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三章 揭露身份
第二一三章揭身份
在一片笑声之中,那化身为朱寿的臧贤首先走了进来,随在他身后的是臧能和两个一高一矮,穿着极为讲究的小女孩。
臧贤进了厅内,被这种欢乐的气氛所感染,脸堆着笑容,朝邵元节走来,而臧能则是牵着两个小女孩,迳自走向井八月而去,就坐在他的旁边椅上。
两个女孩靠在井氏夫妇身边,睁着乌溜溜的双眼,好奇地在金玄白、秋诗凤、朱瑄瑄、江凤凤身上转来转去,一点都不怕生。
臧贤走到邵元节身边坐下,问道:“元节,什么事这么高兴?大家都笑成这个样子。”
邵元节见他经过一番梳洗之后,精神朗,再也不复在虎丘塔里乍见的那种萎靡惊惶的模样,点了点头,道:“也没什么,只是在笑朱公子洗澡洗得太慢了,就跟女孩子一样。”
臧贤目光一闪,问道:“哪位是朱公子?”
邵元节道:“那位用扇子遮着半边脸孔的,便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玉扇神剑朱碹朱公子,朱少侠了。”
臧贤笑道:“原来我们本家还出了这么个文武全才的青年才俊,真是失敬!失敬!”
朱瑄瑄不久前在雨中见过臧贤一面,不过那时烛火黯淡,加上臧贤一身污泥,狼狈不堪,所以没有看清楚他的面貌。
此刻,大厅之中点燃了数十盏的烛火,灯光明亮,再加上双方相距不足一丈,看得十分清楚,以致目光一触及臧贤的脸孔,顿时全身一震,目瞪口呆起来。
因为臧贤的面貌和朱天寿简直是一模一样,连眼中出来的神情都没有差别。
而更令她震惊的则是臧贤说话的声音、语气,都跟朱天寿相同,若非她听见臧贤询问之言,还真以为眼前此人就是朱天寿。
邵元节和诸葛明看到她吃惊的样子,相视一笑,却发现坐在她身边的江凤凤目瞪口呆,圆睁凤眼,也愕然的望着臧贤,倒是秋诗凤在一怔之后,马上恢复正常,
朱瑄瑄目光一滞之后,缓缓合起折扇,欠身作揖,道:“在下湖广举人朱瑄,拜见本家朱大哥。”
臧贤也拱手为礼,道:“好说,好说,敝人北京朱寿,今能认识朱公子,的确是三生有幸。”
他站了起来,朝着金玄白躬身作揖,道:“尤其承蒙金侯爷救命之恩,更是感铭五内,难以报答。”
金玄白若非见识过服部玉子的易容之术,此刻还真以为眼前此人便是朱天寿。不过纵然他听邵元节说过,臧贤只是朱天寿的一个替身,可是见他言语举止如此酷似本尊,也感到更加佩服。
他站了起来,抱拳道:“朱大爷,你太客气了,在下和邵道长赶来虎丘,实在是为了其他事情而来,此次破了大江帮和天罗会的暗杀行动,救下朱大爷,也只是凑巧而已,不必言谢。”
邵元节笑道:“金侯爷,听你这么一说,朱寿朱大爷应该去感谢那个蒙面女刺客了。”
金玄白一怔,道:“道长之言,的确有几分道理。”
邵元节笑道:“既是如此,她功过相抵,所犯之罪也就轻得多了,不知侯爷认为对不对?”
金玄白见他转了个弯,还是在替那个女刺客求情,微微一笑,道:“只要我朱大哥和张大人同意,在下没有意见。”
邵元节道:“侯爷请坐。”
金玄白坐回椅中,见到臧贤又拱手作了个揖,才坐回原位,动作完全和朱天寿的习惯一模一样,不暗暗佩服,忖道:“这个臧贤不知是什么出身来历,竟然把朱大哥的动作习惯都学得如此神似,难怪会让西厂的人摸不清,才会付出重金,雇请杀手予以追杀,想必另一位朱宗武也有这种模仿的本领,到时候,如果他们三人都聚在一起,不知又是什么光景?”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便听到邵元节道:“侯爷,关于那柄五音玲珑剑为何会出现在蒙面女刺客手上之事,贫道曾大略的跟你说过,可是唯恐你没清楚,所以请井夫人带着两位千金来,让她们亲口向侯爷述说一遁,可帮助清真相,找出原因。”
他顿了下,道:“井夫人,请!”
臧能点了点头,道:“金侯爷,这两位是小女,大的叫凝白,小的叫凝青,一个十岁,另一个七岁。”
金玄白见这两个女孩长得俏丽可爱,老大凝白眉目清秀,五官酷似臧能,活的是个小美人,长大之后,一定不输给江凤凤,肯定比母亲还要出色。
而老二凝青长得瑶鼻樱,眉目如画,乌黑的眼眸灵活的转动,更有一份童稚之美,比起凝白来,丝毫不见逊,可说已把父母五官的优点全都汇聚一起,长大之后,必是一个美女。
他暗暗赞赏,忖道:“江南的女孩,果真得天独厚,不但皮肤白细致,连五官也清秀美丽,尤其是富家千金,生活富裕,养得跟粉雕玉琢似的,真是可爱。”
他心中赞赏,脸上不堆着笑意,道:“井庄主,贤伉俪真是好福气,两位千金清丽可爱,堪称玉女谪凡,真是令人欣羡。”
此言一出,井八月夫妇顿时眉开眼笑,乐不可支。
邵元节和诸葛明脸上一齐泛起讶异之,秋诗凤则是笑得双眼都眯了起来,而朱碹碹和江凤凤二人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
井八月抱拳道:“多蒙侯爷夸奖,在下深感荣幸,也极为惭愧,其实小女蒲柳之姿,哪里比得上尊夫人仙姿玉容?只希望她们长大之后,能有尊夫人一半的美貌,在下就已经很足下。”
金玄白还没来得及回话,已见朱瑄瑄大惊小敝的道:“金大哥,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文质彬彬起来?小弟还是头一回听过呢!”
秋诗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想起和金玄白认识以来,仅是短短的一段日子,可是他不但武功越来越高,连言谈举止都改变不少,果真变得文质彬彬,不复以前那样犷、鲁直。
金玄白听到秋诗凤的笑声,脸上一臊,强自镇定,笑道:“在下这段时间,来往的全是才子、举人,自然不能如往日那般鄙,言谈举止当然得跩点文才行,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邵元节笑道:“侯爷说的极是,连贫道这种人,和朱公子这种举人公多见了两面,也觉得气质改变不少,变得文雅风起来。”
他目光一转,望向诸葛明道:“诸葛大人,你说对不对?”
诸葛明哈哈大笑道:“道长说的极是,朱公子既是江湖上有名的玉扇神剑,又是朝廷的举人公,所谓文武双全,让我这人常跟他交谈,也觉得风雅不少。”
朱瑄瑄见到他们两人调侃自己,气得直翻白眼,可是江凤凤不明真相,以为他们都在夸赞朱瑄瑄,心里觉得甜甜的,脸上更是喜难掩,两眼蒙蒙的望着这位湖广举人,江湖上有名的玉扇神剑朱少侠,有股说不出的浓情意。
井八月夫妇没有听出蹊跷,等到笑声稍歇,便将室内在座的众人介绍给井凝白和井凝青两个女儿认识。
这两个小姑娘家教极好,马上跪了下来,磕头行礼,口中既是叔叔,又是阿姨的一阵喊叫。
不过当井八月介绍臧贤时,由于得到了邵元节的事先揭示,所以并没提及臧贤便是臧能的兄长,只说他是来自北京的朱寿朱伯伯,所以这两位小姑娘也只照样的称呼臧贤为朱伯伯。
臧贤激动的走了过去,亲自将两位外甥女扶了起来,并且从怀中掏出雨个锦囊,送给井凝白和井凝青两人,道:“这是朱伯伯送给你们的见面礼,你们收下吧!”
井凝白和井凝青愕然地望着臧贤,然后回过头去看着父母,井八月忙道:“大哥,何必如此多礼?”
臧贤道:“这份薄礼,我在十年之前,就已经准备了,只是很惭愧的,一直不出空来,亲自交给两位令千金,今天能够见到她们,也让我心中无憾。”
臧能眼中含泪,道:“谢谢大哥。”
井凝青手拿锦囊,见到母亲眼眶都红了,诧异地问道:“娘,你怎么哭了?”
臧能把井凝青搂进怀中,道:“娘是太高兴了…”
她拿出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又道:“你朱伯伯和娘从小就认识,就跟亲兄妹一样,十多年来,一直天南海北的,都没见过面,今天能够看到他,忍不住斑兴得掉泪。”
井凝青眨了眨乌黑的眼眸,不解地道:“爹爹,真是奇怪,怎么太高兴了,也会掉眼泪?”
井八月道:“古人说喜极而泣,你娘今能够见到朱伯伯和邵道长伯伯,心里太高兴了,当然就会下泪来,这是人之常情。”
井凝青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井凝白赶紧又向臧贤下跪行礼,却被他再度拦住,道:“凝白,这里面是一块金锁片和一个玉佩,是当年我听说你出世时,替你准备的贺礼,一直都没机会送来,如今事隔多年,能够亲自交给你,伯伯心里非常高兴,只是礼物太轻了,你不要嫌弃,等到以后你出嫁时,伯伯再补一份重礼,作为补偿。”
井凝白已经十岁了,听得懂臧贤的话,羞赧地望了臧贤一眼,回转身子,抓住臧能的手,道:“娘!你听听,朱伯伯说些什么话来着?”
井八月见到女儿的娇态,不哈哈大笑,臧能怜爱地抓着井凝白,笑道:“你朱伯伯说的没错,他以后是要送一份大礼。”
井凝白红着一张小脸,直嚷不依。
井八月笑道:“岁月飞驰,一晃十年即过,凝白,别看你才十岁,过个六七年,就会谈到了婚事,到时候,只怕我们未提起,你就会急了。”
臧能啐了一口,道:“死鬼!孩子还小,你跟她说这些话干什么?真是个浑人!”
井八月缩了缩脖子,见到臧贤仍然站在面前不远,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不讪讪地道:“大哥,你听听,看你妹子动不动骂我死鬼、浑人,对不对?”
臧贤敞声大笑道:“这是你们夫的家务事,我怎么管得着?哈哈!我还是回去乖乖坐着,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邵元节看到臧贤高兴地坐回椅中,知道他的确是由衷的喜悦,不过看见井八月缩头缩脑的样子,却不忖道:“所幸我当年慕道心切,一心想要在龙虎山修真,所以才拒绝了这门亲事,不然娶了臧能,今天大概也跟井八月一样,养成了季常之疾,夫纲不振,让人笑话。”
想到此处,倒也颇为安慰,尤其是想起在北京城里的两房室对他都是敬畏有加,温驯贤良,更让他觉得当年的决定没错。
井八月涎着脸,道:“夫人,大哥都说是家务事了,你就高抬贵手,别再把家务事拿出来烦人好吧?”
臧能瞪了他一眼,反嗔为笑,道:“以后少在女儿面前说这种浑话,知道吗?”
井八月拱了拱手,道:“夫人,得令!老夫再也不敢了。”
臧能听他唱了句戏文,皱了下秀眉,没有理会他,转过脸来,道:“对不起,夫君受到他三哥的影响极大,有时疯疯癫癫的不太正经,让各位笑话了。”
邵元节道:“哪里的话?贤伉俪鹣鲽情深,只有让人称羡,岂会惹人笑话?”
他顿了下道:“不过井六月施主有些言行太过于…嘿嘿!贫道也认为很奇怪。”
臧能道:“我那三哥是个武痴,除了练功之外,就是找人比剑,只要听到哪里有高手出现,便千里奔波去找人比武,因此二十多年来,都是孤家寡人,从未成亲,打从我嫁到井家来,这十几年的光景,总共也不过见了他四次。”
她吁了口气,道:“他这回从江北返回苏州,便是听说武林中新近崛起一位神霸王,不仅法如神,并且精通刀法和剑法,所以才专程南下,要找金侯爷比剑,甚至连家都没回。”
井八月笑着接下去道:“我三哥,已经有两年多没有返家,这次专程赶回来,虽然遂了他的心愿,却也让他大受挫折。”
邵元节道:“井施主,你告诉令兄,金侯爷的修为,已臻天人之境,放眼天下,能够作他对手的,绝对不超出三人,令兄落败,也不必太难过。”
井八月颔首道:“邵道长说的极是,我三哥想必也能体会,不过,他成名已有十几年,行踪一直在北方,没遇到什么新一代的高手,如今反倒在苏州碰到金侯爷,连必杀九刀都没能挡过,便已落败,难免心中不舒服。”
他说到这里,看了看金玄白,只见这位神霸王神色自若,毫无异态,倒是坐在他身边的秋诗凤一脸欣喜,脉脉含情的望着他。
井八月目光一转,突然发觉那位来自湖广的朱举人,竟然也以同样的目光望着金玄白,脸上的神情,说不出的古怪。
他心中起了一阵突兀之感,愕然忖道:“这位朱公子,身边有爱侣陪伴,怎么会用那种暧昧的目光望着金侯爷?莫非他有龙之痴不成?”
他腹疑惑之际,听到井凝白拉着臧能低声问道:“娘,金叔叔的武功真的这么厉害,连三伯都打不过啊?”
臧能道:“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嘴。”
邵元节见到井凝白嘟着小嘴,笑道:“凝白姑娘,你不必讶异,金侯爷的武功已迈入先天之境,当今天下,大概只有漱石子老前辈和剑神高天行可以成为他的对手,至于令三伯还是稍为差了那么一点。”
井凝白啊了一声,还未说话,井凝青却突然道:“邵道长伯伯,你是说天下除了我爷爷和什么剑神之外,其他人都打不过金叔叔?甚至连我大伯和二伯都不行?”
邵元节一愣,问道:“你爷爷是谁?”
井凝青昂首道:“我爷爷是天下第一高手漱石子老道长,难道道长伯伯你不知道吗?”
她把话说得极快,井八月和臧能想要加以制止,也来不及了,只见室内之人,包括臧贤在内,全都脸色一变。
他们夫妇由于怀疑金玄白武功除了传承自神和少林、武当两派之外,尚有九神君这个师父。
只不过他们三兄弟同时认为九神君是魔门高人,如果金玄白也是九神君的弟子,那么他兼修佛、道、魔三种功法,完全是件不可能的事,故而对此存疑。
只是金玄白使出的那招“圆月一刀斩”系根据九剑法中的一招“九初升”而变化改创,虽已出剑法的窠臼,成为凌厉的一招刀法,却不离原有的痕迹。
就基于这一点,剑魔井六月认为金玄白不了和九神君的关系,觉得他极可能便是沉玉璞的嫡传弟子。
然而金玄白在和井氏三兄弟手时,始终没有使用九神功,仅以必杀九刀和武当、少林两派的武功应对,以致让他们猜疑不定。
就因为这种猜疑之心,让他们决定,如非必要,或者是金玄白提起,他们绝不说出漱石子便是他们的父亲。
可是他们商议之事,并未告知井凝白和井凝青两人,以致当邵元节提到天下唯有漱石子和剑神高天行才堪为金玄白的对手时,井凝青童言童语,马上就把漱石子抬了出来。
室内众人一阵错愕之际,井八月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金玄白,想要从他的表情中,观察出他到底是不是九神君的徒弟。
但是直到邵元节开口说话时,金玄白依然神色如旧,没有什么异态,倒是坐在他身边的秋诗凤,反应比较强烈,圆睁双眼,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
邵元节脸色恢复正常,道:“井施主,原来漱石子老神仙便是令尊老大人,真是失敬得很。”
他目光一转,投向臧能道:“井夫人,这种大事,怎么不见你提起呢?难道你连贫道也要瞒吗?”
臧能道:“邵道长,不是我要瞒你,只是来不及说而已。”
金玄白突然问道:“请问井庄主,漱石子老前辈此刻可在庄中?能不能请他老人家出来,让在下可以拜见一下?”
井八月道:“实在对不起,家父这二十年来,只回家三趟,上一趟返家,已是六年前的事了,这六年里,他老人家到底去了何处,我们也不知道。”
金玄白问道:“难道这些年来,你们都没有找过吗?”
井八月道:“找也没用,他老人家和三位好友共参共修,有时云游天下,行踪飘忽,谁都找不到他。”
他捋了捋颔下短须,又道:“自从二十年前,他老人家在泰山之巅,接受了九神君的挑战之后,这些年来,为了他的几位故人失踪之事,始终到处奔走,难得回家…”
金玄白听他提起当年之事,眼中神光一灿,凝众心神,仔细的聆听起来。
井八月心头一震,把想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决定不追问金玄白的出身来历,免得双方摊牌,后果难以收拾。
他心念一转,不提当年神、铁冠道长、大愚禅师和鬼斧失踪之事,改口道:“不过他老人家有武当前任掌门青木道长、少林前任掌门空大师以及华山前任盛掌门相陪,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也放心多了。”
金玄白听到这里,反倒松了口气,不过,他记起了何康白曾经对自己说过,七龙山庄和巨斧山庄的两位庄主,在南下之际,会邀请漱石子一同前来。
如果按照井八月的说法,漱石子已经多年未返回虎丘家中,家人也不知道他的行踪,莫非他这些年来都住在七龙山庄里?
但是何康白为何突然说临时接到了七龙山庄庄主楚天云的讯息,中断了行程,反而要让何康白把何玉馥、楚花铃》念珏等人,从新月园带走,赶往徐州和他们会合?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其他的原故吗?
会不会和漱石子、空大师、青木道长、掌门等人有关?
或者还是另有其他的蹊跷?以致让何康白改变了全部的计划,连通知金玄白的时间都没有,就在如此紧迫的情形下,马上离开新月园。
一时之间,金玄白意念杂乱,想了很多,这才觉得自己疏忽了这件事,实在太过大意。
他思绪急转,忖道:“莫非这件事和武当掌门黄叶道长发出掌门金令,邀集各派掌门在武当众会有关?”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问道:“井庄主,请问武当派当今掌门发出金令,邀集各派掌门赴武当开会之事,可曾邀请庄主前去?”
井八月一愣,不明白他怎会突然提及这件事,一时之间不知该要如何回答,才是妥当之策。
就在他犹豫之际,有人敞声道:“武当掌门黄叶道长派出弟子到我大哥的庄里,邀请他赴会,一行人已经动身了。”
随着说话之声传来,金玄白抬头望去,只见井五月和井六月二人,昂然阔步的走了进来。
他们此刻已经换了锦袍,经过一番梳洗,再也不复和金玄白手时的狼狈模样,不仅服饰华丽,仪容整洁,连气势都显得不一样了,一眼望去,就像两个富贾巨商。
尤其是井六月,不仅身上系着玉带,挂着玉佩,连手上都戴着两个镶着绿宝石的大戒指,显得贵气十足,宛如换了个人。
金玄白诧异地多看了他两眼,接着便看到有四个衣着华丽、长相秀美的年轻女子,随在他们身后走了进来。
那四个少女,无论是衣着、肺、服饰,都是经过精心挑选,所用的布料,都是上等的丝绸,首饰和肺也以珠玉为主,行走之际,际环佩击,发出悦耳的声音。
她们上身都穿着不同颜色的紧身劲装,加了件窄袖短锦袄,下则是和上衣同的八褶花裙,由于分紫、黄、蓝、红,以至袅袅行来,如同四朵彩云进了大厅。
井五月走进大厅,抱拳道:“对不起,敝人来迟,让各位贵客久候了,真是失礼得很。”
井六月也抱了抱拳,却没说什么。
邵元节、金玄白、诸葛明等人,包括臧贤在内,也都抱拳还了一礼,欠了欠身子,表示了礼数。
井八月站了起来,道:“二哥,三哥,请坐下来说话。”
井五月和井六月带着那四个美丽的少女,走到井八月身旁的空椅上坐了下来,笑道:“我们四兄弟,分别在四个不同的方向,盖了四所庄院,依悒尘、浣刀、洗剑、涤心来命名,每座庄院相隔最少在一里以上,来往颇不方便…”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由于今夜大雨,再加上我要到悒尘庄去把凝紫、凝金、凝蓝三位侄女找来,所以来晚了,尚祈各位贵宾原谅。”
邵元节微微一笑,道:“井庄主太客气了,贫道等都是不速之客,贸然登门,打搅了贤昆仲清修,更是过意不去。”
井六月皱了下眉,道:“邵道长,你太客气了,我们武林人士都不拘小节,直来直往,有话大家敞开来说,不然太讲礼数,反倒是虚假。”
邵元节一愣,诸葛明则敞声大笑道:“痛快!井兄的个性直,真对了我的味口。”
他摸着颔下短髭,继续道:“据说你有剑魔的称号,依敝人看来,那是外人误会了你才对。”
井六月两眼一亮,笑道:“哈哈!还是老兄说得对,我该被称为剑痴才对!嘿!不知老兄你于何种兵器?有空我们切磋一下如何?”
诸葛明抱拳道:“在下诸葛明,外号一笔勾销,顾名思义,我所使的兵器正是两支判官笔,如有机会,当向井兄讨教一下漱石子老前辈传下的绝艺。”
此言一出,井五月和井六月两人全都脸色一变。
井五月转首望向井八月,井八月点了点头,无奈地道:“凝青这孩子一时口快,口说了出来,等一下我会责备她的。”
井六月脸色一转,笑道:“这有什么好责备的?她没说错话,只是把事实说出来而已。”
他转过脸来,望向邵元节和诸葛明,道:“家父井无波,早年进入太清门,得到祖师爷的真传,下山之后,自号漱石子,不久便参与武林大会,击败天下群雄,而成为排名第一之武林高手,垂三十年之久…”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厅内一片寂静,只见每一个人都脸色凝肃,显然各有所思。
金玄白脸色凛然,想到了师父沉玉璞和漱石子之间的恩怨,以及自己所承诺之事,不有些惶惑起来。
的确,以天下之大,在漫漫的三十年中,有多少英雄豪杰崛起?又有多少成名的高手,遭到了淘汰?然而漱石子雄踞天下第一高手之位,始终屹立不摇,无人能以取代。
由此可知,漱石子的武功修为,已经到了一种什么境界?好似已成为了武林中的神话,仍在传之中。
沉玉璞当年挑战漱石子,败下阵来,心有不甘,花费了十多年的心血,栽培金玄白,目的便是要击败漱石子,证明九门的武功超出太清门。
而这些年来,金玄白也是以此为人生的第一目标,认为这是自己尽心尽力都必须完成的一种任务。
然而,当他即将接触到这个目标,找到了漱石子的家人时,心中却有着难以言喻的感受和忐忑。
纵然他已超越第六重的高原,把九神功练到了第七重,达到了沉玉璞殷殷期盼的成就,可是在面对即将到来的挑战,他仍是惊凛难安。
虽然,他以一人之力,击败了井氏三兄弟的联手,可并没有给他增强多少信心。
金玄白心中杂念纷沓之际,井六月继续说道:“家父天资聪颖,自幼慕道,原是求神仙之学,不料却又转修武学,于是穷一生之力,窥武道之奥秘,终于有此成就,不过,他心中常有遗憾,这也是他为何常年不返家的原因。”
邵元节问道:“井施主,漱石子老前辈的修为已超凡人圣,他还有什么遗憾?”
井六月道:“家父出身富裕之家,当年无祖在世时,便有良田千亩,复又经营葯局,悬壶济世,可说家财万贯,无奈膝下仅有一子,必须承担传宗接代之重责,以致让他老人家中断求仙之行,而重入凡尘,娶生子,接续井家香烟,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他轻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小时候,常听他老人家说,当年师祖苍松子曾经在他离山时,告诉他说,神仙是人做的,可是要做神仙之前,必须把人做好,也就是必须尽人子之责,将井氏一脉的香火传承下去,当时我不明白,如今想来,我也是尽到我的责任,一生追求武道,却不知武道的极至在哪里,说来说去,该感谢金侯爷才对。”
金玄白愣了一下,不知他怎会把话又扯到自己身上来,微微一笑,道:“井前辈,你怎么把话又转到我这儿来?莫非你还在记恨我出手太重?”
井六月道:“哪里的话?侯爷的必杀九刀已震醒了我的幻梦,让我领悟到武道永无止境,从后起,我当闭关两年,不再出现江湖,就此潜修剑法之粹,这都是拜侯爷之赐。”
他笑了笑,又道:“我在来的时候,就和二哥商量好,让我把心里的话说完,如今一吐为快,我可以闭嘴了,现在就由我二哥向你们待凝碧丫头的事。”
说完了话,他如释重负的挪了挪身子,规规矩矩的坐回椅中,不再开口。
井五月侧首望着他,问道:“你说完了?”
井六月点了点头。
井五月道:“你既然说完了,等一下就别和我抢话说,知道吗?”
井六月点了点头,随即笑了出来,道:“你要说什么,尽管说就是了,别理我,也别顾忌什么。”
井五月看他一副嬉皮笑脸的样于,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也忍不住笑了出来,道:“你从小就是这个样子,活了快四十岁,还改不了这种习,真是让人笑话。”
他脸色一整,望向邵元节、诸葛明二人,随即视线落在金玄白身上,道:“各位贵宾,容敝人向你们介绍一下我的三位侄女和我的小女…”
他把身边坐着的四个年轻少女,一一依序介绍,金玄白才知那四人中,前三位是井五月的大哥井三月的女儿,凝紫、凝金和凝蓝。
这三个秀丽明媚的少女姓名中带着颜色,所以穿着的衣裳也都是同一。不知是她们的喜好还是无意中所为,总之凝紫一身紫、凝金一身金黄、凝蓝一身天蓝,衣着鲜,衬着笑容更加灿烂了。
而另一位穿着一身大红的少女,便是井五月的亲生女儿井凝朱,据井五月说,他还有一个长女叫凝碧,前出门,尚未回来。
井凝紫等四个堂姐妹,在井五月介绍之际,全都端庄的站了起来,向邵元节、臧贤、诸葛明、金玄白含笑检衽行礼。
不过到了介绍秋诗凤、江凤凤和朱瑄瑄时,她们的眼光一亮,尤其朱瑄瑄潇洒地作了一揖,更让她们盈笑连连,眼波转,不住把目光都投落在朱瑄瑄身上,纵有转眸顾盼,落在金玄白脸上的时候,也是一掠即过。
金玄白看到朱瑄瑄做出一副风才子的模样,心中大叫不妙,忖道:“糟糕!这几位姑娘别又被假相所,喜欢上这位郡主的风倜傥起来,得更加不可收拾。”
他见到眼前四个美丽少女所的风采,突然记起师父沉玉璞在自己临行前所说的话,要他在把九神功练到第七重之后,击败漱石子,并且把他的孙女收为妾侍。
当时他便认为师父说的纯粹是气话,此时想来,更觉荒谬。
因为漱石子生了四个儿子,除了井六月未婚之外,其他三个兄弟都生了女儿,竟然没有一个儿子。
除去井八月和臧贤生下的两个女儿,尚还年幼,井三月的三个女儿,如凝紫、凝金、凝蓝三人,年纪都在十五至十八岁之间。
而井五月的两个女儿,凝朱看来十四五岁,显然那尚未见到的凝碧也仅是十六七岁。
如果邵元节的判断没错,那个手持五音玲珑剑,身怀玄门罡气绝学的蒙面女子,便是凝碧了。
如此算来,漱石子一共有七个孙女,其中最少有四个都已达适婚年龄,自己若是听了师父沉玉璞的话,从这四人当中,挑一个作为妾侍,岂不是自找麻烦?
意念急转中,他又想起井六月刚才之言,觉得人生更是荒谬,因为以井无波的出身,家道丰厚,聚财万贯,又有良田千亩,却由于是独子的缘故,必须肩负接续井氏一脉香火,以至于醉心求仙,亦不得不从俗的返家成亲生子。
这里面第一个荒谬是他家财万贯,却不足,反倒要追求仙学,追随太清门的苍松子,求取成仙之道。
第二个荒谬则是他受到苍松子之劝,而回家成亲,尽人子之孝,结果却一口气的生了四个儿子,扮演着富商和道人两种不同角色,竟然成为武林中的第一高手。
第三个荒谬则是漱石子一心想要让井氏香火能够传承下去,结果四个儿子中,除了一个未婚之外,其他三子仅替他生了七个孙女,没有一个孙子可以继承井氏一脉香烟。
假使井五月和井八月不能在未来的岁月里,再生出一个儿子来,那么井家除了招赘之外,这传承下去的香火,恐怕就要就此断了。如此一来,井无波当年的苦心,岂不是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