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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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骆宾王的这番说辞，刘冕丝毫不感意外，甚至还有那么一点
悉。这就是他的志向、理想、抱负和座右铭。
骆宾王一席话说完，刘冕沉默无语，只是表情沉寂的看着他，神⾊凝重。
骆宾王提马走上前几步，师徒二人的马头已经靠在了一起。骆宾王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刘冕说道：“天官，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我曾想过回长安找你，但又怕给你带来⿇烦，于是只得作罢。我没想到那妖妇会命你来拿我，你內心的矛盾，为师完全可以理解。但如今我师徒二人兵戎相见，已是各为其主。你不要有什么顾忌。为师这颗头胪迟早是人家的，还不如给你拿去，助你完成使命保全
命。这也是老夫能发挥的最后一点作用了。”
刘冕的嘴
轻轻颤动了一下，低沉说道：“生学取了恩师首级，就真的能够保住命吗？她今⽇让我取恩师首级，谁知道明⽇又会让我去取谁的首级？生学的命若真的只能靠此延续下去，倒不如死了⼲脆。”说到这里，刘冕多少有点郁闷。这样的话，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多少无奈和庒抑，此时一古脑儿的倒了出来。
这个问题，庒抑在他心头太久。从一开始，他不过是为了生存在做各种各样的努力。李贤也好武则天也罢，从一开始他对他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与好恶。大周也好大唐也罢，对他这个21世纪的穿戴者来说同是国中历史上的朝代，并没有本质上的差别。可是为了生存的几番抗争下来，他发现自己的命运始终不受自己掌控。无奈愤懑之余，刘冕內心多少也有点失落。
骆宾王眉头深皱，习惯的捋了捋胡须：“天官，眼下正是一段
巅倒妖为鬼蜮的岁月。杀机四伏杯弓蛇影，为了生存，人往往会无所不用其极做出许多⾝不由己的事情来。我知道你是一个有⾎有才能的人，更对你的理想和报负充好了好奇。但是为师临死之前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究竟是忠于谁？”
刘冕抬头，
上骆宾王凌厉如刀的目光，苦笑一声：“恩师，生学无礼想反问恩师一个问题：古往今来，可有永恒的帝王与不落的皇朝？”
骆宾王的眉头轻轻一挑：“你此话何意？”
“恩师教我读书时，说到太宗皇帝曾有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刘冕说道“既然没有永恒的帝王与不落的皇朝，那我们究竟该忠于谁？生逢一个改朝换代的年代，我们究竟该何去何从？”
“改朝换代？荒谬！”骆宾王沉声道“那个妖妇，何德何能改朝换代？她⾝为李唐皇室的媳妇，
两朝帝王之伦常，窃国政残杀无辜，人人得而诛之！我李唐天下巍巍神器，岂容她一个无聇妖妇去窃夺！”
“事实如此。不管恩师对武氏有多少仇恨与鄙视，她注定了要登上皇位，改天换地。”刘冕平静的说道“逆时势者，终为时势所败。恩师肝胆照人生学无限敬仰。但生学要说一句很伤害恩师的话：你这样做非但对匡复李唐无所益处，反而会对李唐造成莫大的伤害。”
“你何出此言！”骆宾王显然有些动怒了。
“恩师檄，且听生学慢慢道来。”刘冕深昅了一口气平复心情，平声静气道“武氏的最终目的已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很显然，她也注备这样的能力。此次徐敬业揭竿而起讨伐于她，恩师可有看到任何一家李室皇亲来响应你们？没有。恩师可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骆宾王闷哼一声：“妖妇刁毒，启用废太子贤挂帅，自然是封住了那些李唐皇室们的嘴，打消了他们心中的企图和想法。”
“不会如此简单。”刘冕说道“先生教生学读我大唐史书时曾讲到，贞观之时，太宗皇帝削去了许多李室皇族的亲王爵位和诸般实权。他们名为皇族，手上的实力却是有限得紧，顶多只是空有名望然后安享富贵罢了。其实他们何尝不想群起反抗武氏，可他们没这个能力更没这个胆量。李贤被废、李显被贬、李旦被囚，这些人在⼲什么呢？毫无动作。这说明了什么？朝堂的实力仍然⾜够掌控天下；李唐皇室们
无大志苟且偷安。武氏掌控了朝廷，那就是掌控了天下。”
“百姓真的在乎谁当皇帝吗？不！他们更加在乎⾐食温
与安生立命。大唐天下人心思定，徐敬业此时造，安得不败？倘若武氏当真是弄得天下大民怨沸腾了，徐敬业振臂一挥必定应者云集，九州之地早已是烽火四起义兵如嘲。可眼下呢？他手下是有了十余万乌合之众。可是跟天下万民比起来，不过是汪洋一滴。这说明，叛者不得人心。百姓终究是心向朝廷。说得再明⽩一点，心向武氏！”
骆宾王仰头看天，慨然长叹一声：“英国公不听忠言哪…倘若他举兵之初就
向关內攻伐矛头直指妖妇，或许能得到一些响应。可是，老夫真是⾼估他的志向了。他向南进取润州进江南，不过是想偏安一隅与朝廷划江而治。奈何、奈何！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英国公如此人物，注定一败…不过，老夫始终无怨无悔。人生一世草木一晖，生亦何
死亦何惧。为心中理念而死，死得其所！”
真倔！…刘冕头摇苦笑：“恩师，生学从未想过让你折节易志。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如今好心办了坏事。徐敬业起兵谋叛张打匡复李唐的旗号，武氏必然风声鹤唳更加谨慎小心，迟早会对有可能对她构成威胁的人大开杀戒。徐敬业实际上是给李唐宗室们带来了一场毁灭的灾难。一朝天子一朝臣，改朝换代时本就是⾎淋淋的，这谁都清楚。可是武氏不同，她⾝为李唐的媳妇，是绝对不敢完全否定李唐的…因为她本⾝就是靠着⾼宗皇帝起家，否定李唐就是否定她自己。因此，就算她登基为帝，也将不同于以往各朝各代的改朝换代。恩师可曾同意生学的这个见解？”
骆宾王眉头一拧略微惊疑，点了一点头：“接着说。”
“就算武氏登基，大唐的国体、政体仍不会发生本质的改变。就算她换去国号年号，改去若⼲的称谓习俗，也无法从本质上改变大唐的內在神髓。”刘冕顿略一顿，突然一下正视骆宾王的眼睛“所以我想，这么多人反对武氏，不过是因为她的别、出⾝、来历与私生活。因为这一些，是千年来礼教的制锢，这些人无法接受！徐敬业兄弟二人与那些一同举事的员官，大半都是因为犯了错被朝廷贬职，因此忿忿不得志。他们举兵之时有多少私心在內，先生难道不知？先生扪心自问，自己又有没有私心？匡复李唐？李唐既未失，谈何匡复？通通都是借口、借口！”
“你！…你！”骆宾王一时结⾆居然无言以对，瞪大了眼睛看着刘冕。
“恩师问我，生学忠于谁。”刘冕双眉一拧将方天画戟直指苍穹“生学可以指天纺的告诉恩师：生学忠于天，忠于地，忠于华夏万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