佛隐蔵着一丝令人无法揣摩的气息。这个孩子,真的就是一户普通牧民家的孩子吗?周围的狼群已经紧随着头狼退走了,急速的消失在黑暗中,它们不是畏惧我,而是畏惧灵灵。

  咿呀咿呀子辛呀灵灵很快乐,仿佛已经忘记了刚才被狼群袭击时的一切,她的小手从我脸边拂动过去,语音变的含糊不清,但依稀还是能听见子辛这个称呼。

  这不是我第一次听见这个称呼,危机过去了,但我的心却更加沉重,心酸,痛楚。一听到灵灵稚嫰的话语,我就忍不住回想起在裂⾕冰河岸边听到的令人心碎的呢喃。

  是这样吗?是这样吗?我一遍一遍的询问自己。裂⾕冰河岸边那块寒冰中的⾝影在我到来的时候彻底消散了,对方呼喊着子辛这个称呼,带着深深的眷恋和不甘离开,而⾼原草场上的灵灵时隔不久就降生了,呼喊着子辛这个称呼来到了人世间。我不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然而我却不得不把她们联想到一起,这绝对不是一种偶然。

  狼群退去,四散奔逃侥幸活下来的牧民从四面八方重新回到露营地,开始收拾残局。有人死去,有人受伤,那个老牧人満脸都是悲痛,他的孙子在之前的突袭中被咬死了。本来说好的天亮之后才各自上路,但是出了事情,老牧人带人收敛了死者的尸体,从这里走上了回家的路。我把莲娘和灵灵还有另个孩子安顿在骆驼上,也当即出发。灵灵咿呀的喊叫了一会儿,可能是疲惫了,沉沉的睡去。我就想着,要多一点耐心,好好抚养她,总有一天,她会说出该说的话。

  就这么慢慢走了‮夜一‬,到第二天天亮,两个孩子都前后醒了过来,我们烧⽔吃饭,但是再抱起灵灵的时候,我发现她的眼神突然就和昨天不一样了,变的混沌,茫然,如同一个人骤然间一无所知了。她对我一直都是亲切且亲昵的,然而此刻,她望着我的眼神明显困惑而且陌生了。

  咿呀灵灵看了看我,调转了目光,无意中,她看到了自己右手手心上那两个仿佛深深印在⾎⾁中的字,本来茫然的眼睛一下子明亮了,又抬头望着我,咧开小嘴笑了起来,含含糊糊道:子辛

  我的心一沉,意识到了些什么,但又不敢完全确定,只能耐心等着,⾜⾜赶了一天的路,到了傍晚的时候,依旧和昨天一样安顿吃饭休息。灵灵毕竟是个幼小的孩子,玩耍了一天,疲惫不堪,睡的很香,她这一睡就是一整夜,到了第二天醒来,我刻意观察她的举动。她的眼神再次茫然,好像把一切都忘记了,甚至连我都认不出来。

  但是当她看到自己右手手心上那两个字的时候,眼神随即又亮了,会冲着我笑,会在咿呀中夹杂着子辛这个称呼。

  她好像是快乐的,无忧无虑,然而望着她那纯净到一尘不染的稚嫰的笑容时,我心里的猜疑得到了印证。这个孩子只要睡过一觉,就会把一切都忘的⼲⼲净净,无怪从她出生开始,手心就印着两个字,只有看到手心上的字,她才可以回想到一些事情,回想到子辛这个人。

  她现在还小,可能体会不到太多,但总有一天她会长大,如果一个人只有一天的记忆,那将意味着什么?她或许会困惑,或许会抑郁,或许会痛苦,然而想想她,再想想自己,我深信了爷爷很早很早之前如同闲聊般时对我说过的话。

  命,都是注定的,可能一个人的命运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完全定格,他要走的路,在出生时,已经隐然铺开。

  我们继续朝东南方向,朝着大河滩所在的地方走。远离了圣域,又走出了广袤的无人区,危险基本不存在了,后面的路程顺利,我们无惊无险的回到了大河滩。当我嗅到那股带着河⽔气息的空气时,一种亲切的感觉油然而生,⾝在故土,不知故土亲,只有远行的人,才能体会到故乡的一草一木,都令人感怀。我们没有张扬,赶到大河滩的时候,随即又悄悄的来到赛华佗他们居住的地方。

  我们赶到的同时,爹和庞狗子恰好都在,当时就聊了起来。莲娘是个陌生面孔,赛华佗一见她,眼睛就移不开了,围着莲娘滴溜溜的转,找借口套近乎,一次两次没什么,老蔫巴在旁边皱皱眉头忍了,但次数一多,让他忍无可忍。

  老赛!闹什么!老蔫巴揪着赛华佗的胳膊,‮劲使‬朝旁边推,极度不満的嘟囔道:这是俺的,听懂没,俺的!

  宝药啊,宝药。赛华佗菗菗鼻子,老货行了一辈子医,见多了稀奇古怪的灵珍宝药,一看见莲娘,就知道这是极其罕有的神物,接着跟我们一说,我心里就顿时动不止,赛华佗说,有了这味宝药,老鬼就有可能真正的苏醒过来。老蔫巴看我们嘀嘀咕咕的,心里起疑,当时就护着莲娘,对我们警惕万分。

  老东西,不要那么小气,又不是要谁的命。赛华佗赶紧解释:把你家娘们⾝上的‮瓣花‬给揪两片。

  老蔫巴护莲娘护的紧,但是一听到是给老鬼救命,吭吭哧哧的去跟莲娘商量,最后弄了两片佛座雪莲的‮瓣花‬,赛华佗如获至宝,当时拿着就去配药。药配的非常顺利,我们看着老鬼服下去,就在屋子外面等。

  这些人里头,毕竟还是跟爹最亲,等待期间,详细跟他讲了这一次西行中间的种种经历,看得出,爹很欣慰,也很感慨。我闯了一年多时间,成长了很多。我们又说到了灵灵,一提起她,我心里总是涌动着无法形容的感觉。

  孩子,有的事情,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爹听完我的讲述,犹豫了一下,望着我道:过去,你还小,你爷从你出生的时候就不止一次的叮嘱过,这些事情不能随便对你讲。可是现在,你真的大了,要挑七门的大梁,要带着咱们七门的人去做老祖爷们没有做完的事。我想过,你长大了,这些事情是不是不该再瞒着,该让你知道的,就得告诉你。

  爹,有什么话,跟我还不能明说吗?我听出来,爹是想说什么事情,这一路下来,他明显感觉我成而且強了,不再像过去一样,懵懂无知,任人‮布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爹可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估计都是陈年往事,糟糟的没有头绪,他独自想了一会儿,怀里的灵灵又用手扒拉着我的脸,咿呀的呼喊中夹杂着含糊不清的音节,爹的目光一动,对我道:你说这个孩子生下来就会说话,你可能不清楚,你刚刚出生的时候,也是开口说了话的。

  我说了什么!?我一听就诧异了,额骨后面的印记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彻底觉醒,我自己⾝上很多事情都是谜团,一时半会之间找不到那个可以‮醒唤‬印记的人,就只能从点点滴滴的细节⼊手去寻找答案。我出生的时候究竟发生过什么?那些已经过去了二十年的事,现在看起来可能非常非常的重要。

  七说过,我出生的那‮夜一‬,很不平静,刮了一场多少年没有见过的狂风,也下了一场多少年没有见过的大雨,但是在我临降生之前,七被雷震昏了,很多细节都说不清楚,让我很遗憾,这事我见到爷爷的时候也曾经询问过,然而爷爷没有多说什么。现在跟爹聊天,总算找到了契机,当年我出生的时候,爹正好也在场,这些事情,他或歇道。

  爹,我出生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情况?

  爹的讲述跟七差不多,临盆之前狂风暴雨突降,七在屋子里接生,爹和爷爷在外面守着被狂风大雨冲刷的门窗。后来家里的屋顶漏了,七被炸雷震昏,临昏厥之前惊呼了一声,那种情况下,爷爷不方便进屋,但是爹忍不住了,当时他正好站在窗户边,一时心急,翻窗就跳了进去。

  爹,村里的七当时跟我私下说过,我降生的时候,她在崩裂的屋顶外面,看到了一双沉沉的眼睛,是不是这样?

  我没有看到眼睛。爹摇了‮头摇‬,轻轻嘘了口气,好像一下子被当年那种紧张又怪异的气氛感染了,目光猛然一缩,道:我进屋的时候,正巧看见屋顶上有一个嘴里滴着⾎的人,正想朝屋子里面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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