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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拿了马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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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清道:“等我写出来,你讲给我听。”先写王恂的是“乌衣试剪时时拂”众人道:“这句也自然得很。”

  仲清道:“这回考试,除了卓然,原是一榜尽赐及第的。”高品笑道:“留心眼睛,我这本卷子是打不得的。”

  仲清写出看时,是“朱入笠天天长”仲清用笔叉了几叉,大家看了笑得不亦乐乎。南湘忍着笑道:“他这用的古典我晓得了,当初红国王把大人国伐灭,占了他的江山。

  那大人国中有座笠城,就是国王建都之所。红国王进了这城,住了两觉得浑身肿,一天长似一天起来,想来用的这个古典了。”说着放声大笑。

  王恂似信不信的问道:“后来呢?”南湘笑道:“这古典甚长,只说够他对的就是了。”文泽问道:“在什么书上?”仲清道:“《史氏外编》。”王恂、文泽才明白过来,复又笑声大作。

  高品道:“你们混说道,难道《四子书》都记不得?这就是《孟子》所说一不拔、追豚入笠之扬朱,所以谓之‘朱入笠’。这才算得用古入化呢。”

  仲清道:“那‘天天长’三字怎讲?”高品道:“你这试官真是糊涂,他既是一不拔,自然天天长了。”

  众人听了,这一阵笑,若不是房屋深邃,只怕街上行路的也听见。主人罚了高品三杯酒,然后王恂作令官,出的是“香尽南人消国美。”文泽对的是”曲多东谱山名”

  仲清对的是“赋难东士炼都学”高品对的是“斗长西圣驾方齐”众人留心高品对的,一个个都是平正通达的字。文泽道:“此番卓然大概要取第一了,字字对得很稳。”子玉对的是“情深西旦感昆名”

  南湘的是”图多西士画名园”一一对毕,王恂写出出句,是“香销南国美人颈。文泽对的是“曲谱东山名多。”仲清是“赋炼东都学士难”

  高品是“斗驾西方齐圣长”子玉是“情感西昆名旦深”南湘是“图画西园名士多。”王恂道:“这第一不消说是竹君了,庾香‘名旦’二字不典,不及剑潭的浑成,只怕第二是他。前舟次之。卓兄这句,我实在不懂,若有典故在内,不妨说明,不要批屈了你的。”

  高品道:“我没有见过主考阅文要请教士子。典故却有,若告诉了你,只说我通关节中的了。”仲清道:“他这典故,出在东土大唐。”

  高品道:“剑潭是主考至亲,倒应回避,不许说。”原来王恂却没有看过《西游记》,只管呆呆的看着粉板。南湘正在喝酒,忽见高品用手搭着凉篷。向王恂一望,忍不住笑将出来,酒咽不及了出来,还咳嗽不已,引得合席都笑。

  南湘向王恂道:“等我笑完了,说《西游记》给你听。”文泽接着说道:“就是齐天大圣,送唐僧往西天取经的典故。”

  王恂恍然大悟道:“岂有此理,就是如此,那‘斗驾’及‘长’字总连不上。”南湘笑道:“你不晓得,孙行者驾起筋斗云,就是十万八千里,这路还不长么?”

  主人要罚高品的酒,高品再三央求,喝了一杯。末了是高品出令。高品一口气说了六个字,是“千里言召禾口”

  仲清想道:“通共只有七个字,他一说就是六个,难道不怕人想着么?必是用拆宇法来混人”便道:“你这六个字可是‘重诏和’三字么?若不说明。我们就罢考了。”高品被他猜着。

  只得笑嘻嘻的点点头。子玉对了‘卓言贯’三字,南湘对了“品长”三字,王恂对了“一龄庆”三字,文泽对了“品动”三字,仲清对了“管毫定”三字。

  高品又一连出了四字是“九喜气凤”仲清道:“这倒不是拆字的,我就对‘一高标兔’。”文泽道:“我就对‘一’。”

  王恂道:“我对‘第长年’。”子玉对了‘超元人’,南湘对了“一精神龙。”高品背着人写了上联,搁着笔,把大众的看了一回,鼻子里笑了一笑,就用纸蘸着酒,把粉板上的字一齐擦了。

  众人都诧异道:“这又奇了,难道一卷都没有好的么?”南湘道:“不是,不是,如果不好,他必定写出来把人取笑了,我想想他出的那几个字,凑起来看是一句什么。”

  仲清道:“他写的时候,我瞧见起头是‘风诏’两个字。”子玉想了想道:“莫非‘凤诏九重和喜气’这句诗?”南湘道:“一点不错。”高品道:“不是,不是。”

  仲清道:“我们且各自记出对句来,就明白了。”子玉道:“我的‘人言超卓贯元’这句却不见好,也没有什么不通。”南湘道:“他是因他号卓然,这‘卓贵元’,因他受不住的原故。”

  仲清道:“我的是‘兔毫一管定高标’,必定因‘兔高’二字,犯了他的讳。”王恂道:“我记得是龄第一庆长年。”南湘道:“好对,好对,第一定了。这又为什么?”

  文泽道:“你不见他巍然首座么。”南湘点点头,道:“我的对更明明指着他了。”众人问是为什么?南湘道:“龙一品长精神。”

  文泽道:“我的更说穿了,是‘一品动心。’这也奇怪,为什么牵名道姓,都骂起他来?”南湘道:“这也是天理昭彰,嘴头刻薄的报应。”

  高品道:“你们瞎猜些什么,我的上对并不是这样,因为你们对的都不通,不出你们的丑就罢了,难道一定要献丑么?”

  众人道:“我们下场的人,是不怕丑的,只管说。”高品手指着钟上道:“你们看什么时候了。还不吃饭么?”

  众人看时,已是亥正二刻多了,文泽道:“到底是不是?你说了我们吃饭。”高品道:“就算是的,我落点便宜何如?”

  于是大家吃饭,洗漱毕,因夜已深,告辞出来,子玉一面走着,向主人道:“这园子点缀得很幽雅。”文泽道:“这算什么园子,不及徐度香怡园十分之一,几时我同你去逛逛。”

  这里宾主二人讲着,那高品对仲清道:“你可晓得京里又来了一个精品么?”仲清笑道:“想是高品的弟兄。”

  高品道:“这人却也可以做得我的弟兄,闻他也是南京人,现寓在宠济寺内,却没有与他往来。看他人甚风雅,而光景很阔。你可晓得是什么人?”

  仲清道:“这又奇了,你们同在庙里倒不认得,来问我。”说着已到门口,各人上车分路而回。

  此一番诸名士雅集,却有两个俗子苦中作乐,要穷有趣,却讨没趣的事。***话说子玉从刘文泽家饮酒回来,已是二更多天。先见过父母,换了衣裳,来寻聘才、元茂说话。

  却见静悄悄的,掩了房门。那边虎儿走来道:“少爷出去后,师爷就有人请出去了,今不回来。李少爷、魏少爷吃了早饭出去的。”

  子玉道:“他们往那里去了?这时候还不回家。”说罢就往里头去了,却说聘才、元茂因子玉出了门,便觉纳闷。元茂自初六那一天,见了些标致相公,心上很想作乐,一来为他父亲拘管,二来手内无钱,不能随心所,即对聘才道:“今你也该请我看本戏。”

  聘才道:“我若有钱,怕不请你,还等你说?”元茂便皱着眉,拢着袖子闲踱,踱了一会道:“我们两人听戏,三百大钱就够了。”

  聘才道:“若论三百钱呢,我还打算得出来,就是冷清清的听那几出戏,也无甚趣味。你不见人家带着垫子坐官座,一群相公围着,嘻嘻笑笑的,好不有趣。听了几出,便带了他们上馆子饮酒。

  那陪酒的光景,你自没有见过,觉得口脂面粉,酒气花香,燕语莺声,伪嗔佯笑,那些妙处,无不令人醉心魄,其实所花也有限,不过七八吊京钱,核起银子来三两几钱,在南边摆一台花酒,也还不够。

  我就没有这几吊钱,作不起这个东道。”元茂听了,心难挠,便道:“我是没有衣服可当,你还有几件,何不当票当请我?”聘才道:“当了就没有穿的。”

  元茂道:“到帐房去借,你与那管帐的倒很相好。”聘才道:“好意思?才来了几天。为着听戏去借钱,也叫人瞧不起。”

  元茂道:“那就难了,当又不当,借又不借,只好拉倒,我是没有方法想。”聘才道:“你倒有方法,你有银子不肯使。”

  元茂道:“我有银子?在路上就短了,到京后又没有人给我,那里来的银子?”聘才道:“你尊翁箱里总有银子,何不暂借几两出来用用,将来我打算到了,照数还你,你也不必告诉他。”元茂道:“这恐怕使不得,倘或查问起来怎样回答?”

  聘才道:“如果不查更好,若一查起来,只说我们路上借了叶茂林的盘,他今来讨,一时不好意思,所以还他的。”

  元茂道:“说倒也说得像,但旧年没有题过,恐怕不信。”聘才道:“这有什么不信?你只说向来只道我已还了,所以没有题起。”

  元茂又想了一想,径到他父亲房中,开了箱子,伸手在箱里摸索,摸着了一大包,有好几十两。打开看了,内中碎的很多,便拣了五六块。元茂住手要包。聘才道:“花酒两样,大约要二十吊钱,你索再拣两块出来,”

  元茂又拣了两块,约有八九两了,一总放在搭链里,间,把银子仍旧包了放好,锁了箱子。

  吃了饭,带了四儿,拿了马褥子,雇了车,急急往戏园来。将到戏园,元茂道:“我们听什么班子呢?”聘才道:“自然联锦班了。”

  到墙上去看报子,联锦班在太和园,聘才是去年闲逛的了,一径同元茂进了戏园。聘才走的快,元茂见那戏园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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