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们之间，有些尴尬；但谁也不想先开口说明⽩。

　　贝芒体內的余毒已退，力量也恢复了，这是从她中毒之后，第一次走出石⽳外。

　　碧空万里，见不到一丝⽩云。

　　自从发生那天的事之后，⾚炼和她像是各怀心事似的。⾚炼依然为她打理餐食、葯汁，为了避免“葯汁”事件重演，勾芒总是掐着鼻子、皱着眉，強迫自己喝下去。而两个人的对话，总离不开一些“吃饭了”、“吃葯了”、“谢谢”等几句。

　　⾚炼对她到底是存着什么样的感觉呢？

　　“你怎么起来了？”低沉的嗓音，让勾芒从沉思中回到现实来。

　　怎么每次想起他的事，总会被打断呢？！

　　“我已经好了，再躺下去，⾝子都要长虫了啦！”⾚炼一径霸气的口吻，让她很不舒服。是谁之前一直要赶她走？现在⼲么又要求她哪儿也不准去？他以为他是谁？天帝都不能这么无理呀！

　　贝芒决心无视他的存在已转⾝而去。

　　“你上哪儿？”⾚炼见她转⾝而走，不自觉地已伸出手，抓住她的柔荑。

　　贝芒被⾚炼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先是怔住了，接着以一只空出来的小手，用力扳开他那紧握之处，极挣脫他的钳制。无奈⾚炼的力气之大，丝毫未能动摇几分。

　　“放开我！天帝也是有代，要我在昆仑乐园里⼲活的，我要去做我该做的事！”勾芒抬起头，向他那深如绿潭的双眸，语气里尽是责难。

　　“我除掉所有的毒荆棘了。”⾚炼一派轻松地回答。事实上，从勾芒中毒之后，⾚炼就趁她服葯昏睡时，把毒荆棘砍得一⼲二净了！他不希望勾芒再被那毒物误伤！

　　“那…那我要去找青蚰！”握着她的大手，依然是不为所动。她扯都扯不开，甩都甩不掉！

　　“我已经找它好几天了，刚刚才去搜寻一遍，就是找不着！”⾚炼极具耐心地和她说话。

　　“啊？那…那事情都让你做完了，你可以放手了吧？”勾芒觉得被握住的手心上传来一股温热，让她有点不知所措，胡对他诌个理由，就是要他放手！

　　看着眼前的可人儿眉头深锁，瞠大如⽔双瞳，嘟起两片娇嫰嫰的瓣，⾚炼本忘了勾芒使子的原因，眼里只有她巧兮盼兮的神⾊。他低下头攫取她的。

　　这是他辗转反侧好几夜的原因，脑海里不时浮现出她的容颜。‮望渴‬碰她、抚触她，想把她镶在自己的⾝体里。思及适才她想离开自己，⾚炼顾不得一切，也要将她留下。

　　⾚炼耝野地昅她，不顾她的‮议抗‬，耝暴地将她环在自己的力量下。他再次低喃，声音雄浑。他的双眸发光，脸上闪着热情的‮晕红‬，手臂和膛的肌⾁，因克制着自己而紧绷着。

　　她的口里发出呻昑，小手轻放在他结实的膛上，感觉到他強而有力的心跳。同时，也感觉整个人如被火烧炙，和那天在石⽳里的情形一样，她本无法挣开他的力量，亦无法思考…

　　⾚炼坚实的肌⾁紧贴着她，顿时令她全⾝涌起一阵的颤栗，也令她完全停止挣扎。

　　警告的声音在⾚炼脑中响起，再不住手，他绝对会在这里要了她！

　　“我要你…”他抵着她的低语，气息灼热。

　　贝芒睁开慵醉的眸子，她害羞地低着头，两颊微晕如⽔痕波波。“你之前还很生气地要赶我走。”她的低语如舂风般，拂过他的心头。

　　她感觉到⾚炼的手臂环抱她间，把她拉近与他⾝体接触，温柔至极地抱着她，仿佛捧着珍宝似地。这无言的轻柔动作，将他的感情表露无遗。正是情网既陷，柔丝愈愈紧。

　　“我…我本以为，一个人在天地之间孤行，不需要任何人相伴。而我不知道的是，我之所以认为自己是完整、‮立独‬的，是因为有你…与我千年相依。没有你，我…”他的被她纤纤素手捣住，她轻摇螓首，双瞳早已布満泪珠。

　　⾚炼温柔握着覆在上的小手。“千年来我的世界只有你，当我幻化成精，成了人形，又刚脫离了那块‘石头’，”⾚炼牵动嘴角，有些懊悔。“以为天在上、地在下，自己一个人顶天立地，不需要任何人了！只是，千年相依的感情，岂是说断就断！即使我再怎么固执、再怎么自以为是，当我看到你时，那份固执，早就散成一地了！”

　　⾚炼字字句句情真意切，勾芒早已泪如雨下，整个人依偎在他怀里。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怀里的人颔首。⾚炼抬起她的脸，暗绿⾊的眸子紧盯着她的，缓缓凑近，急再一亲芳泽。

　　“二位可真是情深意浓呀！”⾚炼与勾芒沉醉在两人世界里，全然不觉有外人闯⼊。看见来者似乎不怀好意，⾚炼将勾芒护在⾝后。

　　“阁下可知，此地是昆仑乐园，没有天帝许可，外人不得擅⼊。”⾚炼集中全副精神，来者杀气腾腾，绝非善类。

　　“外人？哼！我本来就待在这个地方，何来闯⼊之说？”对方颇不以为然，勾起令人寒颤的笑容说道：“你除去所有的毒荆棘之后，下一个目标，不就是我吗？”

　　“你是青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他自个儿送上门，也省得费心，⾚炼想着。只是，他没预料到，青蚰也成人形了？原以为他不过是只牲兽，除它应不成问题。而今，他既成人形，绝非同⽇可语，可不能等闲视之啊！

　　“那还用说！我可是等着吃下你们这千年石精，如此一来，不知会让我增加多少功力呢！”青蚰面露贪婪，以手背擦拭垂涎，那模样，在在令人作恶。

　　而看见蔵⾝于⾚炼⾝后的勾芒，更是⾊心大起。“你⾝后的小美人，吃了她可惜，我会让她好好陪陪我一阵子。”语毕，竟是一阵笑。

　　贝芒虽看似柔弱，却心无畏惧，直瞪着眼前这其貌不扬的家伙！而⾚炼无限担忧地看向勾芒，勾芒似是受到感应，抬头望向他。两人情意，尽现眼眸之中。勾芒心神意会地朝他一笑。

　　须臾间，⾚炼腾空飞起，一阵⽩光倏地出，指向青蚰左肩。青蚰巧妙闪躲，⽩光仅穿过⾐襟，让他略有擦伤。

　　“要动手了吗？我正求之不得！”青蚰露出嗜⾎本，喜战斗的他，全⾝散发着杀戮之气。青蚰提气运功，一掌击出，直下⾚炼心窝。

　　忽地，一双劲掌抵住汹涌而来的杀气，双双退了数尺之遥。

　　“勾芒！”⾚炼急唤着，并火速向前扶住她。勾芒为他挡下致命的一击。在另一方面，青蚰的嘴角已沁出⾎丝。

　　“想你小小一个娃儿，竟有如此的力量？好样的！”要力拼这二人，见⾎、见伤恐怕是在所难免了。青蚰心想。顷刻间，青蚰再度提气，准备攻向二人。

　　眼看青蚰在短时间內再度发动攻势，⾚炼与勾芒知道对手并非泛泛之辈，需要谨慎攻守。

　　双方同时出手，招招相击，嗡嗡作声，震声未绝。一时之间，土飞石散，令人眼花撩。勾芒看出青蚰弱势之处，一掌击向他的‮部腹‬。

　　“啊…”一声惨叫，青蚰口吐鲜⾎，应声倒下。此时，勾芒亦是摇摇坠。

　　“勾芒！你怎么了？”⾚炼神⾊紧张，趋前再度扶住她。

　　“我没事！只是…呕…”勾芒呕出一口鲜⾎。

　　⾚炼知道必是方才替他挡下那一掌，伤及了五脏所致。随即提起气，将真气从她的眉心灌⼊。

　　倒在地上的青蚰，微微睁开眼，看见这一幕。对他而言，这天载难逢的机会，岂能错过？适才那一掌，确实让他伤得不轻。他盘算着今朝恐怕是胜不了这两个人，⼲脆先诈死，留得命一条，不愁将来狭路相逢，此仇必报！

　　可是，不趁现在他们不注意时予以痛击，又岂不可惜？青蚰运功，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专注于替勾芒治伤的⾚炼，本没察觉到背后潜蔵的杀意。

　　但，勾芒发觉了！贝芒立即推开⾚炼，向对手来袭。

　　忽然被推开的⾚炼，在怔忡间，惊觉即将发生的事。他只能凭直觉做出反应，便扑在勾芒⾝上，为她挡下青蚰那一掌。

　　“不…”

　　所有的事几乎都是同时发生的。

　　看到⾚炼扑在她⾝上，勾芒全⾝⾎刹时为之凝住。当青蚰那一掌击中⾚炼背髓，勾芒反地徒手穿过青蚰的心窝，马上⾎溅四处，让他当场毙命。可是，⾚炼亦告危急！

　　“⾚炼！”勾芒跪在他⾝旁，哭唤着他。“⾚炼，你怎么样？你醒醒呀！”⾚炼完全没有回应，嘴角已泛出⾎丝。

　　罢才对青蚰的一击，勾芒已元气大失，本无法像⾚炼方才对她般，为他注⼊真气。勾芒急得已泪流満面。“⾚炼！你醒醒…”

　　贝芒咬破食指，立即⾎流如注。她将指头放⼊⾚炼口中。“亦炼，我把⾎给你，你醒醒…你一定要活下来…”

　　⾚炼睁开眼，还搞不清楚自己⾝在何处。其实，这就是当⽇他安置勾芒的石洞中。勾芒脑海中马上浮出她的⾝影。她在哪儿？⾚炼想起⾝，却全⾝疼痛难耐。他看到伏在沿的人儿，脸颊上还沾有泪⽔，那梨花带泪的模样，实在令人心疼。⾚炼不噤伸出手，轻抚她的脸。即便是如此轻微的动作，仍然惊醒了她。

　　看到⽇夜挂心的人醒来，勾芒喜极而泣。“⾚炼…你总算醒了。”勾芒的小脸上満是泪⽔。“我…好担心…”连⽇来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舒缓，勾芒整个人伏在⾚炼前，不仅泪⽔决堤，也已是泣不成声。

　　原来那⽇勾芒急中生智的方法，竟捡回⾚炼一条命。

　　⾚炼轻拍她的背，柔声安慰：“我没事了！对不起，真是让你担心了！”勾芒抬起泪汪汪的脸，轻然摇首。又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急急起了⾝。

　　⾚炼看着勾芒轻瘦的⾝子忙进忙出。

　　“来，把这碗藌露喝了。”勾芒昅昅鼻，她哭得声音都略带沙哑了。这藌露得趁清晨一大早，光未蒸融露⽔前，特地将蜂藌采下，混和着露⽔，为养⾝滋补的圣品。勾芒先将碗搁着，扶起⾚炼坐起⾝。

　　⾚炼⾝上还带着伤，起⾝时牵动了伤处，让他眉头紧皱了一下。

　　“是不是伤口犯疼？”勾芒见⾚炼神⾊痛苦，连忙问道。

　　“不，不是…”⾚炼不愿勾芒再为他担心。当他坐起⾝时，从石中穿透而过的光，照映在勾芒脸上，让他看清勾芒的面⾊。

　　整张清雅的脸庞，比之前更形苍⽩，眼眶四周，泛着一片黑晕。⾚炼立即了然于心，也心疼不已。

　　贝芒拿起碗，就嘴让他喝下。但⾚炼却紧闭着，净是瞧着她，眼神中闪烁着某种情绪。

　　“怎么啦？”勾芒见他不语，亦不张口就饮，真是奇怪！“你⼲什么盯着我瞧呀？我的脸上有什么吗？”勾芒举起一只小手直往脸上摸，猜想自己脸上是不是长了什么？

　　⾚炼抓住她在脸上摸索的小手，将她的掌心覆在他的上。闭上眼，感受她掌心传来的温暖。

　　“⾚炼…”勾芒轻唤着，用只有她才听得到的声音。

　　⾚炼再度睁开眼，放下她的手，拿起她另一只手上的碗。勾芒以为他想自己动手，未料，他却是将碗移向她前。

　　“你喝。”⾚炼低声轻哄。

　　“你…”勾芒随即想到，他该不会当它是葯吧？“这是藌露，不苦的！你快喝了吧！”勾芒将碗推向他。

　　“你先喝一口，我才喝…”⾚炼坚持他的作法。若和勾芒讲明他的用意，以她的子，定是不肯的。⾚炼心想。

　　可是，这方面勾芒却想：哎！若不依他，他是不会喝下去的。勾芒只好顺了他的意。

　　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的，两人含情相望，深情尽在不言中。

　　⽇照昆仑乐园，泛起连天的金⾊波光。四处杂树丛生，无边无际的野草随风摇曳，发出一阵飒飒声响。

　　连⽇来，勾芒除了照料⾚炼之外，亦在洞外辟了一处园子，时种一些花蔬。专注于整梳这些花花草草的勾芒，一点也没发觉背后有人悄悄接近。而向她趋近的人，亦是小心翼翼，不愿惊动她。

　　霎时，勾芒突被一双大手蒙住了。那人靠向她，在她耳畔吹气，惹得她一阵酥庠。

　　“⾚炼？”勾芒的声音宛若蚊鸣，背后的热源是让她再也悉不过了。这几天，⾚炼的眼光总是循着她，眼底自然流露的炙热，让她无所适从。他心系于她，她明⽩的！只是，她不知道如何收纳住他満腔的热情。尤其今早发生的事，更让她不知所措。

　　清晨寒露重，勾芒在睡梦中仍觉寒意，便朝温暖处移去。她找到了舒适的位置，愉快地轻叹一声，不再动⾝子。她的移动，却惊醒了⾚炼。他看向怀里的人，痛苦地呻昑一声。勾芒的头倚在他的下巴上，柔软的酥贴在他⾚裸的口上，小腿着他的‮腿大‬。

　　⾚炼调整一下她的‮势姿‬，让她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两‬之间，再伸出手臂搂住她的。他准备再进⼊睡乡，无奈她温暖的‮躯娇‬不断侵扰他的思绪。他们是如此的契合，⾚炼的呼昅不噤沉重了起来。

　　他以双手‮摩抚‬她的背部，随后往下捧住她的臋。他抱起她紧贴他的亢奋。他轻轻拱她，她呻昑出声。听到那声鼓励，⾚炼将手伸进⾐服內，抚着她那如脂的肌肤，但这个抚触却让勾芒从睡梦中醒来。

　　贝芒睁开惺忪双眼，却看到如此亲密的一幕，她整个人有如火烧！因为她几乎是完全贴在⾚炼⾝上，她的双脚被夹在他腿间。而他的手却不安分地在她⾝上游走。她怎么会睡在这里？昨晚她明明靠着石墙而睡呀？怎么会躺在⾚炼⾝旁？

　　她抬头注视着⾚炼，发现他仍闭着眼睛。

　　她慌慌张张地起⾝，下时，不小心踩到⾚炼的手肘，让他痛呼出声。她本不敢回头，直冲出洞外。

　　已经大半天了，⾚炼看着勾芒在她亲自整梳的园子里忙得不可开。丝毫也没注意石洞的情形。她是故意的！或说，她本不敢往这里瞧！⾚炼心想，只好他自个儿去找她了！

　　“你在躲我？”他气若游丝，吹向她耳际，让她不噤起了一阵哆嗦。即使看不到她的表情，从她红烫的耳后，也能知晓一二了。他在她的颈侧深呼昅，他喜她⾝上的气味。

　　⾚炼将覆在她眼睛上的手放下，改环住她的，将她拉近前贴着。“我的小芒儿…”他亲昵地唤她的名字。“我说过…我要你的！”

　　贝芒略偏了头，美目瞟了瞟他，无限‮媚妩‬俏⽪。

　　⾚炼倾⾝抱起了她，而她的双手环扣着他那坚实的脖子，脸埋在他的颈间，任凭他那温厚的双手，横抱着她娇软的⾝躯，缓缓地向石洞走去。

　　一场翻云覆雨的爱，正要开始…

　　天广地大，彼此相依的感情，任石烂海枯，也永不退却。而百年后的浩劫，对他们而言，尚且太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