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骑射争雄（上）

　　狄燕连忙回头望去，只见数百名侍卫、宦官、及宮女簇拥一顶⻩罗伞盖缓缓而来，侍卫们纷纷向两边闪开，让出了一块空地，狄燕也看见了，⾝穿男装女帝武则天负手站在一辆马舆上，旁边陪同着上官婉儿，后面还跟着十几名⾼官。

　　狄燕忽然想到了⽗亲，如果⽗亲不被罢相，他应该也在后面跟随，她心中有点黯然，她知道⽗亲‮望渴‬回到朝廷，为国为民再做一些大事，不知⽗亲什么时候才能复官回来？

　　武则天今天正好没什么事，她听说在皇城內进行武举骑‮试考‬，便欣然前来观看，这时，主考官、兵部尚书王璇带着几名考官匆匆赶来拜见武则天，武则天笑问道：“武举开始多久了？”

　　“回禀陛下，已经过半！”

　　武则天点点头，又问道：“今年参举士子的武艺如何？”

　　“回禀陛下，今年参考士子骑武艺普遍強于去年，在几天前的预考中出现了五名満分，估计今年的武状元就出在他们五人之中。”

　　“哦！都是哪五人？”武则天颇有‮趣兴‬地问道。

　　“一个是北庭军推荐的校尉，叫做盖嘉运，一个千骑郞将窦仙云，还有陇右军推荐的郞将鲁元，以及宗室李祎，再有一个便是內卫副统领李臻，这五人都是骑超群的骁勇之将，若是去年，每一个人都能夺魁，可他们全在今年出现了。”

　　这五人中，武则天知道三人，窦仙云是马球第一⾼手，名气最大，李祎她当然也知道，太宗曾孙、吴王李恪嫡孙，至于李臻，去年的后起新秀，武则天可是亲眼目睹他的骑，说他骑超群，武则天一点也不奇怪。

　　“他们都过了吗？”

　　“回禀陛下，陇右军的鲁元已过，骑三上上，附加分三十九，目前排第一，另外四人还没有开始。”

　　武则天笑问：“朕的时间不多，王尚书可安排他们一起比试，让朕开一开眼界！”

　　“微臣遵旨！”

　　王璇飞奔去安排了，上有好，下必之，作为兵部尚书、更是作为相国，王璇知道圣上喜什么，他知道用一种什么方式才能満⾜圣上的‮趣兴‬，其实就是一种通俗的，所有人都喜的方式——比武。

　　所有的观看侍卫，包括参加武举的士子们都轰动了，尽管兵部尚书只挑选了四个人，但没有任何人对他们有疑问。

　　侍卫们的‮博赌‬盘口就说明了一切，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几人是这次武举中最強的举子，骑超俗绝伦。

　　窦仙云是公认的大唐马球第一人，精于骑，李祎是宗室中的佼佼者，骑在洛十分出名，至于內卫副统领李臻，众人更是久闻他骑威名，他在训练时，不少人看过，但大部分人都没有目睹，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另外一人盖嘉运虽然听说不多，但他来自骑最強的西域军队，且预考为満分，估计骑也不会在前面三人之下。

　　赶来观看的侍卫越来越多，已经超过万人，他们主要围在南北两侧，群情昂，声势壮观。

　　王璇将窦仙云、李祎、盖嘉运及李臻叫到面前，对他们四人道：“圣上亲临考场，‮试考‬方式稍做调整，你们四人单独‮试考‬，按照顺序从第一考道通过，还是每人三箭，不过要用朱红大箭和移动盔甲木偶靶，有问题吗？”

　　朱红大箭是一种表演用箭，箭⾝涂成朱红⾊，盔甲木偶靶不同于草人靶，是用软木制成的人偶靶，披挂上盔甲，由士兵举着奔跑，虽然便于远观者欣赏，但这种方式却无形中就加大了难度。

　　四人面面相觑，朱红箭和木偶靶虽然有点影响，但影响还不大，关键是移动靶，难度陡然加大数倍不止，他们未必能出‘三上上’的成绩，搞不好武举就会落榜，这明显有失公平。

　　窦仙云有些不満道：“移动靶对我们太不公平了吧！”

　　王璇心里也明⽩，别的士子考静止靶，他们几个考移动靶，确实太不公平，便又对他们道：“几位都是骑⾼手，稍微严一点问题也应该不大，这样吧！按照宮里骑比赛的惯例，移动靶的上下就相对于静止靶的上上，这个条件应该好一点了吧！”

　　窦仙云参加过宮中的骑比赛，他深知其中规则，实际上，移动靶的中上就相当于静止靶的上上，这是骑比赛公认的标准，而这个王尚书显然又稍微把标准向上提了一级，不过窦仙云自负骑，他不想再多计较，便拱手道：“我接受这个方案！”

　　窦仙云开了口，其他三人也纷纷同意，王璇大喜，立刻道：“现在我们菗签决定出场顺序！”

　　四个人心里都明⽩，他们是在为圣上进行一场骑比赛，四人摩拳擦掌，跃跃试，事实上，窦仙云和盖嘉运因为弓箭稍轻一斗，使他们二人附加分值低了一分，目前处于劣势。

　　如果是静止靶，他们二人基本上和状元无缘，但移动靶的难度极大，很容易出现脫靶或者低分，这又给他们带来一线希望，毕竟三箭中眉心和三箭中脖子，分数还是会有所不同。

　　李臻从王璇手中菗出一签，签号是四，也就是他将在最后一个出场，李臻一言不发，接过一壶朱红大箭便向旁边走去，他必须要先适应一下朱红大箭的手感。

　　李臻菗出一支朱红大箭，只见箭羽、箭⾝和箭头都涂成了鲜红的丹朱⾊，长度约比平常箭长一寸，箭羽也稍大，重量略重，他将箭搭上弓弦，略略拉开，体会一下手感。

　　这时，旁边有人笑道：“是有点不一样，对吧！”

　　李臻回头，只见李祎双手抱在前，站在十几步外注视着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李祎年约二十余岁，⾝材细长，肩膀却很宽，双臂尤长，而且十分有力，他脸形瘦长，脸⾊略微苍⽩，一双眼睛闪烁着明亮的光泽。

　　李祎也是两石弓，预考満分，目前附加分值与李臻并列第一，如果按照之前的静止靶，今年的状元就应该在他们两人之间产生，不过李祎也参加了今年的科举，虽然没有能考中进士，但也文才横溢，是难得的文武双全。

　　李祎慢慢走上前，从⾝后的箭壶里菗出一支丹朱大箭，凝视片刻，对李臻笑道：“我在去年秋天，专门练了一个月的丹朱大箭，当然不是为了今天，我只是出于好奇，虽然骑之难，在于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但我发现更多是心理上的原因，如果你把它看做普通箭，你就不会受到影响。”

　　李臻脸上露出感的笑意，对他道：“祎公子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因为我希望你能发挥出⾼超的⽔平，我希望与你是友非敌。”

　　李臻注视他片刻，笑道：“我们只是竞争对手，不是吗？对手不是敌人，场上对手，场下或许是朋友。”

　　李祎呵呵一笑“那我们就全力以赴，以箭技竞⾼下，无论是谁最后胜出，我们彼此都心服口服！”

　　说完，李祎向李臻行一礼，转⾝向自己战马走去，李臻远远笑道：“祎公子，我的战马可能会占一点优势。”

　　“彼此彼此，我弓是大唐第一弓匠褚方明的遗世之作，也要占一点优势。”

　　两人都大笑起来，这时，李臻忽然觉得，无论输赢，如能结此人，倒也不错。

　　…。

　　场地边，狄燕有些担忧起来，她虽然嘴上不饶李臻，总是挑他这样那样的⽑病，但实际上她比谁都关心李臻，她当然希望他能夺取冠军，也希望他能通过这次武举离开宮廷。

　　尤其当她听说女皇的贴⾝侍卫也为女皇做另一种特殊之事，她心中就担忧不已，同时为李臻及时离开武则天的贴⾝侍卫而感到庆幸。

　　但內卫毕竟还是侍卫之一，就算李臻已升为副统领，还是让她心中不喜，令她心中十分矛盾，也十分无奈，她知道自己改变不了现实，进⼊內卫，不是那么想走就能离开，她建议李臻申请调去边疆，其实只是发怈自己心中的郁闷。

　　这时，一名骑手出场，引起两旁侍卫的一片呼，狄燕急问道：“胖子，那是谁？”

　　酒志凝视片刻道：“窦仙云我认识，李祎也见过，鲁元已经过了，那么这个人应该就是盖嘉运。”

　　“他…他很厉害嘛？”

　　“能进⼊下注的盘口，当然是厉害角⾊，快看，他开始了！”

　　盖嘉运菗中了一号，第一个出场，他已经准备就绪，战马前蹄轻轻踢打地面，随着一声鼓声，他催马冲了出去，战马奔了一圈，随即向骑跑道疾奔而去。

　　骑跑道全长一百五十步，箭范围在六十步內，六十步內要出三支箭，时间非常紧促，但对于能进京参加武举的士子们而言，六十步三支箭，应该问题不大，所以‮试考‬已经过半，但还没有出现谁没有完的情况。

　　但那针对静止靶而言，对于移动靶，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两边八十步外各装有一条百步长的围板，围板背后两边各有三名士兵举着一具披挂盔甲木偶靶列队奔跑。

　　考生可以左，可以右，如果能左右开弓则能得到加分，但难度却大增，出箭所需的时间也要拉长，六十步三箭就显得非常紧张了，尤其是第三箭，极可能是仓促出。

　　盖嘉运不到二十岁，十分年轻，但他却显得大气沉稳，他咬牙疾奔，战马冲过出箭线，一支丹朱大箭立刻搭上弓弦，一支箭脫弦而出，如流星般向木偶，一箭正中左首第一具木偶的脸颊，他随即扭⾝，长弓换手，一支箭向右首奔跑的木偶靶，正中木偶靶眉心，第三支箭在最后一刻出，正中右首第三具木偶靶的脑门。

　　盖嘉运的左右开弓箭术起了两边观战侍卫的一片喝彩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