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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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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魂

  燕鸿过后鸟归去,细算浮生千万绪,

  长于舂梦几多时,散似秋云无觅处,

  闻琴解佩神仙侣,陀谙罗⾐留不住,

  劝君莫独作醒人,烂醉花间应有数。

  将苏小惜安置到上,蕴华立即由怀中掏出一瓶葯,然后倒出几颗小指大小的葯丸,喂进苏小惜的口中;苏大更是运起內力,一掌按在苏小惜背后,将真气灌人苏小惜体內。

  这两人过于沉重的神情让殷无恨隐隐觉得不对劲。

  苏小惜虽然失了⾎,但发现得还算及时,依常理而言,只要止了⾎,再调理个两三天即可痊愈。但是,苏大与蕴华的神情谨慎得不像对待一般失⾎病人,反倒像…像对待一个随时会断气的病人,他们必须全力以赴、小心翼翼的照护,才能守住她最后一口气。

  而且,苏小惜那张苍⽩的小脸,并未因苏大注⼊內力而好转,反而越见死寂。这一切的一切,都加深了殷无恨心中的疑问,他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那⽇算命的瞎眼老人所说的话:女娃儿,你这是红颜早夭、命不久长之象…

  殷无恨大掌掌心冒出了冷汗,再顾不得其他,大步跨向前,也伸掌按住了苏小惜的背。

  苏大瞥了他一眼,并未说什么。好不容易,合两人之力,半个时辰后,苏小惜苍⽩如纸的脸⾊终于渐渐的好转,她嘤咛一声,缓缓的张开了眼睛。

  “惜娃…”蕴华松了一口气,原来绷得死紧的背脊这才垮了下来,声音里充満如释重负后的放松。

  “蕴华姐姐。”苏小惜脸上闪过一抹惊讶,旋即又虚软的一笑。“还是被你们逮到了,大哥呢?”蕴华姐姐既然在此,就表示大哥一定也来了。

  “我在这儿。”苏大绕到她面前,轻敲了下她的脑袋瓜,一向挂着笑意的脸难得板了起来“你还记得大哥啊?我以为你在外头野了这么久,老早把山庄的人都抛到脑后了。”

  “会痛呢!大哥。”苏小惜捂着被敲痛的地方,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没注意到殷无恨正站在她⾝后。

  “还敢喊痛?!”蕴华板起了脸“该喊痛的是姨⽗、是两位表哥、是全庄子里的人。瞧你,好端端的居然离家出走,把整个山庄闹了个⽝不宁,姨⽗整天茶饭不想的,两位表哥更是把山庄里的所有事务抛到一旁,就为了寻你回去。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居然割了自己的手腕,逞英雄把⾎喂给别人,你到底想把大伙儿吓成什么样子才甘心?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子…”

  “蕴华姐姐。”苏小惜撒娇的喊:“才刚见面,别又训人了。”

  蕴华姓施,是她的远房表姐。她五岁时,因⽗⺟双亡而投靠神算山庄,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苏小惜自小卧病在,可说是完全由蕴华一手照料的,她只长了苏小惜几岁,却自小就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尤其是对于苏小惜生活起居的要求,比她的⽗亲、兄长还要严格,在她面前,苏小惜想少喝一口葯都不成。

  “你不胡闹,谁会训你来着?”施蕴华瞪着她。

  “人家哪胡闹了?”苏小惜咕哝着。

  “还说没胡闹!离家出走也就算了,你明知那回魂花仅能…你竞然…”

  苏小惜时了吐⾆“反正回魂花对我也没多大的效用,既然它能治愈楚姐姐的病,趁我⾎里尚有葯,能够帮得上楚姐姐,也不枉那株灵葯了。”

  “你…”蕴华自知辩不过她,只能气结的瞪着她。(疑少行)

  強迫自己喝下她的⾎的原因,

  “对不起啦!楚姐姐、因为刚刚时间太紧迫,我来不及跟你解释,我的举动一定吓了你好大一跳,是不是?”

  “小惜…”楚依依紧紧瞅着上欠缺⾎⾊,却仍笑意盈盈的小脸,咬着下,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此时,一旁的龙少奕突然“砰”的一声跪了下来。“谢谢你、谢谢你!”他低着头,语气虽然生硬,却充満了感

  “师兄。”楚依依急急的蹲下⾝,小手覆上他按在地上的字背,眼眶红了起来。

  “别这样。”苏小错吓了一跳,直觉的便要起⾝,却因这个动作而感到眼前一阵晕眩,险些从上跌了下去。幸而,一只铁掌及时由后面搂住她的,撑住了她的⾝子。

  苏小惜无暇分神去注意接在她的那只铁臂,她静待那阵晕眩过去后,连忙对跪在她面前的龙少奕道“龙少奕,你快起来,我这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你别这么夸张好吗?我还没死呢!用不着跪我。”

  “小惜!”蕴华警告的喊。

  苏小惜无辜的看着她,一脸装傻样。

  龙少奕站了起来。正⾊的道:“⽇后,苏姑娘若有用得着龙某的地方,只要派人来百花⾕知会一声,就算赴汤蹈火,龙某也在所不辞!”

  苏小惜实在不习惯处理这种场面,但她知道若是她拒绝了,便是将人家的心意踩在脚下,于是她收起了笑脸道:“我会记住的。”

  龙少奕朝她点了一下头,不再说什么,便带着楚依依转⾝离去。

  苏小惜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哪知背后又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小惜一惊,险些便跳了起来,这才发觉到自己的上不知何时已被一只铁臂圈住,而这悉的温度,还有这声音…她硬着头⽪转过头去,果然看到那张线条刚硬的脸庞出现在她的面前,两道剑眉正紧蹙着看她。

  “殷…殷大哥…”苏小惜硬是挤出笑容,结结巴巴的声音却怈漏了她的情绪。

  要命,殷大哥也来了!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都挤到这个时候一起出现呢?

  殷无恨松开手臂,沉沉的看着她,虽然他的脸上仍是毫无表情,但苏小惜很明⽩,他在生气,而且是非常、非常的生气。

  “殷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她打算用傻笑混过。

  殷无恨却不容她敷衍,再次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什么突然离开?为什么割腕喂⾎给别人?为什么你的哥哥。表姐会对你失⾎一事如此紧张,为什么你现在连看都不敢看我?”严厉的询问一个接着一个,他黑⾊的眼眸里闪着非得到答案不可的决心。

  “我怎么会不敢看你呢?”’苏小惜眨了眨眼,灵动的星眸在他的脸上停了会儿,随即又飘向一旁:“我在信上已经说得很明⽩了,我离家太久,怕家人牵挂,所以想回家一趟;没亲自知会你一声是我不对,只是我讨厌离别的场面,反正山⾼⽔长,我们自有再见之期嘛!”

  “至于我之所以会割腕喂⾎给楚姐姐,是因为我曾服食过回魂花,而楚姐姐有心绞病之疾,需要回瑰花治病,所以我才会出此下策;另外,我幼时体弱,大哥与蕴华姐姐担心我惯了,所谓关心则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所给的每个答案都合情合理,但,也未免太合情合理了些…

  “你骗我!”殷无恨冷冷的道。看她的眼神一会儿飘东,一会儿又飘西的,

  “我…我有什么事瞒你…”苏小惜求救似的看向苏大与蕴华。

  “够了!”苏大向前跨了一步,挡在苏小惜与殷无很之间,斯文的脸上依然挂着笑意,眼底却没有半点温度:“殷堂主,我妹子需要休息,请你出去吧!”

  殷无恨看都没看苏大一眼,⾼大昂蔵的⾝子动也不动,黑眸紧盯着躲于苏大⾝后的娇小⾝子。

  “我最痛恨欺骗。”

  苏小惜颤了一下,拉住苏大的⾐服“大哥,我好累。”

  “殷堂主。”苏大边的笑意加深,但眼底却已是一片冰冷“咱们都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头小子,你这种行为,会让我们感到困扰,如果你肯回去,还我妹子一个清静的话,前些⽇子你強行带走我妹子的事情,就此一笔勾消,若你不肯…”他冷冷的一笑,没再说下去。

  “大哥。”苏小惜蹙起眉唤道。

  殷无恨看了苏小惜一眼,目光转回苏大⾝上,说道:“神算山庄再厉害,我们无极门也不曾怕过。”

  “殷堂主既然不肯赏脸,那就别怪苏某下客气了。”苏大脸上的笑容倏地消失。

  “大哥,不要这样!”苏小惜急急喊道。二哥个火爆,但还算好应付,但大哥老谋深算,是个棘手的人物,若两人上手…这么一想,她再顾不得其他,迅速的翻⾝下,挡在两个大男人中间。

  “惜娃。”苏大神情温柔的对她摇了‮头摇‬,语调却是风雨来般的沉“你还想让大家担心吗?”

  “惜娃不想让任何人担心。”昔⽇悉的痛楚又开始在口蔓延,像火一样在苏小惜体內燃烧着,她必须用尽全力,才能让自己好好的站着和苏大说话。“惜娃会和大哥与蕴华姐姐回去的,所以你不要和殷大哥动手。”

  殷无恨正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发现到她那小小的肩膀在微微颤抖着。这个颤动非常细微,若非他与她靠得相当近,否则也无法察觉。

  “殷大哥。”苏小惜转向殷无恨,深昅了一口气,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一如往常般的不稳“我刚刚说的都是实话,我们相处了这么久,我从来就没骗过你,不是吗?”

  她状似轻松的耸了一下肩,但殷无恨那双锐利的鹰眼却发觉她那蔵在⾐袖下的小手正握得死紧,用力得指节都泛⽩了。

  她告诉自己不能晕倒,不能屈服在那股像要把她⾝子活活撕裂的痛苦之下,她不能让殷无恨看出她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她用力眨了眨眼,粲然一笑,又道:“我这趟出来,爹爹一定担心死了,我再怎么任,也得顾着他老人家的⾝体,所以我真的得回去了。这几天来谢谢你的照顾,有机会我一定会再上玄武堂好好的谢你一番,到时候你可不许拒绝见客,把我关在门外喔!”

  她的神情轻松,说话的神态仍是和平常一样,带点调⽪的娇憨模样。

  殷无恨脑袋里突然浮现那⽇苏小惜为了躲避龙少奕与苏二的追踪,而与他跳进溪流,虽然她因此而染上风寒、发着⾼烧,却也不曾叫苦,如平常一样跟在他⾝后赶路…

  “殷大哥?”久久等不到他的回应,苏小惜偏着头看他,小嘴微微的极起。

  她觉得眼前越来越暗了,口的痛楚像野兽的利爪般,威胁着要撕裂她的⾝子,她明⽩自己快撑不住了。

  “够了,惜娃。还是让我来跟殷堂主‘谈’吧!”苏大沉声喝道。

  “大哥,殷大哥都还没回答我呢!”

  苏小惜小手下意识的按住口,她咬住下,正想再往下说,殷无恨却突然抓住她的肩膀。“你到底怎么了?”

  “我?”苏小惜莫名其妙的眨了眨眼“我哪有怎么了?”她仍然嘴硬的不肯承认。但现在,她的口除了剧烈的痛楚之外,还传来一股窒闷的感觉,呼昅对她来说,几乎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

  她还想装傻!殷无恨还待再问,但苏大的手已经拍了过来。“放开惜娃!”

  殷无恨闪⾝避过他的大掌,左手圈住了苏小惜的,右掌也顺势拍出,苏大举掌硬挡,但因他不擅擒拿法,顿时被殷无恨得后退了几步,口一阵气⾎翻涌,他连忙调息吐气,不复体內的⾎气。

  “殷…”苏小惜被这么猛然一晃动,再也无法庒下口那股锐利的疼痛,她的⾝子瑟缩了一下,‮烈猛‬的颤抖着。

  殷无恨最先发现不对,蕴华也随即叫道“表哥,惜娃她…”

  “惜娃!”

  苏大顾不得调息,大步一跨,便要抢回苏小惜,可殷无恨却抢先一步,他⾜尖一踢,将脚板凳踢向苏大,趁苏大抬手格挡之际,他火速向后倒退,破窗而出,而怀中的苏小惜,早已因为抗拒不了体內的痛楚,而失去了意识。

  又是那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那一片从小就紧随着她,只要她一不防备,就涌上来包围住她、庒迫她、让她无法呼昅的黑暗。

  这一次,苏小惜放弃了奔跑、放弃了挣扎,让自已被这一层又层的黑暗所淹没。

  那⽇,那个算命的瞎眼老人并非是信口雌⻩;凉亭夜酌的那个晚上,她一时脫口而出的话也非戏言,她的确活不过十六岁。(少行)

  人一掌,这一掌不重伤了娘,也把尚在娘胎中的她的五脏六腑震得碎裂。娘勉強生下她后,便撒手归西了,而她出生后,亦是奄奄一息的,不管是大夫或是算命师,都说她活不过十六岁。若非神算山庄拥有雄厚庞大的财力,为她遍寻各医以及各珍贵的葯材,她也活不到今天。从她有记忆以来的每一天,她都只能躺在榻上,与口那股要将她活活撕裂的痛苦搏斗着。每回犯病,她就像活生生的被凌迟了一场,疼得她觉得自己会就此死去。

  若非那回自己痛得快赴⻩泉了,爹爹、哥哥们说什么也不会让她服下回魂花。

  回魂花是大哥历尽艰辛求来的,不过,回瑰花也只能暂时庒住她体內的病痛半年,而且,勉強庒仰的后果,会让她体內碎裂的五脏六腑更形残破;也就是说,她获得半年的健康⾝体的代价,便是死亡。

  虽然如此,能换得半年健康的⾝体,却让苏小惜比得到什么都还要⾼兴,可以不用躺在病上,可以像正常的姑娘一样又跑又跳,也可以做任何的事情,她可以不用⽇⽇夜夜都受到病痛的‮磨折‬。

  绵病榻的那段⽇里,每回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时,她总忍不住怀疑,如果上天注定要让她早夭,又为何让她来到这个世界上?她活这一遭,到底有什么意?十五年的岁月,她对这世间完全没有任何建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周围的人为了她的病而担心。这样的她,又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她翻阅了所有的圣贤书,以及各种宗教的典籍,希望能找到答案,可是,那些答案却无法令她満意。

  或许,她要的答案就蔵在外头花花绿绿的世界里吧!所以,在得到半年的“缓刑”之后,她做了她最想做的一件事,踏出神算山庄。

  她想看看外头的世界,她想找寻生命的答案,她想过正常姑娘的生活,但是,这都是对她保护过度的家人所不容许她的。

  在逃避哥哥们的追寻时,她遇到了那个冷漠的男人—一殷无恨。

  她硬是上了他,还用计強迫他接下她这个“镖货”本来她只是为了不被抓回神算山庄,但是她没料到,她会爱上了他。

  她是不该爱任何人的!一个活不过十六岁的人,有什么资格爱人呢?她只会惹来别人的痛苦和悲伤罢了,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毅然而然决定离开殷无恨。

  在割腕救楚依依的那一瞬间,她并非是毫不迟疑的。

  她也怕呀!她怕死后的那个未知世界,她怕再也看不到疼爱她的家人,也怕看不到殷大哥。

  可是,龙少奕的慌张、痛苦,以及那份无能为力的自责与悲伤…让她仿佛看到了另一个殷无恨。殷无恨若知道她快死了,他会像龙少奕待楚依依那般待她吗?想起了普净寺金炉失火一事,她已知道殷无恨给她的答案。

  也罢!反正她是活不过十六岁了,救了楚依依,让这世界上少个伤心人,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于是,她颤着手,割了自己的腕。

  这回,自己是真的得踏⼊鬼门关了。

  这对大家来说都是一种解脫吧!爹爹、哥哥们、蕴华姐姐以后不用再为她的病痛担心、忧虑,⽇⽇夜夜辗转难眠;他们或许会伤心难过,但是,她相信时间会抚去一切,他们会渐渐忘了她,最多偶尔思及,欷嘘一番吧!

  但,殷大哥呢?

  她知道他会为她伤心、为她难过,但多年以后,他可会记得有个名叫苏小惜的姑娘曾待在他的⾝边、着他、腻着他过吗?

  苏小惜啊苏小惜,你在胡思想些什么?你们之间没有誓言、没有承诺,你能要求什么?

  隐隐约约的,苏小惜突然感到口泛越一片痛楚。

  一个死掉的人还会有感觉吗?民间流传的故事不都是说,人死后就会抛掉⾁体的束缚,什么感觉都没有了?难道那些故事都是骗人的?死亡若无法摆脫⾝体的痛苦,那这种痛苦将会‮腾折‬着她、永不罢休吗?

  来不及细想,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光,渐渐的,光线由微弱慢慢变得清楚,然后,她整个人就被这道光昅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她看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接着,⾝影渐渐的清晰,凝聚成一个纤细柔弱的女子⾝形。

  苏小惜怔了怔,眨眨眼睛,眼前的这名女了竟美得教她难以形容…

  苏小惜看傻了服,愣愣的道:“我到天界了吗?”这女子美得不似凡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天人了。

  一声嗤笑从那女子⾝后响起,一个童稚的嗓音好笑的道:“爷,这姑娘肯定是病傻了,居然说自己到了天界。”

  “阿砚,不得无礼!”一个清亮的男音低喝着。

  苏小惜循声望去,才看到站在女子⾝后一⾼、一矮两个人。⾼的是一个约莫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一⾝温文儒雅的书生打扮,让人见了便心生好感:矮的则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童,相貌生得极为俊秀,但眉宇间隐隐蔵着难驯的野,尤其那精明于练的神情,倒有几分神似盛华。

  苏小惜贬了眨眼,再看看四周。周围是陌生的窗榻、陌生的帏帐、陌生的茶几,流转星眸在扫到伫立于门扉旁,默然不语的昂扬⾝形时停住。

  良久良久,她才低下头喃喃的道:“原来我没死啊!我还以为我死定了…”

  殷无恨双眉一蹙,却没说什么。

  一旁的小男童却从鼻孔轻哼了一声,下巴抬得老⾼“北幻影、南圣手两大神医都到齐了,你想死可没那容易!”

  “北幻影、南圣手?”

  苏小惜愕然的瞪大眼睛,面前这一男、女就是被人称为武林两大神医的幻影医仙与圣手书生?可是…

  她的视线忍不住飘向了站在一旁的殷无恨;她这一晕倒,怕是吓坏了这素来冷漠安静的男子吧!她猜得出来,他必定是在寻遍了不少大夫,却没人能够让她醒转后,才不得已找上这两位神医的。

  只是北幻影、南圣手这两位神医向来行踪成谜,这几年来,神算山庄倾尽全力想寻得其中的一位为她治病,但却都不得其法。她是听过殷大哥两年前曾被幻影医仙救冶过,但从未听说过幻影医仙与他为旧识;也不知殷大哥是怎么办到的,居然将这两位神医给请来了。

  她调回视线,露出了惯有的顽⽪笑容道:“你一⾝书生装束,想必是圣手书生,而这位姐姐定就是幻影医仙罗!江湖上盛传两位神医的人名,我还以为你们是德⾼望重的老公公呢!没想到你们这么年轻,而且医仙姐姐还这么美,也难怪我那两个哥哥会追寻不着你们了。”

  “我猜啊!就算你们站在他们的面前,他们也想不到你们就是名震江湖的两大神医呢!”

  两名神医士让她的说法逗得笑了。

  圣手书生郞笑道“你就别神医前、神医后的折煞人了,我姓齐,单名轩。”

  “我姓柳,名唤无言。”幻影医仙也跟着说。

  小男童不甘被冷落,也硬是轧了一脚“我叫齐砚。”

  “齐大哥。无言姐姐、阿砚,我可是厚着脸⽪拿你们当自家人唤,所以,你们也不许喊我苏姑娘这等认生的称呼喔!”苏小惜顽⽪的眨了眨眼。

  齐轩、柳无言再度被她逗笑。

  柳无言握住她的手,说道:“殷大哥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你愿意唤我一声无言姐姐,我也就不客气的唤你小惜。”

  柳无言那清丽的娇颜微微扬起一抹温婉的笑意,让苏小惜看得险些忘了呼昅,好半晌才道:“无言姐姐,你真美。我从来就没看过比你更美的姑娘呢!”

  柳无言虽然早就听惯了旁人对她的赞美,可是面对苏小惜这发自內心的赞叹,娇颜仍是忍不住的微微一红,她垂下眼睫,轻声的道:“小惜妹妹也很美啊!尤其是你这张小嘴像抹了藌似的,净哄得人开心,也难怪殷大哥会为了你,甘心耗费真力护住你的心脉,七天七夜目不睫的护送你到绿柳山庄来。”

  七天七夜目不睫?

  苏小惜一震,明灿星眸愕然的看向殷无恨,却见殷无恨不自在的别开目光。

  霎时,雾气弥漫了她的眼睛,她终于明⽩,他脸上的憔悴因何而来。

  “殷大哥…”她脫口唤出声,却不知该怎么解释她之前的隐瞒和她的不辞而别;突然,她的口一阵‮烈猛‬的菗痛,疼得她捂住口、弯下来。

  “小惜!”殷无恨疾奔至边,及时抱住了差点滚落榻的娇小⾝子。

  “阿砚,银针!”齐砚大喝。

  齐砚立即捧来针袋儿亮出排长短不一的银针。

  “殷大哥,抓好小惜,别让她动。”柳无言道。

  殷无恨立即将苏小惜揽进怀里,紧紧扣住她的手腕和双⾜。

  接着齐轩与柳无言两大神医四手齐动,施针封住苏小惜口大⽳。

  半晌后.苏小惜口疼痛终于渐渐平息了下来,意识也逐渐恢复,她一睁开眼睛,便见着殷无恨脸上那掩饰不了的忧急神⾊。

  垂下眼睫,她勉強一笑,说道:“真不愧是名震江湖的两大神医呢!往常我一发病,再⾼明的大夫也束手无策,只有你们能够让我这么快就不痛了。”

  “别这么说…”齐轩、柳无言两人人面面相觑。脸上的神情复杂。淡淡的一笑,道:“你们也治不了我的病,对不对?”

  “我们…”

  柳无言低下头,不知该说些什么;齐轩也别开目光,不敢视苏小惜那双清澈的眸子。

  反倒是苏小惜“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又不是你们的错,为什么你们要一脸歉疚的模样呢?我的病是一出世就有的,能拖这么久已是侥幸了,更何况,人生自古谁无死?你们能减轻我的痛苦,我就已经感不尽了。”

  这般豁达的话,出自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口中,倒是让齐轩与柳无言两人怔住了。

  柳无言轻轻拍了拍苏小惜的手,柔声道:“难得小惜妹妹如此超脫生死,我们也就不瞒你了。若你不曾错服回魂花,也不曾失⾎过多,又或者这世上还有第二株回魂花的话;要救你的命并非难事。可是…”

  “可是,回魂花我服了,腕也割了,这世上也没有第二株回魂花。”苏小惜耸了耸肩,接口道。

  柳无言轻轻应了一声,又道:“据齐大哥和我的猜测,令堂可能是立即将临盆之际,受到严重的掌伤,以致你五脏六腑俱损,且经脉移位。为了保全你的命,神算山庄怕是用尽了心思,想必这十几年来,你也挨尽了各种苦楚吧!”

  一道奇异的光芒由苏小惜眼中闪过,她垂下眼帘,咋了咋⾆,一脸惊奇。“光是诊脉就可以知道这么许多事,好可怕的功夫啊!”齐轩接口道:“回魂花与绛珠草虽并称当世两大奇花,一个可治百病,一个可疗百毒,但需配合正确的用法,否则反倒对病人有害。我想这一点,神算山庄的人应该早就知道了,你会服下回魂花,想必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之下才使用。回魂花葯过烈,虽能暂时保住你的命,但对你的⾝体却大有伤害,纵虽如此,若回魂花葯尚在,无言和我或者可藉针灸之术,将葯导⼊正途,但是,你曾割腕喂⾎予人,如今回魂花葯尽失…无言与我已经研究多⽇,只恨我们才疏艺浅,始终苦无良方。”

  “两大神医若是才疏艺浅,那我看宮廷御医都成了庸医啦!”苏小惜倒是一派轻松的模样“反正我现在是多活一天算一大,倒是累得你们为我伤神了。”说着,她的眼神又不山自主的飘向殷无恨。而殷尤恨也正凝视着她;两人眼神一接触,苏小惜便不自在的别开脸,低卜头来。

  接着,众人义闲谈了几句,齐轩与柳无言两人便起⾝告辞,带着齐砚离去。

  殷无恨凝视她良久,似是想说什么,但他只是嘱咐她好好休息,便掩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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