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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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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请你吃面包!”

  一张年轻的男孩脸庞突然凑到梁意画眼前,还奉上一个福利社刚出炉的小圆面包,让她吓了一跳。

  她阖上正在看的图集,婉转提醒:“音乐教室不能带食物进来哦,同学。”

  “啊,我忘了。”急于讨好她的大男生尴尬地憨笑。

  梁意画还是接过‮生学‬的好意,微笑道:“下次记得就好了,⾼老师对这方面要求很严格,让她发现的话,你就得写悔过书了。”

  “是。”见她收下自己特地去买的面包,大男生十分快乐,红着脸回到自己的座位。

  梁意画本以为自己是来当助理,结果真成了老师,音乐科教师们争先把课丢给她分担,反正在这以学历为导向的时代,为了上好大学,一切都可以牺牲,区区几堂由资格不符的教师上的音乐课,又算什么?

  由于婶婶教学严格,常放音乐家的生平影片给‮生学‬们看,还要大家写心得报告,荣登“最⻳⽑音乐老师”宝座;而她“顺应民情”放了莫扎特的钢琴曲,却让‮生学‬们各做各的事,于是偌大的音乐教室內,有人在准备明天的数学‮试考‬,有人在背英文单字,总算大家还懂得克制,即使聊天,声量也不会太大。

  她目光扫过角落,停驻在钢琴旁的⾝影,就见傅珑树从书柜里拿了乐器图鉴,回到座位上。

  昨天傍晚在书房里,他险些心脏病发作,傅⺟特地请她在学校里多留意他,瞧他脸⾊虽然苍⽩,精神却还不错,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坐在他后面的两个女孩头低语,其中一个秀丽的长发女孩频频‮头摇‬,她⾝边的圆脸女孩却不断怂恿。

  拉锯半响,长发女孩终于迟疑地唤:“阿树…”才讲了两个字,粉颊已浮起两朵‮涩羞‬红云。

  暗珑树回首,淡漠的神⾊不露喜怒“什么事?”

  哇,是纯纯的校园恋情吗?

  梁意画颇感‮趣兴‬地看着两人的互动,容貌相当,又同是情窦初开的青涩年纪,这才是最完美的配对。她这个年龄已经超过很多的大姐姐,就纯粹欣赏啰。

  她仔细观察他的眼神…平平淡淡,有些意兴阑珊,不似几天前在急诊室里看着她时,专注到令人窒息的地步。

  “这个方程式我一直解不出来,你帮我看看好吗?”长发女孩眼神飘往一旁,不敢看面前暗恋多时的俊秀男孩。

  暗珑树眸光掠过眼前羞红的脸庞,定在角落那张兴味盎然的女子容颜上,才又转回眼前的女孩⾝上,嗓音不耐“现在是音乐课,老师不限制我们做其他的事,如果你想念别的科目,请便;但我想好好听完这首奏鸣曲,请不要打扰我上音乐课。”

  咦?怎么变成这样?

  梁意画愣愣地看着这个培养感情的好机会戛然而止,长发女孩脸更红了,却是因为难堪,说了声“对不起”不敢再打扰他。

  至于毫不客气让俏丽女同学碰钉子的少年,深沉的眸光再度扫过傻眼的梁意画,转回头继续看图鉴。

  “你也觉得阿树很孤僻吧?”耳畔突然响起声音,又让梁意画吓了一跳,转回头,魏霓远正一脸灿烂地冲着她笑。

  “我妈和阿树的爹都是T大的历史教授,所以我很不幸地从幼儿园就认识这家伙,现在更不幸,还和他同班!别看他沉默寡言,一副很稳重的样子,一讲话简直气死人!他的字典里本没有『婉转』这两个字!”

  对照那位可爱女‮生学‬的遭遇,梁意画深有同感。“听起来你很了解他?”

  “⾝为他最常恶言相向、搞得我自己都不明⽩到底算不算他好友的好友,是的,我很了解他。”魏霓远滑⼊她⾝边的座位,笑靥人“亲爱的助理姐姐,你很想了解阿树吗?”

  “只是对他…有点好奇。”想侧面打听的意图被识破,梁意画双颊微红。

  “阿树的个嘛,说穿了就是个『硬』字,跟他正面冲突绝对没好处,但说他很难搞也不至于,对付他的方法简单的,第一招就是笑,不管他怎么生气,你只要对着他一直笑,他就拿你没辙了。”

  “就像你这样吗?”两次见到他,总是挂着一脸无忧的笑容,很自然地带给她轻松的心情。

  魏霓远示范地咧开更加光芒四的笑颜“没错,就像我这样!还有那天一起去急诊室的秀和,他也是还没开口就先傻笑,让阿树想气也气不起来。我跟秀和说过,依阿树这种个,哪天碰到他喜的女孩子,八成也会直说,然后对方被他的臭脸吓到、不必往就直接被判出局了。”

  “你们这种年纪也会谈情说爱?”梁意画开玩笑地道,心中琢磨着魏霓远的说法。原来他会直说,那她就…不用担心了?

  “啧啧,助理姐姐,你怎么会有这种骨董想法?我们年纪小到哪儿啦?也才差你七、八岁,你把我们当成小孩看,会吃大亏哦!”“吃什么亏?”

  “第一…”第一什么还没说完,魏霓远突然全⾝寒⽑直竖,抬头一瞧,就见被他拿来当磕牙话题的好友不知何时飘到⾝旁,居⾼临下,正以一种“你完了”的幽灵式眼神看着他。

  “你们似乎聊得很开心?”冰冷幽然的语气,瞬间让气氛降温至冰点。

  魏霓远深思地打量着好友“狰狞得不动声⾊”的经典表情“还好啦,随便聊聊罢了,应该没打扰你听奏鸣曲的兴致吧?”

  怎么回事?他只是和这位优雅的助理姐姐聊天,声量也不大啊,莫非吵着了少爷他…瞥了眼还不知发生何事的梁意画,魏霓远忽地醒悟。

  哎呀呀,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没想到继秀和与小妤学姐之后,这位冷脸的傅少爷也将步上姐弟恋之路啊!

  “我和你们隔得这么远,听得到什么?”傅珑树淡淡道,对暧昧地朝自己猛眨眼的魏霓远视而不见,将乐器图鉴递给梁意画。“我想借这本书。”

  音乐教室內有蔵书,经由教师登记后,就可以外借。

  待梁意画接过图鉴,他瞥见她桌上的书,诧异道:“你买了这次展览的出版品?”

  “是啊。”梁意画抚着今早才买的图集,神情愉快“我趁没课时去看过展览,展出的乐器不多,我就顺手买了这本乐器总介绍的书来看。这本书里的图很漂亮,解说也很详细,我很喜。”

  “你喜就好。”傅珑树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悦愉‬,口吻仍是淡淡的。

  “这本书是阿树制作的哦。”魏霓远揷口,适时为好友的形象加分。“阿树的爹提出了构想,要把西纥工艺、美术等方面分别出书,但他工作太忙,就由阿树接手,从拍照、找资料说明到成书都一手包办,他爸只负责最后的校正,可以说整本书都是阿树做的,但阿树只挂名编辑小组,作者还是挂他爸的名字。”

  “真的?”梁意画惊讶又佩服,看着神⾊不太自然的傅珑树“那我若有关于古乐器的问题,就可以请教你了?”

  她神情热切,使平凡的面容更添‮媚妩‬韵味,教傅珑树有些失神,局促地垂眼“我懂的,会尽量回答。”

  “好极了!我还想利用这个周末回社团,跟学妹们谈这次展览的古国乐器,有你解答我的疑惑,我回去就能在她们面前充內行了。”她喜形于⾊,向他眨了眨眼“不过,我的问题下少,希望不会太⿇烦你。”

  “不会…”傅珑树还想说些什么,她已经拿着他要借的图鉴站起⾝,走到屋角登记。

  他的目光不自由主地跟随她纤纤⾝影,过分专注的眼神中,有着连自己都没发现的痴

  一旁不识相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出神…

  “不错啊,这样你和她相处的机会就增加啰!”魏霓远冲着沉的好友直笑,因为太习惯他的臭脸,浑不觉那比平常更沉的脸⾊正酝酿着危险,还认真地想撮合两人“她温和的,我看也只有她才能忍耐你别扭的脾气,你可要好好把握,别欺负人家…啊!”他话没说完,背上被重重一踹,俊脸整个撞上书桌。

  他连忙抬起脸,摸着撞痛的鼻梁“阿树!你⼲嘛!啊!”背上又被踩了一脚,五官险些在桌上撞扁成大饼。

  旁边的同学见了,都笑了起来。

  “你这只镜头动物,随时都处在有镁光灯的状态是吧?笑笑笑,有什么好笑?有人拿相机拍你吗?”傅珑树连踹人的‮势姿‬都是一贯的优雅,意犹未尽地又补了几脚。

  早就看这家伙不顺眼,⾼兴也笑、道歉也笑、发呆也笑,逢人便笑得一脸‮魂勾‬的灿烂,现在对着她更是笑得桃花飞,看了就有气!

  “别踩了!我可是靠脸吃饭的,庒坏了你赔得起吗?!”魏霓远背上全是鞋印,连忙痹篇好友的⽪鞋。“自己要板着脸,却不准别人对她笑,什么心态嘛!”

  所谓越在乎也越失常,从傅少爷这般毫不文雅的演出看来,莫非已对助理姐姐志在必得?

  至于助理姐姐那边,虽然对这棵不爱笑的树颇有好感,但听她语气,显然将他当成弟翟拼待,到底会不会有后续发展呢?真令他期待啊!

  “总之,你收敛一点。”黑眸转为森冷,低沉的嗓音字字锐利“我等了几百年才能和她相会,可不想被你这小子破坏。”转头就走。

  魏霓远一愣“什么几百年?”那含沧桑的眼神,流露出一股陌生的霸悍之气,瞬间像是另一个人…“阿树?”

  暗珑树头也不回,走回自己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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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上树梢,他刚用过晚膳,独自漫步在御花园內。

  明⽇一早,就要回军队驻守的边关了。

  东陵国比他预计的更早敉平內变,国君亲自出阵,气势如虹,己方节节败退,加上流行的疫疠传⼊军中,他得速战速决,倘若拖得太久,将对己方不利。

  而她果然治好⽗皇的病,⽗皇下令封她为“铃女”她成为西纥建国数百年来第一位正式受皇室封诰的圣女。

  消息传出,‮民人‬欣鼓舞,患病的百姓⽇⽇在宮门外跪着求见,她的地位俨然凌驾他⽗皇之上。

  但,⽗皇并未对他另眼相看。她依照承诺向他⽗皇进言,暗示立他为太子,⽗皇却只淡淡道:“国事非圣女所长,朕自有裁断。”

  他明⽩,⽗皇惧怕他。⽗皇倚重他行军打仗的长才,却又害怕他的骁悍,像一把无法收⼊鞘里的刀,锋芒人,连亲人也不能安心。她既是他请来的人,自然也难以受到信任。

  如今,当务之急是平定边界的战争。京师驻军加上宮廷噤军不过数千人,而各将劣诩已被他暗中笼络,敉平东陵之后,他有数十万人马可以调动,届时要将任何人拉下皇位都是轻而易举。

  他缓步踏⼊亭內,石桌上摆着他的琴。他坐了下来,眸光自然地往左侧扫去,果然在林木扶疏间,见到两道纤细⾝影在小葯圃里。

  案皇特地在御花园內辟了葯圃,供她取用葯材,她⽩⽇为求医的百姓治病,夜晚则与姜儿采葯、制葯。

  ⾝着枣红衫袍的她,正低声与姜儿谈着什么,一头长发松松地结成发辫,辫末系以一红绒绳,发丝微,显得稚气。

  他凝眸注视着她边淡淡笑意,伸手拨动琴弦,传出几声柔音。

  她动作一停,抬头对着琴声来处,深灰⾊的眸子在月⾊下闪着浅浅‮悦愉‬。

  一旁的姜儿并未察觉琴声,但她听见了,知道他来了。

  她受封铃女时,神⾊平淡;搬⼊⽗皇为她建造的宮殿时,神⾊平淡;每晚他这自娱的琴声,却能让她焕发出喜悦的神态。为何如此?想来是她喜好乐音吧。

  她不曾问他为何在夜里出来抚琴,他也不曾问她听了有何感想,一个单纯抚琴,一个单纯聆听,于是,偶一为之变成夜夜如此,抚琴,不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她。无言的灵犀相通柔化了他被战争砥砺得耝糙的心,他变得有耐心,变得深思,懂得细细品味琴韵…琴韵幽柔,绵委婉,如慕如诉…

  采了一篮葯草,姜儿先回宮殿去了。她拄着竹杖,缓缓走近车子,枣红⾐袂翻飞,飘然如仙子御风。

  他双手敛于⾝侧,瞧着她走近,浑下觉自己凝视的眸光带着些微留恋,嗓子依旧沉冷“…明天一早,我要回‮场战‬。”

  “这么快?”她讶异。

  “东陵国主御驾亲征,朝中除了我之外,无人能挡。”今晚,是最后一次抚琴给她听了。

  “是吗…”她闻言垂首,倚着亭柱,若有所思。

  那神情,可是对他有丝不舍?

  他口一热,眸光转柔,盯着她微微扇动的黑睫。

  半晌,她抬头“待殿下凯旋归来,就能纳姜儿为侍妾了吧?”

  他一愣,怒意迅速涌上“你就只想着这件事?”

  “此事是殿下所应允,我也依殿下所言劝过皇上,虽然并未成功,好歹是履行了我的诺言,殿下也该守信,不是吗?”她字字清脆,神情満是期待,是真的等着看他娶她妹子。

  他重重呼昅,咬牙道:“那姜儿可有得等了。我这一去或许是三年半载,说不得就此战死沙场,你可要好好盯着她给我守活寡,别让她另嫁他人!”

  是,他是答应过这件事,而她就用这么…毫不介意的神情,催促他快快娶别人?

  “请别说那个字。”她蹙眉,掩口轻咳数声“殿下英明神武,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谄谀之言,你倒说得顺,可惜我最己心当面逢。在我⽗皇面前,你若有这等口才,我早就当上太子了。”他冷冷盯着她窘红的脸蛋。她何时在意过他喜什么、讨厌什么?她是至⾼至圣的铃女,是神界的仙子,神本无情,对他亦然。

  她双颊嫣红似火,一急又咳了起来,发辫上的红绒绳跟着颤动,结巴道:“我不识字,这…这些话都是宮女们闲聊时听来的,我不会说话,若有得罪之处,请殿下见谅…”发辫猛地遭他扯住,⾝子撞⼊他温暖怀。

  “发绳掉了。”他接住滑脫的红绒绳,修长手臂圈住她,语音淡漠“我替你系上。”

  “嗯。”她僵直地站着,任自己的发辫落在他手里,脸一侧,擦过他膛,她脸更红了,乖乖地不敢再动。

  难得见她慌,他颇有快意,她发丝柔软,穿过指尖如微凉流⽔,他一时有些着了,放肆地绕在指尖上把玩。“你瘦得像竹子。”近看之下,她更显纤细,肌肤是病恹恹的蜡⻩。“御膳房可没少了你几顿吧?”

  爆中吃、住、用都是上品,姜儿被养得像朵盛放的鲜花,她却越来越像凋萎的⻩叶,连原有的一点光彩都逐渐消失。

  “宮中的膳食很好,但我一向吃不多。”

  “是因为忙着治病,吃不下?铃女自己都这般瘦弱,说你能治百病,我就算亲眼瞧见也是不信。”他了解她,每天来宮门外求医的百姓有多少,她就治多少,忙起来连⽔都忘了喝,他又恼又怜,心知劝她也是无用。她眼里只有受疾病摧残的人,本不会为自己设想,更不会…想到他。

  忽见青丝之间闪过几道银⽩,他脫口道:“你头发⽩了?”

  “有吗?”她闻言讶异,摸着鬓边“姜儿天天帮我梳头,没听她说啊?”

  他心头一震。姜儿照料她⽇常起居,最清楚她的⾝子状况,不可能没发现,既然刻意隐瞒,便是…心头掠过‮大巨‬影,他悚然不敢多想,只道:“没,是我看错了。”

  她方二八妙龄,没道理华发早生,莫非这几⽇频繁地为人治病,让她⾝子状况恶化了?

  “堂堂西纥大皇子、抚远大将军,却与铃女在此深夜幽会,成何体统?”一袭桃红纱衫分花拂柳而来,女子⾝形袅娜,丽不可方物,正是钰妃。

  她⾝后还有一人,容貌俊秀,一⾝月⽩长衫飘逸出尘,眉间略带愁⾊,是二皇子善吾。

  他抓住怀里紧张的少女,从容替她扎好长辫,这才放开她,淡淡道:“后宮第一宠妃,不去照顾我大病初愈的⽗皇,却陪着皇子夜游御花园,不怕惹闲话吗?”

  钰妃闻言,神⾊不变,勾起丽微笑“殿下明⽇就要回‮场战‬了吧?这番可辛苦你了。既然与铃女这般难分难舍,何不请她同行?圣女亲临战阵,必能鼓舞士气,何况军中也有怪病流行,有她在,能帮上不少忙吧。”

  “圣女乃万金之躯,若被战火损伤,你担当得起?”钰妃说这些话绝非出自好意,他却动摇了。真带她同去,他当然不会让她伤了半头发,但军旅生活艰苦,她孱弱的⾝子噤受得起吗?

  悄眼看她,她眉尖轻蹙,空洞的眼眸流露出几许忧愁,以及期待…她想和他同去?

  “我自然担待不起,只是建议罢了。”钰妃明眸流转,冷的笑柔柔,瞅着瘦弱得像个孩子的圣女“一切还是得看圣女自己的意思。”语毕,翩然转⾝离去。

  善吾却伫立原地,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圣女,直到遭皇兄魁梧的⾝影挡住视线,他才收回目光,转⾝追上钰妃的脚步。

  亭內只剩两人。

  他润了润被夜风吹得⼲涩的,注视着始终不发一语的她“你怎么说?”

  “殿下当初的条件,只是要我进宮为皇上治病,如今…”她显得为难。

  “我没要你一定得去,我只是问你的意愿。”私心期望她来,但他不勉強。

  她淡淡一笑“殿下要我去,我就去。”

  他一窒,刚的面孔升起狂喜之⾊,有一瞬间的晕眩。还说她不会说话?短短数字,直捣⼊他心底,掀起惊涛骇浪,久历战阵如他,竟会像青涩的少年般,为了伊人一句话雀跃如此…

  只可惜,她接下来的话却如当头淋下一盆冰⽔…

  “士兵也是人,病了一样会恐慌害怕,我去了,多少能安抚他们,但我若真去了军中,京城这些生病的百姓谁来照看?”字字句句,都是在忧心众人。

  原来,不过又是济世的慈悲心思在作祟?

  他气得咬牙,猛然背过⾝子。

  “我也只能尽力了,能救多少是多少。这次瘟疫流行,难以遏止,迟早会传遍‮国全‬,我去了,至少能让士兵们多撑一些时候。姜儿能与我同去吗…”似乎终抄察觉他气息不对劲,她迟疑地唤道:“殿下?”

  殿下,他是殿下;而她是铃女,不会留恋凡间情爱的仙子。

  他紧咬的牙颓然松了,涩然道:“你爱带谁就带谁。”他有私心,她却只有大爱,两人注定没有会…

  “军中…还能听琴吗?”

  他闻言一震,回首瞧她。她倚着亭柱,腼腆地垂首微笑,颊染薄红,是羞怯,或是⾐衫颜⾊映上了脸容?那眼⾊依旧显得期待,期待什么?只期待琴声?

  他微哑道:“能。”你想听,我就弹。

  心心念念众人的她,他无法接近,只能顺应她的冀求,换取亲近的机会。

  堂堂皇子,竟落得如此委曲求全的地步?

  但即使他委曲求全,那颗纳⼊天下众生的博爱之心,就能多出空隙容纳俗世的情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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