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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喜事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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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章喜事十二

  巫真过去打开了门。

  文飞回来了,还有人与他同来。

  穿着一⾝鹅⻩锦⾐的越彤,正站在文飞⾝后。她除了颈上一串明珠,别无妆饰,可就是这串明珠映着她肌肤如雪,容光照人,几乎将这间有些昏暗的屋子都照亮了。

  我意外之极,越彤却落落大方,笑着招呼:“巫宁姑娘,巫真姑娘,你们早来了?”

  好象已经很悉的多年故一样。

  “越姑娘。”

  她怎么到这儿来了?我有些疑惑。

  “我来拜见二夫人——说起来,我⺟亲与二夫人在未出阁时,还极要好呢。”

  是么?

  也许当年是要好,但是,月姨这里多年没有来过客人,旧也早已经是路人了吧?

  原来月姨还是文家的二夫人吗?这三个字让人觉得如此讽刺。

  月姨在里屋说了句:“请越姑娘进来吧。”

  越彤朝我一笑,从我⾝边走过去。她⾝上带着淡淡馨香,可是那笑容不知为什么——让我觉得大有深意。

  月姨安然地靠坐在头,越彤盈盈施礼:“侄女儿越彤给二夫人请安。”

  “不用多礼了。”月姨轻声说:“这么多年不见,佩姐的孩子都长这么大了。你是老三吧?”

  “是,上头两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月姨点点头:“坐下说话吧。这么冷的天,难为你想着过来看我。”

  这话听起来并没有什么旁的意思,但是越彤似是有些不安,解释说:“⺟亲这些年也极挂念您——只是,”她顿了下:“当年的旧事侄女儿虽然并不了解,⺟亲却说对您有所亏负…”

  月姨打断了她的话:“那些事情,过去了便过去了,不用再提了。我们现在都是有儿有女的人了,还说那些做什么。你⺟亲一向还好?这时节肺咳没再犯吧?”

  越彤答道:“多承您记挂,今年早早开始服药,倒没有犯。”

  很客套,客套得疏远。

  月姨说:“我精神不济,不能多陪你了,巫宁啊,你替我多陪陪越姑娘,你们小姑娘们一定谈得来,前面只怕要拜堂了,你们不去瞧瞧新娘子?”

  越彤忙说:“新娘子我们常见,我在这儿陪二夫人说会儿话,讨杯茶吃。”

  月姨温和地说:“我累了。”

  语气虽然温和,逐客之意却十分明⽩。

  越彤并不尴尬,站起⾝,还说:“二夫人生的什么病?服的什么药?请的哪里的郞中?需要什么药材?或许我能帮得上忙。”

  月姨只是微微笑,眼中一片淡漠厌倦的神情。

  越彤再伶俐也施展不开,只好讪讪地出去,我送她到门边,越彤戴上风帽,转过头来,脸上又带着笑意:“巫宁姑娘,咱们真是有缘得很,这么两三的功夫,已经碰着三回面了。”

  我只朝她笑笑。

  “我总觉得,咱们以后的往相见,还长远着呢。”

  这话怎么听起来,都象是凉茶兑进热⽔,夹夹杂杂,半温不热的,让人觉得好别扭。语气热切,可是这语气下面的东西,莫名的让人觉得不安心。

  文飞轻声说:“我送她回前院去,就回来。”

  “没事儿,月姨这儿有我们陪着,你不用挂心。”

  他们一走,巫真马上揪我的袖子,咬着忍笑:“嘿,以为自己是大‮姐小‬,碰了个钉子走了吧。月姨还真是厉害…对了,她⼲嘛过来?”

  “我怎么知道。”

  “你们刚才,”她说了半句又停下。我直觉她下半句不是什么好话,瞪着眼问:“刚才怎么了?”

  巫真吃吃笑:“没什么…就是啊,他那么一说,你那么一应,让人觉得,好象小夫似的…”

  “呸!”我脸上挂不住,伸手去拧她的嘴。巫真笑着讨饶,躲了两下,掀帘子进了里屋。

  月姨静‮坐静‬在那儿,似乎一直没有变过‮势姿‬。她神情安详,但眼神略有些恍惚,有些神思不定。

  “她走了?”

  “走了。”巫真坐下来,把那月姨送她的簪子拿在手里摆弄,看得出来她极喜这簪子:“月姨你真认识越姑娘的⺟亲吗?”

  “嗯,早年认得。”月姨显然不想多说这个人:“不过我们少说也有二十年没来往了。她是⾼⾼在上的越家夫人,要说她时时挂念着,我只怕她没有那个功夫和闲情。”

  我们尝了那喜糕,连月姨也吃了小半块。喜糕上头的字是以丹朱红糖之类的做出来的,糕吃去了,那红颜⾊却留了一抹在嘴上,我看着巫真直想笑,不过一想,自己的嘴上八成也沾上了那朱红的颜⾊。

  远远的听到前面传来鼓乐声,只怕已经拜过堂了。一个梳着双鬟的小丫头推门进来,看着我们,显得有些意外,怯生生地喊了声:“二夫人…”

  “这两位是巫姑娘。”

  她行了个礼:“小静见过巫姑娘。”

  她手里还端着个盒子,里面盛着花生⼲果之类。她放下捧盒又出去了,过了一会儿端了药进来。

  “夫人,该服药了。”

  月姨接过药碗,笑着说:“我以为你中午不回来,我能逃了这一顿药呢。”

  “服药得按时按量,公子说了,让我盯着您,一口也不能少喝。”

  小静看起来是个很老实本份的女孩子,十二三岁,脸庞小小的只有巴掌大,可是看得出来她规矩很好,走路,说话,端汤送药的举止,有条不紊。如果她是月姨教出来的,那月姨的出⾝一定不错。

  京城这潭⽔太深了,看起来不相关的人,彼此间却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摸不清,看不透。

  门开着一线,外面起了风,天⾊沉,雪越来越大。

  “去前头看看吧,看看新娘子长得漂亮不漂亮,回来了说给我听听。”月姨笑微微地说:“我也困啦,要歇一会儿。”

  从文家的老宅走到前院,还是要经过那段夹道。巫真和我手挽着手,风声在夹道里显得象有人在呜咽一样,清冷凄凉。巫真轻声说:“文家这潭⽔太深了——⿇烦多得很。”

  “嗯,我知道。”我和她有同感。

  我们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这种大家族表面光鲜,背后不知道蔵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辛。

  前宅就是那光鲜的一面,而后面的旧宅——

  我回过头看了一眼,文飞就在这个暗面中出生长大,我为他心疼,替他不平,可是,我却不知道该为他做些什么。

  ——

  下章肯定不叫喜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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