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鸣声中，舂⽇
糊糊地醒了过来，一看原来天已经亮了。
往
的方向瞧去，她瞧见那男人呼昅规律均匀，似乎睡得很
的样子。
她蹑手蹑脚地滑下长凳，顺道伸了个懒
，觉得睡一觉醒来，精神好多了！只是睡得有点儿酸背痛。
她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声响地在梳妆台前梳理好了头发，又躲到屏风后换了⾐裳后，便出门⼲活儿去了。
待她送早膳进来时，男人已经醒过来了。
“你、你早。”
“几岁了？”他觉得这件事有必要赶快确定才行，他可不想背了个恋童癖的罪恶感。
“啊？”
“啊什么啊？我问你几岁了，你听不懂人话吗？”笨笨呆呆的、反应又慢，搞不好连及笄都没有…
慢、慢着，他已近而立之年了，而她却还未及笄…完了！难道他真有恋童癖不成？！
又凶人家！没头没脑的，突然问人家年纪做什么？她已经是个老姑娘了，哪好意思说呀？“那个…你问这要做什么？”“问你你就答，谁准你罗嗦的？”
“我…”她难为情的说：“你不可以别问这个了？那个…我已经很老了。”
“你当我三岁小孩呀？”那副德
还敢自称老，鬼才相信！“是真的！”
他瞪着她“你再磨磨蹭蹭试试，快说！”
他一定是想笑她才会穷追不舍，唉…反正她已经被他嫌弃得一文不值了，也不差这一项了。只是，年纪真的是很尴尬的话题呀！拿这个笑她，她会很难过的…
“二、二十。”她声音小得像蚊子似的。
“什么？”是他耳背了吗？怎么好像听见了她说…二十？！
“就是…”舂⽇深昅口气，一副豁出去的口吻“二十啦。”
“二十？！听你在鬼扯！”
她头一次看见他那么惊讶的模样“是、是真的，就说了我已经很老了的嘛，你、你要笑就笑吧！”
那副德、那副发育不良的⾝材…怎么看都绝对不可能是二十岁！不过她不擅说谎，所以应该是真的，他心底偷偷松了口气。就说了，他怎么可能会患有那种态变的恋童癖？
不过，话又说回来…
“你二十岁有啥好笑的？”
“那个…”舂⽇绞着手指“你问我年纪，不就是想笑人家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吗？”
“我又不是吃
了撑着！”但二十了尚未成亲，确实是老姑娘一个了。瞧她跟她主子感情
好，难道是她主子不想让她离开⾝边吗？
“那、那你问这要做什么？”她还是好奇呀。
“本大爷⾼兴！我再问你，为什么你还不嫁出去？”他将她的说法换成了问句“怎么？你主子不许？”
女儿家面⽪薄，说起终⾝大事总是很难为情的，舂⽇红了脸，呑呑吐吐又语无伦次地说：“不、不是啦，姐小才不是那种人哩，他们也都希望赶快呀！只是、只是我没想过，反正迟了就迟了，没关系的，就算没有也所谓…姐小人好，我想一辈子陪她。”
虽然她说的不是很清楚，不过他也大概听得懂她在说什么。想想这笨婆娘不嫁似乎也不错，至少留在展鸿没人会欺负她，否则照她那种迟钝又没心机的笨蛋个，若遇上了精明的婆家，只会被吃得死死的！
“这是你的事，你自己决定好就好。你那种笨蛋个，就算嫁了也会被吃得死死的，不见得有好处。”想想不由得松了口气，也幸好她尚未成亲，否则当时的他一定会立刻被发现，就不能在这里好好养伤了。
“喔。”呃？他这算是在鼓励她吗？她猛然像想起了什么“啊！我不能跟你说话了，我得赶快回去⼲活去了！待会儿我还得上街去帮姐小买东西呢！”她连忙将桌上原来包蒸包的油包叠好。
“慢着！”一听她说要上街，男人立刻叫住了她。
“什么事儿？”
“你要上街？”
“对呀！喔，你是不是想吃什么？你说吧，我顺便买回来。”“你过来，我有重要的事叫你去办。”
“啊？”重、重要的事？！害她听了都有点儿怕怕的，他该不会又想丢什么难题给她了吧？！
他从间拿出了一块像令牌的东西递给她，还有另一张折成了四四方方的小纸。
“这、这是什么？”令牌是铁做的，拿起来有些重，上头只刻了个“漕”字，还衬着一些不知名的浮雕图案；而那张纸儿，只隐隐瞧得出黑黑的字迹…原来他昨儿个向她要了纸与笔，便是要写这信用的。
“你去‘舂意阁’，将这两样东西拿给花魁芙蓉看，他就会知道了。”
在事情未明朗前，他还不适合露面，经过一番盘算后，他决定先将目前知道的线索透露给二老知晓，让他去查个清楚再说。
“什、什么？！”舂⽇呆了、傻了。要她上、上青楼？还要去见那轰动苏杭、千金难求的绝⾊花魁？她没听错吧？！
“那、那是没可能的呀！”她只是个丫环、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小老百姓，没钱没势，什么都没有，花魁哪会见她呀？！
同时，大大小小的酸泡泡也从她心底冒出来！人都受伤了，还想要找花魁，既然这样，那当初就⼲脆直接到花魁那儿去养伤算了，做什么还莫名其妙跑来这儿扰她的清静？总归一句…男人果然都是好⾊的！哼！
“你那是什么脸⾊？什么叫没可能？”
“我、我是个女的呀，而且也只是个普通的小老百姓，怎么可能见得了名満天下、一面难求的芙蓉姐小？你别为难我了！”
“为难？本大爷什么时候为难过你了？要你做点儿小事，就说我为难你？啊？”
这样还不叫为难！那什么才叫为难！不不…打一开始他就是威迫恫吓，她因为害怕不得不屈服在他的
威之下，才会去做那些平常
本不会去做的事呀！
“这和在自家宅子里一点儿也不一样，这次是真的很难啦！”她可怜兮兮地瞅着他。
他盯着她，完全不理会她的哀兵策略“你不会从后门进去吗？你不是丫环吗？你进去后不会冒充丫环啊？芙蓉就住在离后院最近、最大的那座‘飘柳榭’里，一进后院就看得到，要你找个人有那么难吗？大爷我话都还没说完，你鬼叫什么？”
“我…”她虽然笨，但再笨也知道，芙蓉姐小既然住在离后院那么近的地方，那想必后院一定是戒备森严，哪有那么容易就进去的？呜，既然他那么爱寻花问柳，⼲嘛不自己去就好了？
“少罗嗦，快去！”
“可、可是…”
“事情没办好，你也不用来见我了。”
“啊！怎么可以这…”她话还没说完，他一脸平静地打断她“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家主子大概已经等很久了。”
“哇！这下糟了！”舂⽇惨叫一声，拔腿就跑。
等她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她手里竟然紧紧抓着他给她的令牌！
想起他说的话…呜，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啊！救人的命运却比被救的人还凄惨，这是什么道理呀？
姐小因为嘴馋，便给了她一两银子，要她去山海楼排队，等着最好吃的点心出炉…
哇！糟糕！姐小说了什么点心来着？她満脑子全是要去舂意楼的事，山海楼出炉的点心有好多种，姐小都吃过了，而且也都喜
吃，要买的是哪一种？她本不记得了呀！
唉、唉！都是那人害的啦！要是他没出现，她的生活也不会被扰得一团糟了！
舂⽇边走边东捏捏、西捶捶，才睡个两天板凳，就变得也酸、背也痛，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离开？说不定等他离开，她的新铺已经变旧铺了，唉…
对喔！她忽然想到，从另一个观点来说，他想要找芙蓉姐小，那不是代表着他想赶快离开吗？！
也就是说，只要她赶紧见到芙蓉姐小，让他们俩联系上，这样芙蓉姐小就会很快派人来将他带走，而他一离开，代表着她可以恢复清静的⽇子了！
太好了！她得赶紧见到芙蓉姐小才行！思及此，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朝舂意楼的方向前进。
穿过两条街道后，人嘲似乎多了起来，而在那一幢金碧辉煌的宅邸前，更是车⽔马龙、人嘲络绎不绝。
她走近一看，就见到红⾊的门匾上，漆着龙飞凤舞的三个金⾊大字…舂意阁。
一阵阵香粉味儿扑来，她看到许多穿着绫罗绸缎、打扮得娇
绝伦、巧笑倩兮的姑娘来来去去，不断地
进或送走上门的客人，让她不由得看傻了眼。
这舂意阁果真吓人哪！就连⽩天客人也这么多，难道都是争相来一睹芙蓉姐小的风采的吗？
这时候，一群人的谈话声传了过来，传进了她耳里…
一群穿着打扮像员外的中年男子围住了老鸨“翠嬷嬷，今儿个芙蓉姐小弹琴是什么时候的场子呀？”
“哎呀！各位大爷，芙蓉姐小染了风寒，近⽇⾝体微恙…”
翠嬷嬷的声音顿时被一群人给淹没“什么？染了风寒！翠嬷嬷你是怎么…”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地问了起来，不过他们却不约而同地有着责怪翠嬷嬷的意味。
“哎呀！各位大爷们，你们就别再责怪我这妇道人家了吧！芙蓉染了病，我也舍不得呀！放心放心，翠嬷嬷我呀，正加派人手细心照料着呢！相信再过几⽇，我那心肝宝贝芙蓉儿就能弹琴、唱曲儿给各位大爷听了！”
“哎呀！除了芙蓉外，我们这舂意阁美人儿也是多得很哪！”鸨嬷嬷朝里头嚷着：“舂夏秋冬、梅兰竹菊快出来招待客人呀，”
一群莺莺燕燕出来，又把客人进去了。
太好了！芙蓉姐小染了风寒，那她一定在那什么飘柳榭里休息，只要她进得了后院、找得到飘柳榭，那么要见芙蓉姐小应该就容易多了！
于是她转了个方向，摸索着要绕到舂意阁后门的路。
一想到要见那名満天下，卖艺不卖⾝的绝⾊花魁芙蓉，连她这个女流之辈，都不噤要感到紧张和奋兴哩！
舂意阁占地之大，远超乎了舂⽇的想象，她费了好一番工夫，才终于在一条胡同里发现了舂意阁的后门。
但是后门却从里头上了锁，也就是说，她庒儿无法进去！
她看了看四周，惟一的方法，就只能爬上围墙边的那棵树，才能越过围墙了。
幸好她今天是一⾝小厮的装扮，这要穿罗裙来呀，不跌个四脚朝天才怪！也幸好她以前跟着姐小爬树爬墙爬习惯了，否则就算有树，也还不知道该怎么爬哩！
唉…想想她忍不住又満腹牢騒了…她为什么老是得为那个人上山下海、偷偷摸摸又担心受怕呀？难道是她上辈子欠了他不成？
牢騒归牢騒，该爬的还是得爬。她拿了木头靠在墙边，踩上去后借力一跳，腿两用力夹住树⼲，一只手抓着树枝、一只手攀住树⼲，使尽吃
的力气往上移动…
终于，她双脚踏上了围墙上的小瓦檐。
幸好后院里头没人。
围墙不算太⾼，但要是直接从瓦檐上往下跳，一个不小心还是容易伤了脚，她决定先双手抓瓦檐撑着，让⾝体往下坠后再放手。
当她双手正用力抓着瓦檐，并小心翼翼让⾝子坠下时，一道声音冷不防在后头响起：“你在做什么？！”
“哇！”舂⽇吓了一大跳，不自觉松了手，立刻就跌了个四脚朝天“哎唷…”她的庇股好痛啊！
她边
着发疼的庇股，边赶忙抬头看看说话的人，那是个一⾝劲装打扮、⾝材凹凸有致、长相美的女人。
“说！”“刷”的一声银剑出鞘，冰凉的剑尖抵上了舂⽇的脖子“你是谁？偷偷摸摸的在⼲什么？”
天、天啊，原来舂意阁还有请女护院？！这姑娘看起来就是一副很厉害的样子！
“那个…我、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呀！哎唷！庇股还是好痛，
“我什么？就算你是女的也一样，再不说小心我一剑杀了你！”
“慢、慢！”舂⽇吓得赶紧闭上眼“我说、我要说了啦…”“还不快说！”
“我是、我是…就是有个人托我来找芙蓉姐小。”说“托”实在太好听了，他本就是用“強迫”的，才不会管人家愿不愿意呢，
“要找芙蓉？”持剑女子声音出现了疑惑“谁托你来的？”“呃，就是…”舂⽇这才猛然想起来，那男人开口闭口都是本大爷、本大爷的，她自始至终本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名字啊！“呃，对不起，他到现在还没有告诉我他的名字。”她只好实话实说。
“看样子我不给你吃点苦头，你是不会说实话了…”
“哇啊！别杀我，我说的都是实话、是实话呀！我没骗你！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叫什么嘛…对了、对了！侠女你瞧，”她霍地想起，赶忙将蔵在怀里的令牌掏出来“我有这个为证！那是他给我的，他说要我带来给芙蓉姐小看的！”
这回换持剑女子愣住了！
下一秒，持剑女子将剑回鞘，架着她站起来，并拉着她直往前走。
“那个、那个…”谁来告诉她发生什么事了呀？！
“我带你去见芙蓉！”
“啊？！哇！侠女，真是太谢谢你了，”看样子她摔一跤、跌疼了庇股，果然还是值得的！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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