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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喜事 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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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喜事十一

  外面那人说:“你快跟我去…你这⾝上穿的什么⾐裳?快换一件体面些的。”

  文飞还是那副淡然的口气:“我就只有这样的⾐裳,再说,换⾐裳更耽误功夫,不如现在就过去。”

  他掀帘子进来,和月姨说:“⺟亲,那我就到前面去一趟。”

  月姨点点头:“好好陪陪客人,不要惹你⽗亲不快。今天是好⽇子——你把那新做的袍子换上再去吧。”

  文飞掸了掸袖子:“这样就很好,不必换了。”

  他转过头来,我说:“你去吧,我们在这儿陪月姨说话。”

  他应了一声,随那个三少爷出去。既然他们说到⽗亲——这位三少爷和文飞应该是同⽗异⺟的兄弟,可是月姨却只能称他三少爷,文飞他应该是没有⼊文家的兄弟排行…这件事很简单就能推测出来。

  月姨歉然地说:“真是,他这一走,我们的茶也没有人泡了。后面有个小厨房,里头有茶炉子,有⽔…”

  巫真站了起来:“我去烧⽔,巫宁你陪月姨说话吧。”

  她是有意避出去的,临去时还朝我挤挤眼,看来这个⽔不烧个把时辰她是不会回来了。

  巫真一走,屋里只剩我和月姨两个人,她朝我招一招手:“巫宁,你坐近些。”

  我将凳子挪到前,然后又重新坐下。

  月姨仔细的打量我,问了我是哪年生人,微微笑着说:“真是个好姑娘,我年轻的时候别人也总夸赞,可是我那会儿没有你这么秀丽端庄。令尊一定是个不凡的人物,才将女儿教养得如此出⾊。”

  要是夸我自己,我一定要推辞的,但是提到⽗亲,我只谦逊一句,说:“⽗亲是个很渊博的人,可惜我愚笨,没学到什么。”

  月姨伸出手来,握住我的手。

  她的手纤瘦,⽪肤已经松软,握起来有一种失去健康和活力的滑驰。

  “巫宁,你不是练剑的吧?”

  “不是。”我轻声说:“我是习练幻术的,是家传的功夫。”

  月姨微微一惊:“你是山派,还是山派。”

  我也觉得讶异,一般人连幻术是什么都不知道,而月姨居于深宅,即使知道一些,却连山和山的分别也知道,我就觉得纳罕了。

  “是山一派。”

  月姨的神⾊郑重起来:“这可是条极苦的路子——你小小年纪,你⽗亲怎么这样狠得下心?”

  我忙说:“是我自己也喜。我在剑术上没有什么天份,心里想着了,眼里看不到。眼睛看着了,手上又做不到,勉強学几个招式,只能強⾝。可是幻术,我每每学得极快,连夜里睡着了都还在想着⽩天学了什么。甚至有时候,⽩天想不通的,一觉醒来便豁然开朗。⽗亲曾说,我是天生就要吃这一行饭的。”

  月姨没再说什么,过了片刻,轻声说:“我早年做女孩儿的时候,也见过一两个修习幻术的人…”但后面的话她就没有再说,只是笑了笑:“我住在这儿,你心里很奇怪是不是?”

  我的确奇怪,可是嘴上却不能这样说。

  “这里许多年没有来过客人了,想不到这头一遭,来的就是漂亮漂亮的小姑娘,我心里喜得很。这些礼物,我很喜,比什么金钱宝贝可是好得多,花⾜了心思了。哪,我也不能⽩要小辈的礼物…”

  她从枕下摸出一个小小的布包来,打开来,里面是一只木镯,一只金簪。簪头镶着明珠,‮圆浑‬无瑕。

  “镯子给你,簪子给你的那位妹妹吧…你们长得不太象,生辰也是一年?”

  “巫真她,是⽗亲收养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和亲姐妹无异。”

  月姨点了点头:“她也修习幻术?可我觉得她和你…不大一样。”

  我心中暗惊,月姨连这也能看出来?不错,巫真虽然也是⽗亲点拨教导,可是她并不适合山派的路子,她更多的注重术,而不是心。

  这个,行內的人说不定都不懂,却让月姨这个刚刚见面的人看出来了。

  我的惊讶掩都掩不住,月姨低头一笑:“我虽然没练过,当年却认识一些人,也听说过一些。后来我⼊了文家,一直不见外人,外面的事情如何,可就都不知道了。对了,今天来的这位越家的客人,我就不知道飞儿什么时候与他们结识的。”

  这个我却知道,简单说了昨天我们在池园遇见越家人的事情:“恐怕就是昨天那位越姑娘,她昨天提起过,知道文家今天办喜事,所以过来赴喜宴,要见文飞,大概是顺便一提吧。”

  月姨点头,没说什么,转而说:“我住在这里,一般人都会觉得奇怪,连飞儿都觉得文家是在苛待我们⺟子。其实我却很喜这里,清静——文夫人曾经想把我迁到百菊苑去,我自己不肯去的。”

  啊?

  我还以为是文家人把她赶到这种下人房来住的,原来不是吗?

  “这些旧房,是文家的老宅——前面的那宅子也有快百年光景了,那却是新宅,是飞儿的叔爷爷,有名的锦剑客文锦灼成名后才建的。我住在这儿,觉得心里很踏实。人到了什么时候,也不能忘了本,是吧?”

  这真让人意外,可是——世上的人,总是忘本的多。这里虽然是旧宅,可是看那些文家的人,只怕已经把这里遗忘得差不多了。

  连带,还有这里的人。

  如果今天不来越家的贵客,那贵客又想不起文飞的名字,文飞⺟子还不是继续被人遗忘在这里?

  怪不得戏文上总说痴心女子薄情汉,只听说过女子苦守寒窑十八年的,没听说哪个男子这么坚贞不渝过。

  远处隐隐传来鞭炮声响,大概是花轿进门了。

  巫真去烧⽔终于回来,还端来了点心,说:“不知是谁放在厨房的,我就一起端来了。”

  那是两叠淡绿的蒸糕,虽然有点凉了,闻起来还有一股清新的绿⾖香。

  “多半是小静早上就端来了的。”月姨微笑着说:“今天有喜事,前面宅子里一定做了许多喜糕和点心,这里只有这一样儿,将就吃吃吧。”

  那蒸糕上果然印着“百年好合”“天赐良缘”的吉利话,⾊做深红。我倒是头一次看到京城这里做的喜糕,果然和我们那边不一样,而且精致非常。

  我们在山上时,也有附近的人送过喜糕来,不过上面只有一个大而俗气的喜字而已,乡间的东西,当然不能和京城相比。

  “今天成亲的,是大公子吗?”

  “不是。”月姨说:“今天成亲的是二公子,大公子在山上学艺,几年都没有回来过了。他醉心武学,已经立誓这辈子不成亲。”

  这也常见,有许多有名的剑客,一辈子就和剑在一块儿。倒不是说个个都不爱女子,只不过——大概是所有的热情都给了剑,所以没有多余的温情分给子,孩子。

  我拿起糕来还没有吃,就听着门外面又传来脚步声和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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