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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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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与国王

  和平、温柔、忍耐…神赞赏的种种美德都不能替我达成心愿。

  惟有力量、刀剑、鲜⾎,才能抚平扰搔耳畔⽇夜不止的喧嚣。

  神哪,你知道蔷薇的颜⾊为什么是鲜红⾊的吗?

  由心中长出的刺,伤害的是别人抑或自己呢…

  柔顺的淡金⾊长发沿着青年⽩皙的颈背垂下,波浪般倾洒及,他穿着华丽的⾐袍舒服地斜靠在软软的王座上,漫不经心地歪侧着头,懒散的目光透过琉璃珠帘打量着正在禀报事情的布鲁克尔·森·达姆将军。

  “传说中的少女吗?”手指轻轻敲击着镶嵌在弧形扶手上‮圆浑‬的宝石,查理垂下长长卷卷的睫⽑,挡住骤然被点燃的炽亮眸光,呵…好女孩,她终于还是来了。

  诺力侯爵将信将疑“事情真的如此凑巧吗?我们上个月还刚提过这个传说,现在…竟然真的有人出面声称自己就是预言中的女孩?”

  “预言和传说都姑且不论,”赛瑞雅双手抱,饶有兴味地打量布鲁克尔“我比较感‮趣兴‬的是来报告这件事的人竟是将军阁下。”

  布鲁克尔神⾊无波“带她来的人是我的部下,无论真假,我都有向陛下禀明的义务和职责。”

  “我认为陛下应该马上接见这个少女!”素来忠心信仰天主的宰相修曼德大人近⽇灰败的脸终于出现了一抹快的神⾊“不管怎么说这是个好消息啊。”

  “我也觉得陛下应该见她。”向来和宰相意见很难一致的布鲁克尔破天荒地表示出他的赞同。

  “要我…法国最⾼贵的君主去见一介平民吗?”扬起不快的声调,托着脸颊的美青年故意蹙起眉头。

  “陛下,那不是普通的平民啊,是预言中的救国天使!”修曼德张着双手劝说,连战连败的形式使他迫切地想抓住任何一点扭转乾坤的可能。

  布鲁克尔随之接道:“她一路行来,有关传说中的救国天使出现的消息已在国內传开,民众们都很动,我认为这是一个调动民心的好机会…”这正是他会赞成的主要原因。浓眉飞扬,他凝视着帘后双手捧腮还在犹豫的查理,內心隐隐焦急,经百年战火的‮躏蹂‬,民众生活早就痛苦不堪。巴黎沦陷,奥尔良被围,皇室节节败退,前途一片晦暗之际,出现的自称天主使者的少女便如同在暗夜中的光束,给庒抑许久的人们带来期盼和光明,有关“她将拯救祖国”的传说已在广大地区传开,这一次阿扎艾鲁的一小队人马护送她前来,正是因为有‮民人‬的热情帮助才会只花了十一天就通过几百里的艰险路程。他不知道也不管这个少女是不是真的会如预言带来神迹,作为一个行兵打仗的军人,他知道的就是这个少女的出现能够刺法国那已经迟钝⿇木的神经!

  “陛下!不要犹豫了!”他忍不住催促,时局真的已经到了不能再犹豫的地步了啊。

  查理望了眼缄口不语的诺力侯爵,侯爵默不作声,自恃⾎统⾼贵的诺力向来瞧不起平民,更别说相信一个平民女子,但他也知道正如布鲁克尔听说法国已摇摇坠,因此,他在此刻选择了沉默和观望。

  看到侯爵在态度上选择了回避,查理不着痕迹地浅笑了一下,继而把目光抛给赛瑞雅“你呢?”

  俊美的大臣目光微烁,薄薄的瓣轻掀总带着依稀的嘲讽味道“我在军事方面的意见和将军阁下永远站在同一战线,不过关于这件事,我相信陛下您有自己的主意,我就不参与发表个人看法了。”

  假装听不懂赛瑞雅别有深意的话,杳理忽然双手一击,正在宁静的等待他作决定的诸人被吓了一跳,只见伟大的法国君主向前走了几步,一脸得意地笑眯眯地宣布:“我想到一个很好玩的主意哦!”“主意?”

  “好玩?”

  以诺力为首的诸人面面相觑。

  查理兴味盎然“既然她声称自已是天主派来帮助我的使者,那么她就该显现一下天使的神迹不是

  “陛下…”想要考验她?”赛瑞雅怀疑地挑了挑长眉。

  “把我打扮成平民的样子,再找来一些人和我混在一起,”查理得意地扬起嘴的一端“如果她能认出哪一位是她要帮助的君主,我就相信她!”

  “可是…她、她怎么可能认出从没见过面的您呢?”布鲁克尔忧心忡忡,再说,万一那少女当众指一个人,说那人是法国未来的国王,传出去反而不好…“她是天使不是吗?”拨开被汗⽔粘在脸上的金发,查理漾起一个纯澈优雅的笑容“天使没有令人心服的神迹怎么能被称之为天使呢。好啦!事情就这样定下吧。”

  很难得的強势一回却是如此不讲道理又任。大家目送着查理陛下脚步轻快地眨眼间就溜回后宮,不由得‮头摇‬叹息。

  “陛下…这种厌恶平民的个还真是像侯爵大人啊…”若有所指地看了诺力一眼,布鲁克尔脸⾊不快,大步流星,铿锵有声地退出。

  诺力闻言冷笑一声,一甩垂地的紫⾊长袍,转⾝以相反的路径离去。

  贞德小心翼翼地站在房间里,转动着因紧张而变得僵硬的脖颈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细长的手指忐忑不安地握住前的护⾝符。

  大理石地面光滑平整,四周庄严肃穆的气氛令迫切想见到国王却又心虚的少女有着快要窒息的惶惑感。

  好不容易来到国王驻地,原以为可以马上见到国王,结果却只是把她独自安置在这里,看来是她想得太容易了。

  轻轻叹口气,她托腮趴在窗台上,弦月清冷,园中繁花似锦…

  美丽的宮殿,查理他也正在这宮中的某处吧…

  他知道自己已经来了吗?忍耐心中的不安,抛却所有的过往,用接连不断的谎言欺骗了相信自己的民众以及好心护送她前来的阿扎艾鲁,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想要见到查理而巳…

  漾起一个飘忽的微笑,短发卷卷的少女捧住脸颊低喃道:“我死了以后,一定会下地狱吧…”

  可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会后悔。

  不够完美,不够坚強,没有圣洁的信仰,利用他人的信任只为达成自己的愿望,啊,她只是想要见到自己心爱之人的少女…

  眼泪盈溢凝结成眼底的氤氲,她连忙伸手擦去,不可以哭的,怎么又忘了呢。她不可以这样轻易流泪,想和查理在一起,就要变得再坚強一点点。

  天上的明月,照在她纯洁的脸庞上,挂在腮边的泪也显得颗颗晶莹,她双手合十握紧脖子上长长的链子,上面挂着的小小锦囊中,是会给她带来幸运的护⾝符。

  “月亮啊,请让我可以拥有一颗无所畏惧的心吧…”

  推开的窗子突然冒出一道人影,有人翻⾝的同时轻笑着说:“对着月亮祈求可是不吉利的哦。”

  她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忽然,那带着低低笑意的声音触碰到某神经,她霍地抬起头,眼中迸出惊喜的光芒。

  侧坐在窗台上,两条修长的腿叠垂下,淡金⾊的长发在背景幽蓝的夜空中翻飞,深邃的眼睛宛如嵌⼊月光的碎片,深湛而温柔地凝视着自己的那个人是…

  啊…这个世界上一定是真的有神吧,不然,他怎么会回应內心祈求般真的出现了呢。

  “查理…”

  想要在见面的时候,微笑着对他说:我很厉害吧,我来到皇宮了呢。

  想要让他知道,自己变坚強了,变勇敢了。

  可是为什么,见到他的一瞬间,却选择了哭着冲到他怀中呢。这样的自己真是个笨蛋笨蛋呀,眼泪止不住,想要把他的脸看得清楚些,却因为不断涌出的眼泪而没有办法做到。一个人赶路的害怕,面对阿扎艾鲁时的忐忑,来到陌生地方的不安,全在看到查理的脸时化成了滚滚的泪…

  “对不起,”她边哭边道歉“总是…总是让你见到这么爱哭的我,可是我真的好害怕,明天我再坚強好不好?现在请你抱紧我,请你对我说…”

  “你很!”查理微笑着拥住她,贴在她的耳畔轻声温柔地说:“很乖,很努力,不过…也让我很吃惊,呵呵…贞德,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刚才一瞬间,他还以为看到了个小男生呢。

  “果…果然是很难看吗?”她窘迫地抬起头,局促不安地扯着耳边的小卷发“我…我…”

  “不难看,这样也很漂亮。”他笑着搂紧她“你怎样都很美。”

  “真…真的吗?”她仰起脸小声地问他,大大的眼睛闪烁着‮望渴‬的期待和被称赞的欣喜,却在看到他的脸后变成怔忡的失神,他才是美丽的,和他比起来,自己这种样子,真是太难看了。

  “真的。”他摸摸她的头,虽然没有说,她一路上一定吃了不少苦,脸颊都削瘦了,但那双大大的眼睛却反而因此更添神采。

  正如他所期待的那样,这是一个会成长的少女。就这样慢慢长大吧…按照他所期望的,成长为能助他飞翔的女人…

  不经意间瞄到远处闪起巡逻侍卫的灯火,他用力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有人朝这边来了,我得走了。等待正式见面的那天吧,加油!”

  “等等…”她来不及阻止,查理已经向她眨了眨眼睛,翻⾝跳下去了,她急急地低头俯瞰,见一道金⾊影子闪⼊灌木丛转瞬间就不见了踪迹。

  “唉,又忘了问他到底是什么⾝份?”蹙起细眉,她懊恼地敲敲自己的头。

  他曾经对她说“见到法国的君主就可以见到他”正因为如此,她才按他说的方法来到这里。虽然一直没有细问,不过,他应该是国王⾝边的亲信贵族吧。

  “贵族啊…”她小声地叹了口气,把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好像是遥不可及的人呢…”如果,她能顺利通过国王的认可,以救国天使的⾝份留下来,是不是就可以和查理⽇夜相守了呢?也就可以稍微配得上他了吧…

  天真的眼睛刚刚闪烁起期待的光,⾝后便传来叩门声。

  “贞德‮姐小‬,我是布鲁克尔,前来通报陛下的圣意。”

  “哦。”她急忙从窗台上跳下来,把窗子关好,慌地扯扯⾐服“请进…”

  推门而⼊的是个⾼大英武的男人,穿着一丝不拘的军服,上配着华丽的宝剑,好像戴了头盔就可以随时上‮场战‬般有着不怒而威的气势,

  她咬住嘴,握紧了手心,如果…眼前这个人知道她只是个打着天主名号的骗子,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用那把剑斩断她吧…

  想想就觉得好…好可怕…

  把面无表情的脸转向瘦弱的少女,布鲁克尔语音平板地说道:“陛下同意接见你,三天后的中午,在市政广场中心。”

  “耶?”她疑惑地抬起头“在外面?”

  他点点头,皱起眉宇,不懂得查埋陛下为什么非要当着市民来考验这个少女,成功当然好,但是…从三十个人中,找出从未见过面的陛下,万一错了,对‮民人‬的期待不是一个打击吗?

  望了望脸⾊发青的少女,他更加担心了。关于考验这件事,还是暂时不说为好。

  “就是这样,好好休息吧。”他转⾝出,手指放在门把上,犹豫了一下,回过头又问:“贞德‮姐小‬,你…”“嗯?”面对这个英武的男子,她实在有些心虚害怕。

  “那个…嗯…”在贞德看来是颇为奇怪的呑呑吐吐,布鲁克尔为难地挤出一句话:“陛下长得涸啤美。”

  门“砰”地关上了,男子离去的重重的脚步声还依稀听得到。贞德陷⼊毫无头绪的⽔雾茫中“陛下长得涸啤美?这是什么意思?”

  看来很严肃的将军阁下,莫非出人意料的是个喜聊天的人?还是担心她见到陛下会紧张害怕?总之…

  “原来,布鲁克尔是个很亲切的人呢。”

  左手握拳敲在右掌上,少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得出这样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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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华丽的淡红⾊礼服,被称为真正掌握皇室重权的诺力侯爵浑⾝散发着⾼傲的威慑力,然而狭长的蓝灰⾊眼睛充斥着的露骨刻薄却破坏了他本该俊雅的外型,过于尖锐的视线从头到脚一寸寸冰冷的扫视,让人不觉产生出被爬虫类盯住般的不‮感快‬。

  她只好垂下眼帘,盯住自己的脚尖。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本以为查理会菗空来看看自己,结果却是希望落空。说起来为什么无论是将军还是侍从都是大方地敲门进⼊,而同样是贵族的查理却选择跳窗子的方法并且神⾊诡秘、偷偷摸摸的呢?

  “知道我来⼲什么吗?”站在面前的男人连说话的声调都同样冰冷⾼傲。

  她点点头,小心地问:“是带我去觐见国王吗?”有可能的话,她比较希望是那位将军带她去呢。虽然同样面无表情但那个人却有着‮定安‬沉稳使人敬重的气质。

  “是啊…”不快地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按住太⽳,诺力厌恶地皱了皱眉,为什么在南方论位⾼权重无人能出其右,连陛下都要尊敬相待的他,却要来做这种接人的侍从工作,只是把这个平民丫头带到广场的事却非要说成外人万一怈露了陛下的长相就不好了而推选他来接。嗤,陛下那突发奇想的主意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怎么可能有怈露!对任何事都采取幸灾乐祸态度的赛瑞雅会突然如此热心地提出小心设防的建议,本目的就只是为了使他头疼嘛。

  沿着地毯快步走向门口已备好的马车,完全不顾⾝后小女孩碎步跑着跟的辛苦。贞德这几天都是住在偏殿一隅,猛然在光炽亮的⽩天目睹周围被枝叶繁花掩映的精巧建筑不由得左看右看,觉得什么都很新鲜。

  用鼻子哼了一声以提醒对方上车的诺力转头见对方依然张着小口一副天真烂漫的乡下人模样不噤有气,只好再重重地咳嗽一声,贞德如梦初醒连忙手脚并用地爬上马车,差点儿被今早送来要她穿的纯⽩⾊长袍绊住脚摔倒。听着侍女发出的惊呼,诺力⼲脆闭上了眼睛来个眼不见为净。

  本来就对预言传说一类飘渺的东西不抱期望,在亲眼目睹这个愚蠢的乡下丫头后,更是连半点儿可信之处都没有了。想到一会儿,法国‮民人‬们期待已久的救国天使就是以这副德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诺力颇感丢脸地瞪了一眼对面的少女。

  小小的脸孔、大大的眼睛、卷卷的⾚金短发在光下泛起微红的⾊泽,穿着⾼领宽类似斗篷只在前加以直垂金线作装饰的纯⽩⾊长袍,难以数计的围观民众瞩目期待中的少女终于踏上由广场东南侧通向临时搭建台的红⾊地毯。

  完全不明⽩为什么马车会在广场旁停下,因四周明显情绪动的民众和手持佩剑维护秩序气息凌厉的皇家骑士团的存在而更让她觉得怯场畏缩。远远望过去,视力不好的她无从分辨⾼台上是否就是国王,而早就站在红⾊地毯上的接引侍者却已向她行礼示意她跟他前行。

  她没有退路,只能小心地迈步跟进,然而心头一团雾⽔。好奇怪,为什么不是在王宮中接见她呢?而且只是见面而已却为何像是开什么庆典活动似的有众人围观?

  脚下柔软的‮感触‬是绢鞋与地毯相碰发出的细小磨擦,无法直接踏在泥土上更加让她感觉不安。虽然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的确是有些迟钝,但她是要见…国王陛下耶!

  迟钝地想到一国之君的威严一定比已经见过的侯爵将军等人更加令人生畏,手心不由得冒出冷汗。心突突地直跳,努力深呼昅也没有办法使它平复,声称是救国天使的自己本是个连字也不识的笨蛋女孩,万一会考她一些很难的问题该怎么办?

  只是因为查理要她这样做,所以她想都没想地照办了。一心一意地认为见到国王,被他认可,就能够与查理朝夕相处,在如此的心境下来到了这里,却突然感到让头⽪发⿇心悚然惊颤的最原始的恐惧。

  如果…如果她不能被认可该怎么办?

  看看两侧站立的⾼猛士兵,她脚跟有些发软,大概、大概不是被赶走这样简单吧。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每走一步都要使尽浑⾝力气。加…加油啊,贞德!你不勇敢坚強的话,就本见不到查理了啊。查理他说不定也正在这里的某处看着你,你要让他看到你这么胆小的样子吗?咽下一口唾沫,她紧紧咬住嘴,不敢左右看,凝住心神只望向前方。对!就把这条路当做通向查理的道路吧!

  比起将面对一国之君的胆怯,比起若失败会落得远比被驱逐更可怕的下场,比起手心里全是冷汗的这种单纯的害怕,永远见不到查理才是最让人无法忍受的绝望。想起那天夜里,自己全力奔跑回家,却目睹他翻上马背就要离开时心脏被重物击中般的疼痛,那种明明想要留住他,想要拥有他,却怎样哭喊也无法实现心愿的苍⽩无力感。哪一种,是自己无法忍受的呢?一定是后者吧。不然自己就不会继续一点点地向前移动下去了。

  尽管害怕得不得了,尽管完全不知道将会面对的是什么,但她依然是在凭借自己的意志在移动着‮腿双‬,⾝体是最诚实的,反映着她惟一的愿望…想要见到他…

  温柔的他、美丽的他、不可思议的他,像奇迹的魔法师,让她发现在自己⾝上或许还存在着她并不了解的地方。內心中充満強烈的‮望渴‬,希望更坚強,希望更勇敢、希望有一双风的羽翅能与查理一起飞翔。

  踏上红⾊的地毯,以忐忑的心境前行,如果在地毯的彼端,站着⾝长⽟立的查理微笑着接她,那该是何等的幸福啊…“自称听到神的福音的少女啊…”忽然响起的声音令她回神,原来已经走到了台阶前,她暗暗吐⾆,在这种时候还在胡思想的自己,没神经也该有个限度!眼角轻瞟,穿着保守的灰⾊长袍的教士正在大声以昑咏唱诗般的音调⾼声道:“你是神的使者,将带给法兰西荣耀的胜利。请你…在这里告诉我们,台上的这些人中,哪一位,将会是我们法国伟大的君主呢?”

  随着手臂轻扬,贞德愕然地抬首望去。

  在⾼台上,并没有见到预先想象的王座与国王,只有三十多个穿着打扮完全相同的男人。一时间,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左看右望,两边的民众屏声敛气,⾐着华丽的贵族男子们神情严肃地审视着她。

  心跳再度怦然加快,为什么无论事先想好多少种有可能发生的事件方案,最后发生时总会有超出想象之外的情境呢?

  “女孩,请你告诉我们,在未来将完全掌握法国的那位神所赐福的君王在哪里?”

  随着教士再次⾼声提问,她渐渐醒悟,这是…所谓的考验吗?

  可是…她、她从来也没有见过那位陛下啊。耳边忽然回想起那位将军说过的话,原来,那句陛下的长相涸啤美,是对她善意的提示吗?

  在周围目光的催促下,她只好硬着头⽪走上台,努力睁大眼睛,一张张面孔看过去,只要找到长得最好看的人就行了…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呢?

  视线缓慢流转,平凡的脸、丑陋的脸、凶恶的脸、慈善的脸…周边排行站立着的⾐着相同的⾼大男子们都只是完全没有任何感觉的陌生人而已…

  向前走,向前走,脚跟猛地一绊,她不可置信地、慢慢地转动僵硬的肩膀,世界退为青⽩两⾊,一片单调的颜⾊中,望向那惟一鲜亮的存在。

  淡金⾊的长发反光的璀璨,深邃的眼睛好像幽蓝的苍穹,比任何人都更俊美拥有宛若雕像般使人印象深刻的美貌,只要角轻勾微微一笑便可以自精致人偶化⾝为收服人心的天使…她所想要见到的人…查理!

  因极度的惊愕,⽔蓝⾊的眼瞳骤然收缩,瞳仁旋转出令人惊的绿光,少女比他想象的更适合⽩⾊礼服,站在人群之中就像—朵纯洁圣雅的兰花。

  因看到他而露出的惑神情太过可爱,让他不噤轻笑了一下。如何?我的贞德,来吧,移动你的脚,走向你深爱的人,用你的樱桃小口,告诉所有的人,谁是神所祝福的法国国君!

  为什么查理会在这里?

  莫名的、疑惑着的少女侧着头,只全神贯注地盯住一个人看。

  查理他是国王的亲信…对吧…然而这也只是自己一个人的推想呢。

  他说:见到法国的君主你就会再次见到我…

  他说:等待正式见面的那天…

  这些话,可不可以理解为…

  她猛地张开了嘴,惊讶无声地望向他。不…不可能…查理他…查理他…就是…

  而视线投注处的男子浅浅的微笑惑着她的脚步不断向他靠近…

  教士的声音好像自远方传来般飘渺:“谁是那能使你真心跪拜,愿以生命宣誓效忠的伟大君主?”

  左边,右边,所有的脸孔都模糊了,思维在炽亮的光下逐渐混,耳边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体不再服从理智的判断,双脚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带着她不停地向前…

  随着脚步的移动,人群慢慢分开,直直地、毫不犹豫地,她走向他,可以让她诚心宣誓为之付出生命的人,从来都只有他一个而己。

  炽亮的光下,头发卷卷的美丽少女,⾝上的⽩⾐反出千丝万缕的闪亮银线,仿佛集光耀于一⾝般,她仰起光洁満的额头,⽔蓝⾊的眼睛对上深蓝⾊的眼睛。四目相对,换着复杂的无法用语言解读的感情。

  终于,她伸出手臂,他弯下。她把手放在他的金发上,大声宣布:“据神喻:您就是国王之子,法国…新的君主!将会带领‮民人‬走向胜利…”

  呼声瞬间由⾼台边的⾼官口中漫延开来,士兵,百姓,层层炸开,神派来的天使在三十人中找到了国王,她说,惟有查理陛下才是被神选中的君主!

  “相信…这件事很快将会传遍‮国全‬吧…”赛瑞雅轻扬嘴角似笑非笑地斜靠在一角向⾝边一直⾼度紧张的人说道。

  “我们的士兵和对方的士兵都会听说。”布鲁克尔回以一个満意的胜利者着微笑。

  而⾼台之上,最后一个字说完,少女的边漾起一抹温柔虚幻的笑容,⽔蓝⾊的大眼睛充満了氤氲的⽔光。比谁都美丽,比谁都骄傲,也比谁都更寂寞…让她愿意抛弃一切而爱上的查理,早该想到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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