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另一个我
为什么?
禹王治⽔,治的并非真的⽔,而是河下面的东西。弥勒道:那些东西要镇,禹王一个人不够。
当年的禹王因为治⽔而受到舜帝的禅让,传说中上古三皇五帝,已经不是单纯的人君,而是受后世子孙顶礼膜拜的神明。
十死十生,⾎⾁铸九鼎。
禹王一个人难以镇住整条大河,他生了十次,死了十次,每一次生死,都收九牧之金,融自⾝⾎⾁,铸出大鼎。大鼎一共九尊,分布在河道中。生十次,死十次,九尊大鼎,就意味着禹王承受九次粉⾝碎骨的磨折。
九次下葬,其实葬的是九鼎,最后一次,才是禹王十死之后的真⾝,所有这一切,都为了镇河。弥勒道:我们现在不知道,但也不会太远了,九鼎离河,祸很快就会到来。
随着弥勒的话,我就觉得肩膀上真的像庒了一座山,七门的人隐姓埋名,为的就是要阻挡那场还没有任何端倪的祸?
我捏了捏拳头,骨节作响,怪不得大鼎会泣⾎,那里面有禹王的残躯⾎⾁。同时,仲连城的那句话,总算是弄明⽩了。他说我收走了大鼎的⾎魄精华,其实,就是收走了禹王残躯的⾎魄。
仲连城这次现⾝到大河滩来,很可能是知道河道不稳了,想借机收走其余的八尊鼎。河都靠鼎在镇着,这事很要命,必须全力阻止。弥勒把⾝上已经⼲了的泥巴抹掉,道:这是七门中人的责任,仲连城这人,不好评价,但他那句话说的很对,祖先铺的路,后世的子孙除了走下去,别无选择。
仲连城是什么样的本事,我很清楚,我和弥勒绝对斗不过他,就算我爹来了,也不见得有什么结果。但是事情摊到自己⾝上,那就要去承担。我继续给弥勒敷药,想把伤势尽快调理好。
弥勒在赛华佗这里养了大概五六天,和赛华佗说的一样,外法弥补不了先天,不过弥勒的⾝子壮实,已经行动自如。我和弥勒要做的事很重要,带的人多了反而不好,雷真人和老蔫巴就暂时留在赛华佗这里,唐敏自己回家。我不知道这个姑娘是不是对弥勒有很強烈的好感,分开的时候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对着弥勒几次言又止,说着话,眼圈就想发红。
好好的,别哭,哭了就不漂亮了。弥勒笑眯眯的道:我硬实着呢。
看着这一幕,我的心跟着就酸了酸,想起了小九红。
我和弥勒没有具体的目标,也不知道圣域那帮人会在河道什么地方下手去打捞九鼎,只能尽力在河滩上不停的找。这个季节,冷的出奇,河滩上讨生活的大部分都歇了,人烟很少,离开赛华佗家七八天之后,我和弥勒已经走了有二百里左右,天冷的受不住,弥勒又要上药,所以想找个地方落脚。沿河的村子其实很多,走不多远,隐隐约约就望到一个,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猛然间就开始突突的跳,那种感觉非常不好,就好像背后始终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死死的注视自己。这时候天还没黑,我下意识的左右暗中观察,却没能发现什么,悄悄对弥勒说了,他也一样。
我们先进村子吧,野地里要是有什么事,很难应付,不能躲也不能蔵,到村子里再说。
我们是打算先进村子的,然而不等我们两个站稳脚,就看到村子里呼啦啦冲出来一群人,有人在骂,有人在哭,像是出了什么事情。
那帮人从村子里出来之后,并没有明确的方向和目标,反正就是没头苍蝇一样在村口来回转了几圈。河滩附近,一眼就能望出去很远,我们看到对方,那些人同时也看到了我们,一群人着家伙就奔了过来。我和弥勒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最后⼲脆停下脚步,等着对方过来。
那帮人跑的很快,手里都拿着锄头铁锹鱼叉,为首的是几个体魄強壮的乡里人,一口气奔到我们面前,前面的几个人带着隐隐的敌意,上下打量我和弥勒。
你们,是从哪儿来的!?一个汉子打量了半天,瓮声瓮气的问,言语中很不客气。
老兄,是怎么了?弥勒笑着望向对方。
我们村子出了点事,问问你们不行么!
就在这时候,两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哭喊着从后面追了过来,旁人劝都劝不住,等跑到人群跟前的时候,两个女人哭天抹泪,猛然指着我,大喊道:就是他!就是这个挨千刀的⻳孙啊!
娘的!就是你!还装糊涂!那个为首的壮汉子当时脸⾊就变了,一群人群情愤,呼啦围了过来,把我和弥勒围到正中。
几个人叫嚷的最厉害,扑过来就要打,被弥勒拦住了,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两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连哭带骂,从外面硬挤进来,一个脫了脚上的鞋,劈头盖脸打,一个直接抓着我的胳膊,一口咬了下去。那绝对不是开玩笑,她用了大力气,隔着⾐服咬的我胳膊一疼。
怎么回事,我们讲点道理行不行。弥勒手忙脚,眼前这帮人都是地道的村民,不好跟他们动手,只能全力挡着。
我们几乎要被一堆唾沫星子淹死了,让骂的狗⾎淋头。骂骂咧咧中,却把事情大概听了听。这群村民都是前面那村子的人,今天后晌的时候,村里去了外人,看着眉清目秀的,在村里转了转,还有好心人问他是不是路了,但是他就笑笑,不回话。这个人转了几圈就不见了,但是没过多久,有人发现他蹲在村子南头一排房子后头。村子里总共就那么些人,平时的不能再,仅凭背影就能看出是个外人,村里人喊他,他一回头,嘴边沾着一片鲜⾎。
紧跟着,村里人就呆住了,说不上是愤怒还是害怕。那人脸前头,躺着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姑娘,可能还没死透,仍然在很微弱的呼喊着,她两条胳膊上的⾁被啃的斑斑驳驳,鲜⾎流了一地。
吃活人!我脑子里立即泛起了这个念头。
那人被人发现了,仍然不慌不忙,脸上还挂着笑,小姑娘的⺟亲和姑姑很快赶了过来,一看眼前的情景,差点晕过去。那人转⾝从村子里头跑出去,跑的非常快,转眼就没影了,当时在场的人不多,都被吓懵了,不敢过去追。一直到村子里其他人闻讯赶过来的时候,才聚集起来出村子去找人。
你还是人吗!那个壮汉子隔着弥勒,劲使伸手想要抓我,眼睛圆睁:还是不是人!
我们刚到这儿,这个肯定是认错人了。弥勒跟对方解释,但是话一出口,立即被叫骂声淹没了。
挨千刀的⻳孙!一个女人劲使那鞋朝我⾝上拍,骂道:脸对脸看的清楚!你还不认账!阎王爷活给你了张人⽪!⻳孙!打死你
这样的事情,放到任何人⾝上都难以承受,受伤的小女孩不知道能不能救过来,但是两条胳膊上的⾁都被啃的差不多了,能活下来也会痛苦。我心里都是委屈,却不敢还手,跟着弥勒一起想要说清楚,却没有半点用处,周围那些村民已经被怒火烧光了狼。
打死他!活活打死他!那壮汉子鲁莽又冲动:就在这儿打死他!吃官司蹲大牢,我顶!
弥勒一看说也说不清楚了,就劲使护着我,想要从人群里挣脫出来,说不清楚,又不能动手,被动的要死,来回糟糟的闹了十几分钟,两个人⾝上不知道多了多少口⽔和鞋印。
够了没有!弥勒最后真的急了,⾝子一,道:都说了不是他!你们能不能看清楚些!
不是他,又是谁?
一道慢悠悠的声音,从不远处挤进人群,那声音听着并不大,但隐隐约约有点刺耳的感觉,村子里的人不由自主的转头望过去,我也目光一转。转头的那一刻,头顶顿时如同多了无数道震响的雷,让脑子轰的成了一团。
离我们最多十多米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顶灰惨惨的轿子,我认得出那是活鲁班家的轿,而且是旁门头把所乘的轿。以往,旁门头把很少会露面,出现的时候基本都坐着轿,但是此时此刻,轿子旁边站着一个人,笑昑昑的望着我们。
他是谁!?
我的脑子混不堪,因为能清楚的看到,这个人大概十九二十岁的年纪,他和我一样的⾝材,一样的相貌,好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大眼看过去,本看不出什么区别。
这是谁!?我忍不住晃了晃头,文王神卦曾经推演出来过,在极西的地方,还有一个我,那样的卦象让人吃惊,又不能完全忽视。直到这时候,我才彻底信服。
另一个我,就站在面前不到十米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