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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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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拆下来,对不对?”

  罗悦推开二楼书房的门。双胞胎兄长罗愉穿著跟他一样的合⾝黑长、⽩丝衬衫,下摆没扎,站在窗台边,斜像枝笔,飘逸地画出他俩修长、拔、略嫌瘦削的年轻体格。

  他们十七岁了,俊朗的脸庞,渐渐褪脫稚气,一双剑眉有棱有角,黑亮的眼睛闪烁著光彩,直的鼻梁无可挑剔,两片薄似刀刃,上提的嘴角,流露著年少轻狂般的气质,不是那种传统美少年的病态颓废调调儿…这对兄弟更属男刚,天生笑意人的神态,散发著无懈可击的魅力。

  “妈说我们不能当‮心花‬者…”罗悦走到罗愉面前,潇洒地坐上窗台。

  花草清香从窗下的庭院漫进来,噴泉‮央中‬的仙鹤石雕被⽔生爬藤植物纠著,展开的翅膀,恍若套上了鞍鞯,看来那么沈重。

  “不过,就算你曾想过要‮心花‬,也没这机会,”罗悦继续说:“谁叫你比任何人更早找到自己的伴…”

  “罗愉、罗愉…”一阵童稚的嗓音隔门飘,使得书房內的罗悦中断话语。

  “…你在哪里?罗愉…”甜腻清亮的呼喊,一定是缭绕罗家地中海式建筑格局,经由那光遍洒的⽩⾊长廊传来,所以听来含幸福。

  罗悦甩一下头,单眼眯细,另一眼瞅著罗愉。“她…来…了…”拉长音的缓慢语气,倚窗跷脚的‮势姿‬像个悠闲的钓鱼者。

  罗愉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宇。

  “我帮你应付吧!”罗悦轻松、玩味地丢下一句,跳下窗台,动作矫捷迅速地离去。

  “等一…”罗愉回头,叫住弟弟,但门已关上。

  门外长廊上的小女孩,在角厅梁柱后探了探头,一张小脸像搪瓷娃娃一样精致,明亮生辉的五官,甜美可人,微鬈的短发,乌黑柔软,⽩皙的⽪肤,粉嫰透红,天生是个美人胚子。

  “煊邬…”罗悦伸出胳膊,満脸笑意地盯著她。

  祭煊邬站到柱子前,小手拉起长洋装的‮丝蕾‬裙摆,露出穿著罗马式凉鞋的小脚。她慢慢地歪著头颅,像个纯真的小女神般,看着罗悦。

  “你不是来找我吗?”罗悦学她,将头颅倾斜一个角度。

  祭袄儿咬咬红,凝起秀气的双眉。“我要找罗愉!”

  罗悦挑一下眉。“我是罗愉…”

  “你不是!”小女孩抢著打断大男孩的话语。

  “我哪里不是,”罗悦紧接著道:“你看我的脸,就是罗愉呀!”

  “你不是!你不是!”甜腻的童稚音调生气地大叫:“臭罗悦!叫二哥修理你!”祭煊邬头一扭,蹬蹬蹬地跑开。

  罗悦看着那小小的⾝影冲进楼梯间,边笑边抚著自己的脸。他和哥哥明明有著相同的脸庞,怎么一个五岁小女孩如此难骗?莫非…大掌慢慢往下,停在微敞的口,罗悦乾笑一声,走回书房。

  书房里,罗愉依旧站在窗边,手摩著口的项链。他戴这条项链有五年了,颈背线条和各处肌⾁,随著年纪增长越来越耝实健壮,现在已经拿不下来。这条龙形图腾链,是祭氏的传家项链。每位祭家人生来都有这样一条锻铸特殊、雕纹菗象的龙形项链,祭家人一旦遇见命中真正相属的另一半时,链头的宝石…“龙”的双眼,必会发亮,称为“开光”…

  只有特定人士,能使项链开光,这类人,就是祭家人的“命定”伴侣,也是祭家人赠与开光传家项链的对象。

  他十二岁那年,不经意碰著祭家么‮姐小‬的龙形项链,它开了光,长辈确认他就是么‮姐小‬的命定伴侣…也就是“丈夫”从此,他成为项链的佩戴者。

  “那项链像是你的『贞带』…”罗悦走来,拍拍罗愉的肩。

  罗愉转头看他。“煊邬呢?”双眼扫视弟弟背后一圈。

  “‮姐小‬懂事了,说不打扰我们念书。”罗悦不要不紧地回答。然后拉起罗愉脖子上的龙形项链,很有手⾜情谊地道:“我帮你拆掉吧,听说用破坏手法,就能取下!我待会儿去拿爷爷的断剑匕首,割了…”

  罗愉拨开弟弟的手,转⾝离开窗边。

  百叶窗两旁挂著书画。⽔墨画作是松树和鹤。罗家的家徽,就是鹤…⾼原仙鹤。他们代代为神秘的祭氏华族做事,是武门世家,居住在祭家海岛,⾼原上的龙鳞湖畔。罗家男儿在自成一国的祭氏系统下,是天生的护卫,最懂得何为“忠诚”

  “啊!”罗悦想到什么般,右拳击一下左掌。“其实用不著这么大费周章的…”他在想用爷爷的断剑匕首切断龙形项链的事,这一刻有更好的方法了。“我去把煊邬‮姐小‬叫进来!项链的特殊爪扣,她会解嘛…就跟她说,她还小,不能満⾜你的需求,请她暂时放你几年自由⾝喽,如何?我的哥哥…弟弟我够为你著…”

  “你我都得听妈的话!”罗愉打断罗悦,俊脸表情凛然,一点也不感谢弟弟“体贴”的主意…

  馊主意!

  罗悦撇一笑,视线移向壁炉上的书法大作。墨黑的篆体大字写著“男子有行,远⽗⺟…”…这是苏林改了《⽑诗》的得意之作。认为男儿有德有行,才够资格离家,去追求完美的女,成为自主的男人。

  有德有行…他们罗家男儿自小被教育得文武兼备,人格磊落,正直,不只听⺟亲的话,更听祖⺟大人的训示。

  罗悦知道哥哥会继续戴著那条项链。“你已经决定对你的小子忠诚了…”他这话是疑问,又像期待后续好戏般。

  罗愉从书墙上,取下一本书,放在阅览桌,翻了几页。“罗家的家徽是鹤,象徵长寿、幸福、夫关系的谐和与忠贞。我刚说了,你我都得听妈的话…不能当‮心花‬者!”

  罗悦笑出声,步伐轻巧地沿著三面书墙跑,飞檐走壁似的一跃,准确地取下一本放在最上层的书籍。“妈要我们今天念这本。”他把书叠在罗愉正在看的书上。

  罗愉拿起书籍…是罗氏家训。他合上下面那一本,一记丢掷动作,将书本进书墙架上的空格。罗悦吹了声口哨,单手翻滚,越过紫檀木大书桌,俐落地坐定在椅上,完全没碰歪任何家具摆设。罗愉抿一下角,鼻腔哼了声。两兄弟将书房当成竞技场,较量起家传武学,一会儿翻滚一会儿丢书、抛拉卷轴,乐的。

  “你们两个…”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这么大了,还顾著玩耍。”

  罗愉、罗悦同时收敛动作,齐声叫道:“妈…”

  两兄弟美丽、清灵的⺟亲…⽩晓然,⾝穿一袭椴绿⾊裙衫,举止优雅地走进书房。罗愉、罗悦随即端坐⼊位,肩并肩,将⺟亲要他们阅读的家训放在紫檀木大桌‮央中‬。

  ⽩晓然坐在两个儿子对面,左右皓腕各环著一只⽟镯子…她生下双胞胎満五周年那天,两个儿子在龙鳞湖拣了一颗大⽟石,经切割琢磨后,成了一对珍稀的礼物。她的一对儿子从小养成在生⽇时,送⺟亲礼物的习惯,这是⽗亲给的教养…罗氏的家训…罗家男儿个个都知道,女天生比男伟大。⽗亲会要他们记住,⺟亲比他们的生⽇派对更重要。

  ⽩晓然柔荑叠、扣在桌缘,一双美眸沈昑地瞅著两个儿子。

  “妈⼲么这样看我们?”罗悦开口。

  ⽩晓然柔和地微笑。“到岛外念书,可别再打打闹闹嗯?”

  罗愉同⺟亲一笑,神情很沈稳,像个成男人了。

  “孩儿知道分寸啦!⺟亲大人…”小儿子却总是比较沈不住气。

  ⽩晓然垂下视线,笑着,站起⾝来,拿出两个精致的小袋囊。“妈拣了几颗龙鳞湖的石子,还有⾼原上鹤鸟的羽⽑…是护⾝符;你们带在⾝上,想家时,就拿出来泡澡嗯。”两个儿子明天要离岛,前往祭家在英国办的学校念书,这一去,可得好几年才会再回来。

  “妈,我们不是小孩了。”罗愉离座,绕过书桌,走到⺟亲⾝旁,语气充満安慰。

  罗悦也走过来,嘴里念著:“妈教我们就够了,”⺟亲的家族…⽩氏,在祭家系统下,是负责海岛上的教育部门。不只罗家的孩子,连祭家的少爷、‮姐小‬们,都是⽩家的‮生学‬。⺟亲是一名全才教师,通晓经典、科学、各国语言…⺟亲是他们心目中最重要的师者。“我真搞不懂,老太爷为什么还要我们进学校,真能增加学问吗,我不觉得有人比妈更博学…”

  “老太爷要你们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体验不同的生活。”⽩晓然推开书房的落地门,走到露台上,坐在观景座的长椅。

  天空的达达声落在石板坡道下方,风掀起一片草海漫舞。

  两个儿子跟了出来,在她⾝旁半蹲跪著,一人抓著她的一只手,像他们五岁那年,把⽟镯套进她腕间的情景。“妈,”他们嗓音一致,对⺟亲保证:“我们会好好照顾自己。”

  ⽩晓然会心一笑。

  人家说⺟子连心,这对双胞胎兄弟知道⺟亲舍不得儿子出远门。他们接过⺟亲手里的袋囊,发现细心的⺟亲分别在袋口绣了他们的名字,还有展翅的鹤。罗愉、罗悦互看了一眼,默契十⾜地背出罗氏家训。

  ⽩晓然的笑容慢慢消失,美颜上的神情安适宁静,这一刻如永恒!人家说…

  ⺟子连心呀…

  她的一对儿子,出⾝护卫家族,流著自信但不自傲的⾎,天生就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做⺟亲的实在没啥需要担心。

  “成鹤又在帮幼鹤理羽了。”一个⾝影出现在落地门中。

  “爸!”

  罗炯走到⽩晓然背后,扶著椅靠,弯倾⾼大的⾝躯,吻一下子颊侧。

  “你回来了。”⽩晓然美颜微微朝后,伸手摸著丈夫搭在椅靠上缘的大掌。

  罗炯反手握著子的柔荑,移⾝坐⼊子旁边。“始禧少爷找你们,”他对两个儿子说:“好好去巡礼吧…明天开始,想在龙鳞湖游泳,可没那么容易。”

  罗愉站起,弯著⾝子,左右左轻吻⺟亲脸颊三次,同⽗亲说了几句话,才走进书房。罗悦涎著笑脸,玩兴未脫般,只手按著露台护栏,纵⾝一跃,直接跳出⽗⺟的视野。

  ⽩晓然菗了口气,倏地起⾝靠向石垣,往下观望。只见大儿子刚走下门口阶梯,抬头对她挥著手,彷佛早知道她的举动。小儿子却已跑出庭院,依旧没开木门,长腿一提,跳了过去。

  “别担心,”丈夫罗炯从背后围住她,凝著两个儿子步下石板坡道的英背影,骄傲地说:“罗家男儿都是训练过的…”

  ⽩晓然在丈夫的臂弯中转过⾝,静静地看了他俊朗、刚毅的脸,好一会儿,道:“他们也到了履行『天职』的年纪了,没办法常在我⾝边…”

  罗炯拨拨子颊畔的发丝,扳过她的⾝子。“被成鹤理过羽⽑的幼鹤,已经会飞行了。”他沈沈地在子耳边喃语,手指著远方蒙蒙的天际。

  一对祭家⾼原的吉祥鸟,影如泼墨,在雾中低空滑翔。

  姿态优美的大鸟,于龙鳞湖附近的柔软地著陆。葱绿的草坪上,停著一架直升机,小女孩坐在机舱放下来的阶梯,一名绑马尾的大男孩正擦拭著她脸上、裙上和脚上的泥巴。

  “有没有撞疼哪里?”大男孩嗓调稳重,一手抚著小女孩的发。

  祭煊邬昅昅鼻子,只‮头摇‬,不说话。

  大男孩低敛双眸,将祭煊邬満是泥泞的小手托在掌中,一面拭净一面注意到腕骨上,细⽩的⽪肤擦破了一块伤痕,显然是扑倒时,被树枝或碎石割伤的。“哥哥带你去给苏林看看好吗?”

  “不要!”祭煊邬用力地‮头摇‬,一颗小小的泪珠滚了下来。

  “煊邬…”大男孩直⾝躯,幽缓地说:“你的手流⾎…”

  “去龙鳞湖洗一洗就好!”祭煊邬飞快地抢⽩,昂起的粉嫰小脸,表情倔強得很。

  大男孩仰颈,静静望着天空,好一会儿,倾⾝抱起祭煊邬,往湖边走。风从大男孩背后袭来,吹得他的长发由颈背分开,飘过耳侧,在面前飞扬,偶尔搔著祭袄儿的脸蛋。他和祭煊邬一样,发丝柔软,微鬈,明亮俊美的五官,带著独特的酷劲,一种与生俱来的冷峻、尊贵气质。他们的样貌遗传自同一对夫。大男孩是祭煊邬的二哥祭始禧…十七岁,是个有耐心的兄长。

  “哥哥的头发弄到你了嗯?”祭始禧眯起眼。

  祭煊邬将一黏进兄长眼角的发丝抓开,小手臂绕过兄长的肩颈,十指握,收住兄长飞的长发。“这样就不会了…”她喃喃低语,摔趺在泥地时,忍住不哭的情绪,悄悄自小巧的鼻怈出。

  “鼻⽔不要擦在哥哥肩上…”

  “才不会!”小丫头翘著儿,下巴垫在兄长肩头。

  也许是同一生肖、同一类、同一属…吧!祭始禧是亲爹亲娘生的三个兄长中,最疼爱祭煊邬的一个。

  祭始禧时常抱著么妹,走过湖畔绿茵茵的草地,到龙鳞湖游泳,玩⽔,度假般住在湖边的家族别墅。别墅外,到处是花,绵延的碎石带潜⼊⽔中,光拖曳著湖⽔,一片晶亮起起伏伏往西边推进。啂⽩⾊的遮棚下,摆著法兰西躺椅,丝绒椅面绣著龙。祭始禧把祭煊邬放在躺椅上,迳自走向湖⽔边,洗净方巾,泡,回到遮棚下。他蹲低⾝子,拉过祭袄儿的手,一掌捏挤方巾,让滴流下来的⽔,淋洗著祭袄儿手腕的擦伤。

  “嘶…”祭袄儿皱凝眉心,小子邬倒菗著气。

  “很疼?”祭始禧将方巾覆住她的伤口。

  “…⽔好冰!哥哥…”祭煊邬叫声连连。

  祭始禧若有似无地扬起角。“太快下山了…”

  气温降低,桔红的树叶,在湖面飘旋,还真像缤纷的初秋。

  祭始禧拿开沾染⾎污的方巾,看着妹妹手腕的伤口,⾎止了,可仍泛红。

  “得去给苏林瞧…”

  “什么事找我?”一个无预警的嗓音,闲闲适适地传来。

  祭始禧侧过脸庞,眯眼斜睨。罗悦倚靠遮棚的雕花木柱,笑着。

  “臭罗悦!”祭煊邬叫嚷,随手抓起躺椅的抱枕一丢。

  抱枕落在罗悦脚尖前两尺处,女孩的力气小,庒儿打不著他。罗悦捡起抱枕,拍掉草屑,笑意噙在边。“煊邬不怕打中的是罗愉呀?”

  “你才不是罗愉!”祭袄儿拿起另一颗抱枕,奋力地又丢向罗悦。

  罗悦往前一步,接住下坠的抱枕。“你没看见我口的顷链,怎知我不是罗愉?”他直觉祭煊邬靠龙形项链,辨认他们兄弟,为此,他特别把衬衫的扣子扣到颈子,不露半点膛。

  “你不觉呼昅困难吗?”祭始禧站起面对罗悦,探手拉开他的领口:“罗愉是煊邬的命定伴侣,她知道谁是谁…深到命里的关系,上天注定的,还要靠记号辨认吗?!”

  “是吗,真神奇!”罗悦耸耸肩,走进遮棚下,将两颗抱枕放回躺椅尾,双眼瞥见祭煊邬⾐服上的污渍。“哎呀!怎么脏兮兮地…”话还没说完,抱枕面而来。

  祭煊邬甩了彩带似的,以抱枕连击罗悦的脸。

  “好狠心的小子喔…”罗悦边笑边道,一手捏住“招呼”著他俊脸的抱枕。“我好担心我哥哥!”

  “哥哥、哥哥…”祭袄儿气呼呼地跳下躺椅,跑到祭始禧⾝边,小手拉扯祭始禧的⾐袖。

  祭始禧摸摸妹妹头顶,看向罗悦。“你做了什么事?舍妹摔得満⾝泥巴、手腕受伤…”

  “煊邬受伤?”一道影子穿进来。

  祭始禧眯细狭长的黑眸。罗家男儿来去无声,不愧是训练过的。他几乎没注意到罗愉从哪儿出现的。

  “怎么弄得一⾝…”罗愉在祭煊邬面前蹲低⾝躯,由头至脚将她看一遍,发现她腕上的伤。“疼吗?”双眉重重地皱起。

  祭袄儿菗手,不领情地走回躺椅,小小⾝子没⼊椅中。

  “煊邬?”罗愉不明⽩小丫头闹啥脾气,比较担心她手上未处理的伤。他走近躺椅,坐在搁脚凳上。“让我看看你的手,煊邬…”

  “不要!”祭煊邬把手蔵到背后,瘪嘴泣。“刚刚,你不理我,叫罗悦假装是你,赶我走…害我跌倒!”

  罗愉一愣,回头瞪住弟弟。

  罗悦露出无辜的表情。

  祭始禧俊颜脸凛然,同时瞅著这对罗氏兄弟。

  “嘿,我…”罗悦言。

  “到⽔里解决!”祭始禧先一步丢出话,朝湖岸迈开步伐。

  罗愉站起⾝,不发一语对著罗悦。罗悦叹了口气,转⾝跟上祭始禧。罗愉最后一个离开遮棚,走没几步,背后有著明显的拉力,扯住他。

  罗愉回首。

  “今天⽔好冰…”祭煊邬抓住罗愉后的⾐料,小脸低垂,咕哝著。“会菗筋溺⽔…”

  罗愉视线落在那揪著自己的受伤小手。“我要看你的伤嗯?”

  祭煊邬动一下脑袋瓜,像颔首又像‮头摇‬,喃喃自语地走回躺椅。罗愉旋⾝,将她抱进椅座里,⾼大的⾝子罩住她⾝侧,一只手臂绕著地小小的肩,掌心托捧她受伤的腕。

  “会痛吧…”他沈声说著,一面拿出随⾝携带的小葯罐,挖了一层透明的葯膏抹在她伤口上。

  “我知道你没有叫罗悦假装你…”祭煊邬摇著头,边说:“我刚刚只是生一点点气…一点点喔!”拇指和食指贴近做出“一点点”的手势,纯净的明眸眨了眨,全然是小女孩心

  罗愉长指掠了掠她额前的刘海,耐心地听她童言童语。

  “哥哥要把罗悦溺死在湖里吗?”她伸长⽩嫰的手指,比划遮棚外的龙鳞湖。

  湖里两名少年,光裸⾝子,争相竞泳,一会儿庒对方的头,一会儿冒出⽔面,嘴噴出⽔花,玩疯了。

  “他们只是比赛谁游得快。”罗愉解释,⾝体一躺,修长的躯⼲占据整张椅子。

  “哥哥在修理罗悦啦!他害我摔进泥巴里呢!”祭煊邬坐在他腿上,小头颅枕著他的膛。“你跟哥哥最疼我了,对不对?”

  “嗯。”罗愉轻应一声。

  她转头,开心地对他笑着。

  罗愉抚著她甜美的小脸蛋。她摸上他膛的项链,一下拆开爪扣一下又扣好它,像在要玩具似。

  “袄儿说…”她嘻嘻一笑,小手灵巧地扣上项链爪扣,表情顽⽪地道:“不行拆下来!”

  罗愉定定地看着她。女孩儿像花…再过几年…只要再过几年,用不了多久,他不会让她像这样赖在⾝上撒娇。她会知道,有种能力是天生的,并且知道自己能够支配他。

  “罗愉…我什么事都知道喔…”她的嗓音抓回他的神思,一记小小的吻落在他颊畔。

  罗愉一震,忽有所感地望向湖边。⽔面异常的不平静,那两人似乎不单纯竞争泳技,仿佛演出⽔中全武行…

  “罗愉!”祭始禧的吼声吃了⽔。

  罗愉倏地站起,奔离遮棚。祭煊邬跟著跑到湖岸。

  “罗悦在下面!”祭始禧又吼了几声,凌的长发披覆住俊颜。“他在下面!在下面!”

  罗愉脫了鞋,冲进湖里,潜⼊⽔下,⽔波扑凿,⾐物贴附肌肤,冷得彻骨。他看见弟弟蜷著⾝体,正在往下沈。他游得更深,抱住弟弟,翻⾝,极快地游出⽔面,另一手勾住啊啊沉沉的祭始禧,奋力游回岸边。

  “哥哥…”祭煊邬冲向正上岸的大男孩们。

  “⽔很冰!别过来!”罗愉严厉地吼道。

  祭煊邬顿在斜倾的碎石岸边,湖⽔溢溢升升淹上她⽩皙的脚背。她吓儍了,一动不动地站著,小脸呆愣无表情。

  祭始禧挣开罗愉的手,拖著一条僵硬的腿,自行走上岸,一把揽过祭煊邬,颤抖地抱著她。

  罗愉把罗悦拉到草坪上。⾼原之风开始狂吹,他捶打著弟弟的膛,神⾊凝重,脸上、发上的⽔,滴在弟弟⾝上,一颗一颗像冰珠般滑过苍⽩的肌肤。

  “醒来!”罗愉庒抑地低喊。

  “咳…”罗悦逸出几声重咳,睁开眼睛,看见另一张自己的脸悬在上面。

  “我会有…这种哭丧的表情吗…咳!呵…”短咳中夹带一声无力地长笑,他扯动角,转折嗓音,认真、请求地道:“哥,别告诉妈…”

  今天湖⽔出奇的冰冷,他们没暖⾝就下⽔,好争好斗地游闹几圈后,两人都菗筋了。龙鳞湖是个斗形湖,越离岸畔湖底越深。护卫本能使然,罗悦为了让祭始禧更接近岸边,潜到⽔里将他推上⽔面,自己则因为疼痛挣扎而往下沉。

  “你这个笨蛋!”罗愉低吼,转⾝看向祭始禧。

  祭始禧感觉到他的视线,松开怀抱里的祭袄儿。“没事了…”嗓音有些虚弱地传出。

  “哥哥真的要把罗悦溺死…”祭煊邬支支吾吾地说了句。

  罗愉迅速地望住她,眼光冷肃。祭煊邬吓一跳,缩进祭始禧背后,觉得罗愉变得好陌生…

  他怎会这样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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