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二章 蛇舞表演
第一八二章蛇舞表演
大厅之中,笑声停歇下来。
那个皮肤黝黑的壮汉跪在地毡之上,说道:“小人是来自北天竺的阿星,现在为各位大人表演蛇舞,希望各位大爷看了开心。”
张永讶道:“蛇舞不是女子表演的吗?怎么换了昆仑奴?”
口口口
昆仑奴一词,远从唐代便已传下来,泛指一些来自异域,皮肤黝黑的人种,有别于胡人。
唐代所谓的昆仑种族的人,其实便是今之马来人、当时官宦富豪当以这些异族人为奴隶,统称昆仑奴。
唐代的传奇小说曾记载有一个名叫黑摩勒的昆仑奴,曾为了主人崔生相思难了,而深夜潜入青楼,背出美红绡女,促成崔生的一段姻缘,传为美谈。
明代郑和六下西洋,最远曾到达东非,带回许多非洲的黑人,这些人来到大明皇朝之后,也被泛称为昆仑奴,以致连马来人、天竺人都被统称为昆仑奴,而并未被细分。
事实上,当时不仅一般平民百姓无法分辨这些异域人种,甚至连朝廷官员也不知天竺人、马来人、非洲黑人有何不同,仅以长远以来的思维,把这些皮肤黝黑、五官深邃的人,一概称为昆仑奴。
直到明代中叶之后,沿海民众犯涉外通商,随着商船远赴南洋一带,才能分辨何者为马来人,何者为菲律宾人。
口口口
诸葛明见到张永发问,连忙道:“禀报大人,这位阿星是来自天竺,和昔年的达摩祖师是来自同一个地方,他不是昆仑奴,轴好戏才由昆仑奴表演。”
张永哦了一声,道:“原来他和达摩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看来他也会少林功夫了?”
诸葛明看了蒋弘武一眼,正想要解释,只见朱天寿兴致的道:“张永,你叫他使两手少林功夫给我看看。”
张永道:“阿星,朱公子的话,你听到没有?”
阿星抬起头来,脸惶恐的说道:“禀报大人,小的只学过瑜珈术,不会什么少林功夫…”
金玄白直到此刻,才看清楚这个来自天竺的阿星面貌长得如何,也发现他的头上戴的不是顶白圆帽,而是用白色布巾绕而成的,就那么裹在头上。
身为半个少林弟子,金玄白自然知道达摩祖师东来之事,而少林之所以被视为禅宗祖庭,少林派的形成,全由达摩而起。
不过,少林的绝艺并非全由天竺传来,而是经由历代祖师和僧众不断研习发展,并且参考了自汉代以来,就已传的华陀五形拳法,逐步研发、增减、修改而成。
所以总结起来,少林武术并非天竺武术,完全不能等同视之,时人将少林武功归诸于达摩东来所传,实是谬误之极。
他正想要向朱天寿阐明此点,只听朱天寿道:“这什么瑜珈术,我也没看过,你且表演一下给我们看看,如何?”
阿星应了一声,取下在际的一形状怪异的竹笛,开始扭动身躯,表演起瑜珈术来。
众人见他变换了几个姿势,四肢极为柔软,可以把双腿盘到脖子上,却没什么好看的花样,顿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朱天寿看了一下,便不想看下去,对蒋弘武道:“弘武,这种瑜珈术没什么看头,比我上回在皇店街看的软骨功还差得甚远,还是听你说笑话吧。”
蒋弘武道:“公子,下官说一个关于吴门画派两位男女画家的笑话,由于这对夫妇还是住在江浙一带,所以我不提他们的名字,姑且称男的为张三,女的为王氏好了。”
他稍稍一顿,道:“这张三风倜傥,极擅绘画,除了花草人物之外,尤其于鸟兽之绘。此人好女,常和友人连于花街柳巷,可是子王氏却极善妒,两人常为此吵架…”
众人听他说笑话,没人理会阿星,张永也没叫他停下,以致阿星仍然在表演着瑜珈术,时而动作如蛇,时而仰首拜目,时而倒龙起,黝黑结实的身躯上,开始冒起了汗珠。
蒋弘武继续道:“有一天,张三应友人祝某之邀,准备出门,王氏拉住、坚持不让他出去,纵然张三纺,此去绝非走访青楼,王氏依然不准,张三唯恐友人祝某在大厅等候太久,于是答应子的要求,让王氏在自己的物上,用笔画一只小猴子,证明他此去不是嫖…”
在一阵笑声之中,蒋弘武又接着说下去:“张三心有不甘,于是趁着手边有笔墨,也表示要在子的私处留下记号,以免她出外偷人,当时王氏纵然不悦,却也无可奈何的下子,任由张三在私处书了只水牛,还调侃一句、要水牛多吃些草…”
蒋弘武说到这里,身边的两名清倌人已首先忍耐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接着众人—齐大笑。
那个正在表演瑜珈术的天竺阿星,似乎也在聆听蒋弘武说笑话,听列这里,正在倒立的姿势一歪,就那么跌倒下来,见到大家都没注意,于是赶紧盘起腿来,换了个姿势,可是一双耳朵却竖起来听笑话。
蒋弘武等到笑声稍歇,才继续说下去:“张三出去了半天,直到晚上才回来,—进房,王氏便要他的子检查画在**上的小猴子还在不在。张三生气,也着子王氏检验,当时这对夫光着股相互检查时,张三却发现画在子玉门右边的水牛,怎么到了左边?于是大声追问,而这时王氏也发现原先画在张三物际的猴子也不在原先的位置,竟然上移了寸许…”
一阵笑声传来,金玄白摇头暗忖道:“真是一对荒唐的夫!不知那张三所认识的祝某,到底是不是四大才子中的祝枝山?”
朱天寿大乐,笑道:“这一对夫真是活宝,简直太妙了!哈哈,妙不可言。”
蒋弘武停了一下,继续说道:“王氏泼辣的一把抓住张三的衣襟,问他为何小猴子会换了位置。张三强辩道:小猴子会爬树,半天才爬一寸多,算得了什么!王氏听后一瞪眼,骂道:你的猴子会爬树,老娘的水牛当然也会泅水过河吃草…”
此言一出,堂大笑,阿星一口气岔住,差点没有走火入魔,偷偷抬头看了看那些大人们,发现他们笑得前仰后合,没有一人注意自己,于是缓缓放下双腿,又变换一种姿势。
朱天寿把眼泪都笑出来了,偎在他身边的两位清倌人,讨好的拿出袖中的手绢,温柔地替他拭去眼角的泪水。
朱天寿疼惜地搂着她们、在两个人的脸上各亲一下,低声道:“今天晚上,你们两个就陪我了!”
那两名清倌人秀靥一红,现出羞怯之,却把螓首埋在他的怀里,朱天寿笑着低声道:“我倒要看看哪一个人身上的河边青草长得比较茂盛。”
那两个青倌人听了之后,口中发出一阵咿咿唔唔的叫声,也不知她们在说些什么。
金玄白笑了一阵,问道:“蒋兄,你这个笑话中听说的祝某,可是那位祝员外?”
蒋弘武刚才一直板着脸孔说笑话,此刻脸上才有了笑容,望了身边的诸葛明一眼,笑道:“这个笑话正是祝某人传出来的。”
张永笑道:“搞了半天,原来这一对夫,全都行为不轨,看来他们的婚姻是无法维持下去了!”
蒋弘武摇头道:“大人猜错了,这对夫如今恩爱得很,据说经常邀些好友,在家里大开盛宴,宴后和好友妾大被同眠,简直是一场无遮大会。”
张永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邵元节笑道:“想不到天下竞有此等有趣的夫!贫道倒想要好好的认识一下。”
诸葛明道:“一般说来,男子都喜好新鲜,于是才有那句‘不如妾、妾不如、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俗话,不过这对夫妇另辟蹊径,邀集同好,大开无遮大会,也的确是颇有创意。”
蒋弘武笑道:“这猴子爬树,水牛过河的笑话,至今仍传在画派之间,文人相聚,也会偶尔被人提出。”
张永撇了下嘴,道:“难怪古人说:文人无行。果真这些文人和常人不同,总会想些稀奇古怪的花样玩耍”
朱天寿过气来,道:“这荤笑话就此打住,不能再听下去了,再多听几个,我的肚子会笑破,现在看天竺阿星的蛇舞吧!”
张永听到朱天寿的吩咐,拍了下手,道:“阿星,你听到没有?朱公子吩咐你开始表演蛇舞。”
阿星跪下来磕了个头,然后拿起那形状怪异的笛子,放在口边吹奏起来,顿时一缕尖细的笛声响起,那些藏在后面内室里的乐班马上停住了丝竹之声。
笛音一转,有如曲折的河水在急滩巨石间回旋转,然后进入一片宽敞的河道,潺潺去。
音韵明显的和中国历代传下的笛奏法不同、软细中带着些婉转,让人听了似乎有种想要扭动的感觉。
笛声低柔地传散开去:室内氤氲的烟雾似乎更浓了,弥漫幻化,似乎融合在一起。
就在这时,藤篮的盖子被缓缓的揭开,一个皮肤黝黑、身形娇好的女子,从篮中猱爬而出,就宛如一条大蛇,沿着篮边爬动一样,到了地毡中间。
金玄白看得清楚,那个女子面目虽黑,可是轮廓极美,头上乌云高耸,盘了个髻,双眉之间有一颗豆大的红痣,鼻子左翼边穿了个,嵌着一颗红宝石,显得整张脸颇为奇特,衬着一双乌黑的大眼和厚厚的红,另有一番异国风情。
那个女子全身披着淡蓝色的薄纱,上身全,隐约可见晃的双,下身虽有白布包私处,可是两片薄纱却无法遮住她结实而又丰润的双,在摇曳的灯火下,散发出一股极为魅惑的气息。
她的肢极细,扎着一条闪着金光的宽环带,双手畹际也带着金环,甚至连双足足踝也系着细细的金链,衬着黝黑的肌肤,秀气的双足,更突出她修长而又结实的双腿。
金玄白见她全身柔若无骨,无论是爬行·动、挥手、投足,都像一条蛇样,随着笛音的转,而做出许多常人难以做到的舞姿。
尤其在蒙蒙胧胧的轻烟缭绕中,她的双在轻纱下摇曳生姿,红勒跳动,金光闪烁,时隐时现,更加引人遐思。
朱天寿几乎看得呆了,拉过张永,低声道:“这个天竺女子不错,等一下就把她叫来陪寝!”
张永暗暗苦笑,对蒋弘武使了个眼色,蒋弘武一时没有看见,张永不耐烦地叫道:“蒋大人!”
蒋弘武一惊,抬头望去,只见朱天寿众会神的看跳舞,张永却伸手相招,于是悄悄爬起,蹲行到张永身边,低声问道:“张公公,什么事要吩咐属下?”
张永附在他耳边道:“朱公子看上这个跳舞的女子,想要找她陪宿。”
蒋弘武低声道:“这个可能要问过喜娘才行,不知这个天竺舞卖不卖身的?”
张永道:“这些人远从天竺到我大明皇朝来卖艺,岂有不卖身之理?不必知会什么喜娘了,等会直接传她陪侍就行了、如果那个阿星敢罗嗦,你知道该如何处理!”
蒋弘武点了点头,退回自己的位置,见到诸葛明用询问的眼光望着自己,于是把张永的意思低声说了出来。
诸葛明笑道:“蒋兄请放心,这件事早就在我意料之中,这几个人,包括等一下表演活宫的昆仑奴在内,我都已跟喜娘和曹大成打过招呼了,随时可以陪任何人共寝。”
他低了声音,道:“如果公子喜欢,就算三个舞一起来也不要紧,曹大成一文钱都不会收!”
蒋弘武放下心来,低声道:“还是诸葛兄想得周到,早就盘算好了,倒让小弟担心。”
金玄白把他们之间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望了专心看蛇舞的朱天寿一眼,忖道:“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像曹大成那种苏州的土财主,遇到了大哥这种来自北京的大财主,也不得不低头,甚至双手奉上三名舞,连一文钱都不敢收。”
他心中感叹,巧云端起酒杯,凑到他的嘴边,柔声道:“侯爷,请喝酒!”
金玄白接过酒杯,仰首一干而尽,突然脑际浮起两句诗来:“朱门酒臭,路有冻死骨。”
一时之间,感叹万千,眼中离幻变的轻烟和柔软如蛇的体似乎都已远去…
细柔的笛声似乎混合在缭绕的轻烟里,动在整间大厅之中,那个披着薄纱的天竺舞女,身形扭动如蛇,在地毡上蜿蜒而行。
她的全身恍如无骨,时而盘成蛇阵,时而昂立吐信,时而左右游走,着的手臂和结实的大腿不时碰触,手镯和脚环发出铮铮的声响,配合著柔细的笛声,制造出有别于中原丝竹乐音的乐声,产生出一种特殊的效果。
臂看这场蛇舞的人,每一个都像被人用细细的羽挠着耳朵,那种酥软发的感觉从耳际传进心底,根本无法抓挠。
蒋弘武伸出小指,在耳孔里挠了下,侧首对诸葛明道:“诸葛兄,这种乐声真怪,让人到骨子里去了,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抓才好。”
诸葛明笑了笑,道:“你身边有两个人,要抓还不简单?找她们不就得了?”
蒋弘武咧开大嘴一笑,看了朱天寿和张永一眼,忌惮他们就在身边不远,根本不敢放肆,放下挖耳朵的小指,拿起面前的酒杯,正想邀诸葛明同饮,却见到金玄白身躯扭动,上身和下身似乎错了开来,动作几乎和那个天竺舞女一致。
他吃了一惊,忖道:“莫非金侯爷从这场蛇舞中,又悟出什么武功不成?否则为何扭成这个样子?”
这时,邵元节也发现了金玄白的异态,一脸错愕地里着他,不知他怎会对蛇舞如此入。
张永看到邵元节脸上的神色不对,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也看到了金玄白的怪矣诏作,不住愕然问道:“金侯爷,你怎么啦?”
金玄白道:“原来这也是软骨功里的一种,可凭藉长期的训练,让筋骨拉长移动…”
他霍然从席上站了起来,气劲在体内鼓动,四肢伸展,身躯平空长了六七寸,在众人的子下,他淡然一笑,随着关节扭转,整个身躯又矮了尺许,顿时全身的衣衫彷佛变大,让人看了有种滑稽的感觉。
邵元节失声道:“叠骨功!”
金玄白像变戏法似的一阵抖动,身躯马上回复原状,他盘坐下来,道:“原来这叫叠骨功?江湖上有人会这种功夫吗?”
邵元节道:“据说这是神手门不传之秘,只有门主才能得传这种心法,想不到侯爷也练成了。”
金玄白问道:“邵道长,什么是神手门?怎么我从没听过?”
邵元节道:“神手门是江湖上的下五门,专以偷盗扒窃为生,难登大雅之堂,神老前辈是武林尊宗的泰山北斗,自然不把这种门派放在眼里,难怪没跟侯爷提起过。”
蒋弘武解释道:“侯爷,叠骨功亦称缩骨功,据说能够让一个常人缩成孩童一样,能在极小的空间出入,不过这种功夫没什么大用,只能用于鸣狗盗,所以才难登大雅之堂。”
金玄白笑道:“原来如此。”
他稍一思忖,道:“其实这种功夫若是用于易容改装,岂不更难让人认出来?所以也并并限于偷盗。”
朱天寿突然道:“贤弟,你得把这种功夫传给我才行。”
金玄白笑道:“大哥,你要学这种功夫干什么?邵道长和蒋大人不是说过了,这叠骨功没什么大用…”
朱天寿正道:“他们两个只从武功上着眼,其实我是着眼于骨骼伸长的那部份,不知练成了之后,我那恨玩意儿能不能伸长五寸?”
大家一听他的话,马上想起了刚才的那个“长五寸”的笑话,全都笑了出来,可是金玄白却有些哭笑不得,唯恐朱天寿会着自己练这种功夫,忙道:“大哥,你没听过这也叫缩骨功?练成之后,恐怕不长反缩,那岂不是糟糕?”
朱天寿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这种缩骨功不练为妙,不然缩成一蚕样细,岂不糟糕?”
众人一阵哄然大笑,金玄白讶道:“大哥,你看过蚕啊?不然怎么晓得蚕有多大?”
朱天寿道:“以前,我读过‘蚕到死丝方尽,腊炬成灰泪始干’的诗句,就想要看看蚕长成什么模样,一直都没有机会看到。昨天邵真人他们到快阁后面的桑园里去走了一趟,让我看到了蚕室里的器具,还了些蚕让我看,才让我明白养蚕有多辛苦了。”
这时,那个跳着蛇舞的天竺舞女已游回藤篮里,把身躯全部蜷缩在里面,接着笛声一停,那个天竺男子阿星上前两步,跪在地上朝众人磕了个头,才又盖上篮盖,把整个藤篮拿起扛在肩上。
金玄白待他一走近,发现他身上油光泛现,头上隐有汗珠,果真是用一块极长的布条住头部,并非戴什么白帽子,而他的双腿之间,累实厚重,显然并没有被割去卵蛋,不住涉入遐思,忖道:“不知像他们这种练有瑜珈术的天竺人,是否真能把功夫练到那玩意儿上面?”
张永见到阿星扛起藤篮要走,连忙拉过身边的一名执壶侍女,低声吩咐她,让两个天竺人留在后室待命,不可离开。
那个侍女匆匆离开,随着阿星往后室行。
金玄白心知张永记挂着朱天寿刚才说的话,这才吩咐侍女待天竺舞女不可离开,显然朱天寿果真看中了这个异域女子柔若无骨的身体,希望体会另一种风味。
他暗忖道:“这位朱大爷果真不愧天下第一大嫖客,只要看中的女子,不管她是来自天涯海角,他都兼容并蓄,大小通吃,真是精力过人。”
朱天寿似是没有看到张永的动作,继续和金玄白叙述着到桑园蚕室的经过,当他提到被擒的西厂档头和几名太监与官员时,言词之中透出对这些人的失望。
言谈之间,金玄白才明白蒋弘武和诸葛明不久前在易牙居和自己谈及逮捕魏子豪等一干西厂人员之事,其中隐瞒了不少。
尤其是宫中太监和官员相偕来到快阁饮酒作乐,他们的目的为何,更是蒋弘武和诸葛明未曾提及的。
耙情他们擒下魏子豪这批人之后,把他们全部捆绑起来,关在桑园里的养蚕室中,命人看守着,直到次中午,大家快活了一夜之后,才蒙面进入蚕房里,开始侦讯这些人。
由于蒋弘武和诸葛明不敢出真面目,又怕所施的刑求手法被西厂的番子们认出,于是煞费周章的采取离讯问,并且拣蚕房里的工具,用特殊方法刑求。
那些西厂的番子倒也硬朗,虽然受到许多折磨,依然拒不吐实,不过几个文官和太监不起恐吓,只当落入匪徒之手,把到苏州来会见魏子豪的事、待得清清楚楚。
朱天寿不地道:“这些混帐官员,拿朝廷的俸禄,却不务正业,为了巴结那些没卵子的家伙,竟然请假到苏州来,贤弟,你看这些人该不该死?”
金玄白听他提起太监,称呼为“没卵子的家伙”时,张永的脸色极为难看,心想一个太监,心中最大的痛苦,可能便是被割去了卵蛋,朱天寿公然在张永面前骂太监,正好触及了他的伤心处,只怕他会翻脸。
他不为朱天寿担心起来,忖道:“这位大爷也真是太过放肆,口无遮拦的当着张永面前骂太监,难道他不怕张永翻起脸来,不认他这个娘舅?”
直到此刻?他还认为朱天寿是仗着张永的权势,任意胡为,故而认为这位京城大富豪一时失言,恐怕引来杀身之祸,因此真气一动,马上以意念镇住张永,盘算着如果张永翻脸,自己要以最快的速度出手,保护朱天寿的安全,就算擒下张永,也在所不惜。
岂知张永脸色一变之后,马上恢复正常,却带些苦笑地道:“小舅,你这么说,岂不是把外甥我一起骂进去了吗?你知道的,我可是一向对你忠心耿耿,不比那些人…”
朱天寿眼睛一翻,道:“张永,你知道我不是说你,又何必往身上揽呢?哼!这些人食君之禄,不能忠君之事,个个都该杀!”金玄白见到朱天寿犹自摆出高姿态,而张永却是一副受委屈的样子,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忙道:“张大人?你可别生气,我大哥是义愤填膺,这才说起话来比较重了些,他骂的是那些附刘贼的官员和太监,可不是骂你!你该是个大大的忠臣才对!”
张永感激地朝金玄白抱了抱拳,道:“多谢侯爷褒奖,知道咱家是一片忠心,为了皇上,就算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金玄白抱拳还了一礼,点头道:“张大人说得不错、你的忠心耿耿,可昭口月,别说邵真入、蒋大人、诸葛兄可以为你作证、就是在下,也可以替你作证。”
朱天寿大笑道:“贤弟,你替张永作证,怎么忘了把我拉进去?嘿嘿!这张永大人对皇上一片忠心耿耿,我也可以作证,到时候我们大家都是保证人!”
他说出这句话来,金玄白觉得理所当然,张永却是喜心翻涌,邵元节附和着干笑一声,蒋弘武和诸葛明两人对望一眼,也跟着含笑点头,可是两人心里却觉得有些滑稽和荒谬。
朱天寿笑了一阵,问道:“贤弟,你还没说,这几个太监和官员该如何处置,是不是该杀?”
金玄白略一沉,道:“依小弟之见,他们虽是奉刘瑾之命南来办事,明显的对皇上不利,可是目前却不能把他们都杀了,否则恐怕会打草惊蛇…”
他想起西厂的乐大力尚被自己囚在地下秘窟里,还没机会把追龙事件和他们扯在一起,此刻若是把魏子豪杀了,对于将来坐实西厂人士和安化王勾结的图谋上,或许有不良的影响。
他的心中略一盘算,继续道:“反正蒋大人和诸葛大人平时并没有表明真正身份,这些人大概还以为是碰到绿林好汉或江湖豪霸,不如把他们都放了。”
蒋弘武道:“侯爷,这些人不能就此放了,放了之后,他们首先会对快阁下手,到时候,恐怕里面的几百个如花似玉的美女都会遭殃!”
金玄白笑道:“当然不能如此轻易的把他们放了,事实上…”
他说到这里,眼见身边的十个陪酒的清倌人全都凝神聆听着众人说话,顿时记起了在花园里的那段经过,由于当时七名女子留在现场,以致几乎惹来杀身之祸,幸得服部玉子警觉得早,这些女子才没被处死,而她们的生命都系在金玄白的身上,必须由他负责。
眼下这件事还没完善的处理,又发生同样的情况,金玄白不愿重蹈覆辙,一警觉到自己和朱天寿等人所谈之事,涉及西厂和朝廷的机密,于是话声一顿,十指连弹,在瞬息之间,发出数缕指风,落在那十名陪酒的清倌人的颈旁要,马上让她们一个个的晕眩倒下。
朱天寿吓了一跳,道:“贤弟,你这是干什么?她们怎么全都昏死过去了?”
金玄白道:“大哥,我们谈论的事,涉及机密,绝不能让她们听到,不然又都要小弟负责,我可承受不起,只得让她们暂时昏过去,免得惹来麻烦。”
他听过服部玉子提起,伊贺忍者们进入中原之后,先开设酒肆、客栈、赌坊,再成立血影盟暗杀组织,之后又买下房产开设青楼,目的是这些场所消息通极快,且能在极短的时间里,累积财富。
这十名陪酒的女,到底是不是伊贺的忍者,他也不清楚,如果她们又被张永等人拿来作借口,着他收下作妾,他可吃不消,只得把她们昏了,也免得麻烦。
朱天寿笑道:“如果照你这么说,那些倒酒的丫头们,岂不是也得晕了才行?”
金玄白一怔,道:“哦!大哥之言不错…”
张永正想开口叫那些侍女暂时撤下,却已见金玄白十指有如飞花,指影闪动间,气劲嗤嗤直响,七名仍然留在厅内的侍女,无论站立远近,全都一一倒地。
这屋里的六个人,除了朱天寿之外,张永、邵元节、蒋弘武、诸葛明都是练有一身武功,也都明白金玄白在武学上的造诣已至登峰造极的境界。
可是从来没有想到,金玄白竟能凭着指力,在瞬息之间,把七名仍在活动中的侍女制服,而其中一名侍女还远在六尺之外!
像这种神奇的指法和强劲的气功,是他们以前从所未见,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过的事,怎不让他们为之大惊?
邵元节惊然道:“金侯爷,你施展的可是少林菩提指?”
金玄白颔首道:“道长的见识不凡,这正是少林菩提指法!”
邵元节赞叹道:“能把少林的指法练到侯爷这种境界,大概三百年来,唯你一人而已,真是令人惊叹!”
他掀髯对着朱天寿等人道:“当今武林各派,据说唯以崆峒派掌门破玉子的指功练得最为地道,他的指劲能远达三尺,号称天狼指,意指可以中天狼星,可是比起侯爷来,仍然相差甚远,可见古人说,士别三,当刮相看之语,实非虚假,从侯爷身上便可印证。”
朱天寿看到金玄白又了一手见所末见,闻所未闻的神奇指法,心中的快,简直难以言喻。
至于张永则在高兴之中,也多了几分把握,心想金玄白武功越高,未来对付剑神高天行的胜算越大,而他这种憨直的个性,更是容易控制,尤其重感情、遵诺言的习,更易以情义打动他,绝不会反叛。
他看到朱天寿兴奋的样子,心中更是快乐,觉得这一趟南来,最大的收获便是得到了金玄白这种绝世高手相助,对于未来的“拔牙”行动,帮助太大了。
诸葛明见到朱天寿和张永都脸笑容,凑趣地道:“金侯爷随时随地都能带给我们惊喜,若说有一天他能练到飞逃谳地,我们也不会觉得意外,冲着这一点,就该敬侯爷一杯了。”
他端起面前酒杯,双手捧着向金玄白示意。
金玄白也觉自己久未施出菩提指法,如今功力猛进,竟能把气劲从指尖出,远达七尺之遥,而感到极为高兴。
他端起几上美酒,笑道:“朱大哥,邵道长、两位大人:大家一起同饮,来!小弟无干为敬。”
众人喝完了面前的美酒,才发现倒酒的侍女全都昏倒地上,身边陪酒的人也无法执壶,全都哑然失笑。
张永道:“金侯爷,你有什么主意,赶紧说吧,免得耽搁了大伙饮酒作乐。”
金玄白略一思忖,把话题导回原处,道:“张大人,依在下之见,那些太监、官员和西厂档头们,既不能杀,又不能轻易的放了,为今之策,最好是让他们混淆不清,打他们的原有行程和目的…”
他顿了一下,道:“既然蒋大人和诸葛大人未以真实面目出现?他们就不会怀疑是遭到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出手擒下,还以为是遇到江湖豪强,所以只要在纵放他们之际,使点小手段,误导他们往别处去追查线索,就可打他们原有的计划了。”
朱天寿颇有兴趣地问道:“贤弟,依你之见,该如何做才好?”
金玄白道:“依小弟之见,派几十个人,把他们一路押往江北,找一处偏僻的荒山野岭落足,几间茅屋作小寨,大伙就充当绿林好汉,着他们写下血书,向家人讨取赎金,譬如说官位大的就赎金多些,官位低的就赎金少些,这么折腾下来,花个一两个月的时间,最少也可以算个几万两银子,到时候再放人,他们回去养伤,又得二三个月,等到派人追查,山寨已经人去楼空,再也找不到线索了,他们又从何查起?”
朱天寿一拍长几,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道:“贤弟,这个计策真妙,哈哈,若非我舍不得离开这温柔乡,让我扮山寨的大寨主,就更是好玩了!”
张永想不到金玄白会出这么个主意,望了蒋弘武和诸葛明一眼,正想说话、已听邵元节笑着道:“侯爷这个主意甚好,贫道认为这件事交给于千户去做,必然天衣无。”
张永颉首道:“八郎一向带人在外办事:从未和高凤、丘聚他们碰过面,更没和西厂的人员有任何瓜葛,的确是首选之人,不过他手下的人就难保不会被魏于豪那批人认出来…”
金玄白道:“这个无妨、只要于千户能主持大局,在下师门尚有一批人可供差遣,这批人都习有三招必杀刀法,个个剽悍勇猛,不怕西厂的人会认出来。”
张永点了点头,道:“如此一来,此计可行。”
蒋弘武问道:“金侯爷,这快阁是他们遭擒之处,难保他们不会查到这里,到时候…”
金玄白道:“快阁的事好办,到时候只要换个人经营,办个房产过户手续、西厂的人也无从追查了。”
蒋弘武道:“要让喜娘放弃经营快阁,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我怕她会舍不得。”
张永冷哼一声,道:“她舍不得也不行,你明白的告诉她,若是不肯这么做,到时候西厂的人员追查起来,她只有死路一条。”
他看了朱天寿一眼,继续道:“她若是还不肯答应,干脆你派人先把她做了,除此之外、里面的人员,无论是保镖、公,园丁等人,全部都杀了,以免后患。”
蒋弘武颔首道:“好!大人这么吩咐,那么这件事就交给属下去办理,我想一定可以办得妥当。”
他心中盘算着,自己如果取得处理快阁的权利,便可把快阁所受的伤害减至最少,到时候曹大成所送的礼也就越大,端的是份美差,搞不好,近万两银子都可入袋…
张永望了他一眼,点头道:“好!这桩事就交给你办好了。”
朱天寿道:“张永,依你看来,那几个混帐,这些年来大概捞了多少银子?我们得重重的敲他们一笔,才会让他们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