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犹如孤独一点一点地累积。纵使寂寞空虚,⾝体疲惫,阮若萍仍然不改等待他归来的习惯。
从那⽇萧名云转⾝离去起,她就不再在这屋子见过他。
好伤人哪,没想到他厌恶到连看都不愿看到她…
“阮姐小,午餐准备好了。”
阮若萍没有起⾝,对说话的女佣摇头摇,接着继续望定着电话,期待它的声响,记得他有时会打电话回来,询问女佣她的作息,这回她要自己接听,无奈,电话沉默了三天,明显地呈现出她对他可有可无的事实。
“早餐你也没吃,不是吗?”女佣直接将午餐送到她面前。
“我有吃。”阮若萍兀自盯着电话。
“你只是喝了鲜。”
“你放着,我会吃。”
女佣蹙起眉头,这句话很悉,早上好像听她说过,可食物却是丝毫未动地被送回厨房。
“好像有人来了。”
阮若萍立即震起⾝子,待一看清楚,再度回到座位上,一脸怅然,因为来的不是萧名云,而是三⽇不见的宋护卫。
“阮姐小似乎不太⾼兴见到我。”
“我没有那个意思,真的。”阮若萍忙解释。
“别紧张,我也不介意。”宋护卫咧嘴失笑。
“你去哪里,怎么三天不见你?”
“回到我们盟主⾝边,不过从今天开始,我们会留在这里,直到你没有任何危险为止。”
阮若萍知道他指的是那件事,但现在她只想待在家里等萧名云回来,本不会有什么事发生,有的,也只是不断加深的痛苦思念。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能帮我保护我爸…”语犹未了,她像是想起什么而吃惊瞠目。
“阮先生那里我们已经有安排--”
阮若萍惊呼一声打断宋护卫的话“我爸今天出院!”
“你要出去?”宋护卫挑一挑眉。
“谢谢。”阮若萍接过女佣递来的外套,忙着穿上,且道:“我要是没接爸爸出院,他会不⾼兴的。”
“你可以请邻居帮忙。”宋护卫笑着建议。如果萧名云在的话,大概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吧。
“我是他女儿啊。”如果⽗亲出院,她没陪在⾝边,就算他不介意,自己也会自责好一阵子。
“好吧。”宋护卫转⾝为她打开大门。
阮若萍见他紧跟着自己,不解地问:“你不是要待在这里?”
“我的职责是保护你,若真的出事,我无法向萧门主代。”
“我对他而言,本不重要…”阮若萍低语。
“什么?”
她深昅气,牵強地微笑“没有,只是他最近忙,我都见不到他的人。”
此时,依稀的车声传进听觉敏锐的宋护卫耳里,他抬眼看去,掬笑道:“你马上就能见到他了。”
“欸?”阮若萍懵然眨眨眼。
“萧门主回来了。”宋护卫伸出手,指向正驶向别墅的轿车。
原本黯然的神情猛地染上喜⾊,明亮的目光毫不保留地露出浓厚的情愫,而双脚更迫不及待地对停驶的车子迈开步伐。
“名.....”阮若萍才要开口呼唤,一见随着他从车里出来的美丽女子,声音便梗在喉头无法脫口。
“萧总裁的住所比我想象中还要大。”女人拨拨长发,媚娇地勾着萧名云的手。
萧名云没回答她,任由⾝边的女人紧紧贴着自己,冷淡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瞧了阮若萍一眼。
阮若萍劲使咬住下,就是不愿在他面前滴下眼泪,担心他会厌恶她连这都要介意,可怎样努力,因酸楚而通红的鼻子还是掩饰不了受伤的心。
“昨天在我那里过夜,那今天可不可以换我在这里过夜?”女人起丰満的部,硬是往萧名云膛蹭去,完全无视周围的人,巴不得立即被她恋的男人占有。
阮若萍别过头去,⾖大的泪珠串串淌下。
原来…昨天,他不是一个人…
一旁的宋护卫好生纳闷。这两人之前不是好好的?
“宋护卫,我们走吧。”
“好。”宋护卫来不及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就进⼊另一辆轿车发动车子。
在阮若萍打开车门的同时,⾝后忽然传来萧名云低沉的声音--
“你去哪里?”
阮若萍赶忙抹去脸上的泪⽔,接着转⾝道:“爸爸出院了,我想接他回去,不过我很快就会回来。”
“回不回来是你的自由,不关我的事。”萧名云一脸严酷地道。说罢,便搂起女人的,头也不回地往屋內走去。
绝情的话残酷地击痛了她,让瘦弱的⾝子无力地晃了晃。
“阮姐小?”宋护卫打开车门,示意要她上车。
阮若萍点点头,动作僵硬地坐上车。
“你跟萧门主怎么了?”宋护卫一面转着方向盘,一面说。
阮若萍低下头,不让他看见自己再度落下的眼泪,苦笑道:“没有什么,只是之前说了一些他不喜听的话,所以才不想理我…”
宋护卫转转眼珠子,心想:这理由会不会有点自欺欺人?
思忖之余,瞧见前头有辆颇为悉的轿车正往他们的方向开来。
犹未想出那到底是谁的车子,里头突然如鬼影般出现一个女子伏在车窗上对他们招手。
宋护卫张大眼,惊道:“佐藤首领夫人?!”
“停车!”
两辆车子随着女子的命令同时煞车。
未几,对方的驾驶走下车,频频叹气,还是不太能够习惯主子老拿生命危险来惊吓他们。
“森⾼!开太慢了!下次改进。”林娟以⽇语指责开车的护卫。
“夫人,要我死也不是用这种方法。”森⾼哭丧着脸,想到要是让首领知道夫人拿危险当刺,胆子都没了。
林娟转向另一名护卫,大喝:“秋元,待会你来开!”
一脚才踏出车外的秋元,听了立刻跌倒!还很不幸地敲到下巴,咬到⾆头。
“首领夫人,萧门主不在车上。”宋护卫探出头来朗声道,他想,林娟拦他的车是要找萧名云。
“我知道。”林娟从容地换上一贯亲切的笑容,款步走过来,朝坐在车內的阮若萍招招手“阮姐小,记得我吗?”
阮若萍回过神来,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女人令她错愕,没一会儿,便露出顿悟的表情“我记得了,你是名云的朋友。”
林娟挑弄着月眉,定睛瞧着那看似哭过的脸。萧名云的女人,除了他的男人之外,绝对没有人有胆子让她这样伤心吧?
“要去哪里呢?”林娟人的笑容依旧。
“我爸爸今天出院,我要去接他。”阮若萍也随着林娟笑,不笑还好,一笑就显得特别牵強。
“我正打算去找你,⼲脆坐我的车,我送你。”
“找我?”记得自己只跟眼前的女子说过一句话,也说不上认识,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应该没理由找她才是。
“我听烈少严说最近你需要人保护,名云是我的朋友,我只想尽点心力,派个人过去保护你。”
“谢谢关心…我只是很平凡的女人,就算自行外出,我想也不会有事的。”
“你的男人可不是一般人物,如果有人想要胁他,你就会是他的弱点。”
弱点?
阮若萍不噤惆怅。“不是我…”
“我的话有错?”
“所谓的弱点,应该是令他重视的女人,不会是我。”这个解释,造就了伤人的刺痛,一字一句地穿过她的心。
“你是唯一住在别墅的女人。”林娟打开车门,摊开手请她下车。
阮若萍头摇,此举动比解释来得更加肯定和感伤。
林娟撇撇嘴,那泫然泣的模样,让人确信阮若萍的否定并非虚假,但林娟仍不认为自己的判断有错,真正错的是萧名云还看不清他的心已有阮若萍,且只容纳得下她。
当阮若萍走下车,宋护卫便搔搔头说道:“那我是不是不用接送阮姐小了?”
“我会送她回去。”
阮若萍一进⼊车內,惊愕发现偌大的车上还坐着一个男人。
对方礼貌地向她颔首。
“你好…”阮若萍移不开视线,不是因为这男人有张可以与萧名云相较的俊脸,而是她对这有道刀疤的面容好像不陌生。
正自她忙着翻找记忆,他像是早看穿她的思绪,徐缓地说:
“我们见过面。”
经他一提,阮若萍先是为他惊人的洞悉能力吃惊,紧接着又难为情,因为在想起他是谁后,竟然不知如何称呼他,实在太失礼了。
“还是让宋护卫送我好了,我不想⿇烦你们。”
男人见林娟已坐上车子,不理会阮若萍的话,吩咐着:“开车。”
“是山脚下的医院吗?”林娟问道。
“不是。”阮若萍左看右看,不知在找什么。
“这里。”男人由暗袋里取出钢笔,再打开侧旁的盒盖,从里头拿出一张⽩纸一并递给她。“你写下来。”
阮若萍再度吃惊,惊叹道:“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似地。”
“是你的表情告诉了我。”男人语气平板地说。
“我的表情?”
林娟端起刚倒好的热茶,先喝了一口,才道:“俊矢的意思是,你想做什么、说什么,你的表情会先告知…你绝对是一说谎就很容易心虚的人。”
佐藤俊矢无异议地点点头。
阮若萍尴尬地垂首,忙着写下医院的地址。“我们要去的地方是这里。不知道会不会太远?”
“不会,若是开快点,十几分钟就到。”林娟看了字条一眼,很快地将它输⼊车內的你型电脑中,不消一会,驾驶座前的小萤幕便出现类似区域的路线图,好方便护卫前往目的地。
阮若萍惊诧地张大嘴“这部车好先进。”
“『炎盟』提供的,我们在⽇本也有几部。”
“你们是⽇本人?”一遇上他们就惊讶不断,虽然只知道他们是萧名云的朋友,但以萧名云的⾝分来猜,眼前的几位肯定不是普通人。
“除了我之外,他们都是。”林娟先递一杯热茶给佐藤俊矢,另外扬着热情的笑容也给阮若萍一杯。“花菊茶,清脑。”
“谢谢。”阮若萍深感林娟的亲切,老实说,这两人⾝上都散发着慑人的气势,可言谈之中,又有种料想不到的和善。“你们是夫?”
佐藤俊矢连咳好几声,茶还没人腹就先噎到。
“对不起,我只是猜想而已,因为你们连续两次一同出现。”
“我们不是夫,不过都已经结婚了。”林娟灿然笑道,暗自想:还好没让佐藤俊矢的子听见,不然他会有一阵子“宠爱”不到他宝贝得要命的老婆。
“林娟,你不是有东西要给她?”佐藤俊矢指着蔵放物品许久的⽪包。
“不提我倒忘了。”林娟依言从⽪包取出一条设计精美的项链“这送你。”
“我不能收你的东西。”这项链一看就知价值不菲,就算是识,她也不敢收,何况是只见过两次面的林娟。
“名云要是知道你拒绝我,一定会不⾼兴,我可是他的好朋友。”林娟⼲脆搬出萧名云来,倘使这小女人非常在乎萧名云,一定不会再拒绝。
想当然的,那句话奏效了。
⽩晰的小手虽有些迟疑,却还是把项链收了去。“谢谢你。”
“别握着,要戴的。”林娟提醒着。
“好。”
林娟満意地看着她将项链戴上。“女人要是懂事听话,男人绝对不会讨厌。”
“是真的吗?”阮若萍双眼喜孜孜地张大。
“问俊矢吧。”明明是自己提及的,一见阮若萍起了趣兴,马上因为懒得解释而推卸责任。
“大概是…”佐藤俊矢暗地里踢林娟一脚,然后巧妙地转了话题:“令尊是什么原因住院?”
“外伤。”阮若萍简略地说,不想说出⽗亲其实是因为“不良嗜好”才住院,每个人都有尊严要维护,所以她也不希望⽗亲受到歧视,毕竟,他已有心改过了。
“我爸爸是个很好的人。等会看到他,就会觉得他很幽默。”
林娟发现阮若萍有了笑容,猜想能让她暂时忘了伤痛的,就是要她说些愉快的事。“喔,怎么个好法?让我们了解一下。”
阮若萍脑海里浮现以前快乐的回忆,先是灿烂地笑笑,接着才娓娓道来…
以前的故事其实十几分钟的时间本诉不尽,不过,够她开怀了,也够她暂时遗忘因萧名云绝情所产生的伤痛。
可真要严格说来,她躲得开一时的痛楚,也否决不了已被他厌恶的事实。
倘若“女人要是懂得听话,男人绝对不会讨厌”的话,能够令他多看自己一眼、多留一点时间给她,她会照做,有了这些,她就満⾜了…
“我们在车上等你们,不进去了。”
到了医院外头,林娟没有跟着阮若萍下车,只是待在车上等待她进去把⽗亲接出院。
“那.....就⿇烦两位在车上等我们。我先进去了。”阮若萍转⾝,轻轻叹着气。
她应该请护卫开慢一点,因为在到达医院后,心情竟然比之前还要沉重。她不知道接⽗亲出院后,要回哪里?别墅吗?
现在的他,应该是正吻亲,抚爱着外表強过她几倍的美丽女子吧…
林娟笑笑,在目送她离去之际,与佐藤俊矢一同发现远方一辆急速开来的厢型车。
“不对劲。”佐藤俊矢双手环抱,平淡道,凝神听着凶猛的引擎声。
“看见了。”林娟气定神闲,整一整坐姿,显然没有下车的打算。
转瞬间,厢型车从不知情的阮若萍⾝后开过去,在绝尘远离医院后,満⾝怅然的躯娇也随车子消失在医院广场前。
“夫人,不追?”护卫森⾼转过头来问。
“不急。”林娟摸抚自己的颈项“她戴着追踪器不是吗?”
“秋元,开启追踪系统。”佐藤俊矢沉声吩咐。
秋元摀着⾆头受伤的嘴,按下启动键。
“我们先去接阮若萍的⽗亲出院,然后吃饭…”林娟仔细想了想,再道:“喝下午茶吧…不行不行,去买⾐服好了。”
“不救她?”佐藤俊矢侧头问,觉得这女人玩得无法无天了。“当一个女人被一群全是歹念的男人绑架,会发生什么事你很清楚。”
“这倒是…那我们先去接,再通知名云。”
“接?”
林娟奋兴地猛点头,顶一顶佐藤俊矢的膛,诡谲地笑道:“欸,想象突然失去一颗心的滋味…我好期待啊!”“名云会杀了你。”
“我拿你当垫背,你也有份,是不是呢,佐藤歹徒?”
*****
“让我留在你⾝边…我不想走。”女人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抓住萧名云的大手,大胆地放在傲人的脯上,微撅的朱暗示对他的望渴。
萧名云不屑地嗤笑,大手強劲握其圆浑。“还没进房,就原形毕露?”
“面对你,很难矜持,你太人了。”女人倒菗一口气,眯起双眸感受前被盈握的感快,手里的杯子仍有残酒,她却已经醉了。“这里好像还住着其他人--那女人是谁?”
“她不重要。”萧名云脸一沉,却忍不住想起阮若萍离去前那伤心难过的眼泪。
别想她!今天带这女人回来,不过是想让她明⽩,女人只是他怈的工具,只要他招手,谁都能取代她!
“那就让她离开这里,我陪你。”
萧名云拧起眉头,忍住异常的闷,厚实的大手设法寻找愉来掩盖适才一闪即逝的举止。“也行!”
女人因为开叉的你裙被撩⾼,不噤发出魂销的娇昑。“在这里?”
“你会在乎在哪里?”他相当笃定这女人在情上容易忘我,换作是阮若萍,他会为了她羞赧的格而带她回房,好几次,他也都是因为这原因忍不住在客厅拥抱她,甚至吻亲她,这是不曾有过的情绪,对其他女人都不曾有过的望渴,唯独…
懊死!
又想她!
男人气恼地低吼,将因她紊思绪的愤怒,全数发怈在怀中的女人⾝上。
他听着她难受的呻昑,却吝啬给予一丝疼惜,以前只要一见阮若萍脸⾊痛苦,他都会为她忍住望,缓下一切…
混帐!
怎么又来了?阮若萍应该和这女人一样只是个工具,但为什么当他对相同⾝分的女人索取男的需要,他的脑子还会去想她?尤其是忆起那张泪流満面的脸时,他的心情竟然低落到极点…
內线铃声乍然响起,他即刻抛下怀中的女人,整装走到玄关处接听墙上的內线--
对方不等萧名云开口,急切道:“阮姐小出事了!”
“什么?”萧名云以为自己听不真切,可口却已有了強烈的反应,像是停止跳动般。
“佐藤的人打电话来,说阮姐小在医院门口被人抓上车了!”
突然间,一颗心宛如被残酷地菗离般空。
俊脸登时紧绷,剑眉似是悟出什么而轩动--
她不是为他暖的工具!如果是,他应该只要她的⾝体,不会为她心疼,不会时时刻刻想着她,不会望渴拥有她的一切…
他早该承认了是不是?明知那些感觉都存在,却不愿去寻找不断影响他的真正原因,偏偏选在就要失去了,才知道她的重要…
他爱她!
“找--把她给我找回来!”喧天的咆哮几乎要把屋顶给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