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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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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快点告诉我,‮国美‬那边新研发出来的影像系统,真的可以那么准确地分析出凶案的模拟实境吗?”项晓瑜双眼发亮,脸泛桃红地追问。

  他们坐在新开幕的⽇式居酒屋的角落,一张木质的桌面摆満许多可口的下酒菜肴。

  “嗯,其实那并不是什么新鲜的技术,最主要还是得靠基础鉴识工作。据案发现场的指纹、脚印与⾎迹分布的场所,加上被害者的验尸结果,经由电脑资料库演算,然后推估出几种模拟。如此一来可减低过往由人脑分析时所未能掌握的死角或错算,增加破案的机会。”程世庆轻啜一口⽩酒,解释道。

  “好好喔~~我也想会会那台福尔摩斯一号机!”羡慕一叹。

  “下次还有机会的。每两年就会举办一次的流研习,以你们法医中心的人员比例上来说,你被选中的机会应该比我大多了。”

  “可是我这次就没被选到啊!”沮丧地嘟起嘴,她以筷子挟起一块生鱼片,怈愤地咀嚼着说:“亏我还努力地加班,拚命赚取那一点点的积分,结果最后还是输给了N大医学中心的蔡某人。”

  “国⽗都⾰命十一次才成功,你失败一次算什么。”

  “你的意思是我还得要再等个二十年?我的妈呀!”

  “呵呵,看样子我是挑错安慰的方式了。要不,这样吧,我有从‮国美‬带回来的研习资料,本来是要留着给自己独享的,不过你若是肯帮我一个忙,我就免费与你分享。”

  “嗳,你居然还要我付出代价喔?别人的安慰都是免费的耶!”娇嗔的眼一瞟。

  男子气定神闲地一笑。“这就叫平等互惠。”

  “看在大家都是老同学的分上?”双手合掌,央求。

  “我不会叫你到我家做苦工,打扫洗⾐的,放心。”没得商量地,他咬着烤⾁串,津津有味地品尝着。“这个忙帮不帮都随你,我不強求,不过要我免费送出研习资料,我可没那么大方。天底下唯一有资格获得我无私慷慨的人,只有三种女子,一是我妈、二是我姐妹、三是跟我同共枕的亲密爱人。你哪一种都不是,所以不行。”

  “好歹我们也往过!”不服气又不甘愿地,她瞪瞪他。

  “是啊,大约三小时吧!”程世庆很不给面子地回道:“明明答应要和我往,三小时的课一上完就把我甩了,这可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伤痛。”

  讲到这边,项晓瑜能耍赖的借口都用光了,再说也说不过反应灵敏的程世庆,只好鼓着气呼呼的粉颊,用一双筷子戳着小菜碟中的凉拌⾖腐出气。

  “…程⼲员,你要项法医帮什么忙呢?如果我可以做得到的话,那我来做好了。你就把资料借给她看,怎么样?”始终枯坐在一旁安静地喝着啤酒、吃着小菜的秦⽇顺,打破沈默地说。

  项晓瑜瞪大眼。直到刚刚的刚刚,她庒儿就忘记旁边还有这号人物的存在。之前把东西给秦⽇顺后,她的下班时间也到了,程世庆提议到啤酒屋喝一杯,或许是秦⽇顺在场,程世庆不好意思不邀他吧…总之,莫名其妙地就演变成了此刻的三人行。

  “你?”程世庆笑看着他和她,扬扬眉说:“晓瑜,你还是这么受啊?不管到哪里,都能找得到自动为你付出的善良绅士。”

  她闷不出声地撇开头,而秦⽇顺则尴尬地解释道:“请不要误会,我不是对项法医有非分之想,纯粹是…看到项法医这么‮求渴‬新知,这份上进心很难得,所以才想出点力罢了。假使你们是为了其他事在争执,我也无意自告奋勇。”

  “你不必忙着否认也没关系。我可以以过来人的⾝分,给你一点儿建议。”満是揶揄的角斜起。“首先,要追项晓瑜得有心理准备,绝对不能做个普通男人。要是你像个普通男人一样地送玫瑰给她,或是约她去看电影,那就等着惨遭滑铁卢吧!”

  “程世庆,你喝你的酒去啦!”羞恼的小脸恁是娇好看。

  但他还是继续向着秦⽇顺说:“你知道吗?大一刚⼊学的时候,有位学长一眼就煞到我们的大美女,苦苦追求了半年,还在情人节当天捧着一束成千上百朵怒放的玫瑰送到教室门口,下跪请求她和他往。结果你猜这位大‮姐小‬是怎么回答的?她说『无聊透顶!谁规定女生就非得喜玫瑰不可?我最讨厌的就是玫瑰花的味道了!』试问,人家玫瑰花哪里惹到她了?竟被她嫌弃得像是路边野草一样。听说那学长回家后挂了一个礼拜的病号,那束上万块的玫瑰也沦为焚化炉的灰渣了。”

  啧啧地说完后,程世庆还雪上加霜、落井下石。“很过分吧?仗着自己生得漂亮,就这样‮蹋糟‬男人的心。荣登恶女榜首,实在当之无愧啊!”秦⽇顺毫不怀疑这件事的‮实真‬,因为自己也是项晓瑜毒⾆下的受害者。

  “你不信?”

  误解了秦⽇顺的默默无语,程世庆火力全开地再爆料。“不只这样喔!法律系知名的⽩马王子找她去看电影,结果她竟把人由电影院前掳走,強迫他陪她去看人体解剖的奥秘大展,自己一个人对着一堆‮光扒‬了⽪肤,只剩肌⾁组织、骨头组织的真人实体标本指指点点、评头论⾜、‮奋兴‬不已。当然,她事后在礼品部门‮狂疯‬⾎拼,买了一堆人体小模型,要可怜的⽩马王子熬夜帮助她组合起来…最后得对方快捉狂,赶紧和她分道扬镳,就怕她哪天会把自己的骨头也拆了。”

  “等一下!程世庆,你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态变‬,⼲么拆解活人骨头啊?况且他也不是因为这样和我分手的,我是嫌他胖了,连骨头都摸不到,所以才要他减肥完再来约我!”项晓瑜翻翻⽩眼地更正。

  “他会变胖,不也是因为跟你在一起,庒力过大,所以拚命吃东西减庒造成的吗?”竖起手指,程世庆掐算着。“被你害到增肥的、秃头的、罹患神经胃炎的,还有那个狂看百科全书成了个千度大近视眼的,都被你无情地甩了。这样还不能证明你本就是全世界男的公敌吗?”

  她丢下了筷子,秦⽇顺以为她是要动手修理程世庆,可她却站起⾝,瞇着眼说:“恕我这个男人的公敌暂且失陪了。而你们两位,最好趁我去洗手间的时候,把你们的『姐妹悄悄话』全讲完。等我回来后,要是再听到这话题,可是会不客气地翻桌哟!”

  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翩然离去的背影,秦⽇顺有些不明⽩。他预料她会大发雷霆、破口大骂的,但…却没有?到底项晓瑜算是“好脾气”还是“坏脾气”?

  “我不是说了,我讨厌没有EQ的人,晓瑜若真那么没修养,不分轻重、不管青红皂⽩地就在这种地方发火,我和她又怎么做得了朋友呢?”程世庆心有灵犀地回答了他的疑问。

  “你看我的表情,就能知道我在想什么?”秦⽇顺怀疑他学过窥心术。

  “我敢说你喜她。”

  “…不,我想你说错了。”

  “你是喜她,要不就是你动心了而自己还没发现。”

  心一悸,迅速地狂猛跳动着。

  有、有这种事?!我自己喜上了项晓瑜而不自知?不、不、不,我自己的心意,我自己是最明⽩的,怎么能随别人的话而起舞呢?

  呼地大吐一口气,紊的心神总算稳定下来,秦⽇顺掩饰住自己的“一时动摇”举起啤酒递到嘴边,想了想又放下,満脸疑惑。“我一直非常好奇,为什么你能这么有自信呢?一个人不可能真的知道别人在想什么,但你说得好像你『真的』能看穿别人的脑子一样。”

  “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技巧,从一个人说话的谈吐到他的眼神、表情、动作,除非对方是经过训练,刻意不让自己的情感浮现在脸上,或是丧失正常心智、表情呆滞的病患,否则通常要研判出一个人的想法并不是不可能的。”一笑,竖起一指,程世庆強调地说:“记住这种技巧,可以让你成为一名诈术⾼手,也能让你成为铁口直断的算命仙。”

  易言之,自己便是被他“唬住”的傻瓜之一?唉。

  “晓瑜的外表确实是多数男人的梦幻情人,可惜的就是她的古怪嗜好对男人而言是敬而远之的恶梦,而她的别扭脾气…恐怕就更让男人消受不起了。因此追她的人虽多如过江之鲫,但能与她往并维持下去的家伙反而是凤⽑麟角。”

  扬眉,恍悟。秦⽇顺知道这些对话所隐蔵的弦外之音了。“你想给我打预防针的话,是多此一举、⽩费功夫了。”

  程世庆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侃侃而谈的⾆头突然间像被猫给叼走了。

  于是秦⽇顺更肯定地说:“早在这之前,我就听过她许多事迹了。从她的表哥口中,也从我的某位大学好友口中…他也是苦追她不成,铩羽而归的败战勇士之一。我没有自倾向,把追逐⾼不可攀的美女这种事,当成人生挑战的重要目标,尤其还被她三番两次地看扁、羞辱过,我再怎么没有自知之明,也不想碰那种空有一张脸可看,其余都是令人不敢恭维的致命缺点的女人。”

  “你说完了吗?”

  秦⽇顺点点头。“反正天塌下来,我都不可能追她的。会约她出去的男人八成都是头壳坏去,嫌人生苦短,想早点被气死好转世投胎的家伙。”

  “可以轮到我说了吗?”

  漫不经心地看向程世庆,回道:“请便。”

  程世庆仅是摇了‮头摇‬,指向他后方。

  秦⽇顺一回头,看到冷笑得媲美北极冰山、额冒青筋的项晓瑜。

  一字字地,她缓慢地说:“我倒要看看,和我约会过之后,你是不是能早点去投胎转世,或者天会不会塌!”

  “啊?!”

  项晓瑜的双瞳迸出火花,揪住他的领带,往上一提,甜笑地说:“我们的第一次约会,去哪里好呢,亲爱的秦‮官警‬?噢,我有个好主意,来个殡仪馆一⽇游怎么样?看看能不能让你早点『习惯』往生者发出的气味。我认为你最好是早点习惯,因为据你自己的说法,可能约会完后,你就会隶属于他们的其中一员了。”

  ⾎⾊逐渐由秦⽇顺的脸颊褪去,他哑口无言地回头看看程世庆,只见那家伙眼神幸灾乐祸、角菗搐,丝毫无意揷手这件肇因于他的“纠纷”

  放开他的领带,项晓瑜菗出笔记本。“这个月我的假期还有两天,我就把其中一天空下来,专门留给你了。”

  “不过…我或许…得上…班…”在她“⾼庒专制”的目光注视下,秦⽇顺的借口说得越来越小声。

  “秦⽇顺,要约晓瑜出去的男人,没有成千也有上万,你是唯一一个没开过口就能约得到她的男人耶!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运气降临在你⾝上了,不接受会遭天谴的!”程世庆唯恐天下不地微笑说:“找个人帮你代班吧,我帮你跟林组长说去。”

  “不用,谢谢!”拜托,不愿帮忙,也别在那边净出馊主意!

  “你无须客气,林组长上次还欠了我一次人情,这么点举手之劳就能还掉欠我的恩情,他⾼兴都来不及了。况且你们两个约会过后,万一来电了,那你们两人都欠我这个媒人一份大恩德,相当划算。”

  “闭嘴,程世庆!”异口同声地,晓瑜和秦⽇顺齐心瞪着他。

  一笑。“多好,还没约会就已经培养出好默契了,我相信这是个好预兆。”他在晓瑜和秦⽇顺决定联手谋杀他之前,抢先站起⾝说:“今天聊得很愉快,帐单算我的,当我提早送两位红包吧!”

  “慢…”秦⽇顺伸手想抢下帐单,奈何程世庆手脚快速地闪人,走到了柜台边。“…他走了。”

  “不必你说,我有眼睛可以看。”晓瑜一庇股坐下。

  “那我们…”还要继续吃喝下去吗?

  凉凉地望他一眼。“你吃了想走人就走啊,我不会拦你的。既然都买单了,这満桌子没吃的菜又不能退掉,当然要吃个喽!我最讨厌浪费了。”

  留下来,秦⽇顺明⽩他会如坐针毡。可是丢下一位大美女在啤酒屋里…从小受的“标准好男人”教育又不允许他这么做。谁知道会不会有喝醉酒的小混混,跑来騒扰她呢?不管项晓瑜的嘴巴再怎么毒辣,毕竟也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

  他静静地坐在桌边,看她以秋风扫落叶之姿,解决那些菜肴。

  半晌,她嘟起嘴瞄他一眼。“你不会动动筷子啊?还是你预备坐在那边看一名淑女吃到撑死?”

  “我以为你很饿…”桌上一半的菜都进了她的肚子了。

  晓瑜哼地说:“我可不是大胃王,一个人怎么吃得完三人份的菜!”

  现在自己说什么,都只会惹她不⾼兴吧?秦⽇顺吃了块香卤牛筋,利用咀嚼的时间培养勇气,迟疑地开口。“我为刚刚的失言向你道歉。”

  筷子一顿,晓瑜扬起黑⽩分明的大眼,笔直地向他。“为什么?难道你撒谎?”

  “不…呃…是我用词失当,没顾忌到应有的分寸,讲了很失礼的话。那些形容词很过分,我承认。”

  秦⽇顺现在重新思考后,惊觉自己竟因一时动而忽略了过往一向秉持的原则…当着本人无法说出口的字眼,也不该在当事人的背后说给其他人听。

  这一点项晓瑜就做得比他好。她除了对自己所说的话是否会刺伤人这点欠缺考虑外,一直都很正大光明。

  “我郑重地向你道歉,项晓瑜‮姐小‬,所以你真的不必勉強自己和我约会。”双手放在桌上,秦⽇顺低头赔不是道。

  “…”秦⽇顺发现她没吭声,抬起头,看到她一手搁在桌上,撑着下巴,很明显地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被她瞧得浑⾝不自在,秦⽇顺悄悄地换了个坐姿。

  “听说你是出⾝于‮察警‬世家,排行老么。”

  今天他的“个人资料”是被登载于报纸头版了吗?“程⼲员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呵呵,他才不会随便把这种资料告诉我。对他而言,他脑中的资料库只有他自己能独享。那家伙起码暗记了上万组与他有关的人的⾝家背景,比舂型的PDA还強。”挥挥手。“我是怪胎的话,他就是不折不扣的怪物。”

  “你们是同学?”

  “嗯,只在大一时。后来他离开医学院,转到法学院,接着我们两人再碰头时,他已经考进调查局当⼲员了。”晓瑜一撇嘴。“不谈他了,那家伙的故事可多了,讲也讲不完。我是那天在解剖时,听林组长说的。你⽗亲还是退休的警监三线二星级⾼官,对吧?”

  “这句话会使我⽗亲生气,他不喜别人形容他为『官』。但我看不出这与我们刚刚讲的东西有什么关系?”

  “或许有关,或许没关。”她耸耸肩。

  秦⽇顺锁起眉。“你把我弄糊了。请厘清一下,否则就回到最初的话题。那场约会不算数了,OK?”

  “谁说的?我又没有同意。”

  “但、但是你…不会想和一个你不喜的男人去约会吧?”

  歪着头,她神秘地笑笑。“这个答案我要保留到下次我们约会完之后,再告诉你。⽇期与时间刚刚都订好了,至于约会的地点,我会另行电话通知的,要是你敢放我鸽子,下次你手上的命案遇到是我解剖时,我一定会要求你到场全程『观看』,从头到尾不准落跑的。”

  呜…皱起苦瓜脸,秦⽇顺不知该喜或忧,但他晓得,要是让好友冯肇屿听到自己和项晓瑜将要约会的话,他毫无疑问地会被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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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熙来攘往的商场玻璃大门前,秦⽇顺看了看腕表,离他们约定的时间还有好一阵子,慢慢等吧!

  坦⽩说,他收到项晓瑜传来的简讯时,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想不到她挑的约会地点,不是什么古怪展览、可怕鬼屋抑或是墓仔埔,相反地,是近郊一间以摩天轮为号召,到了周末假⽇前夕就挤満看电影、逛街的情侣或家族的大型购物商场。

  哪怕现在自己正站在这儿等她,心中还是半信半疑着。自己不会是弄错了地点吧?

  但…几分钟后,穿着一袭脗合舂天气息的薄纱娃娃装,手腕挂着淑女小⽪包,宛如舂之女神般准时赴约的项晓瑜,巧笑倩兮地来到他面前。

  “你提早几分钟到的?”

  “十五分。”诚实相告。

  “很好。”像是老师赞美‮生学‬般,她点点头说:“现在已经没几个男人懂得这种基本礼貌了。我预备你若迟到一分钟的话,我便掉头走人,取消约会。”

  会吗?秦⽇顺不认为其他人有种敢在历尽艰辛地约到心目中的美丽女神后,还笨得迟到,给项晓瑜留下坏印象。

  “走吧,我们先去吃饭,再去看场电影。”

  完全主导着这场约会的強势美女,踏着⾼跟鞋走在前,秦⽇顺则跟在她后方两步的位置。他心想,这种情况与其说是男女朋友约会,倒不如说是哪国公主带着贴⾝保镖出门⾎拼更像吧?

  “你在笑什么?”半回头,她瞇细一眼问道。

  抠抠鼻子,秦⽇顺摇‮头摇‬,随口找了别的话题。“你今天很漂亮,每个人都回头在看你呢!我有点儿吃惊,原来你平常也是会做这种打扮的。”

  “你当我是卡通人物,不会换⾐服的啊?谁会穿着法医袍加口罩前来赴约?”恰北北地一瞪。

  “我没那么说。”小委屈地敛敛眉头。

  晓瑜突然拍打了她自己的额头一下,呻昑着:“天!我又犯了!”

  这次又怎么了?秦⽇顺暗地退了一步,小心翼翼地说:“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你的问题。”沮丧地挥挥手,她道:“我发誓今天要把自己的坏嘴巴放在家里关起来的,结果…喂,你不用躲得远远的,我不会咬人。”

  还真是个好消息呢!懊不会…她通红的脸蛋并非“怒气”而是“害羞”?…嘿,自己未免也想得太美了,大太底下少作点⽩口梦,不会有这种好事发生的。

  他们进⼊晓瑜预约好的铁板烧餐厅,由领台员带他们坐到僻静、能俯瞰外面风光的位子,在现场演奏的钢琴乐声中,展开气氛美(?)、灯光佳(?)的浪漫(?)午餐。

  手艺精湛的厨师在他们面前耍弄着花式技巧,让海鲜在铁板上跳动着。⽩嫰的龙虾⾁被切成一块块,伴随着⼲贝、生蚝送到他们面前的银盘上。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秦⽇顺看她心情还不错,大胆开口。

  “你说。”

  “方才你说要把坏嘴巴留在家里,这让我不免好奇。你是刻意要制造出自己刀子口的形象,还是天生的?”他清楚自己在冒险,而且弄不好会打坏了目前的“‮谐和‬”气氛。然而此时不问,更待何时?

  晓瑜没有立即动怒,反倒问他:“你认为我是天生的或装出来的?”

  “难道你不想让每个人都喜你吗?我觉得应该没有人会故意想惹人讨厌的吧?天生的心直口快我能理解,但我不懂为何有人要伪装刀子口,明明他有一颗⾖腐心。”

  想了想,她自嘲地说:“也不是刻意去装的,只是…这样子可以活得简单点儿。”

  这里头的确有內情。秦⽇顺庆幸自己开口问了,不然他会一直误会她神经那么耝大,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说话伤人而不自知(纵然她说的都是实话)。他不急于催促,等着她主动告⽩。

  “我的这张脸,你觉得怎么样?”

  “很美、很漂亮。可是这句话一定有很多人跟你说过了,不是吗?”

  “唔…是啊,从小到大,走到哪里,念幼稚园、小学到我大学毕业进⼊职场,我已经听到人家赞美这张脸⽪不止N百次了。”

  她的口吻毫无炫耀,也不是忒谦,而是有点认命、有点无奈。秦⽇顺忍不住问:“你不喜自己的长相吗?”

  “不会啊,我喜。哪个女人不⾼兴自己在他人眼中是漂亮的呢?”一耸肩,她小脸洋溢着完全相反的苦涩,笑笑地说。

  “这是违心之论吧?你看起来并没有多⾼兴的样子。”

  “我没说谎喔,我是真的喜这张脸,不喜自己长相的人往往会缺乏一点自信,我像是个没自信的女人吗?”

  经她这么说,秦⽇顺不得不同意…他们两人之间,自己还比她没自信呢!

  “以比喻的方式说给你听好了。我的⾝边有个如影随形的好友,她非常地引人注目,有钱、有势,凡是你想得到的东西她都有了。男人因为她而追逐在我们⾝后,可是他们眼中只看得到她;而女人呢,有些人会因为她而排斥与我接近,有些人会觉得和她在一起的我虚荣傲慢,有些人则是想抢夺这个朋友而靠近我。可是对我而言,这个好友带来的也不全是负面的。我喜她,我也知道仍有些人与我做朋友,并不是因为她,而是我就是我。所以我学会和她一起行动的最好方式,就是不要遮掩住我自己,不要让她的光芒盖住了我。这就是活出我自己的最简单方式。”

  秦⽇顺明⽩了,这个好友想必就是指她自己的外貌吧?不知她是几岁开始就学会这套“最简单”的方式,但在这过程当中,她绝不会是简单就领悟到的。

  “你一定花了很长的时间,与你的『好友』琢磨出相处之道吧?”

  她笑笑没回答。

  用完餐后,他们到商场內设的电影院。这回她倒是不客气地挑选了一部热门的鬼片,秦⽇顺没有任何异议。

  “哈哈,我以为你会吓得在旁边发抖呢!”看完电影、走出戏院,她眨着恶作剧的眼,笑道。

  “那些都是化妆、电脑特效做出来的,我没笨到那种程度会上当。”

  “而且电影又没有『气味』,是不?”促狭地说。

  秦⽇顺不介意地笑。“哪天它若真放出『气味』,那部电影也不会有人愿意看了。”

  “呵呵,这点我无从反驳。”她左右瞧了瞧。“接下来…我们去做普通的无聊约会一定会做的事吧!”指着摩天轮,她说:“希望你没有惧⾼症。”

  “不要小看曾在空军服役过的男人。”

  等着坐上摩天轮的时间,她询问他有关过去在侦九队工作的趣谈,而他也从她口中知道了许多法医间流传的怪谈。时间在一个接一个的故事中流逝,大约过了三十分钟,他们终于能坐上全部以透明材质打造的空中小包厢。

  以极缓慢的速度上升到十层楼⾼的时候,周遭的景物逐渐缩小,拥挤、繁华的都市景观在脚底下一览无遗。

  “哇…这样看着,真的很壮观呢!这么大的都市里,住着那么多的人,而在每个角落都上演着不同的人生…或许某一个地方有人正在犯罪…”攀在‮全安‬铁栏杆边,她感叹地说。

  “有生命殒落,也会有生命降临,不是吗?”

  “这时候就要靠你们这些‮察警‬来揪出那些蔵在背后的罪犯,还有像程世庆那样的⼲员在暗中追捕那些有组织的罪犯了。那名女线民的冤情,全靠你们去调查,捉住凶手,好让法官以法律制裁他们!”

  秦⽇顺发现她的坏嘴巴,一部分得归因于她⾼出常人一倍的正义感,岂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如果嘴巴能化为利剑,她会迫不及待地骂到那些“坏人”滚⼊十八层地狱为止吧!

  忽地,一阵风吹得平稳的车厢前后摇晃了起来。

  她“啊!”地一声往前扑倒在秦⽇顺怀里,他则抱了个満怀的软⽟温香,令人心神驰的一刻…

  “你还好吧?”

  “没事、没事!”忙中有错,本想庒着他⾝后的车厢起⾝,却一手按到秦⽇顺膛上的晓瑜,吃惊地想移开手,旋即又摸了一把,并问:“哇,你前的肌⾁颇结实的嘛!看不出来你这么有料耶!”

  这时,什么罗曼蒂克全都飞光了。秦⽇顺哭笑不得地说:“谢谢你的欣赏。”

  “改天把⾐服脫掉,再借我摸摸。”

  一句话让冰冷的现实从头顶淋下来…她‮姐小‬绝对没把他当成“男人”看待。叹口气。“好,改天。”秦⽇顺祈祷“那天”会在很久、很久、很久之后的将来。

  “啊,我们开始往下降了,真是可惜…”她安分地坐回位子上,闲谈地说:“你们调查到哪里了?有没有再捞到什么线索?我一直很在意,对于弃尸的凶手,为什么没把绳子绑牢,让她浮了上来。”

  敝癖‮姐小‬的“怪癖”终究还是抬起头了吗?秦⽇顺含着笑回道:“有可能是不小心选中了一条不怎么坚固的绳子,或凶手是个很笨拙的人,没有绑牢,所以被⽔一冲就断了啊!”“梅雨季未到,这种缺⽔的季节里,⽔流速度不会冲刷得如此快速。”一手咬着指甲,她认真地推测起来。“你说得也没错,是有这个可能,但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有没有可能,凶手是故意要让她被人发现的?”

  秦⽇顺‮头摇‬。“那他何必弃尸河中?放在陆地上就好了。”

  “在陆地上你无法掌握何时、何地、在哪儿被人发现,但丢在河里就不同了。河⽔有流速,冲刷的力量也能测得,用一被腐蚀一半的绳子绑在受害者的腿上,让她在预估的时间內漂浮上来…”

  “你必须解释他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这么做。”

  “组织犯罪、卧底女线民、灭口…职业杀手?不对,职业杀手不会用那种像是临时起意的器具杀人,一定是,或是专业的刀…刀…刀…”她大声叫道:“搞不好这就是我的盲点!”

  “什?什么?”他捉不到她刚刚所讲的话,和盲点有何关系?

  “我要回办公室一趟!假使我的想法没有错,那么证据应该还留在受害者的⾝体上!”揪住秦⽇顺,她‮奋兴‬不已地说:“走,快点陪我回去!”

  他就知道,美好的事总是断在令人遗憾的地方。这场意外降临的甜藌(?)约会,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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