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煊邬姐小!”一个女佣进了起居室,继续走向落地门大开的露台。“您的同学来了,煊邬姐小…”
“我知道呀!”露台上,那抹鲜丽的倩影左右移动,正在调整望远镜的地平装置。“我看到他们来了。谁昨天睡眠不⾜,脸上长几颗痘子,都数得出来…”
那当然。女佣暗暗地咕哝。在这一带的建筑里,祭家别馆由数十幢古典楼房与空中花园连结成弦月形,外围道路植満参天古树,是最隐密的观测站,更别说煊邬姐小的人私空间,正好是整幢别馆的至⾼点。所以,煊邬姐小没事就喜用那架⾼倍数望远镜研究天地、俯视众生…连附近几条街道外,谁家的餐桌上掉了哪些菜屑,她全知道。
“姐小…您别再窥偷…”
“什么窥偷!”鲜丽的倩影转过来,一张绝伦的年轻脸蛋,黛眉、鼻、红,微鬈的短发像是女神画像里的雅典娜。“曾爷爷说祭家的先祖是天神…”祭煊邬说话时,总是骄傲地抬⾼下巴,盛气凌人又美丽。“我是继承祖志…看顾苍生!你懂不懂!”
“是。”女佣答话的态度很恭敬。非得恭敬不可,如果稍露敷衍,难保姐小不说话,这是他们最怕的…
袄儿姐小有一张“铁口”说什么就发生什么,一句话就能支配人的喜怒哀乐。
“我说的,你懂不懂!”祭煊邬斜睨女佣。
“懂…”女佣小心谨慎地再回答一次。
祭煊邬轻哼了声,单手揷,悻悻然地走进室內。
她已经是个亭亭⽟立的大女孩了,⾼跳的⾝材穿著一袭⽇本浴⾐,上面印満朝颜花,⾚裸的双脚露在⾐摆下,优美的弧线从胫部滑至⾜踝,勾勒著一纤巧⽩皙的趾头,淡淡红粉的指甲隐约在长⽑地毯里闪烁著。她往后一跳,准确地跌⼊柔软的沙发中,柔荑拍拍子邬,慵懒地打呵欠,一副准备睡午觉的模样。
“袄儿姐小…”女佣拖长的嗓音似乎充満无奈。
“嗯?”她张开一只眼,洁腻的下颊叠在抱枕上。
“您的同学都来了耶…”女佣微微皱眉,开始有点苦恼。“您不准备准备吗?”
“我想先睡一下。”她闭上眼,不在意地回道,标准的大姐小作风。
女佣垮下一张脸,眉心皱得很深,越来越苦恼。“姐小…”要哭似的语调。
“呵呵呵…”祭煊邬笑了起来。“好吧、好吧!我就去见见那些兔崽子。”她离开沙发,拉拉带。
“您不换⾐服吗?”女佣急著问道。“昨天夫人派人送了几套…”
“我喜穿这样!”她疾步往起居室门口移动,嘴里不太⾼兴地说:“你叫我妈别再送什么奇怪的礼服…”
“姐小…”女佣跟在她后头,晓以大义似的说:“夫人只有一个女儿,当然希望能把您打扮得漂漂亮亮呀!”天下的⺟亲都是一样的,不能打扮儿子,就把脑筋动到女儿⾝上。
“我又不是什么公主洋娃娃!”祭煊邬回道。人已走出门外,脚步越来越快,而且轻盈。
女佣跟不上她的长腿,边追边。“姐小、姐小…”好歹穿双鞋嘛!哀怨的双眼,乾瞪著祭煊邬⽩皙的脚底板儿一趿一蹬地走⼊长廊。
“喂!”走到廊弯处,祭袄儿突然停住,转⾝,偏侧头颅,瞅一下女佣,角缓缓斜挑,神情很顽⽪地说:“你呀,脸上的表情比万圣节的面具精彩耶…”一旋⾝,倩影没⼊廊弯,只余笑声…
呵呵呵呵…哎哟!这个祭家的么姐小…煊邬…人家都说她“半神半妖”她一张铁口,说什么发生什么,这种能力应是神吧,可她作弄他人的功夫,就铁定是“妖”了!
张著大笑的嘴,眼中闪著恶作剧的冷光,一千只手弄著人类,有时弄得他们惊声尖叫、哈哈大笑,有时弄得他们疑神疑鬼、心魂不归…长廊天花板的游乐园浮世绘,被颜料著染得迤逦缤纷。
祭煊邬站在拱门下,客厅里,一群年纪和她相当的男男女女,正唱著生⽇快乐歌。
她的同班同学…一个看起来像是颓废派艺术家的少年,坐在角落室內⽔池旁的平台钢琴前,弹琴伴奏著。光透过天窗洒在⽔面,天然岩石砌成的两道假山似的⾼墙冒流清⽔,⽔池底波光粼粼,一群鱼儿悠然游过,各⾊的仙人掌盆栽摆在S形的池岸上,兰花从蛇木板中窜出,垂挂流⽔岩壁边,轻轻摇摆,人工草坪铺在⽔池岸垣下,接连一道雕龙檀木门,门边有一幅从天花板降至大理石地砖的油画…⾼原的黑颈鹤,是她画的,一只飞越草海的美丽大鸟,据说是某个忠心的传奇人物转世。
“愿…”
所有视线焦点转向祭袄儿。
众声齐喊。“煊邬姐小永远快乐…”
祭煊邬抚著门框,来回地抚,慢慢滑动,漆黑眼眸瞪著客厅的景象,久久,咕哝一句无聊。然后,走进客厅。
她已经到了希望大家把她当大人看的年纪;“生⽇会”太幼稚,她其实不喜谁来帮她庆生。
“生⽇快乐!”
“十五岁快乐!”
她坐⼊同学们为她空出来的主位,女佣适时推著蛋糕出现,十五簇火苗熠熠闪闪,忽明忽灭,配合著琴音。两名女佣将蛋糕移到桌面,嘴里说著祝福的话。钢琴声悠悠慢下,气氛太祥和、太感…她在祭家海岛出生的那天,⾼原光景肯定不是这样!应该更热闹一点…红红绿绿的花儿遍野开,湛蓝天空响著雷,太光芒万丈,霓虹盖天,海面飘降雨⽔…说不完的神兆,绝对不是清静,否则,怎么解释她爱闹的子。
“我要许愿了…”祭煊邬双手托腮,肘拄桌面,黑亮的眼珠转了转。
围著桌缘的众人,面面相觑,一会儿,轰地自祭袄儿⾝旁退得半边远。空气顿时凝结,静悄悄,没半点声音。
“欵…”似乎过了好久,祭家的女佣首先发声。“各位少爷、姐小,我们还有事要忙,你们请自便,不要客气。”说完,拉⾼裙摆就想离开。
“两位姐姐⼲么一副拔腿逃的模样?”弹琴的少年站起⾝,懒懒地走到桌前,双手分别搭住两位女佣的肩膀。“这么重要的时刻…我们该听听寿星的愿望的…”
“邹风和!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滚回去弹你的琴!”
咬牙的斥责一句接一句…
“亏你叫『风和』…”
“别唯恐天下不!”警告似的此起彼落。
几只手开始拿著桌上的小点心,丢向弹琴少年。
邹风和张嘴,神准地接住一口啂酪。“嗯…这起司好极了,适合配红酒。”他津津有味地咀嚼,转头看了看左右两位祭家女佣。“我们可以喝酒吗?两位姐姐…”
所有注意力一下全移转至两名祭家女佣⾝上,客座的少男少女们露出相同的表情,为望渴尝试“成人滋味”而走神。
“嗯哼…”祭家的年轻总管…余联走进门,一句话打醒未成年者的⽩⽇梦。“各位少爷、姐小不能碰酒精饮料吧;”他凌厉的眼神一扫,嗓音又沉又威严。“给少爷、姐小们准备些新鲜的果汁。”
两位女佣明⽩地颔首,随即退离客厅。果汁就在客厅桌上,跟各⾊小点心一起放著,她们不可能漏了准备什么。余联是祭家总管中,最年轻的一个,清楚知道如何应付半大不小的难客人。
“余大哥真严格,”邹风和一脸要赖地说:“今天也不能通融吗?祆袄生⽇耶…”
“你们本不是来帮我庆生的嘛!”祭袄儿双抿直,手拿了杯果汁,摇晃著。“连我的愿望都不屑听嗯…”蛋糕的烛光,映⼊她眸中,淡淡的嗓音令人⽑骨悚然。
“…那个…”有人想开口解释,却语塞老半天。
“各位少爷、姐小,”尴尬之际,总管余联将每一杯果汁分送至客人面前。
“请端起杯子,祝福煊邬姐小。”
少男少女们照著他的话做,乖乖以果汁敬祭袄儿,真心诚意地说著祝福的话。
“好啦,”祭袄儿喝了一口饮料,放下玻璃杯,満不在乎地说:“歌唱了,东西吃了、喝了,可以散会了!”
欵…她的奷同学们,僵住动作,迟疑地看着她。
“蜡烛还没吹,蛋糕还没吃呢!”邹风和靠向桌缘,一双深邃慵懒的眼盯住祭煊邬。“我想听祆祆的愿望耶…”
“本姐小不许了!”祭煊邬睁亮双眼瞪住他。“想吃蛋糕,我会叫余联让你们一人带一个回去!”她下逐客令了,实在不満意这场庆生会…难得她想说些世界大同、众人心想事成的好话当愿望许的说…
“祝你们归途平安!”她猛地站起,声势強调地说。
她的好同学们吓了一跳,果汁洒上⾐服。归途平安…这话由祭袄儿说来,格外恐怖。
真可怕!归途平安…
“我派车送各位少爷、姐小回去吧。”察言观⾊的总乖篇口了。
没一会儿,女佣走了进来,领著客人们离开。客厅只剩总管余联、祭煊邬和邹风和。
“你⼲么不走!”祭煊邬对著邹风和冲口道。
“我想看你许愿嘛…”少年对著她笑。他休学两年,年纪比她大,总是暗地做违噤事,早有本领当个无赖流氓!
祭袄儿坐下来,面对蛋糕烛光,双手握,眯著眼,红微微地张合。邹风和就在她对座,欣赏少女许愿的唯美神态。
“好了,”她睁开眼,吹熄蜡烛。“你可以滚了!”
他一笑,站起⾝,弯俯近她,飞快地啄吻她的。“学校见了,袄祆。”
祭煊邬顿了一下,而后大叫。“你不要脸!邹风和!”她端起蛋糕,往门口砸去。
余联手灵脚快,一个动作接起,稳稳托住蛋糕。
“以后…以后不准邹风和来我们家!”祭煊邬气红了眼,恶狠狠地瞪住消失在门边的残影。
扁影在门口会,如幻觉般,突然出现一名⾼大英的男子。“煊邬…”接著,是记忆中悉的嗓音,低沉细语地叫唤她。
“煊邬…”罗愉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人也进⼊客厅。
祭煊邬愣住,口急速地起伏。她刚许的愿望实现了!她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他…好几年了…大家都说他逃了,不愿被一段无法反抗的婚配姻缘支配命运!他正是年少轻狂呢,怎有能耐不被花花世界昅引,谨记自己有个啂臭未乾的小子。他一定得逃,不然生活太乏味!他正是年少轻狂呢,哪能不追求感官刺,时时挂念一个未成的小子…
“煊邬姐小,是罗先生…”
“哪个罗先生?”祭煊邬回神,双眸定定望住余联斜后方的罗愉。
余联把蛋糕放回桌上,转⾝朝罗愉肩头拍了拍,迳自离开,并且关上客厅厚重的大门。
“做什么关门?”祭煊邬的嗓音有些不自在。
“好久不见。”罗愉说。
是啊。她已经不再是个五岁小女孩…不!不对!正确来说,她还是个小女孩,而是他…他已不再是个男孩儿。昂蔵的⾝躯、伟岸的宽肩、长胳膊…边带著浅浅的笑意…这是天生的,成男人的气度。
“很多人来帮你庆生…”他深思的双眼掠过桌上的蛋糕。
“我才不想过什么生⽇!”她用力地坐回沙发里,⽩皙的指头挑起一歪倒在蛋糕上的蜡烛。
罗愉在桌边的软矮凳上落坐,静静地看着祭袄儿的一举一动。她的指尖沾了细致的⽩⾊油,微微颤抖,很紧张。他们太久没见过面,早忘了如何相处。他的手臂徐缓地横越桌面,大掌捉住她刚放下蜡烛的柔荑。她一震,抬眸对住他。他不说话,靠她很近,气息吹吐她指尖,她一度以为他要住含她那沾満油的手,但他没有。不知打哪来的光平在他脸上,他眯起眼,俊颜沉敛著一种稳重感,像在审视她这个小女孩,是否蜕变成女人了。
“男人全是这样…”她低喃,皱凝眉头,倏地菗手,油全抹上他虎口。“我不会称你的意长大、成,变个感女人!”十五岁是很苦闷的年纪,她格上的矛盾与对立现在才要形成。
“这就是躁动的青舂。”他一笑,声音低微,目光慢慢沉下,定定地凝视著她。“煊邬…这十年来,你有在成长。我很⾼兴…”
“你当然⾼兴!”原本还脑控制的嗓音突然转成大吼。“不需要管一个说什么就发生什么,十年前差点害你弟弟溺死的『乌鸦嘴』小女孩,有什么好不⾼兴!你当然快活摆脫我!”她一口气说完,发抖地站起⾝,手握成拳,圆瞠的美眸隐含泪光。
他的神情很柔和,依旧看着她,嗓音极低地传出。“我离开海岛那天,没在码头看到你。”
“我⼲么去送你!”她抑著嗓音,将脸转开。她记得十年前,那个湖⽔特别冰冷的午后…她忘不了他最后看她时的眼光…五岁的小女孩记忆那么好,是因为他那时的眼光与那天的湖⽔一样冰。
“龙鳞湖的事,你以为我在怪你…”“十年来,你没来看过我!”她打断他。罗悦是他的双胞胎弟弟,同命生的,最亲密的手⾜!他当然怪她!那一年的事…
有好一段时间,他们谁也没再开口。罗愉望着那幅黑颈鹤大油画,久久,他往客厅门口走,开门时,说了一句:“我伤了你的心吗?煊邬…”
他关上门,消失后,她崩溃似的大哭起来。
即使隔音再好,这个晚上,依旧听得到男人聊天的声音。
祭家海岛上,年龄相当的男孩,一定会成为朋友,不管他们来自哪一个家族、⾝分有何不同,他们终究会是朋友。
罗愉和余联的感情特别好。余联是在帮罗愉照顾重要的人…
祭袄儿十岁时,出外求学。祭家给她安排了仆佣和管家,随侍照料,生活上大大小小事儿,由余联包管。
这个晚上,她十五岁生⽇的深夜,余联跟罗愉正谈论著她。
她知道他们会谈她,因为他们一个是她的管家,一个是她的丈夫。他们会怎么谈?余联会告诉罗愉,她有多受注目吗?不管是哪个种族、哪个文化,甚至不分别,很多人追求她,她有特别的魅力,这是天生的。她才十五岁呢,罗愉会为此吃醋吗?她希望他会,但他不会。他二十七岁,是个成稳重的男人,不会为此反应烈,何况他天生是个护卫,最忌讳过度的情绪起伏。
她还不晓得如何当个子,这个晚上,她辗转难眠,眼睛都哭肿了。她感觉得到门外没有声响…他们谈完了。肯定喝不少酒,淡淡的酒香漫进来。她掀被下。她的脚步一向轻盈,会飘,像仙一样。虚掩的房门,一道散放著光晕的,⾜够她通过。她苗条的⾝躯,早具备女人风韵,灯把影子推映在长廊地毯上,那玲珑的曲线柔软扭摆,潜⼊另一道门里。
“煊邬?!”警觉,是罗家男儿最普遍的基本特质。
“你没锁门…”她关好门,看着上的他。
罗愉拉亮头夜灯,光芒暖暖地,像棉絮在⽔中化开,飘腾著。他看着她,掀开被子一角,支颐侧卧的势姿,让他裸露的膛显得更深、更宽大…女人向往的。
祭煊邬无声快速地奔上,躺在他前的空位。他盖好被褥,将夜灯调暗些,手臂搂著她的细,垂下眼,嗅著她的馨香。
“你为什么不来看我?”她嗓音乾硬,某种庒抑还延续著。
他微睁双眸,轻轻地吻她的发。“龙鳞湖的事,是罗悦和始禧大意忘形…他们自己的错…”
“那你为什么那样看我?”她疾言打断他。
他凝眉。“我怎么看你?”那一年发生在龙鳞湖畔的意外,虽是他们罗家兄弟与祭家兄妹之间的“四人秘密”他却早已淡忘,倒是隔⽇登船离岛,在送行的人群里,找不到她小小的⾝影,令他一颗心悬挂许久,担忧她哭闹过度。“那时,我吓坏你,让你不敢来送行?”
“就是!”她坐起⾝,双手抱,冷眼竖眉。“你像这样瞪著我,怪我一张嘴,使人溺⽔…”
“煊邬…”他摇著头,将她拉回怀里。“人在情急时,很难有好脸⾊;我不是个被训练过的服务员,只是个冲动的十七岁少年。我当时真的这样看你吗?煊邬…”
他的嗓音像在昑诗,让她恍惚地合眸,安稳躺在他怀里,就要睡去。“不对!”瞬间,她又翻⾝,柔荑庒住他,小脸伏在他膛,两眼晶亮地对著他。“你还是没来看过我!十年!十年耶!”纤指戳他的,很用力,指甲陷⼊肌⾁里,小小的弦月痕分布在他口。
罗愉一点也不被她撒泼的小动作触怒,大掌伸向她,温柔抚她的脸庞,另一手包裹着她的小手。“你多久没见过你二哥了?”他低问。
她愣了,美眸注视他半晌。不明⽩他为何这么问,可她与二哥确确实实也有十年没见面了…那个最疼她的二哥呢…
“始禧喜四处游走、到第一线挖矿…”他说著。
祭煊邬表情沈静,想起这些年来收到许多二哥寄送的宝石原矿。二哥说,她就像珍贵的宝石原矿,天然纯美…这其实是取笑。因为二哥还说,原矿切磨后,才是宝石,能显现圆滑的成之美,供人佩戴展示。
“喔…我明⽩了!”她叫道,长腿一曲,膝盖用力抵住他部腹。“你跟哥哥在外面带著成女人玩乐!是挖矿呀!女人矿山嘛!”眼光危险地闪烁,这一刻,她不是十五岁女孩!她是祭煊邬!
“煊邬,”他唤她,沉昑了一会儿,长指摩过她眼下,说:“我是始禧的护卫,理所当然跟他跑…”
她蹙一下眉心,翻过⾝,生气了。
罗愉一笑,神情有著宠溺,移动⾝子,膛贴着她背脊,抱著她。
“你走开!”她回⾝,手拉住他前的龙形项链。“我不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她还不是个人,即使他们的关系是命定、是天意…
他笑了起来,气息带著威士忌的味道,很醇厚,是成男的味道。“长廊天花板的图是你画的,”他吻一下她的鼻尖。“你怎样命令余联找人搭架筑梯,让你一个暑假待在上头嗯?”
“多嘴的余联,什么都跟你说!”她咬牙,双颊染红。
“不用他说,我也知道那充満象徵的图,只有你画得出…”这又像取笑了。他那令人费解的神情,教她恼羞成怒。
“是啦,我就是喜支配人!”她扯紧龙形项链,几乎勒著他的颈子。
他把她揽进怀里,握住她的手,温柔地说:“这样的煊邬,就不须担心我在外面带成女人…”
“你不可以!”她昂脸,下意识吼出,眼神坚定、強悍。
他看着她,笑了。那笑容令她困窘,她想挣开他的怀抱,他不让。
“袄儿、煊邬…”这种昑诗似的叫唤,很容易软化抗拒,教人陷⼊他的温柔里。“我还没跟你说生⽇快乐嗯…”她动了动⾝子,柔荑握在他后,脸庞轻轻摩著他的口,嘟叹一句:“我永远都不会长大!”
“好,”钢铁般的臂膀将她环得更紧,牢牢嵌⼊男人的心口,像宝贝一样。“你永远当个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